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羁狂徒与柳03
项玉孪穿得很随意,背心裤衩配人字拖,和颜蓁身上的装扮倒是有点像。 颜蓁记起来了,这一片儿有教师公寓,但是很少有老师和家属住,基本上都租给了学生。项玉孪初来乍到,肯定没有住所,八成是在教师公寓暂住。 实在是大意了。 颜蓁心想,这算不算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缘分?偏偏在不该遇见的时候,就遇见了。 晞阳的在发抖,准确地说,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向前一步,却又害怕似的,迟疑着不敢再动。 这是子谦吗? 或许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甚至开始怀疑这是现实,还是他虚无缥缈的一个梦。 颜蓁伸在他身后扶着他,安慰似的捏了捏。 晞阳或许要哭了,他应该哭,是喜极而泣。但他不想在久别重逢之后,再让子谦看见他的丑态。 “子谦。”他隐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想要靠近他的**,一步步开始往前走。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等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朝代变了,屋舍塌了,池塘改了小运河,他见过风调雨顺,也见过民不聊生。有个道士曾经发现他在此守候,问他在等什么人。 晞阳给他描述了子谦的样子,道士说:“你等的人不会回来了,还不如专心修炼,说不定还能得道成仙。” 晞阳说:“他就是我的道。” 道士说:“凡人的一生,本就像蜉蝣一样短暂,即便是你们相守,现在他也早转世轮回,身躯成了一抔黄土。” 他不会回来了。 晞阳怎么会不知道呢?但他此生除了和子谦在一起,就没了别的念想。 道士觉得他固执,在那个地方逗留两天,借住了柳树旁闲置的屋舍,就这样离开了。 临走时他好好端详了一会儿,对晞阳说:“你虽然是树妖,身上却像是有凡根,以后很难在修为上有突破,你遭受百年天劫时,有没有出过事?” 晞阳对此毫无印象,摇了摇头。 这点也令人疑惑,他其实从未遭遇过天劫。 …… 颜蓁在晞阳走过去的时候做了很多猜想,这些想法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抓住,也不知道哪种会在现实里实现。 很快他发现哪种都不是。 项玉孪看着他,恍了好一会儿神,他辨识了一会儿,见他越靠越近,没有后退,竟是直接出把晞阳收进了锁妖囊里。 颜蓁:“!!!” 他跑上去,大喊:“项老师,这是干什么!” “是你在干什么?”项玉孪反而过来责怪他,“和这种借人魂魄修炼的妖物混在一起?” 颜蓁:“???” 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什么?” “还是只找了魔化过的妖,”项玉孪把锁妖囊收回来,“今后注意些。” “不是不是,”颜蓁说,“是误会,是误会!晞阳绝对不是魔物,他只是曾经险些被魔物控制而已,你相信我项老师,真的都是误会,晞阳只是只普通的树妖!” 项玉孪皱眉道:“但他拿凡人的灵魄据为己有,这是事实。” 颜蓁说:“我发誓晞阳绝不是坏妖怪!你先把他放出来,听我给你解释。” 他这样信誓旦旦,项玉孪心里也有个声音在说“你错了”,只好把锁妖囊给了他,把晞阳放了出来。 卜一落地,晞阳就抱紧了颜蓁的臂,背对着项玉孪,脸色煞白,浑身发着抖。 颜蓁看他的侧脸,一下就心疼了,扶着他的背,用看渣男的目光看着项玉孪,也不管自己嘴里说什么了,总之他很生气:“项老师,你太过分了。” 晞阳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颜蓁继续说:“晞阳不是魔物,但是他曾经被魔物控制,都是因为你。” 项玉孪觉得他简直是在说天方夜谭:“因为我?”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颜蓁看了眼附近,总觉得随时会有人过来,“换个地方说话项老师。” 项玉孪看了一眼晞阳,这只树妖的情绪似乎还不能平静,单薄的身体微微弓着,虽然看不见脸,但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没有感情,但却像刚刚感受到了喜悦那样,奇迹般地感受到了这种悲伤的情绪。 