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阳光少年与兔01
“去了警察局?为什么啊?” 元骅那边应该在坐的士,喊师傅就在这儿停车:“可能我小后妈出场了,或者是途我妈又出幺蛾子……” “不说了,”元骅跑了一阵,对着话筒说,“等事情解决了我给你打电话。” “哎……”颜蓁看着,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元骅怎么了?”颜韵蓝从他身旁经过,“怎么上警察局了?” “他爸妈离婚的事……”颜蓁说不清楚,“再看看,可能是他妈妈途改了主意。” “嗯……”颜韵蓝的神色却不乐观,“不知道到底是改主意了还是别的原因。” “嗯?”颜蓁直起腰,“怎么说?” “李玄静给我看的,”颜韵蓝递过来一份报表,“这一个月来的案件统计。” 颜蓁满腹疑惑,明明晞阳之前说这个月来已经少了很多魔物作祟了。他把疑惑提出来,颜韵蓝说: “作妖的妖是少了,毕竟现在灵气不足,也没那么多妖拿来控制,所以这东西就转到了人的身上,专挑有怨念的人下,好吸取怨气。华东这边,这个月来已经有了上百起。” 颜蓁倒吸一口凉气,当初尢易带给他的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又重新袭来。他看了看案件的细节,有男人因为赌博倾家荡产,最后邪念横生去杀了自己的老板和前妻;有人因为得了癌症就出去报复社会,开车在路上冲刺,撞死了五六个人,还害得十几个人受伤…… 等等等等的案件,都教人感到害怕。 颜蓁的心肝都在颤:“所以您觉得……” 如果是这样的话,元骅岂不是会有危险? “不确定,我也只是猜猜,你先别激动,”颜韵蓝说,“坐下,既然已经去了警察局,八成是已经发生过了,不会波及到元骅身上。” 颜蓁只好又坐下,他在想,那元骅的父母岂不是都很危险? “这魔物虽然会挑人的弱点下,但是力量都不强,我猜那个真主现在的力量非常虚弱。” 颜蓁还是不放心,又给元骅打了个电话。元骅一开始没接,第个电话过去的时候,才终于接通:“喂?蓁蓁,不用担心我。” 他一说不用担心,就让颜蓁觉得是真的出事了。 “真的没事,就是我爸……受了伤,也不严重,就是我妈还在昏迷……” 这个症状听起来太像是被魔物控制了,颜蓁接着问:“你爸怎么了?” “被掐着脖子,撞到了柜台上,胳膊上划破了,我妈被几个人拦住,还咬了工作人员一口……我爸打了破伤风针才来的警察局。” 颜蓁说:“我过来一趟。” “别过来了,”元骅似乎不太愿意让他目睹自己的家丑,这也许是他的自尊心,“这么晚了,也不方便。” “我必须过来确认一下,”颜蓁觉得自己也是天生的劳碌命,“因为这件事可能不是你妈想做,而是魔物做的。”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个案件表,发现犯罪地点大部分都是在人群容易聚集的地方,这说明那个魔物希望多点儿死人。 民政局每天的人流量也不小,勉强能满足一下“人多”这个条件。 “魔物”两个字说服了元骅,他松口报了地址,颜蓁就出去打了个车。 他出门之前,颜韵蓝说:“早点回来哦。” 很明显一点也不担心他。 颜蓁家离警察局很近,打车只用十分钟不到。他到警局的时候,元骅的妈妈还是没有苏醒。元骅来门口接他,脸色沉沉的,看起来心情很低落。 “我去看看,”颜蓁摸摸他的脸,“别不高兴了。” “把我当小孩儿哄呢。”元骅勉强挤出来一个笑。 元骅有时候还真的像个小孩儿,颜蓁母性泛滥,想抱抱他,但是觉得在警察局门口这么做又不太好。 “先进去,”元骅这个时候还开了个玩笑,“颜大仙。” 元妈妈的脸上出现了当初和颜蓁爸爸一样的症状,印堂发黑,两眼底下发青,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 从颜蓁的角度来看,还能看到他身上漂浮的黑气。 “给我点水。”颜蓁说。 元骅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递上了矿泉水瓶。 “我爸还在里面做录,不知道为什么搞到现在。” 颜蓁在元妈妈身上画好阵法,念诀之后她身上寒光一闪,全身的黑气就少了一大半,气色看着也好了些。 元骅在他身后看着他,感叹道:“我的天……” “怎么了?” “没什么,”元骅说,“就是觉得你和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颜蓁忍着笑看了他一眼,“我在你心里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我可是一直很喜欢你的。”