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王妃在上我为下(10)
“好热……” “喂, 夏衣婧, 你还好么?” “水……” “——夫人……咳, 承瑾公子,我们王爷她这是怎么了?” 管家站在一旁,很是焦急。 房中下人一早便被遣散, 如今只有他们三人,倒不必隐瞒称呼的事情。 承瑾用凉水浸过的襟帕替那面色绯红的人擦拭着面颊,毫无表情的脸上冷凝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是我的错……” 他想过那个女人会闹出些事情来, 本是为了趁着机会好带夏衣婧早些脱身, 却没想到她竟然用了这样的手段!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只是一些用来助兴的药物, 药性不强,睡上一晚就好了。” “那便好……”管家松了口气,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疑惑道, “承瑾公子所说的助兴药物,莫不是……出自“那种”地方?”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管家立时气得七窍生烟:“这是哪里来的下作东西, 竟然敢用到我们王爷身上!?” 他们的小王爷, 即便从小在泥潭里滚打,自战场上出生入死,但对于夏府所有人来说,是她支撑起了整个门楣,从来都是高高在上, 如同天边明月一般的皎洁人物。可如今却着了出自那种肮脏地方的下三滥手段的道! “承瑾公子可知那人是谁,王爷受此大辱,我们绝不能轻易放过!” “你放心……”男人低沉的嗓音听起来似乎同往日并无不同,但管家却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当中似乎潜藏着一头凶恶的猛兽,隐在暗处随时都会伺机撕裂那人的喉咙! “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 日子不知不觉到了盛夏,这段时间以来,京城中倒是风平浪静,看起来一派平和。 “王爷,您回来了。” 韶音嗯了一声,解下披风递给他。走出两步,却忽地顿住:“他呢?” 简简单单一个称呼,管家却立刻意会了“他”的指代:“承瑾公子出门去了,这几日似是很忙的样子,常常不在府中。” “这样啊。”她只是略略一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不光是承瑾忙,这几日她也很忙。 究其原因,很简单—— 宫里头那位……快不行了。 不同于宫外平民百姓依旧享有的平安和乐,如今的朝廷之中一片剑拔弩张波谲云诡。人人都绷着一根弦,随时已经准备好应付那突如其来的噩耗。 当然,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喜讯也说不定。 “我先去书房,若是承瑾公子回来,你让他立刻去找我。” “是,王爷。”作为府里服侍时间最长的老人,有些事情韶音并不避讳他。对于如今夏王府的处境,管家心知肚明。 而承瑾公子的真实身份他虽然并不太清楚,但从平日里的举止风度来看,恐怕并非出自普通人家。 这样一个人,如今却同自家王爷关系密切…… “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喽……”他目送着韶音的背影进入书房,停在原地无声的叹了口气。 承瑾回来时已是深夜。 “你们家王爷找我?”他轻轻一挑眉,随即便道:“我知道了。” 其实就算夏衣婧不找他,他这两日也正好想找个机会同她谈谈。 穿过前屋,绕过长廊。黑夜里那茕茕独立的灯光倏地跃入他的视线之中。 他渐渐放缓了脚步。 这种朦胧而温暖的感觉…… 如同游子归乡,不管再黑的路,心中依旧安定,因为你知道,总有那一盏灯是为你而留,不论何时,都指引着你得到心灵的归宿。 ——而这样一瞬间便让整个人都宁静下来的温暖,是他从小到大,在那冷冰冰的皇宫之中从未感受过的。 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里头那人听见声音,头也未抬便道:“你回来了?” “嗯。”承瑾反手将门掩上,“我听林叔说你找我,正巧,我也有事想同你商议。” “宫里头的事你都清楚了?” “八不离十,还有上次去东郊猎场时碰到的那几个,由此延伸出去,将太子手中的势力网基本都查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韶音终于将目光从桌案上移开,抬起头来,“我本不欲淌这趟浑水,可前日我去上朝,代理监国的太子已迫不及待的想将手伸入我夏家军中,若他派个旁人倒也还好——” 说到此处,小王爷眉头紧锁,攥紧的手努力压抑住怒气:“竟让个从来身在深宫之中大门不迈的阉人来对着我们指手画脚!还一来就是全军监军的位置,享有先斩后奏督察三军的大权,就连我这个王爷都得让他三分!” 她猛地一掌拍到桌上:“这算什么?陛下还未驾崩,他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军权拢在自己手中!并非我夏府居功自傲不愿放权,只是这派来的人选……万一战事一起,像这样的人在上面呼风唤雨,岂不是拱手将大好城池让与敌国!” “所以小王爷这是……打算帮我了?” “我没得选择,宫中如今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不过三人,太子不必说,剩下的三皇子也同他一样的性子,暴戾多疑,他上,同太子上,并没有什么分别。” 承瑾微微一笑:“如此看来,夫君的选择果然只剩下我了。” 韶音吐出一口闷气,瞥他:“是啊,这些日子同你相处下来,还算是个能听得进人话的,想必由你登上皇位,才保得住我南源国百年基业不被傻子作贱殆尽。” 到了如今这种紧急关头,她也懒得再说场面话,言语间对那两位皇子不屑的很。 