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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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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暮秋初冬,大裕皇宫内的成片的银杏林无人打扫,此刻碎金满地。    半夏披着件莲青色带兜帽的大丽菊纹暗纹薄棉风,手里拎着着红蓖嵌银的食盒当做幌子,踏着一地落叶自前头徐徐走来。瞅瞅四顾无人,她敏捷地将身子一扭,折向一旁的岔路,匆匆往等在树后的苏世贤身畔走去。    芳心暗许的女子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错过了最美好的花季。    做为瑞安当年的陪嫁,一秋与半夏其实都到了花信年纪。瑞安从不曾真心为这两个丫头考虑,只愿许些体面,将她们拴在身旁充做心腹。    一秋心无旁骛,对瑞安自是死心塌地。半夏却因为从前与苏世贤那一几次露水姻缘,早便重择了自己的人生,不愿再守着这般丧心病狂的瑞安蹉跎了后半世。    苏世贤自大阮归来后,两人曾经有过私下的交谈。对于苏世贤今次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回来做为李隆寿的内应,半夏既担心他的安危又替他骄傲。    她爱上的男儿纵然从前千错万错,当大义再次摆在面前,终于顶天立地了一回。半夏守着苏世贤并未曾表什么决心,只嘱咐他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心里却早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他绑在一起。    今日金銮殿上瑞安宣了朱旭一人觐见,半夏只怕与军情有关,便冒险藏身大殿的屏风之后,真切地听到了瑞安的疯狂之语,此刻迫不及待要告诉苏世贤知晓。    苏世贤这次回来,经常自半夏口中得到些消息。只怕她为瑞安所查,其实也为这位善良沉静的女子担心。    论及年龄阅历,他自是远胜于半夏这个陪嫁出身的奴婢,更深知对方的心意。他想着自己不过半截入土的人,身上又背负着陶婉如的情债,并不想再蹉跎旁人的终身,不觉深恨自己当时把持不住,把半夏也拖下了水。    苏世贤苦劝过半夏几次叫她收手,莫在瑞安面前露出端倪。半夏却始终觉得能为苏世贤多尽一份力,自己的心便能与他更贴近一些,总是含笑不语。    半夏匆匆而至,瞧见了依约等在树后的苏世贤,脸上蓦然一喜,绽开淡若梨花的笑容。她环顾四周确定再无旁人之后,便径直走到苏世贤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将瑞安方才丧心病狂之语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多年的夫妻,苏世贤自是知晓瑞安的狠毒。她称帝不成,想要拿着整个皇城的百姓来殉葬,自然是她一派的作风。如此看来,自己如何在短时间内赚开城门,迎接李隆寿的大军入城才是当务之急。    兹事体大,城门楼又有个朱旭对瑞安死心塌地,这件事如何运作自是难比登天,而且凶险万分。苏世贤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半夏的肩膀道:“我晓得了,多谢你。往后莫要再做这些危险事,她百般多疑,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若世间真有鸠毒一杯,只要是苏世贤替自己斟上,半夏也会甘之如饴。她听得懂苏世贤言语中对自己的关爱,抬头嫣然笑道:“大人无须为半夏担心,我跟在她身边多年,也算了解她的脾气秉性,自会多加小心。”    苏世贤实则存了赴死之心,眼见半夏如此深明大义,自觉对她不起,不禁眼间一热,深情说道:“半夏,是我对不住你。待过些时日天下海晏河清,你便寻处山水秀丽的地方好好过日子。你随了她多年,想必手中不缺银钱。正院里我常居的卧榻之下,也替你留了包东西,足够你下半生所用。”    