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节
被深沉的夜色取代,头顶上的苍穹就如墨一般,浓厚的化不开。 景阳候府却一早便亮起了灯笼,层层叠叠的,直通了沈梨的闺房之中。 沈裕和沈澈垂头站在屋中央,在书案后沈安正沉着一张脸,将手中的书卷狠狠地往桌案上一砸,发出剧烈的声响来,他被气得浑身发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咬牙切齿,面目可憎。 两兄弟暗中对望了一眼后,默契的又再次低头,一言不发的。 等着沈安火气散了些后,沈澈才拱手道:“还请父亲息怒。” “息怒?你们妹妹都被那个死心不改的混蛋给掳走了?你还叫为父息怒!”沈安吹胡子瞪眼的,直恨不得将面前两人狠狠地揍上一顿解解气。 沈澈又道:“父亲,如今娘亲还不清楚暖暖的事,您当务之急是该稳住娘亲才对,至于暖暖的下落,我会同兄长去找的。” “找?你们准备怎么找?”沈安冷笑,“难不成是冲到大燕太子的面前,问他广陵王的下落吗?” 沈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有在吱声。 这的的确确是他原本的打算。因为这般做,是最省事的。 可当沈安提出来的时候,沈澈便知道,这个想法恐怕是不能用了,得要另辟蹊径才行。 沈安烦躁的挥挥手:“去将你们小叔请来。” 沈梨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 屋内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在帷帐外的烛台上跳跃。 她伸手撑在床面上拥着被褥坐起了身,脑袋还有些昏胀,可也没有了先前的醉意。 她坐起来靠在枕上休息了会儿,等着脑中的昏胀感消散了些,这才伸手将帘子撩开,看向了屋内。 只一眼,沈梨便知自己绝对是被姬以羡那厮弄到了什么个她从不曾来过的地方。她烦躁的捏了捏手,刚将被子掀开正要下去的时候,一股冷气便扑面而来,将先前捂好的热气全给冲散。 沈梨忙不迭的又重新回了自个的被褥中捂着。 灯火摇晃。 她也不知自己睁了多久了眼,才听见紧紧关着的屋内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的推开,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屏风后绕了过来。 他似乎也没有料到人已经醒了,所以将姬以羡同沈梨的双眼对上时,整个人不由得一愣,随即便又装成无事般,很是自然地将大氅一脱,等着全身的寒气散了些后,便走到了床榻边。 姬以羡动作很自然的将沈梨往床内一推,然后自己的便将外衣宽了,无比娴熟的躺在了先前沈梨躺着的地方,也顺手的将盖在沈梨身上的被子给捞了过来,该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压着被角,对她道:“过来给我抱抱,我有些冷。” 沈梨瞅了他一眼,虽说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同他说,可见着他脸色被冷的有些发青,身体倒是比她更诚实些,已经在姬以羡开口的当头,便移了过来。 姬以羡伸着手,正要将人抱了一个满怀。 他舒舒服服的喟叹一声,心满意足的将下颌抵在了沈梨的发顶上:“还是暖暖知道心疼我。” 她身上的酒味已经褪去了,冷香又从她的衣领口一缕缕的冒了出来,怀中的身子又娇又软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抱一辈子都抱不够。 大抵所谓温香软玉在怀,便是如此。 “你去哪了?”沈梨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这般冷。” 姬以羡笑了笑,伸腿将她的腿给缠住,压着:“处理些事情,这处宅子自打我置办以来,还不曾住过人,是以要简陋些,就连地龙都没有烧起来,不过明日便好了,你就先将就一晚上。” “我明儿要回去了。”沈梨道,“我夜不归宿,爹爹和兄长会着急的。” “暖暖。”他将人抱紧,“我若是一日不见你,我心中也很着急。” 沈梨听着他的话,心下也有了几分了然,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无休止纠缠下去,只道:“今日我爹爹同你们进去的时候,说了什么?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小没良心的。”姬以羡伸手在她的腰间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你还好意思问吗?” 沈梨微笑着说:“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呀。” 姬以羡揉着她的后脑勺,笑了笑:“你这般聪明,难不成还猜不出来吗?” “暖暖,我记得你以前同我说过一句话。”姬以羡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是轻松,就像是在同她开玩笑一般,在她沈梨瞧不见的地儿,他双眼微微眯着,满脸的阴郁。 沈梨安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中,小手无意识的扯着他的衣角,偶尔还会碰着他的冰冰凉凉的肌肤,她敛眸向下垂着:“什么?” “你以前同我说,你与卫隅在一起,是因为家中长辈赐婚的缘故,对?” 