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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九点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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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3    对此周亦霏表示认同:“要把一个白纸一般的孩子抚养成材, 需要付出的精力实在太大。”    “怎么,你赞同我把孩子打掉吗?”简洁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现在的我还没有想要承担起抚养一个孩子的打算。”周亦霏急忙解释, “或者以后年纪大一点, 会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我也是纠结这一点。”简洁叹道, “我在扫黄组做事,实在见多了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性格偏激、惹事、走错路的例子,再见到楼下江先生一家的样,真是没信心能养好这个孩子。”    “现在还早,打胎对身体的影响比较小,你可以考虑清楚再做打算。”    简洁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在了自己肚子上:“老实说, 我觉得自己还不如婉芳。她的孩子身份比我的还要复杂得多, 但是她就直接选择了孩子, 一点都不后悔因此跟男朋友分手。我的环境好过她太多,却在犹豫要不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周亦霏不好对此作出评价, 只能用“可能对孩子的期许不一样”来总结。    简洁对她这个说法倒是也笑了几声:“说得也对, 有的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有的孩子只是维系家庭的纽带, 也有的孩子只是单纯的血脉传递。”    周亦霏猜到她联想到了自己那重男轻女的父亲,更不好评论了, 便把话题转向别人去:“刚才在大厅见到那对夫妻,结婚十年都这么恩爱的?”    “是呀。”简洁点点头,“我们这栋大厦以前有两对模范夫妻, 第二对是我跟莫家聪,第一对就是江氏夫妻了。现在我们这对排名第二的模范夫妻烟消云散,就剩下江氏夫妻一枝独秀了。”    她现在提起莫家聪已经像再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了,反倒是作为听众的周亦霏还略觉尴尬,被简洁发现了,顿时笑起她来:“你别这样,离婚这件事对我已经完全没有影响了。下午你看到我情绪低落的样,真的只是因为我在犹豫是不是要打胎,跟BB的父亲无关。我不是那种没了丈夫就好似世界崩塌一样的女人,你真的不需要担心。”    “Sorry啊,”周亦霏见简洁说的真诚,也轻松了下来,“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那种当断不断的人,不过总是担心别人会是这种人。”    “其实,阿静就是这种人。”简洁忽然提起了导致自己和莫家聪婚变的潘文静来,“还有彭Sir,看起来那么独断的人都是这种性格。”    “这么说,彭Sir他们夫妻真的和好了?”    简洁点点头:“彭Sir有约我,帮阿静向我解释。”    “彭Sir一点都不介意他太太跟最好的朋友出轨的事?”不得不说,周亦霏很惊讶。    “他应该是有点介意的,不过阿静愿意回头,他还想婚姻继续下去,就必须看开点了。而且,我听彭Sir说,阿静同意生孩子了。”    周亦霏更惊讶了,潘文静那时候可是坚决地要离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以前的观念全盘推翻了?    她在简洁家里又逗留了一段时间便告辞了。    来到楼下大厅,周亦霏向管理员剑叔要来登记本,写上自己离开的时间。    这时江先生抱着修好的放映机出来了:“剑叔,修好了。”    “多谢江先生。”剑叔急忙接过来,又对江先生说,“这么急做什么?反正是不用的,慢慢修就得了。”    “小毛病,很容易修的。”    江先生笑着走了,剑叔便对周亦霏夸赞起他来:“这位江先生真是一位大好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老婆孩子,又是家居会主席,现在还要抽时间帮我修这个淘汰的放映机。”    “还真是个大好人。他这么忙,江太没有怨言的吗?”周亦霏随声附和道。    “怎么会有怨言呢?我们这栋大厦的人都知道江先生出了名的疼老婆。他呀,跟江太在同一间银行做事,上班下班都跟老婆在一起,只有一个摄影的爱好,还要趁着老婆去学日语的时候才去玩摄影。”    “哇,整天都跟老婆在一起不觉得闷,那真是挺疼老婆的。”周亦霏笑道。    “江太好运,嫁了这么一个好老公。”    周亦霏又跟他寒暄几句便打车回了家,在楼下遇到了刚刚跟李展风分开的凌倩儿,两人便一起上了楼。    “你们那单连环强歼案查的怎么样了?”周亦霏问道。    “没什么进展,除了年龄跟外形以外,受害者的共同点我们还没找到。”凌倩儿叹了口气,“虽然这件连环案的第一单案子发生在六年多以前,算是前两任特首任上出的事,不过毕竟现在又有新案子发生了,所以新特首也我们能够尽快破案。警方被上头寄予厚望,又被媒体指责无能,压力也很大的。”    “……唯有努力了。”周亦霏同情地拍拍凌倩儿的肩,“我不但在精神上支持你,如果有什么线索也第一时间通知你,好不好?”    “当然好。”    第二天上午九点,洛伟基杀人案第二次审案准时开庭。    张律师首先要求法庭强制出庭作证的徐意志上庭,也由他先开始盘问。    “徐意志先生,请问你认不认识被告?”    “认识,两个月前被告被我供职的法国餐厅所聘请,担任餐厅的董事经理。”    “请问徐先生认不认识本案的死者?”    “我认识Joe。”    “请你讲出同死者认识的过程。”    “Joe有名字的,麻烦你不要用死者死者来称呼她好不好?”徐意志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冲张律师发起了火。    法官轻轻地敲了一下锤:“辩方律师请注意自己的用词。”之后才对徐意志说,“证人请作答。”    “我在法国学调酒的时候,阿Joe跟我是同门师妹,我们……我们那时也有拍拖。”徐意志道。    “根据日前你给警方的口供,本案的死者邱太太在法国学习调酒并且跟你拍拖期间,因为达不到老师的要求,担心会被赶出师门,所以偷了你的笔记本回来香港,之后照着你笔记本上的内容出了一本书,一举成名,是不是?”    “不是,师父没有赶师妹出师门的意思。”徐意志紧张地辩解道,“师父觉得我比较有天分,师妹虽然天分不够,但是很努力,所以只要有耐心一样可以学成的。师妹之所以达不到师父的要求,只不过是因为师父对师妹的要求比较高。师父认为,越是天分不够越是应该提高要求。”    “徐先生,请问邱太太离开法国的时候,你是不是丢失了一本笔记本,上面记载了你师父教导的内容以及你自己创新的配搭?”张律师不为所动,而是挑出了重点紧追不舍。    “……是。”