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正巧这时, 演武台上千余场打斗同时结束, 数千名弟子修士鱼贯下场。 两人颇有默契的同时沉默下来,再也没有交谈。 演武会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 无数天骄犹如繁星般涌现出来, 在演武堂中表现夺目。 另一方面。 距离宣榭峰不远处, 便是束忠仙君的寝宫, 仁心峰。 此处风景秀美,山脉锦绣。 仁心峰上仁心殿。 殿内, 束忠仙君一身青色武服, 盘膝坐在地上。 他长眉修目,仙风道骨, 是正阳仙宗这些仙君中最有修士慈善模样的人。 然而此时束忠仙君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眉头紧拧, 破坏了平日里闲情洒脱的悠然姿态。 “师尊!不好!这凡人又没有心跳了!” 束忠仙君最受宠爱的小弟子伯洛跳了起来,急匆匆朝束忠这边跑来。 束忠吼道:“站在那里别动!快用凝心修补术,将这凡人心脏周围的血脉修补完整。再用震心术,舒缓血流打通筋脉!你跑我这里做什么, 快滚回去!” “是, 是,师尊, 我……我这边忙不过来啦。” 束忠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太阳穴有青筋暴起: “小废物,那还不快把病人抱到我身边?难不成还要我亲自过去?你师父我只有两只手!” “哦。” 陆陆续续有失去心魂、身受重伤的凡人送来, 皆尽送到了仁心峰上。 总共算下来, 也有七八十人了。 这些凡人许多只是吊了一口气罢了,想要保住他们性命, 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束忠仙君肩上挑着几十条人命的重担,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两只眼下有乌黑的眼圈,显得极其疲惫。 他觉得,幸好自己已修成仙体。 若是凡人被这般没有节制的压榨,恐怕早已被活活累死啦。 即便是自己这样的修士,也是累得只剩下半口气。 忽听门外仙童传音道:“尊主,刁拙仙君求见。” “请进。” 束忠回话的声音都很虚弱。 刁拙走进寝宫,见到的就是束忠焦头烂额、身心俱疲的模样。 但这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知刁拙仙君所来何事?” 刁拙一掀衣袍,盘膝坐在束忠面前,道:“本君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可真是多谢啦!”束忠好生感激。 “不过,”刁拙道:“有个不好的消息告与你。近几日来,凡间大乱。” 束忠原本舒展的眉端又皱了起来。 刁拙道:“失去心魂的凡人,凡是我能够吊住性命的,都留在襄和峰。送到你这里的,都是身有疑难杂症,除了束忠仙君这样专修医道的修士,不能保住性命的人。” “唉,”束忠揉了揉额头,知道刁拙说得没错,实在是有些头痛了,“怎么,今日又有凡人要送来吗?” “不错。”刁拙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仁心殿。 束忠仙君的小弟子,颇为机灵地躬身拜倒:“参见刁拙仙君,请仙君将新送来的凡人交给小辈,由小辈先行处理。” 刁拙道:“恐怕你处理不了。” 束忠道:“刁拙仙君不知,我这徒儿年纪虽轻,仙术还是过硬的。” 伯洛是束忠仙君最受宠的小弟子,很会讨师父欢心。 九成的过硬,到了师尊口中,也变成了十分。 “不是的,”刁拙摇了摇头,道:“很遗憾,束忠仙君。这一次,我带来了两位受伤颇重的凡人。受伤的凡人中,一位无足挂碍。而另外一位……是你的族人。” 闻言,束忠勃然变色。 修士成仙之前,自然也是从凡人走来。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打束忠仙君飞升之后,束忠的母族便凭仙君而宗族显贵,血脉兴旺,子孙满堂。 束忠的族人与仙君有血缘牵绊,其实本来便是束忠的家里人。 一听这话,性格颇有些护短的仙君当场就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是要累死我吗!