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主子快逃
书舞想催她快些逃跑,可是年无忧不肯,她还要等着皇后亲自认罪。年无忧来到养心殿,皇上正在喝茶,冷冷清清地瞥她一眼,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谨慎地行礼然后小心地坐到他身边。坐了一会儿,皇帝出言打破这片沉默。 “年妃,你可有话要说?” 现在哪里知道说什么,年无忧愣愣摇头。 “朕这么问,”皇帝皱眉,“你还是等有人来自首认罪吗?” 这不是昨日白天时说好的吗?年无忧点点头。 皇帝一声冷哼,忽又直白地问道:“朕和年羹尧,你帮谁?” 当然是师兄!可是这话不能说出口啊。 “皇上,臣妾一介女流,不敢插手正事,只想在皇上累了的时候,皇上捶捶肩,陪皇上说说话的,这便是臣妾最大的福分了。”说时低下头去,可是即使这样,她仍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探索与不屑,正着急地想着应对之策,突然苏培盛来报,孙太医求见,她便松了一口气。 孙太医走上殿来,向着他们行礼,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呈上。 “这是什么?” “回禀皇上,”孙太医笑盈盈道,“是微臣的外甥女为皇上写的药方,说是能治皇上的梦魇之症。” “哦,写的什么?” “微臣的外甥女古灵精怪,她说了,这药方别人不能看,只有皇上能看,否则就不灵了。” 紧接着那张药方被苏培盛接过来,呈到了他的手里。 年无忧坐在他旁边,一直暗暗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将药方叠起来放进了袖子里。然后孙太医立即告退,苏培盛也退了出去,养心殿里只剩下两人,年无忧一时好奇,愣头青似的问了一句:“什么方子,不找人抓药去煎吗?”也不知说错什么,又挨他一眼。 今日的他似乎总看她不顺眼。 “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皇帝笑了笑,“就算今日有人来认罪,朕也未必会信,说不定是遭人威逼利诱。” 年无忧正在揣摩这句话的含义,皇后已经到了门口。 等的就是这一刻!皇后未经通传便径直走了进来,不合宫规也不符合她平日作风,可是苏培盛并未阻拦,皇帝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一夜时间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皇上,”皇后面色凝重,“温贵妃畏罪自尽了。” 年无忧不解,紧接着皇帝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很好。”他说时,唇角勾冷漠的笑,“证据呢?找到没有?” “找到了,”皇后打开芙蓉捧着的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叠信,“这是温贵妃宫里搜出来的,是她与宫外之人往来的密信,根据信上所示,的确是她指使宫外之人在熹妃出宫祈福的路上将其劫杀。” “那个宫外之人是谁?” “上面没有写名字,但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应该是一个江湖杀手。” “这群女人,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年无忧心咯噔一声,感觉皇帝正瞥向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皇后忽然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身为后宫之首,识人不明,轻信小人,害熹妃含冤许久,还请皇上赐罪。” “你为熹妃洗冤,理应记上一功,朕相信你的心是向着朕的,所以你做的这一切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为了朕,不像有些人……”他说着忽又将视线转向年无忧,“年妃,你说呢?” 年无忧一愣:“皇上说的是。”她还能怎么回答。 “年妃,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朕说?” “臣妾一定以温贵妃为戒,与后宫中人融洽相处。” 年无忧低着头,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说话声。 “皇上,不怪年妃,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因为一时嫉妒,才指使王福冒称是年将军的人阻挠年妃查案,一切都是臣妾失德善妒的过错。” “你昨夜已经请过罪了,”皇帝的眼睛始终盯着年无忧,“皇后虽然有错,却是因为心向着朕,年妃呢?年妃倒是说说,你知道王福是年羹尧的人之后为什么没有及时禀告朕,你想替年羹尧隐瞒,是不是?” “臣妾不敢,请皇上相信臣妾的赤忱忠心。” “你对朕忠心是因为年羹尧对朕忠心,倘若有一日,年羹尧背叛朕,你也会背叛朕,是不是?” “兄长对皇上忠心耿耿,岂会有那一日,皇上不要受奸人挑唆。” 年无忧狠狠瞪向皇后,换来的却是她得意地起身告退。 等皇后离开,皇帝又说道:“实话告诉你,那封家书背后藏着的是七千多件朝廷制造的兵器,用的都是极纯的精铁,是为戍守边境的将士打造,可是一夜之间库房里的兵器全都不翼而飞。” 