沈梨点点头:“的确是。” “那……”姬以羡的手从她的后脑勺向下移着,冰凉手掌几乎是没有给沈梨半分的适应便捏上了她的脆弱的后颈。 他的手,刚好可以完全将她的后颈拿捏住。 沈梨屏息静立,没有在说话。 姬以羡手下发力,他迫使沈梨仰面与他对视着,如今屋内光晕尚昏暗,她其实不太瞧得清姬以羡的脸色如何,只是凭着那一顿朝夕相处的日子来判断着他如今的情绪如何。 “你和苏烬了?”姬以羡低声笑着,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心间,“你是不是也要遵从父母之命,同他成婚?” 听见这话,沈梨只差没有跳起来。 怪不得这人今儿怎么一反常态的将她给灌醉,将她掳走安置在这儿。 只怕她父亲先前在驿馆的时候,叫她进去便是为了此事。 沈梨伸手攥着姬以羡面前的衣襟,摇了摇头:“父亲和姑姑的确有此意,可我已经拒绝了。” “我同表哥并无这方面的心思,我没有,他也没有。” 姬以羡将语调拉长的应了声,冰凉的手掌从她的衣裳下钻了进去,贴在她温热的背脊上:“暖暖,你要怎么和我证明了?” “证明你,对我,没有二心。” 他的气息同她呼吸相缠,根本不给她半点缓冲的念头。 沈梨心中也十分清楚,姬以羡如今是越来越难缠了。 她不可能再拿以前的那套说辞来糊弄他。 “那你想如何。”沈梨压低了声音,伸手扶住了他的腰间,在他低头的那一霎,沈梨极快的撑起身子,对着他的唇便亲了下去。 不过她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尔后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面上,仰头望着他。 虽说如今床榻内昏暗无光,可姬以羡觉得自个却是能将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躺在他的身下,颈子脆弱的微微扬着,香肩半掩,却也掩不住那春风旖旎。 “这一点……”姬以羡的手移到了她的下颌上,“可不够。” 050两相对峙 这话一出口,沈梨便明白自个今儿是真的不要想回府去了。 她搁在姬以羡腰间的手一松,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软绵绵的,她恹恹的想要翻转一个身子,却被姬以羡禁锢着,半分都动弹不得。 她抬眼看去。 姬以羡微笑着瞧着她。 一夜无眠。 直至天明,沈梨才被容许闭了眼。 她蜷着身子,躺在姬以羡的身侧,姬以羡的手则搭在她的腰间,只要她有半分想要裹着被子滚离他半步,他便掐着她的腰,连人带被子的一起捞回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沈梨便乖乖的缩在他的身侧睡了过去。 她容色有几分倦怠,想来是疲劳至极,姬以羡并不敢在闹她,就算是炽夜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姬以羡看过去后,也只是冷冷淡淡的点了点头,这才披上衣裳,出了屋。 屋内没有烧地龙,也没有任何的火盆,是以当姬以羡一走后,她还有些不太习惯的又将身子缩了缩,将身上盖着的被子又过得严实了些,她眉眼间浮现出几分满足,继续安静的闭眼睡去。 廊下有几分冷。 西风呼呼过境。 暖和的手脚被这风一吹,立马就变得有些僵硬起来,身上带着的寒意自是不必说。 姬以羡伸手拢了拢衣领,可还是无法抵挡住寒风的侵袭,他一边想着一会儿回去是不是又要将人给冷着,一边问道:“一大早,可是有有什么要紧的事?” 时九悄悄地抬头看着自家主子一脸的冷淡,莫名的又想起昨儿屋内传来的如同幼崽细弱的轻哼声,当即便有些控制不住的让耳根处稍稍浮出了几分红意来。 炽夜抱拳道:“主子,沈家的小公子想要见您一面。” “沈阑?”姬以羡垂着眼眸问道,眉目之间更是毫不掩饰的对这位小公子的不喜,“动作倒还挺快的,不过就凭他,有这个脑子?” 炽夜道:“属下所言的小公子是沈家的小公子,并非是景阳候的小公子。” 沈家的小公子?姬以羡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他想了半日,脑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思绪,比起沈家的另几位公子,这位小公子可谓是存在感极弱。 炽夜又道:“是近日才归家的一位公子,名唤沈祁。” “沈祁?祁!”姬以羡虽是不识得这人,可他的名字却让姬以羡心头一惊,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在肃州认识的玉祁,原先好像那人同他们套近乎的时候,就说过自己叫什么沈祁。 他之前倒是觉得这人无论如何也同沈家扯不上什么关系,可很多他原先不曾放在心上的细节又再次一一的在眼前浮现出来。 比如,暖暖。 若非听了玉祁唤过她的小名,他又怎么会知道暖暖这个名儿。 可这种小名,若非家中熟识的之人,外人又哪里能得知。 还有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态度,他以前也觉得非常奇怪,可在今儿,好像从前那些奇怪的点一下子就有了解释,如果两人真的是叔侄关系,那很多事情便是一目了然。 “主子?”见着姬以羡半日没有回话,炽夜又再次开了口,“您可要见见。” 