快,将人带来给我看看。” 刁拙点了点头,右手朝地面一挥。 下一瞬,两个个头相仿、均被挖去心魂、身受重伤的凡人小孩,出现在束忠仙君面前。 “这……” 束忠一下子认出了其中一个小孩,那是他特别疼爱的小辈。 此时这小辈双目紧闭,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有无穷的黑气自胸口冒出。他面色铁青,犹如僵尸,几乎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程度。 另外一个孩子束忠根本不认识,只是个普通人,伤势也很重,若再不受到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但相比起来,还是束忠家族的小辈,伤得更重些,说不定根本救不回来。 见到两个孩子的惨状,束忠仙君额头青筋暴起,咆哮道:“这是谁干的!谁!!” 刁拙道:“束忠仙君息怒啊。还是快些救治这两个孩子,再谈是谁干的罢。” 束忠强压怒气,冷静下来。 他略一思考,便道: “伯洛,你过来。” 小弟子闻言,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他个子高,这样蹦跳显得极为不雅,很不端正。 然而此时束忠没空教训他了。 只听束忠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束忠指着另外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说: “伯洛,你来处理这个孩子。” “是。”小弟子不动声色,双手掌心中浮现了一层晶莹的青色光芒。他将手臂垂直按在那孩子胸口正上方。 另一方面,束忠开始救治自家的小辈。 他刚出手,便暗暗惊讶小辈受伤之重,尚存一口气实属奇迹。若要救他,非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不可。 便在这时,异变突发! “糟糕!” 只见伯洛手掌掌心中的青绿色光芒骤然变暗,他大喊出声:“师父,快救命啊,我体内一滴灵力都凝聚不出来,快要累死了。还是换你来救这小孩!” 束忠抬眼一看,伯洛正在救治的凡人小孩脑袋一歪,唇角流出乌黑的血液。 众所周知,救治如若半途而废,对病人来讲,绝对比没有受到救治的危害还要严重。 这也是刁拙并没有为这两个小孩先行处理的原因。 若说伯洛救治的小孩,之前还有一口气,那么现在被他折腾的恐怕只有半口气了。 “你这小废物!”束忠破口大骂,急忙伸手帮忙,丝毫没有怀疑伯洛故意使诈的情况。 这些日子伯洛与他夜以继日不停救助伤员,连师父都累成这样,更别提徒弟了。 束忠道:“你歇一会儿,再来继续。唉……若还是不行,便是这孩子命苦了。” 言语间的意思是,伯洛手下的这个孩子恐怕要救不活,束忠叫伯洛不要勉强。 伯洛脸色有些难看,道: “师尊,若我这边的孩子命苦,你手下的孩子,便是天生命好吗?” “你这孩子,”束忠奇怪道:“说的什么话?” “师父,我这边的孩子伤势比你那边的孩子轻。我们一起来救他。这样救活一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要弄到最后,人财两失才是。” 束忠头也不抬,道:“你知不知道,你说救不活的这小孩,是你师父我的什么人?” 盘膝坐在束忠对面的小弟子,脸色骤然变了。 他原本天真烂漫,眼神清亮。 此时却是一副忧愤成疾、勃然大怒的表情。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刁拙仙君也是轻叹一声,背过身去,走出仁心殿。 束忠连忙抬起头,惊讶道:“刁拙仙君,这么快就走了?恕在下不送!” 又看到弟子一脸愤慨的神情,束忠忍不住训斥道: “臭小子,你这是怎么啦?” “师尊……你平日里教导弟子,众生平等。行医者仁心仁义,不可厚此薄彼……”眼看束忠脸色越来越难看,伯洛的声音也愈来愈低,他低下头,道:“弟子恳求你先救这个小孩子,他……也有父母,也有家里人啊!” 束忠被自家弟子这几句话噎得暗自皱眉。 