这种异样的感受让他方寸大乱,仿佛被侵入了领地。 “项老师?”颜蓁喊他。 “来,”项玉孪的表情看着有些冷,“希望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晞阳却在这个时候发声了:“是我的错。” 项玉孪愣了下,又听见他说:“你不是子谦,是我错了。” 项玉孪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人用利剑狠狠扎穿,短暂的麻木过后,就是喷涌出来的疼。 “你到底是谁?” 颜蓁替晞阳回答了他:“一个你五百年前,答应了要娶的人。” 这一路上项玉孪心不在焉,带着颜蓁他们去了自己临时的住所。 一进屋子,颜蓁就觉得这地方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地板不知道多久没拖过了,还能看到前面反光的地板上运动鞋踩出来的脚印。客厅里一张陈旧的布艺沙发,看着有些年头了,总让人感觉上面全是灰尘和细菌,甚至不敢坐上去。沙发对面的墙壁上有装过液晶电视的痕迹,但现在只有一片让人难受的白。整个屋子空得让人发慌,如果不是墙角那儿还有冰箱在运作,颜蓁真要以为这儿压根没有住户。 “不用换鞋。”项玉孪说。 “哦,我也没打算换,打扰了。”颜蓁说着就直接走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晞阳似乎不太情愿似的,被颜蓁拉了进来。 颜蓁之前一直不想让他们碰面,就是怕晞阳见了项玉孪,两人知道的东西牛头不对马嘴,见了会徒增难过,现在既然局势不可逆转,那不如全部摊在明面上说开了,然后再说两方想怎么办。 他对项玉孪说:“您想必是不记得了,因为这是您前世的记忆,所以这些错误不应该嫁接到您的头上,五百年前,您那时候的字叫做子谦,和这位树妖可以算是青梅竹马,连他的名字都是您的前世子谦给的。” 项玉孪的目光始终在晞阳的身上,晞阳低着头,一言不发。 “您在五百年前,和晞阳私定终身,许诺说等您考上功名救回来娶他当妻子,和他共度余生。但您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因此晞阳等了你五百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只怕你有回来的那一天。” 项玉孪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颜蓁反问道。 项玉孪却无言以对。 “这个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据,”颜蓁对晞阳说,“那块玉,可以拿出来了。” 晞阳摊开掌心,任颜蓁拿走,放在项玉孪的面前:“这块玉,也是您亲不要了,交给别人的?这是晞阳灵体的一部分,所以才能跟随您转世出生。” “……” 项玉孪看见那个东西,眼神一动,无意识地握住了茶几的一角。 “实话说,”颜蓁说,“我作为结缘师,本来该极力撮合你们才对,因为你们两个前世本该有因缘,但我去联盟看了关于您的一些传奇八卦,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哪些东西是真的,但也让我了解到了您的一些情况……您对那些东西有了解吗?” 项玉孪说:“我从不关注。” “听说您先天缺了一魄,所以无情无欲,传闻说是天煞孤星。” 晞阳听了这句话,受惊似的抬起头,对上项玉孪的视线。 项玉孪:“对,我是先天缺了一魄,我从前的师父说我生生世世都会如此。” 所以他才觉得颜蓁刚刚说的话站不住脚。既然他从不曾做过有□□的人,又怎么会许诺要娶什么人? 但这个妖怪带给他的感受,又实在是让人震撼,他现在思绪混乱,一下无法理清。 “那么,来说一下你。”项玉孪说,“你为什么要靠凡人的灵魄来修炼?” 他曾经见过这种妖术,受不住天劫的妖怪,在渡劫之前会抓意志强大的人或者其他的小妖过来,在体力不支时吞噬他们的灵体,借以扛过天劫,并把对方的灵魂挪为己用。用过这种法子的妖,身上都会留下凡根,因为凡人灵魄和妖体很难完全融合,总会露出端倪来。 但这么做的妖怪,无一例外,都不能再往上修炼,要再想有突破,就只能成魔。 而这只叫晞阳的妖怪完美地符合了所有的点,只靠一面之词,实在难以让人信服。但是…… 但是这块玉,是项玉孪不可能挑出毛病的,这块玉从他有意识起就拴在他的脖子上。是父母告诉他,他含玉而生。 他儿时孤僻不爱说话,总喜欢对着这块玉,而玉仿佛也能听懂,安静地陪伴他。 他为了这块玉,花了大半辈子去找一个不可能找到的东西,在终于放弃的时候,这块玉的主人终于姗姗来迟,来到了他的面前。 