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穿着一身篮球服，带着少年特有的汗味，正在定定地看着她。 温婧的心颤了颤。 她刚才好像说，阿成是她哥哥…… 他的眼神，她读不懂。 衍成看看两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说道：“上课了。” 邢菲菲一听见衍成的声音，一下便转过头去，惊喜地说：“林衍成！” 那副小女生情态，看上去与刚才的气焰嚣张全然不一样。 转而又觉得有些不对，眼睛瞪得大大的，颇有些不悦：“你怎么来了？找她的？” 邢菲菲指了指面前的温婧。 与她比起来，林衍成的态度明显就冷淡疏离了许多。 或许因为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只是淡淡地，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 面对邢菲菲也是一样，淡淡地：“嗯。” 他抬眼看了看温婧，问：“这干什么呢？” 不知是在问谁。 温婧的心思总是弯弯绕绕，想得多。 邢菲菲却忽略了这些，直接当衍成是问她的，大言不惭：“沟通一下学姐学妹的感情。” 衍成挑眉：“和她？” “不然呢，听说她是你妹妹？” 听了这话，衍成张了张口，复又闭上，似乎不知说什么。 “林衍成，你说话啊！” 温婧看着两个人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她站在旁边，比空气的存在感还低。 可是，即使存在感这么低，却还是显得好多余。 既然衍成不想说，她便替他说：“我不……” 刚说两个字，便被他打断—— “她是。” 他斩钉截铁，干脆利落地：“她是我妹妹。别让我发现你找她麻烦。” 邢菲菲可不是温婧这样软软弱弱的好宝宝。她对衍成的警告十分不屑，反而挑衅道：“要是发现了呢？” “尽管试试。” 裕华中学是私立中学，这里的学生都是家里非富即贵，林衍成更是有名的公子哥，家中产业众多，自己也是小小年纪就显现出了极高的商业天赋。 他说这话分量并不轻。 邢菲菲终于不再戏谑玩味，面色也变了些，刚要说话，只听楼道的另一头，浑厚的男音响起——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是教导主任，张主任。 衍成看着温婧：“还不走？” 说完，自己就向着张主任的方向走了。 邢菲菲看衍成都走了，撂下一句：“林衍成我们下回再说！”就急匆匆地向着楼梯口跑去。 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 * 可惜，班里的事还没告一段落。 温婧一进门，同学们还是带着暧昧不明的目光看她，那种探究琢磨的意味，叫她十分不舒服。 她能到裕华中学来，全倚仗衍成妈妈，她的林伯母。 自从一年前，温家破产，爸妈出国避债，她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了。人前人后总是下意识收敛性子，生怕一不小心给衍成，给林家惹什么麻烦。 所以自打上高中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受别人的关注。 她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关注。 * * 邢菲菲没有再来找过温婧。 至少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温婧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同学们关注一段时间后，也会慢慢遗忘，她又能回到原先平静的日子了。 这天正值周末，是裕华中学每周固定的休息日。裕华中学是全寄宿模式，平时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所以虽然只有短短半天休息时间，同学们也大多数不愿意干巴巴在学校里待着，是以，一到休息日，校门口来往的车辆就拥堵成了一团。 林伯母会在这天特意派家中的司机来接衍成。 温婧很少一起，不仅因为她有时要去远在久安区的久安第一小学去看弟弟，还因为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能再离衍成太近。 他太过耀眼，与他在一起，不但不能相得益彰。他的光耀，还会将她灼伤。 时值深秋，北方的秋风干冷干冷，这日万里无云，天空安宁祥和。地上却乱如细丝，寻不到头绪。每逢此时，区交警队都要特派警员来指挥交通。 每当大家一股脑冲出学校，恨不得马上离开的时候，温婧总是慢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走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牌处，带着耳机等公交。 今天也是一样。 听着耳机中清澈悠远的歌声，温婧的心思也不由自主地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肩上重重的一巴掌委实吓着了她。 她摘下耳机，皱着眉回过头，想去看看是谁。 还没转过头，就听衍成的声音：“磨蹭了这么久，走。” “走？去哪啊？” 温婧还没弄清楚，就已被衍成拉着走出去好远，她定睛看看，前面那辆可不就是衍成家的车么？时常来接他的。 她不禁问：“我们这是……要去你家？” 