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师妹冤当替死鬼（6）
还没等长生想出对策来, 由远及近, 一个熟人的声音响彻天空, “妖王陛下, 你可让妾身好找呀，妾身的情诗还没吟完——” 子桑美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三人, 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妖王看见她来了, 表情除了僵硬、还带上了恼羞成怒的尴尬。 子桑美的眼睛在他们三个身上滴流乱转, 表情变化之精彩纷呈，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十分想揍她。 她落在地面上, 风情万种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听冰真人，长生，你们怎么也在这？” 不争依旧保持着微笑, 她看向子桑美，“好问题, 我也想知道答案。” 说完, 她又把视线移回了长生身上, 她视力极强，注意到妖王的一根头发丝因风飘动，碰到了长生的后背，她的眼神立刻变得锋芒毕露，妖王本能般的一激灵, 向后退了一步。 珍爱生命，远离长生。 …… 长生很快就把锅扔给了妖王，“是他叫我出来的，他想让我去妖族。” 这话不争刚刚已经听到了，她没做出什么反应，倒是子桑美，登时就瞪大了眼睛，“陛下，你要长生作甚？她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小女娃，未经人事，还稚嫩的很，你要是有那种需求，来找妾身呀，妾身经验丰富，绝对能让陛下满意~” 妖王满脸黑线，不禁怒叱出声：“闭嘴！”没看听冰真人的脸色已经是风雨欲来了吗！ 他又不是子桑美，怎么会看见一个女人就想那档子事，他现在求贤若渴，最需要大将，像卢文心这样杀人不眨眼、且无声无息就能灭了一个门派的高手，正是他要寻求的。 可被子桑美一说，就变成了他对卢文心欲行不轨…… 天地良心，他真的冤枉！ 不争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长生伸出一只手，她的半个手掌都被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看着眼前嫩如青葱的手指，长生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然后站在她身边。 “我没想跟他走，”长生对不争说道，她看了看不争的脸色，发现没什么效果，沉默一会儿，她又加上了一句称呼，“师父。” 不争神情微愣，这还是第一次，长生叫她师父。 天地君亲师，师父是仅次于父母的长辈，也是人们一生之中都要尊重的有德之人，原本她只是为了给长生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所以才让长生做了自己的徒弟，可现在听长生唤她为师父，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情侣之间都喜欢一种叫做cosplay的游戏。 因为真的很带感。 …… 子桑美距离不争最近，视野最好，她清晰的看到听冰真人唇边扬起一抹特别得意的笑容，然后又快速压下嘴角，怒目看向妖王，“妖族败类，胆敢拐我徒儿，受死！” 不争没有武器，她的武器就是她的修为，不争一掌拍过去，几人合抱的大树顿时拦腰折断，妖王迫不得已和她打起来，子桑美在底下焦急的看着，她是帮哪边啊？一边是自己人，一边是她现在表面上的心上人，她可不能看着妖王被打死了，那她的任务不就完不成了吗？ 妖族那边关系错综复杂，妖王虽说是王，但他的权力也没那么集中，其他的各种妖类都有族长，他们加在一起才组成了妖族这个大势力，就算她们现在杀了妖王，那边也能很快再推举出一个新的，而他们的计划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所以杀掉妖王，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子桑美有心去提醒听冰真人，可这两位打架，那就是神仙打架，其他人能躲远点就躲远点，走近了必然误伤。 而且也不需要子桑美纠结多久，不争始终记着人妖二族之间的大事，她揍了妖王一顿，把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打成了人猪莫辨的脸，然后就把战场引到了子桑美身边，她不动声色的让子桑美也加入了战场，很快，子桑美就明白过来，带着本就不恋战的妖王逃之夭夭了。 前后变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两人跑了，长生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有些不解，“子桑美是一宗宗主，妖王应该一直都知道她是探子。” 不争摇头，“不见得。” “子桑美还没当上宗主的时候，就追求过两次妖族的人，而且那两人来头都不小，一个是现在的妖族大将军，一个是妖族国师。” 长生眨了眨眼，“那她还能当宗主？” 不争回答的理所当然，“能啊，合欢宗不都是这样的吗？再说了，子桑美又不是第一个追求妖王的人，她师父，就是上一任宗主，还差点和上上上任妖王成亲了呢，不过妖王不愿意做小，就没能成事。” 长生：“……”贵圈真乱。 “这些都不说了，”不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丝帕，她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好整以暇的看向长生，“说说你。别人叫你就出来，而且还衣衫不整的出来，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不争说的很客气，但她脸上的笑容看着有点吓人，长生默了默，再次使出杀手锏，“师父，我饿了。” 