半夏冰雪聪明,听得对方这话中既有撇清之意,又似是与自己永诀,到是未打算往后与自己同在一起。她一时泪盈于睫,含泪低低问道:“大人是嫌弃半夏是个奴婢出身,亦或者是她身边的人,往后亦无缘侍奉大人左右么?”    苏世贤喟然轻叹,不觉将半夏轻轻一拥,只怕被旁人瞧见,又慌忙松了手。    他将袖间帕子递给半夏,黯然说道:“半夏,我身上背负着太多的罪过,本是窝囊了半辈子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嫌弃你的出身?如今战火流离,我这一身能否保全还是未知数,如何能再拖累于你?我是真心想替你打算,绝无旁的意思。”    半夏死死咬着嘴唇,紧盯着苏世贤问道:“大人莫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世贤想要赚开城门是秘中之秘,自是不敢轻易吐露。他强自镇定地摇摇头道:“你莫多心,我只是就事论事。如今之际,一个人总比两个人要好保全得多。半夏,我这辈子欠了你的恩情,便留待来世偿还,咱们就此别过可好?”    半夏随了瑞安多年,心智比一般婢子要通透许多。她拽着苏世贤的衣襟问道:“大人,半夏已然是您的人,咱们自然是要同舟共济。今日便问您要句实话。您既是做为陛下的内应回来,难不成还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做?咱们合两人之力,该比您一个人强上许多。”    一席话说得感人肺腑,如何不令苏世贤唏嘘。他压下心头的感动,缓缓摇头道:“半夏,你想多了,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想我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陛下又能托付我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答应你,若咱们都能活到陛下归来,我自然不辜负你这片深情。”    半夏眸间含泪,却低低笑道:“大人是拿半夏当孩子哄么?方才我说与您全城百姓都有性命之忧时,您并未惊慌失措,也并未哀痛欲绝,当是早有应对之策。半夏斗胆猜上一猜,您是已经有法子救满城百姓于水火,还是这本来就是陛下对您的重托付?”    苏世贤未料到半夏如此聪明,他呆了半晌,终于低低叹道:“果然瞒不过你,我拼着这条命回来,便是要想法子替陛下打开城门。此事自是千难万险,因此才不愿拖你下水。既然今日把话说开,我也更无牵挂。半夏,你往后好自为之。”    ☆、五百八十章 巧计    “大人,半夏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若是您无法全身而退,难道半夏便忍心独活么?”老梅树虬枝斑驳,从中筛落的日光星星点点洒在半夏脸上,素日平凡的女子在这一刻竟有着别样的风骨。    论及姿容风度,半夏自是平庸,却难得她这片痴情。苏世贤推脱不得,只得长叹一声。他握了半夏的手,两人绕过那一树花墙,躲向后头的抱厦里头说话。    闻得苏世贤要赚开城门,半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凝重地说道:“大人,朱旭对瑞安的忠心自是有目共睹,他又是胆大心细之人,想要从他手间取巧,显然太过不易,我不认为大人此法可行。”    苏世贤深深叹道:“我如何不晓得此法难行?如今陛下就在城外,我已然耽搁了许多功夫,再加上整个皇城百姓的安危,便是再难我也势在必行。”    半夏轻垂着睫毛,眉目沉静的女子这一刻十分冷凝。她沉思了许久,方轻轻问道:“大人,您能否进得朱旭的帅帐?”    苏世贤打从重回大裕皇城,显得十分配合瑞安的行动。他除却跟在瑞安身畔跑前跑后,也会奉瑞安之命去大营督查一下军务。    如今瑞安手下并无多少可用之人,她自谓断了苏世贤与苏梓琴父女的念想,牢牢拿捏住了苏世贤这个软弱可欺之人,到比从前对他多了些信任。同为瑞安之臣,朱旭的营盘虽然固若金汤,苏世贤想要出入也并非什么难事。    他不晓得半夏打什么主意,只微微点头道:“我如今替瑞安办事,自然可以出入大营。想要寻机进入朱旭的大帐,也不是不可能。”    