玉是晞阳的,这点确实不用质疑,项玉孪能感受出来。真真假假已经难以分辨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颜蓁说:“这不可能……” 晞阳百口莫辩:“我从不曾用凡人修炼。” 他看着项玉孪,项玉孪却不再看他了,垂着眼陷入沉思,更像是心虚。 看他的态度,明明事实摆在眼前,他却不完全相信,当真是没心没肝,颜蓁有些替晞阳心寒。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只能从晞阳的角度考虑问题,事实就是如此,现在项玉孪早就没了前世的记忆,哪怕曾经有再多的苦衷,他也全部记不得了,只有晞阳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和寂寞。 晞阳忽然惨淡一笑:“够了。” 他站起身,表情的管理相当好,语气却轻轻颤抖:“我今天本来就不应该过来……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项玉孪从小就会做一个离奇的梦。梦里他身边一直有个人,那个人看着身形寂寞,但摸不到,也看不见他的脸。 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只是入梦的时候,就待在他身边。 后来他终于决定去找他。 他想过这个人或许和这块玉相关,但这些年,他换了很多地方,去各个地方打探过消息,询问有没有这种情况。 他从来没对别的东西上过心,这几乎是他唯一的执念。 但打听了无数个地方,他都没有找到答案,有人说这或许是他丢失的那一魄留下的残影,有人说,或许是被妖魔盯上了,这是要魔化的征兆。所有的答案都脱离了他的想象,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现实里格外孤寂,他没有朋友,只有酒醉后进入梦境,看见那个影子时,才得了片刻的安宁。 有时候他会想,也许找到了,反而会让他失望,就这样也挺好。 直到前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这块玉也彻底没了灵气。 他不信邪,浑浑噩噩去喝了一夜的酒。 凌晨,回学校的路上,有个学生突然从拐角走出来,直直撞到了他的车上。 他来不及刹车,就眼睁睁看见他被撞开了,摔成了骨折。 被处罚的时候,他丝毫不做挣扎,因为教授本来就是他隐藏身份的角色,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他没有感情,没有指望,曾经父母去世,他都没流下过一滴泪,冷漠到让他怀疑自己接受的道德教育。正是这份冷漠让他孑然一身,他抗拒有人出现在他身边,也抗拒主动去接近别人,唯一可以算是他朋友的那个影子,也从此失去了踪迹。 曾经和他共事过的一个教授提出可以让他留宿,他接受了这份好意,又接到联盟关于他转移辖区的通知。 离别的时候,他把这块玉送给那个教授。 上次的车祸是不应该在他生命里出现的错误,也许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再因为这块玉而分心。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这句话尤其让人心里一疼,项玉孪伸抓住了要离开的晞阳。后者回过头来看他,眼神里似乎有惊讶,又好像含着什么希望。 “我……”项玉孪也不懂自己的行为,苍白地解释,“我需要想想。” 这个名叫晞阳的妖怪,对他来说是那样熟悉,而且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能牵动他的情绪。 晞阳能感受到他的挣扎,心下一软,似乎又见到了他的子谦。 “想什么?”晞阳说,“子谦,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不是子谦。”项玉孪说。 “是呢,”晞阳语气哀伤地说,“子谦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也不会怀疑我走歪门邪道。” 项玉孪:“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这样别扭,让颜蓁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们根本就没点到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项老师,你到底相不相信你的前世就是晞阳的丈夫?” 