徐意志沉默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而邱太太后来成名的那本书里面的内容,的确跟你笔记本上的内容很相似,是不是?”    “……是。”    “如果我说邱太太成名的那本书就是抄袭你的笔记本,你同不同意?”    徐意志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仍然点了点头。    “你在Chez Mamma再见到邱太太的时候,就这个笔记本跟她所出版的那本书的内容向她提出过质疑,是不是?”    “是。”    “请问邱太太的反应是什么?”    “她说,我们师出同门,思路相似,想到一样的配搭并不出奇。”    “也就是说,当时邱太太不肯承认自己的书是抄袭的?”    “是。”    “8月29号中午,也就是邱太太被杀的前一天中午,有人目睹你跟邱太太在一家餐厅吃午饭,你还抓着邱太太的手,有没有这种事?”    “有。当日阿Joe约我出来,给了我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她说,当年她拿走了我的笔记,很对不起我,希望那五十万能给我一点补偿。”    “请问徐先生,邱太太的意思是不是承认她的书是抄袭了你那本笔记本的内容?”    徐意志闭上眼,点了点头:“是。”    “所以邱太太根本就没有真才实学,完全是靠抄袭成名的,是不是?”张律师的言辞激烈了起来。    “阿Joe在成名之初的确是有抄袭,但是之后她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她一样是有才华的!”徐意志也激动了起来。    张律师根本不再给徐意志说出其他话的机会:“邱太太靠抄袭其他人的心血成名,被抄袭者当面指出她都不肯认错,这个人的人品根本就有问题!在撞车这件事上,邱太太一样是死不认错,我的当事人就是被她那种死不认错的态度刺激,才会冲动杀人!”    “反对!反对辩方律师做出与事实不符的推测!”周亦霏终于瞅准时机起身表示了反对。    “反对有效,陪审团不需要将辩方律师刚刚所讲的话作为考虑。”    “法官大人,我没有其它问题了。”说是不需要作为考虑,其实听者有心。张律师确信自己刚刚的一番话能对陪审员造成影响,很痛快地表示问完了。    接下来轮到周亦霏盘问证人。    ☆、224    “徐先生, 你刚刚说,优悠女士在法国学习调酒期间跟你是情侣、师从同一个师父,是不是?”    “是。”    “请徐先生把你们授课的大体流程描述一下。”    “流程?”    “对, 极简流程, 譬如理论知识、实践调酒等。”    “学习过程大致上可以说是先理论后实践。开始的时候, 我们先学习基础理论知识, 例如葡萄的产地、酿制的手法对葡萄酒的影响等;之后学习品酒,要通过色泽、口感、味道等把红酒的年份跟产地鉴定出来;再之后学调酒,各种经典的鸡尾酒调制手法;等把基础的东西吃透,再学习自创配搭。自创的配搭能够形成自己的风格的时候,就算是成功了。”    “师父对你们的教导方式是怎么样的?”    “我刚刚也说过,师父认为我更有天分一点, 但是师妹的天分差了少少, 不过胜在够努力, 所以师父对师妹的要求格外严格。”    “徐先生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个所谓的‘格外严格’是绝对的严格还是相对的严格,是一个很难区分的东西, 我们只能通过一些事实将之量化, 让陪审团的人可以有一个比较客观的印象。”周亦霏道,“首先我想请问徐先生, 你们师父教导你跟优悠女士的时候是分开授课还是公开授课?”    “公开授课。师父开着一家酒庄,酒庄里有很多伙计, 也是慕名而来求学的。但是当时师父门下公开的弟子只有我跟师妹两个,其他的人多数被师父判定为毫无天赋,只肯收留他们在酒庄打工, 同时在给我和师妹讲课的时候允许他们旁听,学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    “公开授课之余,你们师父有没有对你或者优悠女士进行私下里的单独教导?”    “没有。”    “你肯定?”    “我肯定,跟师父一起学习红酒知识之外,我跟师妹毕竟是情侣,所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我非常肯定师父并没有叫我或者师妹单独教导过。”    “公开授课的内容包括哪些?”    “差不多都是理论知识。”    “也就是说,实践的时候并不是公开授课?”    徐意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鉴定红酒也算是一种实践,不过是一起授课的;调酒的手法也是一种实践,虽然是一起授课,不过每个人的倾向不同,所以师父的点评不同。”    “你们师父在点评的时候是不是对你大力称赞,对优悠女士却多加批评?”    “……是。”    “这些批评的言论是不是对优悠女士造成了很大压力,让她以为自己不可能成功了?”    “……是。”    “优悠女士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压力的?”    “师父让我们自创配搭之后,师妹比较保守,所谓的自创配搭其实还是遵循了前人的套路。师父认为可以大胆一点,所以批评师妹,希望她能够从这些批评中吸取教训。”    “也就是说,在你们开始自创配搭之前,优悠女士没有被你们的师父批评过?”    “可以这么讲。”    “优悠女士的理论知识掌握的很好,只是实践上不够大胆,你同不同意这个观点?”    “同意。”    “请问你有没有拜读过优悠女士出版的那本关于红酒的书?”    “有。”    “那本书里面所提到的关于红酒的知识是不是你们学习的理论知识?”    “……是。”    “这些理论知识是不是优悠女士跟你一起向师父学习的?”    “是……。”    “如果我说,优悠女士只不过是把师父教导的东西写成书出版了,并不是抄袭,你同不同意?”    徐意志还没有回答,张律师黑着脸起身了:“反对!法官大人,证人给警方的口供里面已经很清楚的表示,死者所出版的书是根据他那本笔记上的内容所写的!我反对控方律师模糊这个关键信息,引导证人做出不实证供!”    “反对有效,证人不必回答这个问题!”    法官一锤定音,周亦霏立刻换了个方式继续提问:“徐先生,刚刚你跟辩方律师的问答中提到过,优悠女士在8月29号中午跟你一起吃午餐,并且给你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作为多年前拿走你的笔记本的补偿,是不是?”    “是。”    “徐先生,你的笔记本里面记载的是师父教得内容跟你自己创造的配搭,是不是?”    “是。”    “你们师兄妹一起跟随师父学习,所以师父教导的内容优悠女士也一样知道,对不对?”    “对。”    “换句话讲,在你的笔记本上,有一部分内容是优悠女士已经知道的东西,是不是?”    徐意志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师父讲解理论知识的时候师妹也一起听了课,只不过我做了笔记而已,但是不能说师妹完全不记得那些理论知识了。”    “你自创的内容在整本笔记里面占了多少?”    “两成。”    “优悠女士出版的书里面列举了很多种配搭,是不是全盘采用你自创的配搭?”    “不是。”    “你自创的配搭在整本书里面所占的比例有多少?”    “……不多,按字数算不足百分之一,按所列举的配搭比例算也只占了百分之五左右。”    “优悠女士出版的那本书一共列举了多少种配搭?”    “一百种。”    “也就是说,一百种配搭里面有五种配搭跟你笔记里面的一样?”    “也不能说完全一模一样。”    “请你解释一下。”    “例如,我的笔记上的配搭可能只是一种酒跟一样主菜,师妹的书上就把这种酒跟主菜配搭给某一种心情的顾客,连用餐人的服饰、所用的香水也考虑了进去。”    “也就是说,优悠女士只选用了你笔记上自创的五个最基础的配搭,之后给这些配搭进行了新的开发?”    徐意志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优悠女士一书成名之后,在杂志上开设了专栏,你有没有关注过她专栏所写的文章,里面有没有再用到你笔记上的内容?”    “没有。”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师妹成名几年之后我才回来香港,有一天逛书店看到她写的书,向书店的人打听了师妹的事,把登载了她的文章的杂志全部都收集了一份,每一篇都看过了。”    “看过优悠女士这么多文章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师妹虽然跟我走的是不同的路,但是也已经形成自己的风格了。”    “请你解释一下。”    “我帮人选酒,喜欢根据人的性情来选。”徐意志说着还看了一眼被告栏,“我同洛先生第一次见面,他让我把他当作客人,问我会给他选什么酒。我说他有心事,我会帮他选Pauillac。因为这种酒单宁的成分比较重,酒有一种苦涩的感觉,最适合有心事的人喝。”    “如果是师妹帮人选酒的话,会看这个人当天用餐的目的,考虑红酒的价格跟客人的脸面,甚至乎会根据客人当天所用的香水来选,既是把红酒当成一种交际。”    周亦霏问:“是不是可以这样总结:徐先生根据客人的内在选酒,优悠女士根据客人的外在选酒?”    徐意志点了点头。    “徐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当初写那本笔记的时候,有出版的打算吗?”    “没有。”    “只是不打算在那个时候出版,还是以后都不会出版?”    “我中意红酒,但是不中意写关于红酒的书。”    周亦霏再次确认:“徐先生,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打算过把笔记出版,是不是?”    “是。”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周亦霏微笑着转向陪审团,“要判定一个人抄袭罪名成立,被抄袭的必须是拥有完整著作权的作品。证人徐意志并没有把自己的笔记出版的意图,所以辩方律师刚才指控本案死者邱游丽缇以抄袭成名的大前提根本就不存在!”    “另外,根据徐先生的指认,邱游丽缇并没有把徐先生笔记上的内容照搬过来当成自己的东西,而是在此基础上根据自己的风格进行了二次创作,在法律上同样不构成抄袭。”    周亦霏等到法庭上的嗡嗡声平静下来才微笑着再次开口:“法官大人,我没有其它问题了。”    张律师冷着脸要求传召最后一名证人:被告洛伟基。被告是天然的辩方证人,由张律师先盘问。    “洛伟基先生,请问你跟本案的死者邱游丽缇有什么过节?”    “以前我只当她是Chez Mamma的常客。8月23号那天,我小舅子阿远到餐厅来找我,刚好那天邱太去餐厅试菜。阿远见到了邱太,就告诉我两个月前是邱太开车撞到了我太太的车,害她小产最后自杀的。”    “你认为你太太的死完全是邱太造成的,想让她偿命,所以才杀死她是不是?”    “是,她鲁莽驾驶害死我的孩子,又累死我老婆,却能逍遥法外,我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又出去浪了一天……    ☆、225    “洛先生, 你曾经制定过杀死死者的计划,后来又放弃了,是不是?”    “是。”    “既然你已经放弃了原计划, 为什么最后还是杀死了死者?”    洛伟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我见到死者对害死我老婆的事百般抵赖, 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所以一时冲动杀死了她。”    “死者是怎么样抵赖的?”    “死者不肯承认自己开车不小心, 一定要把撞车的责任推给我太太,说是我太太在车子上挂了太多饰物遮挡了视线,所以她们两个才会撞车的。我太太已经去世了,死者还要把罪名推给她,我忍不住就……”    “洛先生,请问你是杀死死者的凶器是什么?”    “一支红酒。”    “被你用作凶器的这支红酒是不是你专门摆在那里准备用来杀死死者的?”    “不是。我请死者到我家里看一份食谱, 先开了一支红酒, 之后在跟死者聊天的时候说到我太太, 我见死者一味推卸责任,一时气急抓起红酒砸在她的脑袋上, 想不到一下就砸死了她。”    “也就是说, 如果死者肯老老实实认错,你就不会被激怒, 死者也就不会被杀,是不是?”    洛伟基的目光有点涣散:“不是。”他语气清晰地说出了出乎张律师意料之外的话, “我一早就决定要杀死她,临时改变计划,也只不过是因为担心她取消Party我没机会下手。”    张律师被自己的当事人拆台, 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法官大人,我没有其它问题了。”当事人自己找死,自己还累死累活的坚持什么?    旁听席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疯狂的喊叫声:“细佬!你说什么呢?”    周亦霏打量了一眼,是洛伟基的姐姐洛霞,她掩面大哭:“这是作了什么孽呀,让我们两姐弟都遇到这样的事。”    周亦霏知道洛霞所说的意思。    洛霞跟洛伟基是亲姐弟,两人年纪相差十几岁。洛霞很早就结婚了,谁知丈夫是个家暴男,结了婚不到一年就开始动手打她,洛霞愤怒之下趁丈夫睡着的时候拿菜刀砍死了他。因为不是在被殴打的时候防守,而且20年前哪怕是香港的所以陪审团认定她的行为是谋杀,法官判她坐20年牢。    洛霞一个多月前才刚刚出狱,谁知弟弟也杀了人,而他现在的举动明显是放弃了辩护,谋杀罪名如果成立的话,他也要坐20年牢。    法官示意庭警把扰乱法庭秩序的洛霞请出法庭,又宣布控方律师开始盘问证人。    周亦霏站起身来:“洛先生,请问刚刚被清出法庭的那位女士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家姐,叫洛霞。”    “洛先生,请你解释一下洛霞女士刚刚所说的‘我们姐弟都遇到这样的事’这句话。”    洛伟基稍稍愣了一下才把洛霞被家暴杀夫的事说了一遍。    周亦霏点点头,拿起一份文件:“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这里有洛霞当年杀夫一案的详细案卷。里面很明确地记载着,洛霞第一次被丈夫家暴,完全没有向外求助,直接趁丈夫熟睡的时候用菜刀砍死了他。请问洛先生,你对这件事是不是很清楚?”    “……是。”    “根据洛女士坐牢期间的探监记录,每周一次的可探视时间,你都去探望她了,对不对?”    洛伟基点点头:“对。我父母去世的比较早,是我家姐一手带大我的。我们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如果我不去看家姐,就没人去看她了。”    “洛女士坐牢期间,有没有向你表示过后悔杀人?”    “……有。”这个问题洛伟基有相当长时间没有回答,法官都差点要催促他了,他才抬起头说话,“家姐坐了几年牢之后就开始后悔。她说,为姐夫那种男人坐20年牢不值得,她当初应该提出离婚的。”    “洛女士有没有因此劝告你,以后遇到什么事要多考虑考虑再作打算?”    “有……。”    “你认为自己有没有做到?”    “以前我认为自己做到了,但是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做到。我跟家姐一样,都是一个冲动易怒的人,做事不考虑后果。”    周亦霏也被洛伟基这种坦率认错的态度给惊了,她记得自己辩方律师的身份,很快就继续提问了:“洛先生,请问你对你太太的死有什么看法?”    “我太太之所以自杀,是因为没了孩子而且以后也不能再生。”洛伟基毫不犹豫地回答,“至于我太太的流产,我之前一直以为应该由跟我太太撞车的那个女人来负这个责任。”    “之前认为,洛先生的意思是,你现在觉得导致你太太流产的责任不应该由邱太太来负了?”    “是。”    “请问洛先生,你的想法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洛伟基低下了头:“因为……因为周律师你找的证人已经向我证明了,我太太的流产不是单纯的撞车这一个因素造成的,她自己运动过度可能会造成流产,孕妇开车也可能会造成流产;还有,我对我太太不够体贴,明明见到她拎着很多购物袋,都没有考虑过她是不是走了太多的路,提前把她送到医院去做检查……”    洛伟基说着说着还掉起泪来:“孩子掉了之后,我又没有给我太太足够的信心,让她以为没有孩子的生活就生无可恋……”    洛伟基的真情流露让陪审席跟旁听席上都响起了一片叹息声。    面对如此配合的罪犯,周亦霏虽然感到有点违和,却又忽然觉得自己手里准备的很多问题都没有问的必要了。    她当初想打这场官司,就是希望洛伟基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其他人从这件官司上得到一些反思,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    她本来还请了心理科的刘医生过来,准备等一会儿传召上庭作证,证明她给洛太太看诊那次,洛太太对自己孩子的死有非常严重的自责心理,而洛伟基对此也心知肚明。现在看来这个证人是用不上了。    周亦霏坚持问完准备的问题,洛伟基都非常配合地回答了,她想了想,终究决定不再传召刘医生上庭,全部证人就此盘问结束。控辩双方又做了结案陈词。    “合议庭,你们可以下去讨论了。”陪审员相继离开之后,法官宣布休庭到下午一点钟宣判。    在餐厅里,张律师又端着餐盘坐在了周亦霏面前:“周律师的第一单大案子看来要赢了,恭喜啊。”    周亦霏笑了:“赢不赢的还在其次,主要是洛先生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了,这一点我最高兴。”    “周律师真是一个好律师。”张律师笑道,“赢了官司请客?”    “洛先生的认罪态度这么好,或者法官会格外轻判呢?到时候赢得就是张律师你了,是不是该你请客?”周亦霏也笑着说。    “没问题。不过这件案估计我们会是平手。虽然洛伟基认罪态度不错,不过杀人始终是杀人。”    张律师说的没错,下午开庭之后,七名陪审员一致裁定洛伟基谋杀罪名不成立,但是误杀罪名成立。而法官也没有要多斟酌一阵量刑的意思,当庭就判了洛伟基五年刑期。跟洛霞杀夫的二十年刑期相比,只有四分之一。    误杀罪一般是判三至七年,五年不长不短,算是控辩双方打平。    周亦霏回到律师楼之后,几个知道她打这场官司的同事都过来道喜。    “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我都没有赢。”周亦霏谦虚道。    “唉,凶杀案最后不管判谋杀还是误杀,只要判了就是控方赢了。对你这个入行半年的新人来讲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成绩了。”一个同事说。    “是呀,Eva你不知道,以前有一单凶杀案,被告的辩护律师帮她打到误杀,判七年,但是缓刑两年,根本不需要坐监。你这单案的被告要实打实的坐五年牢,已经算不错了。”另一个同事说。    周亦霏听得一愣:“杀了人判缓刑?”    “唉,那件案的凶手也很可怜。一个女仔跟一个男仔拍拖,为了这个男仔跟父母翻脸,帮男仔打理生意,还生了一个女,不过一直没有注册结婚。谁知那个男仔的阿妈就想要男孙,偷偷给儿子另外选了一个女仔。那个男仔又是负心汉,背着这个女仔去跟另一个女仔拍拖,还要跟第二个女仔结婚。一开始那个女仔被扫地出门很不甘心,就在男仔婚礼当晚砍死了他。”一个同事解释了一下,“当时我刚刚入行,去旁听过这件案子。”    “好了好了,过去的案子就不要提了,Eva你今天怎么也算是小赢一把,晚上请客。”    周亦霏想了想便答应了,她给杨光打了电话,说晚上要跟同事一起庆祝赢官司,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    “可以带家属吗?我很想你。”    “我自己请客带家属肯定没问题,你过来。”周亦霏听得男友说想自己,立刻就同意他一起来,“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你介绍给同事们。”    作者有话要说: 浪了好几天,浪的心都野了……    明天恢复双更。    ☆、226    从进入这家公司到现在已经有整整十个月了, 周亦霏跟同事们的交情也早就分出了远近,因此即便是赢官司请客,也只是请了几个平时走的比较近的, 其中自然包括最亲近的师父跟唯二的资深大律师宋家齐。    可惜, 陈锦蓉因为要陪丈夫参加一场酒会, 不能来;宋家齐则要陪怀孕的妻子散步, 也不能来;最后确定下来要吃这顿请的只有三个人。    周亦霏一算,加上自己跟杨光也才五个人,有三个都是女的吃不了多少,索性就选了一家日料店,要了一间包厢,关上门吃吃喝喝。    几人吃到中途, 隔壁的包厢突然传来大笑声, 期间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声, 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干什么”,接着又有女子的请求声。只听声音,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强迫女人的戏码。    杨光身为警察, 当即决定去隔壁看看。其余几人都是律师,更是知道证据的重要性, 纷纷拿着手机、录音笔跟在杨光身后出了包厢,拉开了隔壁包厢的门。    屋里的情形倒没有几人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只见三个男人端着酒杯微笑着看第四个男人跟一个女子笑闹着吃酒,那个女子一身和服倚在男人怀里,明显是这店里陪酒的艺妓。    