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套出真话
年羹尧下山的时已是日暮时分,他们便在山脚下的客栈落脚。 涂碧华泡了一杯香茶送到他面前,他将茶杯放到一边,拉她坐下,沉声问:“你到底和无忧说过什么?” “怎么?”她冷笑,“她走了,你又舍不得了。” “我了解她的个性,见不到我,她是不会罢手的……”年羹尧忽然用力地咳嗽,用手帕子一捂,帕子上沾着鲜血,他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你是不是骗了她什么。” 涂碧华端起茶杯:“别说话了,先喝茶。” “我不渴……”他将茶杯挡开,“告诉我,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你果然还是最在乎她的。”涂碧华苦笑,“好啊,你不是想知道吗?把这杯茶喝了,我就告诉你。” 他这才接过茶杯,叩了叩茶盏,一股馥郁天香扑鼻而至,他享受地呼吸了一下,带着几分沉醉,“这是什么茶,为什么这么香?”掀开茶盖一看,茶色泛红,有如流动的血玉。 “快喝,凉了就不好了。”涂碧华推了一把,但是当嘴唇碰到茶杯的那一刻,他忽然瞪大眼睛,像是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将茶杯扔了出去,指着那一滩茶渍质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也尝出来了吗?”涂碧华苦笑,“是你最心疼的师妹的血,也是大补之药。” “涂碧华,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她忽然站起来,眼神带着无尽的委屈,“不过是放了她几滴血而已,我告诉她,她的血就是你的解药。算你也没白疼她,她说了,血不够尽管找她要。” “荒唐至极。”年羹尧厉愤怒地斥责,“谁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吗?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解毒之法值得你这样去隐瞒。”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常禄说了,解药在寒山寺的一个苦行僧手里。”他叹息,“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收起你那荒唐的想法,好好休息,准备明日启程。” 到底是涂碧华了解他,这样就把师兄的话套了出来。 年无忧将瓦片盖上,就地挡在房地上,双手叠在脑后仰望夜空,手臂有些疼,但是并不碍事,望着星光摇摇如泪欲坠,是不是也替她哭一场。难怪师兄洮难似的启程了,天下之下,他又何曾怕过谁?现在为了她,却要避着那苦行僧。 他如此讲仁义,她又岂能贪生怕死!年无忧打定主意,从屋顶上跃下,踏着夜色原路折回。 寒山寺建在山腰,离她原先的住处不远,但是赶了一天的路,要赶回去恐怕还要一天的时间,年无忧再强也是血肉之躯,会渴会累,累了就跳到树上睡一会儿,渴了就仰头接一些清晨的露水,好不容易来到了那座山上,却发现面前有条岔路,时近日暮,周围连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她只能跳上路旁的大树,歇息一宿,等到第二天再赶路。 这日半夜,她睡得正香,突然听到脚下呼哧呼哧的声响。 烦死人了!年无忧顺手摘了一颗硬邦邦的果子往脚下一砸。 “啊!谁啊?” 听声音是个姑娘,而且脾气不小,年无忧也睡不着,双脚勾住树枝,蝙蝠一样地挂下来,差点把她吓哭。 胆小如鼠!年无忧不屑地冷笑,从树上安安稳稳地跳下来。 “臭丫头……说你呢?”年无忧趾高气扬问道,“寒山寺在哪边?” 那丫头背着一只箱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将头拗到一边,不打算理她。 您无忧一下子揪住她的耳朵:“不说是不是,我有一千种法子让你开口,是不是尝尝?”她说着捏紧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世道上大多数人都是欺善怕恶的,年无忧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性,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不用脑子。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我说我说。”他向着右边的那条小径一指,“还请姐姐答应我,如有人问起我,你一定别告诉她。”说着松鼠一样,对她抱抱拳。 年无忧瞥了一眼他背上的箱子,这小丫头还真有本事,不知道从哪里偷来这么大物件。“盗亦有道,我知道。”说完便迅速地跑向夜色。 跑了不多远,远远地望见一个提灯的身影,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她本不想惊扰他,可是因为腰间的铃铛,他听到了声音,转身便看到了她。 “姑娘。”他伸出灯笼拦住她的去路。 “我要赶路,别碍事。” “姑娘好脾气。”他谦谦有礼地,唇角带着一丝冷笑,“在下指向问问姑娘,您从那边来的时候,有没有见着一个背箱子的姑娘。” 看他一身锦衣华服,仪表堂堂,大概就是那个遭了窃的富家公子,可是为什么只有他一人提着灯笼来追贼。“没有。”年无忧厌烦地摆摆手,现在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可是他却仍然挡在面前。 年无忧将眉一横:“找死啊。” “姑娘别动气,在下只是好心提醒您,若是见到她,千万不能相信她的话,她专爱说谎骗人。”那公子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幅画像,用灯笼一照,正是刚才的那丫头,画像下面还写着缉文,上面写着,她是个江湖骗子,诱拐了当朝重臣的儿子,所以被官府下令通缉。“那丫头爱说谎,你如果见到她……”然而话为说完,便有一阵风刮过,那铃铛啷啷几声,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年无忧原路折回,经过岔路口后,又追了一段路,终于追上了那个驼箱子的丫头。 “臭丫头,胆敢骗我。”他一脚踹中箱子,连带着将她也踹到在地。 “姐姐,你做什么?”她一边爬起来,一边揉着手肘,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姐姐,我做错什么了?” 如果不是看到那张通缉令,真就被她骗了:“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拐骗良家妇男,你可真有本事。”她说着望了一眼她身后的箱子,只觉得这小姑娘的占有欲强得惊人。 “姐姐不要误会,”她楚楚可怜地叹气,“我没想过拐他,是他硬跟着我的。” “你拐别人我不管,可你为什么骗我?” 小丫头的眼珠子转了转:“我是为了姐姐好,寒山寺会起大火,我是为了姐姐的安全。”她说着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你一定要信我。” 她的眼神真挚而清澈,像一头小鹿一样,那人大概就是被她这副样子被蒙骗了。 “嘴硬,,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姐姐看后面。”说完便像泥鳅一样溜了,年无忧并没有上当,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疼得她哇哇直叫。“姐姐看后面。” “你以为我会信你?”话音刚落,只觉后脑一重,年无忧转头一看,便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那个一袭锦衣的公子。 她似乎又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