然而面对这般近似于将天下过半的兵力都送于他面前的言语,承瑾平静的神情却根本不像是在讨论要夺取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之事。 他缓缓迈开步,走上前来,瞧着她因为方才的怒气在灯光下格外生动的面庞,淡淡笑道:“我今日想同你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 韶音一愣:“什么事?” “我要走了。” “你说什么!?”听见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韶音几乎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要走……去哪里?” “回西北军中。”承瑾垂下眼帘,“近几日,我的人暗中盯梢太子,传回的消息似是有异动。” “太子曾在南境军中呆过一段时间,怕是那里的大将早就成了他的人,而现下他又监国,京城之中负责护卫的禁军也在他手中。目前从兵力部署上来看,我完全处于下风。” “我可以——”韶音还没有说出几个字,便已经被承瑾摆着手阻止了接下来的话语。 “我知你夏家兵力雄厚,我南源大部分的将领都出自你的军中,甚至如今负责京畿拱卫的御林军统帅,当年也曾是你爹的副将。”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离开?我若是修书给孙统领,即便他不会在明面上站在你这边,但至少能不让太子的阴谋得逞!” “小王爷啊……”他叹息着,目光落到她脸上,微淡的笑意却含着十二分的柔和:“你说过,让我不要牵累你夏家,我也不想……将你扯进这乌七八糟的皇权斗争中来。” “你……”韶音一怔。 那人却已经走到他面前,站定,望进她眼底的眸中似有脉脉水光流淌:“夫君都护了我这么久啦,如何还能再拖累你?” “答应我……”他放缓音调,轻言细语缱绻着落进她耳中,“在我回来之前,好好照顾自己。” * “王爷……” “嗯。” “承瑾公子他……” 站在书桌后的人负手而立,望着面前摊开的地图,淡淡答道:“他有事要处理。” “这样啊……”顿了顿,管家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奴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关于承瑾公子的身份,王爷您……” “林叔,”韶音打断他的话语,“关于他的身份,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接受不了,不过如今这个情势,说与不说,也都没有什么分别了。” “他……姓刘。” “刘……刘!”老管家悚然惊住,“这,这可是……”皇族的姓氏!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承瑾,刘承瑾。 这人倒也真是坦然,初识便大大咧咧的将自己的真名告诉了她,完全不怕人猜的模样。 至于林叔,他并非不知道那几个皇子的名字,只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王爷怎的……就这般轻易的同一位殿下走的如此亲密!?”老管家忍不住捶胸顿足,若他早些知道,少不得要在旁边多劝着些。 “事到如今,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相信林叔也知道,你当真以为我们夏王府能够置身事外?” “可是……” “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储君之位上现下坐着的人对我们是何态度,您老心知肚明,若是再不做决断,恐怕我们的下场,就不仅仅是被削弱军权那么简单了。” 道理说出来,老管家很明白,但再明白也抵不过心里终归有些不安和焦虑。 “您……” 话音未落,却见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侍卫,平时里没有多少事情能让他们动容的脸上此刻满是焦急:“王爷不好了,外头突然来了一大群士兵,把咱们夏府团团围住了!” “什么!?”老管家失声惊呼。 韶音紧锁眉头,但依旧镇定:“你可看清楚了,是谁的人?” “是五皇子!坐在最前头高马之上的,就是他!” 五皇子?他来做什么! 韶音脑中片刻闪过万千思绪,从桌案后绕出来:“走,去瞧瞧。” “王爷,您可要小心哪。”管家跟在后头急急道。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五皇子突然带兵围了他们夏王府,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好兆头。 难不成是六殿下躲在他们府上的事被知道了? 脚下生风,堪堪走到前厅,便已经见到大门洞开,外头锦绣华服的一人朝里大步走来。 韶音遥遥俯身拜下去:“不知五皇子驾到,臣有失远迎。” 她能感受到对方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恍若实质的目光从她身上一寸寸刮过,却一言不发。 不得已,她只能又出声道:“殿下……” “——小王爷瞒得我好苦啊。”沉稳响起的声音中听不出主人是何情绪。 但就是这样平淡的话语,却让夏衣婧和老管家的心中猛地一跳。 “臣……不懂殿下的意思。” “不懂?” 居高临下的言语从头顶飘来,她就保持着这样躬身行礼的姿势,听着那人靠近她,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轻轻一笑—— “小王爷既是女儿身,这么多年不在闺阁中描画绣花,却要在外头风餐露宿浴血奋战……” 什么!? 血液一瞬间如同凝固了一般,直冲得她脑中嗡嗡作响! “啧啧,本王可是……对小王爷心疼的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