半夏眼前一亮,轻轻牵着苏世贤的袖子道:“大人,我有个主意。”    素衣浅粉的女子踮起脚尖,在苏世贤耳畔缓缓低语。苏世贤眸间时阴时亮,末了却重重将衣袖一拂,断然喝道:“我不许你以身犯险,此事我另寻良策。”    “大人”,半夏语重心长地唤了一声,严肃说道:“百姓尚在水火之中,万一瑞安哪天没了耐心,要一把火焚城只是迟早的事。况且我时常代她传讯,朱旭必不起疑。只要我骗得朱旭出营,大人您瞅准时机盗取他的令箭,将城门打开迎接陛下回京,咱们便就万事大吉。”    诚如半夏所言,她假借瑞安的传话将朱旭调离,再由苏世贤盗得令箭,与他回京后网罗的一些忠臣义士齐心,去打开大裕的城门,这的确是最简单的方法。    望着眼前眉目淡然的女子,苏世贤喉间只觉有些哽咽。他紧紧握着半夏的手道:“计是好计,只是你深陷宫中,我只怕你脱身不易。”    苏世贤自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不能不顾及半夏的安危。如今轻飘飘说些保重自己之类的话语越发显得苍白无力,苏世贤在半夏肩上重重一拍,慨然说道:“半夏,我苏世贤承了你这份情谊。”    半夏但笑不语,只是将头深深埋在苏世贤胸前。苏世贤迟疑地伸出手去,终于轻轻揽住半夏的腰身,无言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    城里城外音讯不通,李隆寿、苏梓琴等人自是牵挂身陷城中的苏世贤。不晓得苏世贤何时能够将城门打开,郑荣命令手下时刻做好入城的准备,预备接应苏世贤的行动。    薄暮冥冥,大裕皇朝这个冬季的雪来得格外早些。朱旭自北门巡视回营,玄铁甲上便落了薄薄的一层。想着城中渐渐缺衣少食的局面,也不忍心百姓们葬身火海,英武的年青人将眉头深深蹙起。    临进营地时时,一辆打着长公主府徽记的黑漆平顶马车堪堪停在朱旭身旁几丈远的距离。朱旭认得车辕上的标记,便收住了脚步。绛紫盘金错银菊纹的车帘一挑,里头露出半夏眉目淡然的面庞。她扬声冲朱旭招呼,唤了声:“将军留步”,便自车厢内缓缓走出,踩着小丫头移下的脚踏下了地。    一秋与半夏都曾往朱旭的大劳传讯,朱旭自然认得瑞安身旁这几个得势的丫头。他侧身一避,不愿受半夏的大礼,只温和地拱了拱手,问道:“半夏姑娘怎么来了此处?难不成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半夏轻轻福身,略微点点头道:“正是,殿下方才不晓得想起什么,心里不大痛快,命奴婢来请将军即刻入宫,说是有些事情要同您议一议。”    此时天将擦黑,朱旭马不停蹄巡视了一天的城门,腹中已是饥肠辘辘。闻得瑞安相召,朱旭不敢怠慢,只冲半夏略一拱手道:“便请姑娘先行一步,朱旭换下身上铠甲即刻入宫。”    半夏浅浅笑道:“殿下催得急,依奴婢看来将军这身铠甲并无失仪之处,况且您晚上还要巡城,何必换来换去?还是莫要叫殿下久等。”    朱旭听半夏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如今事出紧急,大裕皇宫中早便没有素日那些规矩,若是耽搁了时辰惹得瑞安不喜到反为不美。他便冲半夏点头道:“姑娘言之有理,您头前走,朱旭骑马走在您的后头。”    半夏微笑颔首,依旧搭着小丫头的手踩着脚踏上车。她走得有些急,脚下一步没有踩稳,身子浅浅一晃,抓住了马车帘子上的穗头才闻了下身形。    行至银安殿前,半夏自往里头通传,请朱旭在殿门口稍待。朱旭忍饥挨饿待了多时,里头方才出来位宫婢低眉敛目地请他入内。    瑞安正由一秋服侍着用膳,是方才听得有宫人禀报朱旭立在银安殿前,这才派人叫他进来。她先摆了摆手制止了朱旭的大礼,方才略显讶异地问道:“可用过膳没有?怎么这个时辰到入了宫,却又立在银安殿前止步不前?难不成是城门楼有什么变故,那李隆寿开始强攻?”    朱旭听得更是惊讶,他略一环顾,又见殿内并无半夏的身影,蓦然便有些冷汗涔涔。他此时也顾不得礼仪尊卑,踏前一步急急问道:“殿下,方才不是您叫半夏姑娘传讯,要属下即刻入宫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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