元骅严肃地说。 颜蓁没理他,掀开元妈妈的眼皮检查眼球,确认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症状。 “说实在的,”元骅还在说,“到时候我们买房的时候,你还能看看房子的风水,真是太妙了。” “我不会看风水。”颜蓁如实说。 “那也没关系,”元骅拉起他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总之和你待在一块儿,我觉得倍儿有安全感。” 颜蓁:“……” 元骅的爸爸从里面出来,看见了颜蓁,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不悦,又马上压了下去,装模作样地朝颜蓁点了点头,然后对元骅说:“你送你妈回去。” “我怎么送?”元骅觉得他简直是在开玩笑,“你自己有车,你不会送?” 颜蓁拉了拉他,让他的戾气没那么重,元骅继续杠:“再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你不至于小气到一点燃油费都舍不得出?” 元爸爸:“……” “夫妻一场,你看看她怎么对我的!突然发疯,她想掐死我,我还得笑脸相迎?你真是她的亲儿子,一点良心也没有!” 元骅本来软下来的语气又变得讽刺,讥讽道:“是啊,我是她儿子,不是你儿子。” 颜蓁拉了拉他,小声说:“行了别说了。” 元爸爸似乎也很怕丢人,摆说:“我送就我送。” 元骅又说:“算了,我妈在这边的那套房几年没住人了。” 最后是他们背着元妈妈在颜蓁家附近的宾馆开了个房间,把她安顿好,留了个字条。然后元骅就跟着颜蓁回了家。 元骅今天大受打击,和颜蓁抱着睡的。 颜蓁难得看见他这么脆弱的时候,有些心疼。 “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家庭很失败,我也很失败,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些。” 颜蓁抱着他:“没有,你很棒了。” “是不是和你刚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元骅苦笑着说,“我的阳光开朗也都是假象,家里其实一堆破事,我觉得我很像我爸妈,也很要面子……” 颜蓁只能摸他的头发,额头抵额头给他安慰。“每个人都是有两面的,这也很正常。” 或者说这样的元骅反而更让他喜欢了,因为失去了光环,元骅就成了他有血有肉的男朋友。他有烦恼,有幼稚的地方,也需要自己的帮助。 “我妈不会有事?”元骅问。 “没有大问题,”颜蓁说,“但是可能会有身体上的影响,比如容易生病什么的……” 他犹豫了很久才说:“其实这次不是阿姨的错……” 元骅说:“我知道,她只是心里有怨气。” 她最开始是喜欢这个丈夫的,当时的元丘铭还是个一不名的穷小子,是她家里资助的对象,然后在多方撮合之下,他们就这样结婚了。 结婚了之后,她才慢慢察觉出来她的丈夫其实没那么爱她。 两个人有了儿子之后,疏离感就越来越明显了。 她养尊处优长大,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种冷遇,开始追查丈夫的各种行踪,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和什么人说了话,和谁打了电话…… 这些极端的行为更是引起了反感,最后闹到了离婚。离不了,她不想离婚,这样她曾经看起来美满的、拿来在姐妹们面前炫耀的婚姻,就一不值了。 她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她也不想放这个男人自由,去找别的女人。所以就这样耗着,一直耗到现在。 “其实分开才是正确的选择,”颜蓁说,“他们这样耗着,给双方都带来了不幸。” 最不幸的就是身为孩子的元骅。 “没关系,”元骅蹭蹭他的额头,“现在他们已经离婚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也不在乎。” 颜蓁说:“你还有我呢。” 元骅忽然就笑了起来:“是啊,我还有你呢。” 他们两个抱着,像小鸡啄米似的亲对方的嘴唇。这样的吻有种别样的青涩,比他们刚在一起时的那个吻还要让人的心脏颤动。 然后就这样相拥着睡着了。 元妈妈沉睡了整整两天,苏醒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什么都没多说,马上收拾收拾回了自己家。 