第20章
许岱岱和宋年丞去吃饭后，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 一如既往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走近病床，傅珩在椅子上坐下。 池绾睡得安稳，眉眼舒展着，就是脸色，还是带着苍白，与她往日的红润大相庭径，也让胭脂红显得更加艳丽。 眸色微黯，傅珩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即将碰到前，停了好半会儿，又缩了回来。 朦胧中，池绾感觉到有什么一直看着自己，看了很久。 待她醒过来，周围空无一人。 “是我的错觉吗？”她低低的自喃。 夜，来的又快又急，转眼间，便是星辰皓月。 银辉散落到有些光秃的枝干上，中和了深褐色，清冷中不乏暖意。 “唰——” “唰——” 两道长长的拉窗帘声，挡住了清冷，留下了暖意。 确定严丝合缝不透光，许岱岱满意的点点头。 “岱岱，你还是回家睡。”在床上躺了大半天面色差不多恢复了的池绾想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 十一月的天，虽然没有寒冬腊月来的冰寒，但也是够冷的。 中心医院的病房再好，被子和床垫总是比不得自己家。 许岱岱铺开被子，手上的动作带出的意思很明确，“不行，许法官驳回你的提议。” 一本正经的法官模样，逗乐了池绾。 “我跑这跑那的累了一天，姐你忍心让我大晚上走路再坐冷冰冰的的车回去吗？”严肃脸法官一秒变成水汪汪的杏眼小可爱。 池绾哪会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想走。 除了担心自己，还是担心自己。 “今天辛苦了，一会儿早点睡。”声音柔的像四月里的春风。 许岱岱抬头挺胸，“报告长官，指令收到。”然后吐了吐舌头。 灯光暗下，四周变得愈加静谧。 医院里本来就安静，晚上的住院楼更是安静，没了光亮，就像真空了一样。 平躺在床上，池绾开着双眼。 睡过许久，她现在并无睡意。 翻身的细小动静被无限放大，许岱岱面朝池绾，裹紧她的小被子，只露出脑袋，“姐，我想起来一件事。” 池绾转过脸，“还没睡？” 许岱岱应景的打了个哈欠，“本来就快睡着了，脑子里突然蹦出来。” “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奇怪，傅老师怎么没来医院看你。” 空气沉默了几秒。 “很正常。”平淡的语气，不带半分波澜。 “不可能啊，宋教授肯定会告诉他的。”许岱岱小声嘀咕着。 “宋教授？”她的说话声很小，放大了，还是听不太真切。 池绾只隐约捕捉到了宋教授三个字。 许岱岱捂了捂嘴，“我早上来医院是宋教授送过来的，傅老师说宋教授的朋友，我就想，他应该知道这件事。” 池绾默然。 许岱岱被子下的小手轻轻拍了拍胸脯，还好没说漏，“估计是我想多了，有点困了，姐，我先睡了哦。” “嗯。” 翻回身，许岱岱心想：宋教授肯定通知了傅老师，或许出差要么太忙了，赶不过来？ 哎呀，不想这么多了，还是赶紧睡觉，真的要困死了。 看着头顶的雪白的天花板，池绾眸光微闪。 下午在睡梦中时，她迷迷糊糊感到有人盯着自己，醒过来之后，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睫毛扑扇，记忆从一个月前开始回拢。 帮她解围的车主，保安大叔口中的傅先生，不露面的大订单客人，选修课，在他家醒来…… “这是赤果果的居心不良啊！”接机那天，书茗雪的话，被释放出来。 “居心不良么？”池绾仿若呢喃般的道。 窗外月夜深沉，病床内，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彻夜未眠。 第二天中午，池绾醒过来的时候，许岱岱已经回学校去上课了。 床边有一早提好的热水，和一个暖色系的保温桶。 保温桶下边，压着一张纸条。 “姐，这是书姐让她家的保姆特地炖的汤，里面还有热菜热饭，你醒了记得吃哦！我去上课了，下课就过来，不要太想我哦~” 署名是你最最亲爱的妹妹。 一段话写的龙飞凤舞，即便不落署名，池绾也能认出是许岱岱的字迹。 透过纸条，仿佛能看到她明媚灿烂又甜甜的笑容，冬日的太阳一般温暖人心。 收好纸条，池绾拿过保温桶。 旋开盖子，里边热腾腾的汤汁香喷喷的溢了出来，迅速弥漫整间屋子。 是山药排骨汤。 一口入腹，不仅暖，而且很暖。 住院楼后方，是一个大花园。 草坪铺的密密的，不少病人独自一人或是被家人朋友扶着走动，白色的长椅上，零零散散坐了些人。 其中一把长椅上，坐的是池绾，她披着大衣，里面是一身病号服。 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搭配，在她身上，出奇的合适，带着一股柔美和娴静。 “美女啊！”十几楼的某窗户边，一个男人吊儿郎当的吹了声口哨。 “在哪呢？”