项玉孪轻轻放开了抓住晞阳的。晞阳殷切地看着他,项玉孪脑子真的很乱,没有烦躁,没有厌烦,他就是单纯地觉得脑子乱,想说“我不知道”,但实际上他回答的是:“可能是。” 不然这一切怎么解释呢? 晞阳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如果能知道几百年前的事就好了,”颜蓁在心里兀自着急,越发羡慕起来外公的那个能力,“那样就真相大白,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项玉孪五百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能造成这样的悲剧,也就明明白白了。 现在情况陷入死局,颜蓁脑子里居然有了个荒唐的想法:难道项玉孪的那一魄,是被晞阳夺去的?其实是晞阳亲杀了“子谦”,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但只有几秒钟,他又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双方都冷静一下,”很明显不能指望两个当事人出主意了,项玉孪那边已经陷入沉思,晞阳则是伤心,谁也不像在状态的样子,只有颜蓁旁观者清,“项老师,我先带晞阳回去,留个联系方式,如果你想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项玉孪点点头:“可以。” 然而颜蓁要带晞阳走的时候,他又说:“能把那块玉给我吗?” 晞阳回头看他,项玉孪说:“我需要确定一些东西。” 颜蓁陪着晞阳回去的,一路上晞阳都很沉默,没了来时的高兴。 “我有时候会想,”晞阳终于说话了,“如果我当时拦着子谦,不让他去考什么举人,那我们就能厮守一辈子。” 颜蓁抿抿唇,搭不上话。 “但是我曾经碰上的那个道人,他对我说,即使我们相守一辈子,子谦还是会死,之后转世变成别的人,彻底忘掉我。” 颜蓁握住他的。 “刚刚我在想,是不是我害死了子谦?”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颜蓁后背发寒,心想可千万别是自己刚刚的想法成了真。 “那个道士,他说过我有凡根,子谦……不,项玉孪也说,我用凡人来修炼,可除了与子谦朝夕相对,我没有再和别的凡人相处过。” 颜蓁说:“你别乱想。” “是我害了子谦吗?”晞阳捂住耳朵,目光里现出挣扎,“到底是魔物找上了我,还是我本来就是魔物?” 颜蓁不太会安慰人,其实他现在也很乱,又找不到人来一起捋这个关系,只能不断说:“你不要乱想,现在事情还不能下定论。” 到了家里之后,晞阳因为虚弱进了房间休息,颜蓁把颜韵蓝拉进书房,把具体的情况说了一遍。 “您怎么看?”颜蓁说,“我都快疯了!” 颜韵蓝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事?” 颜蓁耷拉着一张脸:“嗯。” “这就奇怪了,”颜韵蓝说,“难道是我道行不够?我完全看不出来晞阳身上有什么凡根。” 颜蓁安慰道:“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的了。” 母子俩一起为了这个问题想了很久,颜蓁说:“妈,我记得你说过,外公是能看到过去的,对?” 颜韵蓝:“是啊。” “那,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颜韵蓝有些焦虑:“你说。” “这个能力是只有活着的时候能用,还是过世之后,还能接着用……” 颜韵蓝:“……” “你小子,”颜韵蓝惊呆了,“居然能想出来这么大逆不道又很有创意的主意啊?” 颜蓁马上摇:“不不不,我不是有意要打扰外公的亡灵,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请神的法术……” 请神不是个容易事,尤其请的还是阴神。大部分道士都不怎么学这个,因为对自身的损耗非常大,而且学成的人很少。 “这是个技术活。”颜韵蓝说,“咱们都干不来,我不行,更别说你了。” 颜蓁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天真,叹气道:“那想想别的法子……” “别啊,”颜韵蓝贼兮兮地笑了,“咱们不行,还是有高的。” 李玄静正在一个海岛上给一个女明星当保镖,这是他私下接的单子。