那天颜蓁和元骅一起去送她,元妈妈说:“我做了一场很可怕的梦,小骅,以前是妈妈对不起你。” “没事儿,”元骅说,“好好经营你的花店,别再倒了。” 颜蓁:“……” 元妈妈:“……” “也别买那么多东西,我怕以后养不起你。”元骅又说了句人话,“路上小心,让小刘提前去接你。” 小刘是他家的司。 元妈妈走之前想抱抱他,元骅先一步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 元妈妈一下就哭了。 颜蓁有些心酸。不管以前做错了多少事,这个女人归根结底是脆弱的。 她和颜韵蓝完全相反,习惯了做依附品,也太容易失去自我。 送走岳母,颜蓁又想起来一个问题:“你还要上你爸的课,会不会显得很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元骅耸耸肩,“他还能让我挂科?” 好像说得也有道理,只要两方面都厚脸皮,其实天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但颜蓁还是能感觉到元骅的失落,因为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而元妈妈似乎一无所觉。 “你为什么不提醒她?”颜蓁说,“可能她只是不小心忘了。” “每年都是以前照顾我的嬷嬷提醒她,无所谓了,”元骅说,“其实现在过生日,更像是走形式。” “那你生日那天,我们再去游乐园玩。”颜蓁说,“去坐摩天轮。” “这次不会被人打电话打断。” 颜蓁笑着说:“不会了,我上去之前先把关。” 其实元骅的这个生日过得相当热闹。 他们去游乐场疯玩了一天,把上次漏下的几个项目也玩了一遍。 颜蓁拉着他又玩了几次过山车,似乎是喜欢上了那种在天空被狂风击打的感觉。 元骅:“好了,就到此为止了。” 颜蓁面露失望:“哦。” 这次再坐上摩天轮,两个人的感受完全不一样了。 在元骅的眼里,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曾经的负累好像完全消失,整个天地里只有眼前的颜蓁能够带动他的情绪。 而在颜蓁的眼里,一切都变得顺利了,天宽云淡,不管是爱情还是生活,都是他曾经难以想象的。 摩天轮慢慢上升,还有几分钟就要登顶了。 他们一起并排站在窗口,牵着,看着底下的夜景。 “其实也就这么好看,”颜蓁说,“h市怎么还没有我想象里的美啊。” 元骅差点被他的不解风情气笑了:“重点是风景吗?重点是一起来看风景的人?” 颜蓁摸摸刘海。“我开玩笑的啦。” 主要是坐过了一次,没上回的那种意境,也没有那么心动。 当时他预感到元骅要向自己表白,整个人都是揪紧的,像一根正在被不停拧动的发条。 “我都不知道你会喜欢情诗,”元骅突然说,“上次回去之后查了一下。” “那是以前高的时候……”正是对爱情抱有憧憬的时候,他身上充满了罗曼蒂克元素,有时候还会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科。 “这次不会再错过了,”元骅在心里倒计时,“我想补足遗憾。” 在摩天轮攀上最高处的那一个瞬间,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喜欢你。” 然后又一起笑了出声,抱在一起接吻。 颜蓁要纠正自己说过的两句话。 他仍然觉得心动,就像被爱神之箭突然击。 还有h市傍晚时的夜景,其实很美。 他们打车飞奔回去,晚上颜韵蓝亲自下厨,和颜蓁一起给他做了个蛋糕,上面插上了数字蜡烛19,看着特别好吃。 晞阳也过来做了几个拿好菜,焦大海和许白术跟着来蹭饭吃。 许白术身上可能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因素在,晞阳看见他的时候,也好半天没移开视线。 颜蓁心里咯噔一下:“等等……晞阳你该不会……” 焦大海马上警惕地看着他。 “啊?没有没有。”晞阳解释道,“就是觉得很新奇,我第一次看见这样闪闪发光的人呢……” 焦大海:“!!!” 颜蓁做出了结论:“我感觉许学长对于妖怪来说,就是猫薄荷一样的存在……” 许白术微微笑着:“咦?是这样吗?” …… 也许是因为引起了联盟的注意,接下来的时间里,连潜伏在人群里的那些魔物也慢慢销声匿迹,竟然全都找不到了。 这就更让人奇怪,所有的驱魔人,包括颜蓁这样的结缘师,都被通知了要密切注意动向,一草一动都必须及时汇报。 颜蓁也因此被搞得神经兮兮的,每天都在留意社会新闻。 但魔物确实是一下消退了,搞得人不知道是该继续紧绷还是静观其变。