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像谁
对于生母,他的感情很复杂。他一出生就抱到母后的膝下,母后并未瞒他。长大些,他曾去看过生母,但生母每次见到他,不是哭诉就是替方氏求富贵。 甚至还说一些模糊的话,意图让他与母后起间隙。 成母后出自成国公府,年轻时就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而方母妃不过是五品小官之女,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差成母后太远。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他是成母后的亲儿那该有多好。 方母妃的存在,只会让他心烦,后来渐大,以学业为重,渐不愿去看她。 她却时时装作偶遇他,不是关心他的吃穿,就是关心他的胖瘦,一副慈母的做派。那时他已通世故,自不会忽略她眼底的算计,更加的厌烦。 十五岁那年,他被册立为太子。十六岁生辰过后,父皇准备替他选太子妃,那时候成母后属意自己的娘家侄女。 谁知方母妃不甘示弱,一心想提携自己的娘家。甚至异想天开,居然想让自己堂堂太子去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 彼时的方家已经封侯,是在他被册立为太子的那一年加封的。可在他的心目中,方家就是小门小户。 良妃长得不差,方母妃时时召她进宫来说话。每逢遇到方家表妹,表妹欲语还羞的样子令他十分不耐,实在是看不上方家的小户行径。 碍于方母妃的面子,自己会敷衍良妃几句。 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女子。他们一起长大,情分深厚。那个女子就是成母后的娘家大侄女,成国公府的嫡长女成夕颜。 成夕颜长得美,端庄大气,与他青梅竹马。成国公府家世显赫,与他很是般配。成母后乐见其成,他一直以为,自己将来的皇后一定会是夕颜。 谁知道父皇连成母后都没有商议,就直接替他定下程家的嫡长女,没过多久,夕颜便嫁给莽夫一般的郁亮。 且郁亮还是程家养的一条狗! 方母妃闹了许久,父皇才让良妃进东宫,封为良娣。那时他心已冷,由着方母妃闹腾。 思及往事,眸光渐冷。 方太后被他看得更加发怵,忙作关切道:「陛下政务繁忙,一定要保重龙体,母后就不多打扰。」 张东海送方太后出殿,方太后向他打听陛下最近的身体状况,张东海自是拣了不紧要的说。 「她问了你什么?」正康帝冷着声问。 「回陛下,太后娘娘问了您的身体,嘱咐奴才好生侍候着。」 「哼,你倒是奸滑,难不成还怕朕迁怒与你不成?」 张东海腿一软,人已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才嘴笨,要不您赏奴才两个耳光吃吃,让奴才长些记性?」 正康帝一看他这模样,怒气消去一半,伸出明黄的靴子,轻踢他一脚,「就饶过你这个奴才,还不快起来,朕要摆驾朝月宫。」 朝月宫是安妃的宫殿。 张东海飞快地爬起来,屁颠颠地跑到外面。低声吩咐着手底下的太监,神色严肃,又是那个人人惧怕的总管太监。 正康帝到朝月宫时,安妃已经入寝。 算日子,今日陛下要宿在良妃那里。因为方氏的事情,正康帝恼怒方家,哪里愿意再去良妃那里,再听一番哭哭啼啼的求情。 安妃来不及梳妆,披了外衣就跪到殿门口迎驾。 「爱妃手怎么这么冰?」正康帝牵起安妃的手,一起相携入内殿。 一入内殿,宫人全部退出去,安妃乖顺地替他更衣。 「夏季已过,秋阳火辣,臣妾喜凉,贪念那一丝凉意,故而穿少了些。」安妃温婉地解释着,手上的动作轻柔。 正康帝眼露宠溺,「你呀,还和小时候一样。朕记得你那时候一到盛夏就耐不住热,母后不许你吃冰碗,你就偷偷地溜到东宫,指挥着朕宫里的宫人,替你弄了一大碗。」 说起往事,安妃跟着笑起来,「那次陛下您受臣妾的连累,一起受了姑母的责罚。您护着臣妾,非说是自己硬给臣妾吃的…」 「你身子娇,自小养得金贵,哪里受得住跪。朕是男子,理应护着你…」 「陛下是大丈夫,臣妾那时候就觉得世间男子,无一人能与陛下您相提并论。臣妾彼时就有个心愿,愿此后余生,与陛下您一起同甘共苦…」 两人目光触到一起,脉脉无语。 「朕怎能让你再受苦?在朕的身边,只有同甘。」 「陛下…」 安妃感动不已,泪眼含情,偎进他的怀中。他大手一抱,将她抱进珠帘后面的大榻。很快,娇喘声起,春意泛开。 云散雨歇后,两人相拥靠在床榻上。茜色的轻纱帐幔,莹润透亮的珠帘,还有弥漫着的靡香,熏得人面泛桃花,娇艳欲滴。 