包厢门被粗暴地打开, 屋里的人便把目光一齐放在来人身上。为首的杨光出示了警察证,向女子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女子忙摇摇头,又轻轻地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向杨光拜了一拜,说自己只是在工作。    这时那个男人却看到了杨光身后的几人,顿时笑着开了口:“周律师,好巧啊。”    周亦霏也看清了屋里的几人,四个男人里有三人都跟自己打过对手官司:刚刚结束的洛伟基案的张律师,Kelly案的何律师,包租婆案的刘律师,还有一个不认识。    跟自己打招呼的是刘律师。周亦霏知道他打官司多数都从男女官司上找事,手段令人不耻,却不知道原来他私底下真的很爱玩。    她的目光在何律师跟张律师身上顿了顿,何律师据说跟刘律师是同一间事务所的合伙人,难道张律师跟另一个人也是那间事务所的律师?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张律师的座位本来是背对着门的,除了在听到包厢门被拉开的时候回头看了杨光一眼之后就继续喝酒了。现在听到刘律师向周亦霏打招呼,便再次回头,终于看到了杨光身后的周亦霏,顿时也笑着打起招呼来:“周律师,这么巧?赢了官司请同事吗?”    周亦霏还没说话,其他几个律师就走进屋里跟四人攀谈起来。    他们都比周亦霏入行时间长,接触的机会更多,相互之间自然更熟悉。    周亦霏耸耸肩,众人寒暄几句便返回了自己的包厢,周亦霏自是问起那四个人的事来:“那个刘律师男女关系上这么放纵,其他人难道跟他是一丘之貉?”。    同事便先解释了一下几人的关系:“何律师跟刘律师是大学同学。何律师家以前开公司的,原本在中环的写字楼有整整一层楼。后来何律师临近毕业的时候他父母忽然间出车祸去世,他们家的公司也倒闭了,要卖楼赔钱给银行。刘律师在学校搭上了一个富家女结了婚,就用妻子的钱从何律师那里买了一部分楼,之后两个人合伙用那层楼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至于两位张律师,都在那间事务所租了办公室。”    “哦,原来是这样。”周亦霏笑道,“我跟何律师还有刘律师都打过对手官司,觉得他们两个打官司的风格完全不同,为人处事也大相径庭,真是想不出竟然会合伙开事务所。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那就难怪了。”    “是呀。听说当初何家的公司欠银行很多钱,卖楼卖得急价钱被压得很低,如果不是刘律师在仗义出手按市价买了一部分楼,何家那层楼可能一点都保不住呢。刘律师对何律师称得上是救命之恩了,所以虽然刘律师打官司的手段比较令人生厌,因为他对朋友仗义这一点,也还是有很多人跟他交朋友。”    周亦霏听出了同事话里话外在为刘律师开脱,立刻知道自己说“一丘之貉”这个词暴露了对刘律师的真实想法,便笑着点头表示明白对方的好意。    吃完饭要离开时,周亦霏又在大厅里看见了彭国栋跟潘文静这对夫妇。看他们一起吃饭的样,一点都看不出这对夫妇是办了分居手续的。    潘文静也看见了准备离开的周亦霏一行,跟彭国栋说了一声便走过来打招呼:“Eva,有没有时间坐一下?”    周亦霏看了身边几人一眼,几个同事纷纷告辞,杨光也丢下一句“我去车上等你”就离开了,周亦霏便跟潘文静就近在一张空台坐下,随即笑道:“之前我听Kit说你跟彭Sir和好了,还有点不信。现在看来你们是真的和好了,是不是找我取消分居协议?”    潘文静点点头:“我已经搬回家去住了。”    “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改变心意吗?”周亦霏也是有好奇心的。    “我……”潘文静脸色略红,“个中原因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好不好?”    “那就明天上午,你到律师楼来,我顺便帮你取消分居协议。”周亦霏更想知道原因了,当即催促起来。    “那好。”    或许潘文静也有倾诉的**,第二天她早早就来到了律师楼找周亦霏,先把正事办完之后,周亦霏便做出洗耳恭听状。    潘文静笑了:“你还记得那天我公公做寿,阿聪被人用刀胁持的事吗?”    “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当时情况危急,阿栋怕那个人伤到我,直接把我推开挡在了我前面?”潘文静一边说一边摸着胳膊,“因为推得太急,我的胳膊还撞在卷闸门上擦伤了。”    周亦霏点点头,跟着就有点明白潘文静的意思了:“因为彭Sir救你……”    潘文静羞涩地低下了头。    “……”英雄救美,这个理由很强大很充分,周亦霏觉得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而潘文静也继续解释了起来:“那天之后我回去好好地回想了一下,才发觉我跟阿栋之间出现的问题,也不能够全部怪在他身上。”    “以前我们刚开始拍拖的时候,阿栋就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但是当时我还在学画画,生活不是围绕着阿栋一个人转;等到结婚以后,我不需要上学,又没有去上班,也没有生孩子,生活的全部就只有一个阿栋;但是阿栋有同事、有朋友、有家人,不能把他所有的时间都给我;他是大男人了点,但是我也的确做错了一些事。”    “我考虑清楚之后就找阿栋详细地谈了一次,我们,”潘文静看向周亦霏,“算是把各自都剖析了一遍,最后我们两个都发觉,应该给对方一次机会。所以……”    周亦霏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既然你们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想以后应该会懂得珍惜了。”    “是呀。”潘文静也笑了,“我已经不再吃避孕药,准备要BB了。”    周亦霏忽然想起了简洁,她试探地问了出来:“阿Kit原谅你了吗?”    潘文静的笑容一滞:“没有。”她叹了口气,“毕竟我同阿聪在一起真的伤害到了Kit,是我做错了,她不原谅也怪不到她。”    “你好好地跟彭Sir在一起。”周亦霏也没有说什么要帮忙劝简洁的话,伤害了人之后道歉,被伤害的人有权利不接受道歉。    中午到警局餐厅吃饭时,周亦霏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给杨光:“彭Sir跟他太太在这段婚姻里都有错,最后却能解开心结破镜重圆;可惜Kit的婚姻却没办法挽回了。这两对夫妻里面,最无辜的就是她了,却偏偏受到了最多的伤害,尤其她现在还有孩子了。”    “这段时间我在PNC里面见过Madam几次,她好似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杨光道,“跟彭Sir谈工作上时候态度也很正常。”    “Kit宽容而已,换作是我老公跟好朋友偷情,我大概不会这么大度,怎么都要报复一下这对渣男贱女。”周亦霏说着忽然笑眯眯地看向男友,“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不贤惠?”    