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维持着,终于到了开学的那天。 新的一个学年,颜蓁迎来了一张挤满了课的课表。从周一排到周六,周日还要上一节选修,简直不要更酸爽。 新生报道比他们开学要早两天,颜蓁提前去了学校,见到了一身阳光气息的户鸿哲。 户鸿哲是真正的娇生惯养,和元骅区别其实很大,他身上没有元骅那种沉淀下来的魅力,乍一看其实像个傻小子。 但颜蓁知道这家伙其实是有点心的,当初他刚刚接户鸿哲,就被不热爱学习也不想补课的小户同学整了一次。 说起来到底是怎么让小户变得听话的,主要是颜蓁无意夸了小户画的画,这家伙的态度马上百六十度变化,话都愿意多听几句了。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是个傻小子。 元骅当然不可能让颜蓁单独见户鸿哲,非要当护花使者,跟了过来。 好在户鸿哲不介意,也完全感受不到元骅身上飘荡着的淡淡的敌意,没心没肺开始跟颜蓁讨论自己的旅行。 “我先去了洛杉矶嘛,这你知道,我高一个同学在那儿上高,他现在谈了个大他十岁的女朋友……” 说了他朋友的艳遇以后,他又感叹地说:“不过我不太喜欢那种熟女。” 颜蓁给元骅眼神暗示:听见没有,人家喜欢的是女孩子。 元骅毫不客气地对视回去:我在碰上你之前,也喜欢女生。 颜蓁无言以对了,只好接着听话唠小户说他碰上的各种事。 “然后在丹麦的时候,我吃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烤肉,想想都流口水的那种好吃,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玩一定要吃!” 颜蓁:“嗯……看我啥时候想出远门。” 户鸿哲又说:“老窝着也不太好啦,出去玩真的能开拓视野,也能有灵感,我一边玩一边在路上给别人画肖像,好多小姐姐想顺势跟我去酒店……太热情了,招架不住。我本来还想去看极光,但是没碰上好时候,又去牛津找我小姑妈玩了几天,就回来了。” 元骅觉得这是在挑衅,他不说话就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嗯,暑假这么好的时候,你没去看lol的亚运会?” 户鸿哲:“!!!!!” 元骅得意地说:“我当初去看了现场,就是国队夺冠的那次。” “我爬墙看了直播!”户鸿哲激动地说,“我的天,我居然把这事儿忘了,都怪他们都邀请我去玩儿!” 然后他们开始了激烈的讨论,分析各国电竞选的优劣势,还有哪场打得不尽如人意,哪一队让人扼腕。 颜蓁:“……” 聊得口干舌燥了,户鸿哲就顺便叫人上了饮品:“这次让我请客,以后拜托两位学长关照。” 元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把户鸿哲从“疑似情敌”行列移到了“可以聊下去的学弟”行列。 颜蓁说:“你被一杯喝的就收买了啊?” 元骅摊开:“这个世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颜蓁:“……” 他们还挺能聊,一个下午很快就被消磨过去了。户鸿哲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对了!” “啥?”颜蓁被他吓一跳。 “哥,”户鸿哲忽然说,“那只兔子,你还记得吗?” “啊,啊,记得,”颜蓁心想,就是那只兔妖么,还有后续故事么,“怎么了那只兔妖……兔子。” 户鸿哲说:“我在那儿住了五天,它就给我送了五天的菜叶子,真的可爱,可惜不能带它走,我特别舍不得它,走的时候还给它画了幅小像。” 他从里调出那张画来给颜蓁看,那是只特别圆润的小白兔,水灵灵的,一双红眼睛,一团毛茸茸的小尾巴立在屁股后面。 “可爱?”户鸿哲说,“唉,我最近总是梦见它,要是能再见到就好了,我回来以后也想自己养只兔子……总挑不到比那只可爱有灵性的。” 颜蓁:那当然了,毕竟这只是成了精的啊。 “有时候想想还觉得很奇怪,”户鸿哲说,“以前我也会碰上自己很喜欢的小动物,但是没一个让我记忆这么深刻。” “你不会爱上了一只兔子?”元骅开玩笑。 “那样也太禽兽了,”户鸿哲摸着下巴笑,“不过她如果是个人的话,我可能真的就……会去追她?” 颜蓁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如果这是只公兔子呢?” “这样吗?”户鸿哲笑得更厉害了,但语气里仍然有几分认真,“其实我不是特别在乎性别,只在乎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