伯洛是他最宠爱的小弟子,平日里虽然有些调皮,可悟性极高,最有希望继承他的衣钵。 束忠对他既爱护,又严厉,担心他年纪小分不清是非,动辄打骂,却从未听过他顶嘴。 偏偏这关头闹起了别扭,束忠强压怒意,安慰道: “伯洛,你口口声声护着这孩子,可是因为你与他相识?” 若是伯洛相识的人,又大不相同。 谁知伯洛摇了摇脑袋。 “对啊!”束忠道:“你既然不认识他,又为何要我先救他,让为师我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小辈送命呢?” “师父!求求您啦。”伯洛双目赤红,忽然跪倒在地,搂住师父的双腿,道:“你平日里教导我说……为医者,自当摒弃患者外界干扰,不再考虑其为何人,其身份为何,品性如何。这孩子分明比束家小辈受伤要轻,若您不施加援手,他就要死在你面前啦!” 束忠怒道:“快起开!你说的倒是轻巧,束家的这个孩子……才只有六岁!” 伯洛被师父挣开,身体后仰摔到了地上。他侧趴着,神情忽而变得十分冷硬: “——师父,我再问你一次,你救是不救?” “救,怎么不救?”束忠听一向乖巧的弟子连连顶嘴,更是愤怒,心头浮起仅有的一丝悔意也消散了,他冷声道:“我爱救谁,便救谁。臭小子,快给我滚出去!” 他腾出右手,朝伯洛那面挥了挥手,示意驱逐。 伯洛挺直脊背,一寸一寸,自地上缓慢站起: “既然如此……休怪弟子无情了。” “你……?”束忠愕然,不知伯洛此言何意。他抬起头,正要询问。 便在这时,束忠左手忽然剧痛,有一根极为阴冷的小针,顺着束家小辈的病体,刺入束忠左手掌心之中。 因束忠此时全心全意救治那小辈,与那病人离得极近,又毫无防备,这一下躲无可躲。 初时,只是针扎般的细小疼痛,可很快的,那痛意便蔓延到整条手臂。 痛楚几乎无法忍耐,束忠闷哼一声,大惊失色,右手手掌聚集灵力,猛朝左手手臂压去,试图抵挡来势凶猛的痛感。 可下一瞬,有数条黑色的水蛇,拧成绳蔓,悍然攻来,将束忠双手牢牢捆住。 绳蔓缚紧仙君,发出“咯咯”声响。 这一切均发生在眨眼之间,堂堂正阳仙宗八位仙君之一,竟然转瞬便失去了战斗力! 束忠大惊,正要催动求救符印。 冷冷站在台下的伯洛,身形快如闪电,挪移到束忠面前。 “师尊。” 言语间,伯洛的脸,忽然有了巨大的变化。 他的脸上有浓雾笼罩,当浓雾散去时,赫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束忠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方脸的弟子伯洛,转瞬间就化为了另一个尖脸大眼的少年修士。 “我给了你机会,如果你先救这个孩子,我就饶了你。”似乎是有些怅然,那尖脸的修士眼中浮现了哀愁的神情,可很快又变得愤怒狰狞:“可你如此让弟子寒心,就算别人家的孩子受伤较轻,你也还是选择救你自家的孩子!这就怪不得我了!” 束忠骇然,一下子认了出来,叫道:“是你!是你——” 话音未落,“伯洛”抬起右手,掌心捂住束忠的口鼻。 只见两团黑雾主动钻进束忠的体内,束忠挣脱不了,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伯洛”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右脚猛踩,将束忠家那六岁的小辈头颅踩碎,脑浆迸裂。 而后提起束忠的衣领,将他拖到仁心殿外。 刁拙仙君负手立于仁心殿外,见“伯洛”手提束忠,意欲离开仁心殿,丝毫不显吃惊。 “别忘了你我间的约定。”刁拙叮嘱道。 “呵呵,”尖脸的少年修士回首,深深看了刁拙一眼,道:“你放心。” 不知过了多久。 束忠只觉得有一股凉气忽然吸进鼻腔之中,刺得他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他闭着眼,天崩地裂般的猛咳一阵后,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左手剧烈的疼痛就叫他忍不住发抖,几欲昏去。 想到自己贵为正阳仙宗仙君之列,不可呻/吟示弱,是以紧咬牙关,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你醒啦?” 