杨光急忙摇头:“不会,你这个叫做恩怨分明。”    “算你会说话。”    两人吃完饭,周亦霏准备返回律师楼,却在警局门口碰上了凤萍,她左手拎着一只饭盒,右手则把手机耳边拿开,同时叹了口气。    周亦霏便走了过来:“伯母,怎么了?”    “Eva,看见你真是太好了。倩儿昨天打电话给我,我听到她嗓音有点哑,知道她最近忙一件大案子熬夜多,所以专程煲了汤送来差馆给她。谁知来到差馆才知道他们整组人又出现场了,这么巧烹饪学校又有事叫我回去,这汤……”    ☆、227    周亦霏忙道:“伯母, 我暂时没事,不如帮你带给倩儿?”    “那就交给你了。”凤萍一下都没有客气,急忙把饭盒递在周亦霏手里, “学校有事, 我先走了。”跟着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周亦霏苦笑一下, 拎着饭盒又返回警局到重案组来。    正像凤萍说过的那样, 重案组整组人都出现场去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周亦霏想起彭国栋是总督察,坐办公室不需要出现场,便准备把饭盒交给他转交。临离开办公室时,周亦霏鬼使神差地往分析案情用的白板上看了一眼,那上面贴的好几张照片忽然给了她一种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让她停下了去彭国栋办公室的脚步, 站在白板前仔细端详起照片来。奇怪的是, 站在照片跟前之后, 刚才远观照片的那种熟悉感又忽然消失了。    周亦霏皱着眉头退后了几步,再看照片, 终于发觉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这几张照片上的人脸部骨骼比例应该是一样的。    能看出这一点, 还是因为当年周亦霏在英国读书期间比较喜欢看美国的探案剧,什么CSI、CM都一季一季地追着看。有一集里面有个连环杀手, 他杀人选择的对象就是跟自己头部骨骼相似的人。    周亦霏觉得看人脸能看出骨骼比例这一点很不可思议,所以专门学习过很长时间。最后虽然不够精通, 可多少也能看出一点儿门道来。    她正想再仔细研究一下时,凌倩儿带着组员出现场回来了:“咦,Eva, 你怎么在这里?”    周亦霏举起手中的饭盒:“刚刚遇到伯母,她说你喉咙哑了,帮你煲了汤送来差馆。不过烹饪学校临时有事叫她过去,她等你不到,就叫我转交给你。”    几个组员打趣了几句就被凌倩儿分派下去做事了,周亦霏则拉住凌倩儿道:“我刚刚发现一点线索,去你办公室说。”    “什么线索?”到办公室一坐下,凌倩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周亦霏把自己刚刚的发现说了出来。    “脸部骨骼比例相似?”    “是,你可以把这几个人的头骨扫描一下看看。”    凌倩儿没有回答,反而从桌子抽屉里翻出了一叠照片:“这些全部都是这件连环强歼案的受害者,你先帮我甄别一下,是不是全部都是脸部骨骼比例相似。”又打开一份文件取出一张照片,“这是今天刚刚发生的强歼案受害者的照片,也一起看一下。”    周亦霏接过照片,跟最新受害者一样只有二十来岁的八张,其中一个是在医院见过跟简洁说话的徐婉芳;二十六七岁年纪的有四张,其中有一个是何文慈。    凌倩儿在一边解释:“六七年前的受害者一共有四个人报警,有她们当时的照片;今次重新启动案件,又拿了那四个人现在的照片。”    周亦霏点点头,把二十六七岁的照片摒弃不看,只把那八张二十岁姑娘的照片远远近近地仔细看了一遍:“的确是相似的。”    她指着另外四张照片摇头:“人的骨骼比例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化,六七年前的照片骨骼比例相似,现在的骨骼比例不一定还相似。我建议你请教一下整形医生,他们对人脸的骨骼是最敏感的。”    “好。”    当天晚上凌倩儿没有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杨光早就约了周亦霏一起去玩赛车,不想杨孝武却临时要求一起去:“Joyce又要工作没时间陪我。”    杨光没办法,只好带上他。    然而周亦霏跟杨光卿卿我我地玩赛车的场景看得杨孝武更气闷,于是休息时他便向周亦霏问道:“Eva,我有点事请教你。”    “什么事?”    杨孝武犹豫了一下才问出来:“你会不会带病工作?”    “带病工作?”周亦霏看着杨孝武笑了起来,“Joyce带病工作了?”    “是。”杨孝武略窘迫地回答。    “前几天Joyce生病,阿武下了班之后买了吃的还有药给Joyce送去,谁知Joyce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晚上有酒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硬撑着去上班了。”杨光搂着周亦霏的肩头给她解释了整件事。    杨孝武点了点头又说:“Joyce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我真的很担心,但是Joyce就觉得工作要紧。”    杨光却凑在女友耳边低声道:“如果只是这样可能还没什么,不过第二天一个男人亲Joyce的照片上了杂志封面,里面还写了记者对Joyce的采访,她放话说‘我同个个男人都是这样’。奶奶看到杂志很生气,骂了阿武一顿,叫他告诉Joyce以后少点抛头露面。”    杨孝武瞪了杨光一眼,被杨光嘻嘻哈哈地混过去了。    周亦霏却详细地问起了杂志封面:“确定是真的亲吻,不是借位?”    杨孝武眼睛一亮:“对哦,可能是借位。”立刻被杨光拍了一巴掌:“那个男人一只手搂着Joyce的肩……”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周亦霏做示范,却发现想按照片上拍的样子让两个人亲到一起,需要他侧身低头,周亦霏则侧身抬头。而那张杂志封面照片上Joyce是正面朝向镜头,却是低着头的。    摆了好半天的姿势也摆不出照片上的样,倒是颊吻的话很容易就能摆出照片上的姿势来。杨光尴尬地笑了:“阿武,看来真是有人故意抹黑Joyce的。”    杨孝武反倒沉默了起来:“就算是抹黑Joyce,也是Joyce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才会被人捉到把柄……”    周亦霏被他这番言论惊到了:“但是Joyce是一个模特,她的工作性质要求她接触各种各样的人。”    杨孝武急忙辩解:“我的意思是,奶奶会这么认为……”    “但是Joyce的行为不算是有错?拥抱、贴面跟颊吻的确是西方的礼仪,模特这个行业原本就是从西方传过来的,那模特圈里比较盛行西方礼仪也很正常。”周亦霏道。    杨孝武不说话了,周亦霏又转头问杨光:“杂志里面的采访内容是什么?Joyce那句话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说出来的?”    杨光摇摇头:“我只看了封面,没有看内容。”    “你看内容了吗?”周亦霏又问杨孝武,他也摇了摇头。    “你们不是豪门吗?应该也没少跟记者打交道,怎么会不明白新闻标题就是要博人眼球的?内容跟标题可能完全无关。”    两兄弟都苦笑起来,杨光道:“阿武中意心理学,没有参与过家里的生意,我就更不必说了。