姬以羡飘远的思绪又再次被拉了回来,他想了想,才道:“将人带到前堂去,我换身衣裳便来。” “是。” 姬以羡折身回了屋。 他将帷帐挑开看去,见着那人还裹着被褥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冷淡的眉眼间倒是浮出了几分笑来,不过由于他才从屋外回来,他也不敢挨得太近,就怕将自己身上的寒气过给了她。 她与他隔着一道不算太近的距离。 姬以羡的目光贪婪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小丫头,你长辈可都找上门来,你竟然还能睡得这般香甜,可真是没心没肺的。” 回答她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姬以羡又笑了下,便将身子退了出来,他站在床榻前将帷帐理好之后,这才将衣裳换了,急匆匆的离开了屋子。 等他一走,角落的一扇窗,便传来了细微的咯吱声。 姬以羡见到沈祁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了他就是玉祁。 虽说两人的面容不太像,可身形和气度却完完全全无可挑剔,就是从一个模子中印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是两人了。 姬以羡不动声色的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公子可真是会骗人,只是如今,本王还不太清楚,本王到底是该称您一声沈公子,还是玉公子。” 沈祁拱手:“王爷高兴便好。” 见着他对自己的那段过去供认不讳,姬以羡可没有半分高兴地情绪在,他高高地坐在椅上,手边搁着才煮好的热茶:“这大清早的,也不知沈公子登门所谓何事。” 沈祁微微笑着:“王爷是聪明人,如何会不知道沈某的来意。” 姬以羡道:“本王的确不清楚沈公子的来意。” 听见他的话,沈祁面色僵了僵,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人,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祁将心中的那股气给咽下之后,这笑道:“王爷,又在开玩笑不是。” “沈公子这话可叫本王好生疑惑,本王同沈公子并不熟识,有什么好与沈公子开玩笑的。”姬以羡说着,便一脸疑惑地瞧着他,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般。 沈祁的眼角倏然就变得凌厉起来,他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这般了还要同他装傻。 他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后,十分直白的说道:“王爷,还请您将宜姜还给沈某。” “沈公子可真是好生奇怪。”姬以羡冷笑着拂了拂袖,神色讥讽,“宜姜郡主与本王有何关系。沈公子竟然张口就让本王,将宜姜郡主还给你,请问沈公子,本王同宜姜郡主是有什么关系吗?” 沈祁被他的这一番话给气得发笑,可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是一瞬间,他便见自己所有的怒气都忍了下来,对着姬以羡有行了一个礼:“王爷,此事沈某不愿与王爷开玩笑又或是纠缠不休。” “如今你们二人身份有别,还望王爷多加顾及自己的脸面和广陵王府的名誉才是。” 姬以羡听着,厌恶的皱了皱眉,搁在桌案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他眉眼间闪过几分嘲讽:“沈公子这话说得还真是令人不太舒服,本王先前就说了,本王不认得什么宜姜郡主,沈公子只怕是找错了人。” “未免沈公子在本王这在耽误时间,本王这便派人将人你给送出去。”姬以羡虽是一腔怒火难耐,可还是从容的起了身,正要时九将沈祁给丢出府的时候,时蕴却匆匆忙忙的从外面闯了进来,直接跪在了姬以羡的面前。 “主子!” 姬以羡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何事?” 时蕴将头抵在冰冷至极的地面上:“王妃不见了。” 几乎是在刹那,姬以羡便满脸怒容的对准了沈祁,他衣袖一挥,一柄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不过刹那,剑尖便直指着沈祁的心窝:“暖暖在哪?” 这下,满心焦急地人倒是变成了姬以羡。 沈祁悠悠然的一指弹在光亮如雪的剑身:“王爷说的这是何话?沈某一介白衣,如何会识得王爷的口中的人。” 姬以羡被他气得眼中都充了血,眼底猩红,十分骇人。 一旁的时九觉得这真是现世报,他们主子这才刁难完沈祁,立马就反过来被他给刁难了。 沈祁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王爷还是尽早去出府去找找,就别再沈某的身上耽误时间了。”说完,沈祁拔腿正要离开时,原先在还在周围站得好好的人,一下子就将沈祁给围拢住。 各个拔剑相向。 那男人一脸倨傲的站在最上方:“沈祁,我最后问你一遍,暖暖在哪?” 沈祁嗤笑:“姬临渊,暖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