这年头啊,娱乐圈里最容易闹出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个明星就是被脏东西缠上了,才多方途径找过来,求李玄静大师的援助。 实不相瞒,李玄静很喜欢这种人傻钱多的单子,摆了一会儿架子,就欣然接受了。 缠着她的其实是个婴鬼,因为怨气深重所以被魔物附体,还没成气候就被李玄静收拾了,所以现在相当于是在度假。 女明星在沙滩上拍写真,李玄静就在太阳伞底下抹上身体乳和防晒霜,戴着墨镜喝果汁。 就在这惬意的档口,他忽然接到千里传音:“救命!!!” 李玄静自从和颜韵蓝搭档,把“狼来了”的故事温习了很多遍,并不会再上当了,反而慢悠悠开启了闲聊模式。 于是颜韵蓝接到了如下消息:“救命!!!!!” 比她还多两个感叹号! 这就尴尬了,颜韵蓝马上回复:“我可没有和你闹呢。” 李玄静:”既然情况没这么紧急,那就别千里传音了,咱们换微信聊呗?“ 海岛上的网络情况不是很好,李玄静发送的好几条消息都在打圈圈,他放弃了,继续千里传音:“可别拿我开涮了,我这儿日理万,别打扰我挣钱啊颜姐。” “绝对是能引起你兴的东西,可以写进联盟十大奇迹,我希望你来当这个主——是和项玉孪有关的,他要谈恋爱了,但是情途坎坷。” 李玄静一口果汁喷到了身边的助理身上。 助理不满他很久了,堂堂一个保镖,比金主过得还逍遥自在,偏偏影后还对他百依百顺,这简直就是小白脸!现在还把果汁喷在他身上! “你等着,”李玄静说,“我马上回来。” “不挣钱了?” “诶,这么说多俗气,”李玄静笑嘻嘻的,“钱财乃身外之物,怎么会有颜姐和八卦重要。” 总而言之,李玄静为了一个惊天地动鬼神的八卦,一个时辰从外海飞回了h市。 颜蓁:“……” 颜蓁说:“为什么李师叔会对项玉孪的八卦这么感兴?” 颜韵蓝:“我不是说过么,项玉孪在联盟很招人喜欢的,玄静这个小伙子什么都好,就是特别容易爱犯贱,曾经是项玉孪排得上号的追求者,现在则是项玉孪的头号黑粉。” 颜蓁:“……” 虽然他早就觉得李玄静好像也gay里gay气的了,原来真的是个gay吗? “他男女通吃,在联盟有个外号叫‘花心灵鬼’。”颜韵蓝补充道。 颜蓁:“……”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夸一句贵圈真乱。 李玄静是奔着让项玉孪吃瘪回来的,但他一回来就又发现,自己还是被坑了。 “嗯?我有帮他的义务?”李玄静说,“再说了,请阴神,还是请你爹那个老顽固,我可怕吃不消……” 颜韵蓝就猜他要这么说:“你不是一直盼着有人治住项玉孪么?现在出现了,说不定真相大白,还能彻底断了他们的缘分,让项玉孪痛不欲生呢。” “颜姐,”李玄静真情实感地说,“你真是太缺德了,我喜欢。” 颜蓁:喂喂喂,你们的这个话题走向不太对? 开完了玩笑,李玄静总算正经一点了,叹气说:“请神可以,但是我没有十分把握。” 颜蓁表示请神的材料用具他已经准备好了,实在失败了也没关系,他们还能另想办法。 李玄静点点头:“那就来。” 炷香插进香炉,李玄静就开始作法了。请神还是他年轻的时候学的东西,以前觉得好玩,时不时使来做消遣。 但有次他请来了古时沉睡的一名猛将,在道场里到处找人决斗,闹了一天一夜,最后被师父打昏,才结束闹剧。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请过神。 颜蓁和颜韵蓝屏息看着,见李玄静慢慢停了动作,陷入沉睡,就知道他已经进入状态了。 半晌,李玄静睁开了眼,看向颜蓁,鼻子一抽,居然哭了。 “不活了!妾身不活了!除夕夜里要纳妾,祖宗的规矩往哪儿搁!” 颜蓁被拉着又锤又打,“当年娶我的时候,说得好好的,都听我的,绝不纳妾,天晓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我老了,人老珠黄了,就要纳妾!” 李玄静泼妇上身,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颜蓁说:“您冷静一下……” “冷静!叫妾身如何冷静!我十六岁嫁给你,带的是十里红妆,让你从小布商吃上皇家粮,你当年怎么答应我爹的,说对我好,决不让我掉一滴眼泪!如今呢,那什么狐媚子瘦马,见你一面就勾了你的魂!呜呜呜……” “你快顺着她演戏,”颜韵蓝提示道,“不然她心愿未遂,怨气也消不了,不肯走。” 颜蓁:“……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不纳妾了不纳妾了。” 李玄静:“呜呜呜呜呜……” 颜蓁:“她没完没了啊!” 李玄静哭得更大声了,扯着嗓子嚎:“谁没完没了!你倒是说说,谁没完没了!