年无忧的眼珠子转了转,仍旧低着头:“这些事臣妾不懂。” “那朕就说的再明白一点,朕怀疑这件事是年羹尧所为。” “兄长是冤枉的。”年无忧低头固执地道。 “你不是不懂吗?”皇帝唇角一勾,讥讽道,“怎么知道他是冤枉的?” “臣妾相信兄长的为人。” “是啊,血亲手足最为相近的,”皇帝说着,忽然狠狠掐住她的下巴,“朕给你三分颜色,你就真把自己当年无忧了,学学就可以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完狠狠一丢手。 今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尤为恼火,年无忧揉着下巴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隔着一层面具,她的下巴就要被捏碎了。 “皇上息怒。” 可是这一句话敷衍话,好像变成了火上浇油。 “你知道什么能平息朕的怒气吗?”他的语气邪气而冷漠。 “是……滚烫的鲜血吗?”因为她就是这样的,所以她可以用极单纯的表情说出了这样血腥的话。 “凡是欺骗过朕对朕有异心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皇上,您如果没有信过一个人,又谈何欺骗?” 皇帝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桌案上的水果糕点被拂落在地。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告诉你,朕纵着你是因为朕觉得好玩,可是朕现在玩腻了。” 这是要卸磨杀驴吗?糟糕!昨日她太过自信,所以用性命担保今日会有人来认罪。 现在骑虎难下,这可怎么办? “知道怕了?” “能不能再奢臣妾两日时间?” “看样子是想赖账。”皇帝冷哼,“昨日朕亲自审过楚又良,他还真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说出背后的人,他可比年妃守信多了,朕本想奢他几日,可是他骨头实在太硬。” “您这是好什么意思?”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还用朕多说吗?” “不成,您忘了,您跟我打的赌,在赌局没有结束之前,楚又良不能死。” “你当初跟朕打赌原来打的是这样的算盘,朕险些被你骗了。” “皇上,”年无忧攥攥拳头,“真正可怕的是帮助楚又良进宫的人,那些人躲在暗中伺机而动,您不把他们揪出来,会很危险的。”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愣住。 皇帝带着一丝索然的兴味俯身问道:“你是真的关心朕吗?还是这也是你的托词。” “当然是为您的安全。”现在的年无忧,说谎时已经不会眨眼了。 “你知道吗?朕不止一次想杀了你,”皇帝苦笑,“可是每一次朕动了杀机,你就会让朕觉得,你是真的关心朕。”他的眼神徒然变得复杂,深邃地看不到底,然后昂起下巴,以俯视的角度静静地睨着她,铁面具背后的那张脸美则美矣,却不足以另他动心,所以他放心地把她留在身边,觉得她有趣,所以容忍她的一些小脾气,像养只宠物一样,帮他打发宫中无聊的时间。可是这一切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清醒的大脑告诉她,这个女人应该及早除去,可是心里却是舍不得。自从那个人以后,那颗麻木的心脏第一次那样的不安分。 “我是真的不想您死,”年无忧捧住他的手,“您不就相信我一次吗?” 上一次,她也是这样捧起他的手,说着同样的话,然后扣住老他的命门。可是很奇怪,他居然还会给她有这个机会。 原来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皇帝低头自嘲地笑了。 “您是什么意思?” “年妃是不长眼睛还是不长心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仅欠朕一条命,还欠朕一比债。”皇帝袖手笑了笑,“朕想了想,还是先索债再索命来得划算。” “皇上英明。”只是……年无忧一愣,“我欠您什么了?” “你与朕以胡太医是否变心做的赌局,你忘了?”皇帝笑笑,“那朕就提醒你,输了之后,要把朕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带回来。” 年无忧恍然大悟,原来他最舍不得还是那个女子。 “那么……楚又良的?” 皇帝敛去笑容,冷哼:“自己刚从断头台上下来,这么快就担心起别的男人来了!” “皇上是好人。”年无忧讨巧地笑着。 “就算你这么说,楚又良也必须死。” “为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回来复命。 “皇上,楚又良已经招人,家书一事是他蓄意所为,意图扰乱宫闱,借此报复背弃他入宫的女人,现在犯人已经认罪伏诛。” “朕可怜他一片痴心,他的尸首就交给容木带出宫去,任何人不得肆意凌辱。” 等宫人领命退下,他才缓缓回头望着她。 那笑容像是至醇的酒又像是至深的毒。 “年妃觉得朕的处置如何?”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家书一案跟一个走江湖的八竿子都打不着。 “皇上这不是可能是楚又良干的。” “不重要,”皇帝笑笑,“重要的是,如你所说,终于有人出来自首认罪了,所以你的脑袋还可以留在脖子上。” 不,不是,这跟她想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