正对着束忠,有一个颇为阴柔的男声传了过来。 束忠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子,没有出声,转而望向四周,想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山壁环绕,光线昏暗,似是某个山洞深处。 因久久不见天日,此处极为潮湿,地表积了一层滑腻苔藓。 回想起对方短短片刻便将自己制住,逃避正阳仙宗层层耳目,将自己带到这里。 想来对方筹划细密,在绑架束忠之前,恐怕演练过不止千万次。 既然如此,对方定然也不会让自己认出这里是哪,也休提逃走之事了。 想到这里,束忠放弃了观察四周的动作,转而去看自己受伤的左手。 他的双手被锁链缚住,高举过头,整个人被生生吊起,重量全都承受在双臂之上。 束忠左手本就受了伤,这一下更是痛入骨骼。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大量的冷汗。 “伯洛”坐在束忠前方的一块巨石上,颇为欣赏地打量着束忠的反应,好一会儿开口道: “……认得我吗?” 束忠哼了一声,眉端紧蹙,道:“你究竟……究竟是谁?怎么冒充得我伯洛徒儿?” “哈哈哈!”那修士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仰头长笑。他不再假扮伯洛后,化为原身,是个极为消瘦的少年,喉结尖锐,脖颈处青筋分明。 “冒充?师父,你也太糊涂啦,哪里有什么伯洛徒儿,自始至终,便只有我一个人啊!” 束忠脸色骤然变了,叫道:“你究竟是谁?!” 那修士长身而起,一步步走到束忠面前,边走边说: “好师父,你方才不是认出了我吗?我这张脸,你认得的,怎么又来问我是谁呢?哦——原来你认出了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也不是?” “臭贼,”束忠当然记得这张脸,他有些慌了,不顾左臂疼痛,用力挣扎,将锁链震出铮铮声响:“你有何目的?私自绑走正阳仙君,你可知该当何罪!” 那修士又笑了,他道:“我怎么不知道呢?师父,莫要喊了。到了我这里,便是东昆仙主复生,也绝不可能将你救出去。” 束忠左臂剧痛,脊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修士似乎是故意要看他受惊的表情,走得更近了,紧紧贴着束忠的脸,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寸恐惧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我是谁。”那修士心情愉悦,道:“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好教你知,徒儿本名姓柯,名婪奕。” “……” 束忠愕然睁大双眼。 柯婪奕这个名字并不耳生。世人皆知,柯婪奕是近些年来正梧洲赫赫有名、风头正旺的绝世魔头。 他所修之道极为特殊,名唤“饿抑道”,顾名思义,修炼此道之人,越是饥饿,越是压抑自己的本能,越是强悍。 听闻柯婪奕修炼此道之前,尚为凡体时,便生生将自己饿死。 世人皆有求生本能,而这柯婪奕对待自己竟也毫不手软,可知其心智之坚定狠硬。 他是一颗横空出世的夺目魔星,方一出手,便搅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令正梧洲修士谈之变色。 “你我之间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今日我来找你索命了,束忠仙君。” 听了这话,束忠有些惊慌: “你……” 可他毕竟位列仙君之位,非同一般。 束忠迅速收敛心神,闪电般思考如何逃离出去,边暗暗试图吸收周围的灵气,凝聚在丹田内。 此处灵气稀少,再加上束忠左手受伤颇重,真不知要何时才能攒够足以逃脱的灵气。 束忠担心被柯婪奕发现自己暗中偷偷恢复,转念间,开口道: “你还算是个人吗?这些年来……为师我倾囊相授……可曾有哪里亏待过你!” 一开始还有转移柯婪奕注意力的想法,可说到后面,束忠是动了真怒,咆哮的声音在地牢中回响。 