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颜蓁也想哭了:“我错了,我错了,真的错了!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绝对不会纳妾了!” 李玄静哭成了金鱼眼,抓住他的袖子:“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颜蓁说,“夫人快安心。” 李玄静就不断抽噎着,慢慢哭声歇了,整个人沉默下来,垂下了肩膀。 “真稀奇,玄静也有翻车的时候,”颜韵蓝扶住他,不可思议道,“这小子别是天天不务正业去了?” 李玄静恢复了神识,抬擦眼泪:“别说我坏话,都听得见呢。” “请神的时候,您会有意识吗?”颜蓁的求知欲忽然暴涨。 “有意识,还得陪着她哭,真丢人,这事说出去有辱师门,我要把你们灭口。”李玄静眼睛实在疼得厉害,哭了半小时,那个女人真是水做的。 颜韵蓝说:“就让你少去勾搭四了,你看,现在虚了。” “不开玩笑了,”李玄静说,“最近怨灵确实变多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再说了,谁能想到你们这栋楼底下还睡着这么个大妈。” 颜蓁瑟瑟发抖:“别这样,万一她能听见呢。” 第一次请神失败了,李玄静状态也不够好,再来一次成功率也不一定高,他们只好暂时先放弃。 李玄静借颜蓁的房间睡着了,颜蓁就只能和晞阳窝在一个房间。 晞阳情绪低落,但还记得要做晚饭,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了。颜蓁就来给他打下,偶尔看他一眼,打死也不相信这是个会拿人魂魄修炼的妖怪。 “其实乐观一点想,”颜蓁说,“我们慢慢来,总会找到办法,项玉孪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凡人,受轮回的限制,要他接受现实很难。” 晞阳点点头:“嗯。” “你也别再想些别的了,得知真相之前,不可能盖棺定论。你前段时间刚刚入魔,现在又还没完全恢复,身上的魔气也没有全散,必须要打开心结才行,不能再让魔物有可乘之。” “多谢。”晞阳笑笑,像是想通了些,把胡萝卜放砧板上,开始切片。 李玄静一觉醒来,眯缝着眼睛往外钻:“好香啊……” 晞阳知道家里又来了个道士,见了面才发现是个熟面孔,惊讶道:“是你?” “什么是我?”李玄静说,“我们睡过吗?” 颜蓁:“……” 颜韵蓝:“……” 晞阳涨红了一张脸,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 一顿饭下来,来龙去脉才被搞清楚。晞阳觉得李玄静眼熟,是因为像那个劝他放弃等待的道士,十有**是那个道士的转世。 “要是这样的话,”李玄静嚼着山药糕,“我前世还挺爱管闲事的?” 晞阳说:“李道长转世之后,性格大变了。” “可能以前活得太正经了,这辈子就要放飞一下,话说回来,我上辈子是个穷道士,这辈子居然还是,实在是太惨了,”刚赚了百万的穷道士李玄静像个饿死鬼投胎,“山药糕还有吗?” 酒足饭饱,李玄静把这些是是非非也听了个□□成,以资深情感分析师……不,资深驱魔道友的身份说:“项玉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我曾经也遇上过这种妖,和晞阳的情况很像。” 晞阳嘴唇颤抖:“所以真的是我……” “不一定,”李玄静说,“妖怪身上有凡人的灵魄,除了被妖怪强取,还有一种法子。” 颜蓁隐隐猜到什么了。 “献祭。” 李玄静换了个姿势:“人与妖交好,而这时妖遭受危险,性命危在旦夕,人就贡出自己的一魄,让有道行的道士帮忙主持,献给妖怪。” 这似乎让晞阳更加难以承受,他死死捏住桌子,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总而言之,这个忙我是帮了,到时候请颜老爷子出面做法,还原一下真相,”李玄静后面这句话是对着颜韵蓝说的,“但是这一带乱八糟的鬼有点多,恐怕又招惹上别的什么牛鬼蛇神,还是得去老爷子安灵的地方。” 晞阳感激涕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给李玄静下跪。李玄静连忙说:“哎不用不用这个我受不起,想感谢我的话,我可以把我支付宝账号……” 颜蓁和颜韵蓝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李玄静说,“开玩笑的!这像是我说的话吗?我只会让别人肉偿啊!” 这还不如支付宝账号呢。 