「爱妃一如当年…」 正康帝感叹着,脑子不由自主想到了另一个男人,那男人正是郁亮。他身体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大手不停地抚着安妃光滑的手臂。 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没有逃过细心的安妃。 安妃垂着眸子,红唇印在他的胸前,轻语,「陛下,臣妾的心中,从来只有陛下一人…」 「朕知。」 外面似有嘈杂声,还有女子的哭声,正康帝不由得皱紧眉头。 「陛下,露华宫的下人来报,说良妃娘娘突然晕厥。」 安妃立马推开正康帝,「陛下,良妃姐姐病了,您还是去看看。」 按理说,今日陛下是要宿在露华宫的。临时起意驾临朝月宫,安妃此举,合情合理。然正康帝却冷了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爱妃在赶朕?」 帝王龙威,令人胆寒。 安妃咬着唇,略带委屈,「臣妾哪有赶陛下,而是良妃那里…」 猛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把抱住正康帝,埋首在他的怀中,嘟哝着,「臣妾就做一回妒妇,陛下哪里也不许去!她若是病了,自去请太医好了。」 正康帝的心情瞬间阴转晴,将她压在身下… 露华宫的宫人得到回复,胆战心惊地去报给自己的主子。良妃气得砸烂桌上的瓷瓶,暗骂安妃狐狸精托生,把陛下勾得没了魂。 又骂方氏是个害人精,上次害她丢脸,这次还要害她丢名声。她咽不下这口气,又无处可发。憋着一肚子的心火,烧到大半夜都睡不着。 而朝月宫的正康帝与安妃,一夜要了三回水,折腾到子时过才歇下。 翌日,安妃娇软无力地起身,要侍候正康帝。被正康帝拦下,让她多睡一会儿。她惺忪着眼,挣扎爬起来,非要亲自替他更衣。 正康帝心下受用,随口提了昨天的事,并说状告方氏母女的是郁云慈。还有意无意地赞了一句郁云慈,说她颇有魄力。 安妃的手一顿,轻喃,「难为她隐忍多年,还有这样的烈性子,也不知是像谁?」 「依朕看,她像你,貌美又坚忍。」 安妃娇羞一笑,粉拳轻捶,「陛下好坏,她哪里像臣妾,分明是像陛下您一样。深谋远虑,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可以长达十年之久。一朝出手,稳操胜券。」 正康帝神色一动,捉住她的手,眼眸中有不一样的光芒,「当真像朕?」 安妃像是说错了话,脸色大变,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一只大手托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头来。她眼皮垂着,长睫在颤动。贝齿紧咬着樱唇,齿咬之处泛着白。 帝王深沉的眼,紧紧地盯着她。 良久,一滴清泪从她两颊划过,被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拭去。 「朕不会负你。」 正康帝说完,将她搂在怀中。她双手无意识地抓着他明黄的龙袍,无声流着泪。泪水浸湿了他的前襟,晕开成一团。 张东海在外面轻咳出声,「陛下,时辰不早了。」 安妃着急起来,抬头一看陛下的龙袍被自己给弄得皱湿,不加思索就用手去抹那处。嘴里不停地赔着罪,眼眶中还有氤氲的水气。 正康帝捉住她的手,「一件衣服而已,爱妃何必如此紧张,朕再换另一件便是。」 「陛下…」 千言万语,所有的爱恋仰慕都在这两个字中。 帝王受用,唤张东海进来,重换一身龙袍摆驾离去。 安妃呆愣地站了许久,才缓缓坐下,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半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知是叹息还是松口气。 「娘娘,方太后昨日连夜派人去广昌侯府传召,刚才广昌侯夫人及方二小姐进宫了。」成嬷嬷掀帘进来,低声禀告。 「方家这是要商议如何处置方氏的事情。」安妃神色很冷,眉眼之间早已不见之前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凌厉。 「由着她们折腾。」 她站起身,成嬷嬷赶紧侍候自家主子梳洗更衣,打扮妥当后去给成太后请安。 到了成太后那里,程皇后也在。 良妃禁足期已满,一夜未睡,恨不得天色早亮。时辰一到,就起身梳洗一番来到祥宁宫。等到半天,都不见安妃。 