柯婪奕一声没吭,他慢慢抬起手来,将自己上身的衣袍脱下。 青衣苍翠欲滴,犹如绵延翠柏,轰隆隆自山脉垂落,露出少年山脊般嶙峋的身体。 束忠双目圆瞪,看着柯婪奕赤/裸的上身,忍不住呆了。 好不容易聚集的一丝灵气也自丹田散开。 原来,柯婪奕掩盖在衣袍下的原身,瘦骨梭棱,惨不忍睹。 他瘦得肋骨突出,腹部深深凹陷,好似行走的干尸。 “你说说看,”柯婪奕身材高大,他伸手拽住束忠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我究竟是不是人?你说!” 眼看束忠眼中露出错愕、凝重又怜悯的神情,柯婪奕几乎是暴怒了,他右手颤抖,伸出一根食指,对准自己胸前,轻轻一划。 下一瞬,柯婪奕的胸部竟然好似匣子一般,被剖腔打开了。 柯婪奕的五脏六腑全都暴露在外,被一团黑雾笼罩着。 这骇人听闻的场面真叫人头皮发麻。 柯婪奕左手攥着束忠的衣领,右手在自己胸腔内摸索。 不一会儿,便被他摸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将那东西掏出来后,柯婪奕胸前肋骨自动闭合,盖着那东西的黑雾也消失了。 柯婪奕摊开右手,手心朝上,对准束忠。 束忠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想看柯婪奕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就见他掌心处摊开放着两个圆肚的饺子。 那饺子不知放了多久,已经长了绿毛,形状扭曲,勉强能看出白面的颜色。 “这……” 束忠的声音哑了。 柯婪奕用右手托着那两颗饺子,十分珍惜的凑到嘴边,珍而重之的小小咬了一口。 微弱的臭气自饺子的圆肚处喷出,从柯婪奕咬破的地方看,这坏了的饺子,连馅儿都是黑色的了! 束忠想到这饺子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思之几欲作呕。 柯婪奕举止十分令人恶心,可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反而道: “平日里,我可舍不得吃这饺子。许多年过去了,也只有高兴的时候,会尝一个。” 只见这少年慢慢的将其中一颗饺子吃光入腹,好半天,他才阴阴柔柔地说: “……我妈妈是最会包饺子的,我好爱吃她做的饺子。师父,你知道吗?我妈妈受伤后,动也动不了。我背着她走了整整一个月,她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轻……好不容易啊!我才将她活着背到了擎天之柱上!可是!可是你!” 柯婪奕的表情狰狞恐怖,他的周围有黑雾升腾而起,声音也陡然尖锐起来,发出犹如兵刃碰撞的尖锐声响: “可是那时你在忙着救别的人。你说她已经没有救了!我跪下来求你,说她坚持了一个月,还能继续坚持下去。你走到哪里,我便跪行到哪里,只求你给我妈一次机会!可你说什么了?哈哈哈,你说行医者仁心仁术,要留下灵力救助还有希望的人,你说你不会放弃每一个凡人的性命,好啊!好个仁心仁术的束忠仙君,哈哈!哈哈!” 柯婪奕紧紧攥住束忠的领口,勒得束忠面色通红,喘不过气来。 “我信了你!”柯婪奕眼中泪水滚滚而落,“我对我妈说,是我们母子俩命不好罢了!那一天,我妈忽然能站起来了。她差使我去买面扒菜,给我包了整整一天的饺子!你信吗?小山一样多的饺子,全都是她一个人包的,她什么也没让我做,我吃着她做的饺子,心里好幸福。我觉得她能活下来的!” “……” 柯婪奕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悲伤,自他眼中倾泻而出,他大哭道:“她说她渴了,要我再去拿些水。我把她托付给旁人,欣喜若狂,奔到泉边。当我回来时,她已经、她已经……可她的手里,还攥着一颗没有包完的饺子……” 束忠的脸越来越红,蹬腿挣扎。他全身灵力被封印,若再无法呼吸,恐怕要有生命之忧。 便在这时,柯婪奕猛地松开束忠的领口,自胸腔里发出一声犹如野兽般哀嚎的恐怖声音。 这声音全然不似是人发出来的,当真是苦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