根据李玄静的说法,要请来外公,就得去外公下葬的地方。现在的颜蓁肯定是去不了,未来两个星期有五六门考试,考完了才能放暑假。 晞阳说自己不着急,他在等项玉孪调整心态,两边都准备好了,知道真相才更有意义。 颜蓁只好先回了学校,啃高数书去了。 他没和元骅说起这个,觉得讲起来太累,而且容易分神。干脆等什么都搞定了,再把这个当故事讲给元骅听好了。 元骅见他心事重重的,就带他去喝他喜欢的奶茶,两个人坐在奶茶店自习。颜蓁有什么不会的地方,直接就能问数学专业的元骅,实在是方便。 “你要不干脆替我去考试?”颜蓁说,“每次高数点名我都在的,平时分肯定低不了,你再给我取考个卷面分满分,我就是人生赢家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开始想怎么替考:“我去学个易容术,把你变成我的样子,维持两个小时就行了,这样谁也发现不了……” 元骅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行了,有空去学易容术,不如把这个题先解决了,十有**会考这个类型。” 颜蓁:“真的,易容术比高数容易多了” 元骅:“你清醒一点,你是工科生。” 颜蓁摊:“我现在开始后悔了,我想转专业。” 话是这么说,但最后他还是自己去考试了,并且在押题小王子元骅的帮助下,发现自己基本上都会做。 出了考场,颜蓁正美滋滋地想问元骅要奖励,却接到了项玉孪的电话。 “现在有空吗?”几天过去,项玉孪的声音似乎更颓了点,“我想和你见一面。” 声音开的免提,元骅狐疑地看向颜蓁,颜蓁马上用嘴型发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主要想见晞阳,”项玉孪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安排一个地方,见一面。” 挂断电话之后,颜蓁顾不上元骅满肚子的问题,风风火火联系上了家里。 颜家的客厅里,个人正平躺在一起敷面膜。颜韵蓝说:“哎哟,项大官人就不要摆架子了,想见面当然就上门呀,我们这边正好缺一。” 颜蓁如实把话转告给项玉孪,对方也爽快答应了,顺道开着他的奥迪来接颜蓁。 元骅也跟着坐了进去,理由理直气壮:“我怎么放心你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项玉孪看了眼元骅,也没在意。 他们很快就到了颜家,李玄静看见元骅,调侃道:“哟,这是传说的小红鸾星啊。” 颜韵蓝笑个不停。 “什么红鸾星?”元骅问。 “别问了,”颜蓁当做听不见,“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先谈正经的。” 不同于他们这边的欢脱气氛,这次再见面,晞阳总不敢直视项玉孪的脸。 项玉孪心里托着那块玉:“我见不到那个人了。” 晞阳迟迟没有接过来,又听见项玉孪说:“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他。” 这话连颜蓁都听得鼻子一酸,不敢想晞阳此时的百感交集。 李玄静边嗑瓜子边看热闹,顺便开始提前脑补这一幕出现在联盟八卦板块会是什么内容。 “所以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项玉孪说,“既然我和他前世有缘分,那我也想知道真相,请你为我和晞阳结缘。” 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可能颜蓁不会有什么感想,但放在项玉孪身上,观感就完全不一样了。无情无欲的人,想和别人结缘,难于登天。 颜蓁说:“我觉得还是不要冲动……” 万一没连上线呢?那不是很尴尬? “如果晞阳同意,”项玉孪完全没听他的,“就请你开始作法。” 晞阳闭了闭眼睛:“我没意见。” 颜蓁身上的压力倒是一下变大了,他看了眼老妈,老妈比出两个大拇指:加油! 死马当活马医。 他准备好材料画阵,却见项玉孪用刀子在心割开一道口,直接在阵眼放血。 颜蓁头一回看见这么奔放的,干巴巴眨着眼,心想晞阳不会也要放血? 晞阳是温和派,只放了那块玉上去。 颜蓁念诀启动阵法,一阵刺眼的光过去,所有人都不自觉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颜蓁马上去看两人之间有没有红线。 李玄静问:“有了吗?” 回应他的是扑通一声,颜蓁失望地坐在了地上。 两人之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