衍成微微偏了头，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不然呢？” “呃……我这样去，不太好？” 她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四处转转，难得弟弟没什么事，不用她去看，也算是放松一下心情。便随便穿着大大的卫衣和宽松的牛仔裤。 衍成由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出了一口气，才说：“……还行。” 车很快就停在了林家楼下。 林太太一身居家装扮，看似随意，实则是尽了心拾掇打扮的。 一听见停车的声音，她就兴冲冲的迎了出来。看到衍成，便上来替他拎书包，亲切地说着：“阿成啊，累不累，快进来！” 看见一旁的温婧，顺道也说：“小婧也是，进屋里洗手吃饭啦。” 温婧甜甜地笑着，像极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不像平时在学校那样谨小慎微。 饭桌上，林太太一个劲地给衍成夹菜，一会说：“阿成，尝尝这个，这是我特意和你张姨学了的，好不好吃啊。” 一会又说：“阿成，多吃点，都瘦了，是不是学校的饭菜不合口啊？以后还是家里给你送。” “用不着那么麻烦，食堂挺好的。” 林太太说不通衍成，便去说温婧：“小婧你也多吃点啊，这就跟你自己家一样啊。” 温婧乖巧地回应：“好，谢谢伯母。” “这孩子，客气什么。” 小的时候，两家便是邻居，温婧抬眼，透过林家餐厅南面的窗子，便能看见她家的房檐。 不过都是以前了。 现在，那间房子，早已被送去抵押，尘封许久。 衍成注意到了温婧的目光所向，不太熟稔地给她夹菜：“小婧，吃这个。” 温婧这才回过神来，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笑着看了衍成一眼，乖顺地将他夹给她的芹菜吃了下去。 这一顿午餐吃得还算愉快。 * * 温婧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虽然是休息日，晚自习还是照常的。回来的路上，衍成溜去操场上打篮球，她就拎着林太太准备的大包零食，回到教室。 想着之前，每每她一进门，班上就所有人看着她的情景，温婧有些紧张，越往前走步伐就越慢。 眼看着就要到班里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进门，就听见一阵巨响—— “哐当——”一声。 好像是桌子砸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噼里啪啦地书本落地…… 温婧没防备，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有些不安。 她拍拍胸脯，低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便想趁着这时，赶紧进班里去。 想着，就又往前走了两步。 刚要进门—— 却又听见一阵骂声，是个女声，高亢而尖锐，可能因为激动，声音大得温婧站在门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女声骂道：“温婧这个小**，平时装得他妈人畜无害，原来背地里早就勾搭上了林衍成！……” 一连串难听的话，还有旁人赞同称是。 温婧的手紧紧攥着手上的购物袋，被勒出一道道红痕。她听得几乎愣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头一个骂人的声音像极了她的同桌，全班与她最要好的——卢可人。 许可人说话总是带着嗲气，显得甜美又特殊，这样的音色，是别人都模仿不出来的。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下了一跳，随即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班级中传来的一阵又一阵谩骂声…… 温婧的眼眶红得像是要滴血，攥紧的拳头阵阵发颤，可是眼眶中的泪珠子却是打着转儿始终不肯落下来。 终于，她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三步并作两步走进班里去！ 似乎听见倒吸凉气的声音，还不算少。 在班里的人几乎都愣愣的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做头一个出头的人。 但是温婧知道，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 教室如从前的每一日一样，窗明几净，宽敞明亮。 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座位—— 唯一一片狼藉。 桌子直挺挺地趴在地上，旁边是纷纷攘攘各种各样的书本。 平常从来笑意盈盈的许可人正站在这狼藉边儿上，挑衅地看着她。 温婧也看着她，直问：“这是什么意思？” 话已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甚至在发颤。 作者有话要说： 和子辰公子一起码字（来自某点的某人），T T天天文下挂我，今天我就挂她比我可爱！！！！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