另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男人手指往下指，“草坪上，一个人坐着的那个，看到没？” 视线游移来游移去，某双眼睛没找到。 “你蒙我的！十几楼望下去，人都看不清，还脸。” “行行行，我拍出来给你看。” “咔”的一声，长椅上的人被定格下来。 “现在看清楚了！够不够美。”男人边欣赏着边道。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在病房里待久了，出来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是必要的。 不同于整栋楼的消毒水味道，花园里的气味自然纯粹，伴着暖阳，身心舒畅。 靠着椅背，池绾静静地闭上眼，形成别人眼中靓丽的风景线。 路过的不少人都瞧了瞧，但也仅仅是这样。 美好的画面，是舍不得去打破的，除了某个人，“你坐在这里是特地等我吗？” 轻挑的男音，打破了清静，眉头微凝，池绾睁开眼。 一张见过一次的脸，笑嘻嘻的看着她。 撇过头，站起身，迈开腿，池绾目标明确的往住院楼大厅走。 方才在窗边，江子骞看到朋友拍的照片，立即认出是池绾。 看她孤身一人，毫不犹豫的就跑下去。 上次有那两个人在，这次，总没人妨碍他了。 想的美滋滋，一会儿的工夫，江子骞就到了草坪。 即使穿着病号服也是美美哒，江子骞越靠近，心里就越惊叹。 画中人，说的就是她啊！ “哎，怎么走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酒见过的，我叫江子骞，你叫绾绾对？” 江子骞依稀记得书茗雪说过什么绾绾宝贝儿。 池绾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走的更快了。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就是他把果汁换成鸡尾酒，让自己喝下的。 见池绾脚下生风似的，江子骞两个大跨步冲过去，拦住她的去路。 “你要回病房是，我送你啊！”既无赖，又流氓。 被堵住去路，池绾不悦的瞥他一眼，干脆改变方向，往回走。 果然是美人，生起气来都是美的。 “绾绾，等等我啊！”江子骞又追了上去，很快就和她持平。 眉头拧成浅浅的川字，池绾面色不虞，“我和你不熟，别叫我绾绾，你再跟着，我就叫人了。”随后继续往前走。 对不怀好意的人，池绾不想多说话。 江子骞哪会如她的意。 一个人的时候不下手，难道要等她朋友出现吗？他又不傻。 楼上，男人把江子骞纠缠池绾的过程看了个全，“呵，我说怎么没反应，原来是太有反应了，下手有够快的。” 江子骞像牛皮糖似的黏着，池绾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甩都甩不掉，偏偏他就是跟着，除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没有其他逾越的举动，人家看了，只会以为是闹别扭之类的。 “绾绾，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你看我适不适合？” “绾绾，你怎么不回答我？” 一口一个绾绾，叫的不要太顺溜。 忽的，池绾不走了，“我的果汁，是你换掉的。” 江子骞装傻充愣，“什么果汁。” 说的不是一般的无愧。 池绾对他的印象更差了，做了坏事还不承认，“酒里，你趁着我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把我的果汁换成了热带雨林。” 平静的叙述，让江子骞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讪讪的说：“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拿的不是果汁你信不信。” 很显然，池绾是不相信的。 应该说，没有人会信。 池绾的目光更冷了一分，情绪波动，桩桩件件的事情倏得碰撞到一起，酸涩感不自禁的冲入鼻尖，“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长得比别人好点，什么地方比别人出挑点，就应该被纠缠，被欺负，被欺骗。” “啊？”江子骞一头雾水。 “不是啊，你……诶，你别哭啊，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微红的眼眶滴落一颗泪珠，阳光下，反射出碎光。 从来没哄过人，江子骞手足无措极了。 “你在干什么？”地狱死神般的嗓音，在这时飘然而至。 江子骞虎躯一震。 这个声音……他机械的一点点转过身。 “弄哭我的绾绾宝贝儿，嗯？” “……” 救命啊！！！ 楼上观望的男人手机差点没掉下去。 他长长的“嘶”了一声。 “太可怕了！太凶残了！还好我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