我们两个都很少接触记者,更不清楚其中的内幕。”    周亦霏恍然大悟,自己是机缘巧合从郭张美芬还有张淑贤那里知道传媒这边的内幕比较多。而这些所谓的内幕,对于很少接触这些的这对杨氏兄弟来说,的确不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孝武,对于带病工作这件事,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周亦霏忽而想起三人最初的话题跟新闻完全不沾边,忙把跑偏了的话题带回来。    “我……我觉得健康是最重要的,我希望Joyce生病的话就请假休息,等病好了再开工。”    周亦霏想了想才说道:“我们三个分别是警察、心理医生、律师,这几种工作生病的时候都可以请假。但是Joyce的工作不一样,她做模特需要曝光,生病请假在行内是一个不敬业的行为……”    “啊?不敬业?”杨孝武吃惊起来,“有这么严重吗?”    周亦霏点点头:“因为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几人没有就此深谈,但是晚上杨光送周亦霏回家时却问她:“我怎么觉得你对Joyce很有好感?”    周亦霏没有回答,反问他杨家老太太是不是年纪很大了。    “是,奶奶明年年初就该做九十大寿了。”    “九十,那她就是二十年代出生的人了,是香港本地的还是内地过来的?”    “杨家是内地过来的,但是奶奶……”杨光笑了,“我还真的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觉得Joyce不是杨老太心目中的孙媳妇,是因为杨老太偏传统一点,而Joyce太西化。”周亦霏认真地说,“可能是在英国留学了几年,我是真的觉得Joyce拼事业不仗着男朋友是富二代缠着他要钱这一点相当不错。我记得以前就跟你讨论过这一点。”    杨光点点头:“我记起了。”他叹了口气,“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奶奶有不对的地方了。”    “这是你弟弟的事,你就别太操心了。”周亦霏笑着在男友脸上亲了一下,“再说了,是你弟弟紧张Joyce,又不是Joyce缠着你弟弟,他们两个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奶奶做不了决定的。”    两人告别后,周亦霏回到家里,却见李展风跟凌倩儿在客厅说话。    ☆、228    看见她回来李展风就站起身来严肃地说:“Eva, 关于那件案子你发现的线索,上头要Madam转告你,不能向外面透漏一点口风。”    他说完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这些是用电脑给那八个受害人做的模拟像, 模拟出了她们八个人五年、十年以后的长相, 请你看一下有没有熟悉的。”    周亦霏点点头接过照片一张张翻看, 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她顿住了:“这张相……这个人的样子前几天我刚刚见过。”    “几时的事?在哪里见过?”两人都紧张地追问起来。    周亦霏把自己的行踪从今天开始向前推, 每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一点一点地回想过去,终于从记忆中发现了端倪:“是在Kit家楼下见过的那对夫妇!”    “Kit?扫黄组的Madam简?”凌倩儿问,“但是几位受害者没有跟Madam简住同一栋楼的,你有没有记错? ”    周亦霏摇了摇头:“我的意思不是见过受害者,”她拿出照片递给两人看,“这个人跟我见到的那对夫妇里面那个做妻子的长得很像, 但是那位江太太的年纪比照片上的人要大一些。”    凌倩儿接过照片看了一下, 是电脑模拟的其中一位受害者十年后的长相:“这名受害者受害年纪是19岁, 十年后29岁。如果比这个人还要大,那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周亦霏点点头:“那位江太太的确有三十多岁。我听那栋大厦的管理员还有Kit都说过, 江太太跟老公结婚已经十年了。他们两夫妻有一个六岁的男孩, 江太太现在又怀孕了。”    “六岁的男孩?江太又有孩子?”李展风重复了一遍之后,立刻对凌倩儿说, “Madam,这件连环强歼案第一单报案我记得差不多是将近七年前?”    凌倩儿也皱着眉头:“根据当时报案的记录, 案发时间持续了大半年。之后罪犯突然消失了,中间隔了整整五年没有犯案,直到几个月前才又开始做案。”    周亦霏吃惊地问:“你们是怀疑那位江先生?”    “不能说怀疑, 毕竟还没有证据,不过有线索就要查一下。”凌倩儿解释道,随即又转向李展风,“阿Wind,今天太晚就不回差馆加班了,明天一早你就带人去查一下这个江先生的底。”    “Yes,Madam。”    等李展风离开,凌倩儿又拉着周亦霏叮嘱她千万不能把线索透露出去。    周亦霏自是点头应是。    几天后案件告破,报纸上大肆宣传此事,周亦霏看到罪犯竟然真的是那位爱妻人士江永健,吃惊得大跌眼镜。    陈锦蓉接受了律政署的邀请打这件案子,她把警方送来的资料都交给徒弟研究。    周亦霏把资料都看过一遍,这才了解到这件案子能够告破,竟然有赖于徐婉芳的主动诱捕。    原来凌倩儿带组员调查前几天的最新受害者林安妮的情况时,从她学游泳的游泳馆里发现该馆拍摄的招生宣传片里曾经多次出现林安妮的镜头,而那部宣传片的摄影师恰好就是江永建。    这也是周亦霏向凌倩儿、李展风提到江氏夫妇时,他们第一时间怀疑江永建的原因。当然,因为案情需要保密,两人也就没有告诉周亦霏详情。    之后跟踪了江永建夫妻一段时间,发觉他们的生活很有规律。    工作日的时候,早上两夫妻一起送儿子上学,然后再一起上班——两夫妻在同一间银行上班,江永建是银行主任,江太太是银行出纳。下了班之后一起接孩子,一起买菜回家。可以说两夫妻形影不离。    由于这间银行周末双休,所以江太太给自己和儿子报了一个日语班,每周六下午要带儿子上日语课,为时两个小时。江永建则趁着这段空闲时间,拿着自己的相机到处拍摄。这段时间也是这一对夫妻唯一分开的时间段。    简洁也提供了一点线索,她跟莫家聪七年前结婚后搬进这座公寓,认识了江氏夫妇,因此知道那时江太太怀孕,每周六下午要去上一个教准妈妈的课。江太太上课期间,江永建也是闲着的,莫家聪见过他拿着相机出去说是摄影。    重案组这边复核过案发时间,无论六年前的案子还是最近的案子,全部都是周六下午发生的。    江永建成了头号嫌疑犯,可警方没有丝毫证据。警队的心理专家认为罪犯有可能对受害者二次下手,于是警方找到了徐婉芳,设计诱捕江永建,竟然真的抓到了他。又从他家里翻出了几张光盘,里面存着江永建侵犯受害者的录像。    “师父,这些录像足可以让陪审团给江永建定罪了。”周亦霏看完资料的第一感觉是,这个案子很轻松。    陈锦蓉点点头:“原本是这样的,不过江永建不打算认罪,并且请了擅长打强歼官司的刘律师帮他打这场官司。”    “刘律师,哪个刘律师?”周亦霏问。    “就是跟你打过对手官司的那个刘律师,你说他刁钻地专门攻击女性的那位。”陈锦蓉道。    周亦霏脑中浮现出了刘律师的身影,但是再看看资料上注明的光盘、录像,仍然觉得信心十足:“师父,这件案子罪证确凿,就算那位刘律师出手,应该也无力回天?”    “别小看任何一个案子。”陈锦蓉警告徒弟,“每一单案子都要全力以赴,无论案子的证据有多充足。要知道律师上庭打的是疑点,不是证据。”    周亦霏还是有点不解:“师父,如果没有这些录像,辩方律师自然可以信口雌黄,但是现在录像上显示得清清楚楚……”    陈锦蓉笑了:“我知道你还有点不服气,我做师父的暂时也没有办法说服你。不过现在是师父要求你尽力,你是不是照做呢?”    “师父的要求我当然会完成了。”周亦霏也笑道,“如果这件案最后真的很轻松,师父你能不能对徒弟有点信心?”    “我对你一直都有信心,不过你始终是打的官司少经验不足,对手律师的出招见得不够多。”陈锦蓉忽而严肃起来,“尽管你跟刘律师做过对手,但是我可以说,你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尽管周亦霏有点不服气,不过师父已经说了她也的确会重视这个案子。接下来的几天,师徒二人马不停蹄地跟警方、众位受害者以及江永建都见了面。    而这么多位受害者中只有三位肯出庭作证,何文慈、徐婉芳、林安妮。    六年前的四名受害者有两名已经走出阴影结婚生子,不想出庭被人认出,影响到生活;一名是内地人,当初受害之后就跟随父母回内地去了,现在正在谈对象的紧要关头,也不想被多年前的旧案影响到。    只有何文慈一来是父母劝说,二来对周亦霏怀有感情,同意出庭作证。    而最近的四个受害者有两人报案之后警方的多次调查让她们饱受周围人的议论,便坚决不肯出庭。林安妮跟徐婉芳都希望罪犯能得到应得的惩罚,愿意出庭作证。尤其是徐婉芳,她还是警方诱捕江永健的关键人,对这件案子尤为重要。    第一次开庭时间定在9月29号。    28号这天,周亦霏正在陈锦蓉的办公室跟师父一起复核这件案子的资料,务求第二天上庭万无一失时,杨再谨敲门进来了:“陈大状,周律师,有大律师公会的人来找周律师。”    周亦霏惊讶地回过头来:“找我?”    门口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你是周亦霏周律师?”    “我是。”周亦霏站起身来,“你是律师公会的人?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在半个月前从律政署接了一单凶杀案,案子的被告叫洛伟基?”    “是。”    “律师公会接到举报,说你在这件案子上徇私,没有传召控方的一个主要证人出庭。请你暂时停止律师相关的工作,接受律师公会的审查。”来人一板一眼地说明情况。    “徇私?”周亦霏愣住了,“是不是搞错了?”    陈锦蓉沉声道:“我想请问一下,举报人是谁?”    “是那件案子的辩护律师张律师。”不知是看陈锦蓉的面子还是怎的,来人并没有隐瞒举报者的身份。    “是张律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周亦霏很不解,那件案子两人已经平手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而且他作为辩方律师举报自己这个控方律师徇私,难道是觉得被告的判刑不够吗?    来人没有解释,只是告知周亦霏,律师公会将于七天后对她在这件案子里行为是否违反律师的职业操守做出决议,在此期间她不能从事任何跟法律有关的案件,之后便离开了。    “七天之后才决议?”周亦霏一惊,连环强歼案明天就要开庭了,自己却不能上庭?“师父,现在怎么办?”    ☆、229    陈锦蓉很镇定:“别担心, 这段时间我们事务所有两位大律师手上的案子刚好完结。她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接新案子。你帮我请他们两个过来,看谁能接替你做我的助手,我们尽快重新熟悉案件资料。”    周亦霏依言请了李律师、孙律师两人过来, 陈锦蓉说明了情况:“Eva被律师公会限制, 在律师公会的决议出来之前不能上庭。但是这场官司明天就要开审, Eva不是检控官, 法官不会因为她延期审理案子的,所以只能我换一个助手。”    李张两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由孙律师接手周亦霏之前的工作,在这件案子中担任陈锦蓉的助手。    陈锦蓉要抓紧时间跟孙律师研究案子的资料,周亦霏便和李律师告辞了出来。    她正要回自己办公室,就被李律师拦住, 问她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被大律师公会找麻烦。    周亦霏对整件事都一头雾水, 只能把律师公会来人所说的内容告诉给李律师。    “是那个张律师?”李律师皱起了眉头,“我记得他虽然不太看得起女律师, 但是他也不是会背后做这种事的性格呀。”    “看不起女律师?这又是怎么回事?”周亦霏问道。    李律师笑着给周亦霏解释了一下。    原来那位张律师八年前入行, 第一次打官司是一单经济案,碰上了一个也是新人的女律师做对手。    打官司期间, 女律师对他似乎产生了感情,经常约他一起吃饭。张律师当时没有女朋友, 以为自己爱情事业双丰收,因此在法庭上手下留情,诘问证人的时候言辞不怎么激烈。而案子最后结果也比较偏向女律师那一方。    谁知案件结束后, 那个女律师却翻脸不认人,不但跟案子中牵涉到的那个富家子成了一对,还对采访的记者说张律师水平差才会输给自己,很是炒作了一回。    张律师甫入行就被女律师害了一把,有很长一段时间接不到案子,生活过得相当艰辛,甚至窘迫到连办公室租金都付不起了。好在律师行的老板——就是刘、何两位——没有催着他要租金,让他慢慢地渡过了那段艰辛的日子以后补缴了租金。    之后的八年里,张律师又见过几次打官司的女律师像娱乐圈的女星一样争名逐利,就此对女律师有了偏见,认为从事律师职业的大部分女律师也是为了出名好傍有钱人,根本不是正经打官司。    “李律师,你说我被举报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有刘律师的影子?”周亦霏听完张律师的经历立刻提出了疑问,“你看,张律师艰难的那段时间,刘律师不催要租金,是不是可以算得上是他的贵人?”    李律师想了一会儿:“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这时宋家齐拿着水杯从自己办公室出来了,一见两人站着说话便把杯子递给助理让他帮忙打水,自己却过来问两人有什么事。    周亦霏只得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的确有可能。”宋家齐道,“刘律师一向以不择手段著称,为了赢官司不惜在法庭内外施展手段。你们这次的案子是不是比较棘手?”    周亦霏点点头:“是一单连环强歼案,被告把自己的犯罪过程录了下来,警方找到了那些录像,准备呈上法庭作证。”    “证据确凿,的确棘手。”李律师道。    宋家齐笑了:“就是因为案子本身棘手,才要从律师或者证人身上下手。陈大状入行多年,经验极其丰富,不好从她身上找漏洞,只能瞄准你这个助手搞事了。那个张律师又是他事务所的人,又受过他的恩惠。他亲自请张律师出面举报你徇私,张律师自然会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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