一想到那狐媚子承欢的模样,手绞着帕子,将好好的丝锦帕子扭得不成形。 见到安妃现身,一副雨露滋润过后的慵懒模样,一时间,仿佛有数十只猫爪在心口抓挠,恨不得上前撕烂那张永远从容的脸。 「安妃妹妹今日来得可真够晚的,合着太后皇后们就等你一人。」 「是臣妾的错,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责罚。」 直接认错,不狡辩不争论。言语徐徐,淡定从容。饶是程皇后也无法从她的话语中挑出一星点的错误。 至于责罚,成太后还在,程皇后哪里敢打正头婆婆的脸。 还有良妃,善妒爱争宠,可是上头有另一个婆婆罩着。便是犯了些许小错,程皇后也只能高高挂起,轻轻揭过。 为人媳者,最忌有两头婆婆。讨好一边,势必要开罪另一边。要想左右逢源,只能辛苦自己,不光是尽力平生衡,还得时时赔笑。 好在程皇后入宫多年,早已摸出一套法子。 两位婆婆斗法她都不参和,两边的讨好一个不落下。对于安妃良妃,以及二皇子还是五皇子的事情,她一概不过问。 不聋不哑,不做皇后。 这是她自己总结的信条,多年贯彻下来,颇为得用。 成太后不满地看了一眼良妃,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安妃侍候陛下辛苦,这来迟的事情就算揭过。良妃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按捺着。 程皇后眼波转动,广昌侯夫人进了宫,良妃不去方太后那里,非要来成太后这边,是何用意? 其实良妃真的没有什么用意,她就是气不过安妃截了陛下。原本昨日是陛下宿在露华宫的日子,凭什么便宜安妃? 至于方氏那事,姑母会解决的,她若是去了,少不得还被母亲埋怨。 母亲自来不喜她,她是知道的。就因为她一直养在祖母膝下,与母亲隔阂,所以在母亲的心里,只有恬雪。 恬雪? 听说恬雪今天也进了宫,姑母和母亲商议小姑的事情,让恬雪进宫做什么? 良妃猛然回过神来,呼地站起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的母亲今日进宫,臣妾想先行告退。」 成太后眯着眼,未正眼看她,随意地嗯了一声。 良妃管不上成太后的轻慢,紧赶慢赶地赶到寿安宫。一进内殿,就看到广昌侯夫人脸色不太好,恬雪低头站着,手交迭搁在腹间。 「姑母,母亲。」 广昌侯夫人起身,行了一个礼。 良妃心里急,眼神不停地往恬雪身上瞄。方恬雪今日自是精心妆扮过的,少女本就长得秀丽,就算是不涂脂抹粉,那嫩滑的脸蛋也看得人赏心悦目。 姐妹俩年纪相差大,良妃进宫那年,广昌侯夫人才怀上幼女。 「听说你一早火急火燎去祥宁宫,怎么这会来了?」 方太后语气不满,良妃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姑母…」 「好了,哀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方太后制止她的辩解,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什么。这个侄女惯爱争风吃醋,不识大体。 论教养,比起恬雪确实差得远。 若是恬雪早生十几年,那么进宫的一定是恬雪,自己也就不用如此辛苦。不光要和姓成的斗,还要帮着侄女固宠。 方太后越是表现得不在意,良妃心里就越不忿。姑母不会是真有其它的心思,要放弃自己?她看向妹妹的眼神挑剔起来,恬雪年轻不假,陛下却不是爱色之人。 「母亲,小姑的事情怎么办?」 方太后和广昌侯夫人刚才正在商议,还没有说到最后的法子。 「她…不再是你的小姑…」 饶是广昌侯夫人想过千万回,不想认那个小姑子,骤然从方太后口中听到,还是怔神了一会儿。 她是嫂子,不愿沾上小姑子的麻烦情有可原。太后可是亲姐姐,说舍弃就舍弃,哪里还顾念昔日的姐妹之情。 婆母自私,养出来的姑娘都是一脉相承。 「合该这样的,万没有因为她一人连累我们整个方家的道理。」良妃说着,一副大大松气的模样,看得广昌侯夫人心里越发的凉。 方太后睨了良妃一眼,转向广昌侯夫人这边,道:「哀家记得恬雪满十六了?」 良妃的心提起来,听到自家母亲回着,「再有一个月满十六。」 「这个年纪,正是妙龄,可有合适的人家?」 来了来了,良妃紧张起来,已能十分肯定姑母的想法。姑母嫌自己不能笼住陛下的心,这是想让恬雪进宫。 「姑母,上回母亲进宫里好像提过,正在给恬雪相看人家,两家人都很满意。对吗?母亲。」 广昌侯夫人不是傻瓜,太后一向不关心恬雪的事,突然问起亲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大女儿如此急切地截话,还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就反应过来。 「是在相看,未过明面。」 方太后脸冷下来,深深地看了良妃一眼。这个侄女,在其它事情上不灵光,一旦牵扯到争宠的事,倒是少有的敏锐。 「既然未定下,那就先搁着。」 广昌侯夫人心一惊,方恬雪低着的头下,唇抿得死紧。 良妃嘴张着,正待说些什么,猛然瞥见一抹明黄的身影。心里一跳,立马跪地接驾。广昌侯夫人和方恬雪被惊到,来不及多想,紧跟着跪见。 正康帝眼神一扫,漫不经意地说了一个平身。他将一下朝,就被方太后宫里的宫人请来,说太后有事相请。 待他坐下,方太后说了对于方氏的处置。 说完方氏的话,方太后把话题转到方恬雪的身上,引得正康帝多看了一眼。「原来是二表妹,果然是长高了。朕记得,二表妹只比干儿大几个月。一晃十几年过去,干儿也要议亲。」 方恬雪交迭相握的手劲松缓,提着心慢慢下落,渐渐平复。 方太后笑着,有些不太自然。 陛下提到宁王,分明是将恬雪视为子侄一辈。自己若是再提恬雪进宫的事情,只怕会引来陛下的不快。 索性顺着正康帝的话,说起宁王赵干的婚事。 儿子的婚事,良妃当然上心。上次姑母寿诞时,她们已相看过,有几个合适的人选。可是无论提哪个,皇儿都是一脸的嫌弃,弄到现在还未定下。 「陛下,臣妾看信国公府的嫡长姑娘就不错。端庄娴淑,年纪与干儿正合适。」 信国公府虽然位列四大国公府,但是最近多年府中子孙皆靠祖荫,并无多大的建树。比起成国公府,势微不少。 然而方太后不愿与成国公府结亲,若不然成玉缨就是最好的人选。 其实年纪相当的姑娘有,比如说大司马府的八小姐,还有范国公府的嫡长女,无奈都错着辈份,根本不考虑。 信国公府的嫡长女,是方太后和良妃两人商议许多,确定下来最合适的人选。不想得了宁王一句长得太丑的嫌弃话儿,愣是把她们心头的热火给浇得冰冷。 正康帝沉吟着,「此事容后再议。」 良妃哪敢不应,眼看着陛下起身要离开,忙跟着送他出殿。 方太后心思被陛下看穿,也不想再多纠缠方恬雪进宫的事。说了几句客套话,命人送广昌侯母女出宫。 而方氏母女,在她们的口中,就那样一句话带过,再也没有人提起。 可怜方氏还在牢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宫里的太后和陛下一定不会不管自己。任凭别人怎么说,事关方家的声誉,陛下绝不允许有人随意抹黑。 直到有人送来方家的断绝书。 她彻底傻了! 那宣纸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块她好像不认识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是自己看花眼,误会大哥的意思。 最后,凑过来的郁霜清发出尖叫。 「娘,他们是什么意思?怎么可以一出事,就把你从方家除名?」 听到女儿的声音,方氏仅是慢慢地看过去,眼神空空的。那表情像在哭,却没有一滴眼泪。手中的宣纸飘落,上面广昌侯府的印章红得滴血。 「喏,喏,吃饭了!」 胖狱卒从外面递进来两个陶碗,每个陶碗中都是糙米饭,上面是一小撮咸菜。 郁霜清瞪着那两碗饭,恨上心头。她何时吃过如此猪狗不吃的东西,这些人,一看她们失势就可劲地作践。 她一脚过去,踢翻一个碗,饭菜洒了一地。 此时,方氏动了身,慢慢上前,把那碗没洒的饭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吃着,她双眼发直,嚼得极慢,仿佛在嚼生肉,看着瘆人。 郁霜清被她的表情骇住,不由躲得远远的,靠在角落里。 她吃着吃着,看过来,桀桀一笑。 郁霜清吓得更加不敢动弹,「娘,您不要吓我…」 方氏又笑一下,放下碗,理理头发,朝她招手,「过来,娘有话同你说。」 郁霜清摇着头,拼命靠着墙,「娘,女儿还年轻,我不想死。娘…您一定要想法子,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傻孩子,我们当然不会死。」 郁亮还活得好好的,她们凭什么要偿命。可是活着又如何,卑贱的日子她不想再过,还不如死了的好! 只是,她好恨,她不甘! 她眼里迸出强烈的恨意,走到牢门处,对狱卒喊道:「劳烦你们给我带个话,我要见锦安侯夫人。你们告诉她,母女一场,是该做个了断。」 那胖狱卒正在吃饭,闻言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