半夜三更，不争笑的越发渗人，“这招已经不管用了，换一个。” …… 长生磨蹭半天，她向不争走近一步，踮起脚，在她唇角轻轻印下一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总觉得，这样不争就能消气。 不争站在原地，不动如山，过了好一阵，她拉起长生的手，带着她转身向后面走。 不争的脚步有些快，一边跟她下山，长生一边问她，“去哪？” “回客栈。” 伴随着夜间凶猛的风声，不争的声音变得不怎么真切，长生又问她，“回客栈这么急干嘛？” 不争脚步没停，从长生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脸好像红扑扑的，长生以为她是被冻的，可听冰真人那么强悍、都已经一步踏进成仙之路了，怎么还会被冻到？ 半响，她终于听到不争回答她，“我还没消气，所以，回去继续。” 回去继续做什么，不争没有说，不过对已经守身如玉几千年的不争来说，带着记忆和长生温存，这还是久违的事呢。 一夜过去，不争打开客栈的窗户，她的嘴角依然噙着笑意，不过这回是春风般的微笑，不再是昨晚那种死神般的微笑了。 刚打开窗户，她就收到了宗主发来的加急回信，粗略的看了一遍，信上说的也是跟妖族有关的事，然后就是老生常谈，宗主希望她能回去，坐镇婴梁宗。 这回不争没有把信扔到一边，而是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仔细琢磨起来。云 裳 小 筑 听昨天妖王的意思，他认下灭门永嘉派的罪行，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招揽长生，连人族都想招揽，可见妖族那边有多缺高手。 然而就她所知道的，妖族并不缺高手，他们那边的高阶修士也是一抓一大把，即使这样，妖王还是觉得手下缺人手，那只能是因为一个原因。 他想开战了，所以需要大批的兵力。 不争拿着信沉思，另一边，长生从床上坐起来，悄无声息的就拿走了她手里的信件，不争还没来得及反应，长生就已经一目十行的把信看完了。 她把信扔到桌子上，问道：“想回去？” 不争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她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长生垂眸，摩挲着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婴梁宗三个大字，“那就回去，等解决了这些事，再出来。” 长生对婴梁宗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只是不喜欢任何一个修真地盘而已，听她说出要回去的话，不争有些惊讶，“你想回去吗？” “不想，”长生揉了揉睡得僵硬的脖子，“但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能光明正大宰人的机会了，我不想错过。” ……行。 只出来三个月，听冰真人又再度带着徒弟回到婴梁宗，彼时宗主已经愁的掉了一大把头发。 看见听冰真人，他立刻拽着她诉苦，“君子宗非说婴梁宗地广人稀，把其他宗门的人都请到这边来商议，别的宗门倒也罢了，可合欢宗也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不争听明白了，合欢宗那边来的人肯定是子桑美啊。 拍拍宗主的肩膀，不争安慰道：“玉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百姓者不怕前任，拿出点男人的气量，让子桑美看看。” 宗主幽幽的看着她，“您觉得，我在她面前还有男人气量这种东西存在吗？” 没有，从你为清白烧山的时候就没有了= = 说起过去的事，宗主也恨不得把那时候脑子有毛病的自己一把火给烧了，可要是再让他经历一遍这个事，他可能还是会去烧山。毕竟，那时候他对子桑美是动了心的。 听冰真人回来，各宗门都竞相欢迎，他们把听冰真人迎到上座，然后一同商议如何对抗妖族。 来的都是各宗门的宗主、掌门，再不济也是宗门里的二把手，大家身负整个修真界、乃至整个人族的命运，一个个都严肃的很，他们不停的出谋划策，不争始终听着，没有插一句嘴。 长生站在她身边，她听腻了，就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幽幽来了一句，“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直接打不就好了。” 青曜宗的宗主立刻不乐意了，“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知道要是真打起来，人族这边会死多少人吗？到时候血流成河、战殍千里，你来负责？！” 青曜宗的宗主长得一脸浩然正气，总给人一种下一秒他就要英勇就义的感觉，他发怒的时候，不管在不在理，对方都会毫无理由的觉得是自己错了，再被他训两句，连怎么以死谢罪都能想好。 …… 可长生不怵他，她回望青曜宗的宗主，声音不卑不亢，“不打的话，那就等着妖族上门，挨个把人族的城市屠杀殆尽。” 青曜宗宗主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不打等着被杀，打的话又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见青曜宗和婴梁宗的人杠上了，君子宗的人赶紧出来打圆场，他看向子桑美，“子桑宗主，你跟了妖王这么多天，有没有什么收获？” 突然被点名，子桑美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她抬头看了眼上位，然后敷衍道：“我明里暗里的调查了不少，可收获却没什么，只知道妖王近来对人族比较感兴趣，总是去找一些罪大恶极的人族。” 不争撩起眼皮，被她的话引来了兴趣。 君子宗的人不解，“他找那些人做什么？” “招安。” 青曜宗的宗主又炸了，“看看，看看！他们这就是铁了心要发动战争，连人族都要招安了，还专找罪大恶极的人，当真是狼子野心！” 现在看来，战争是一定会有了；这些人聚在一起，也只能商议一番如何才能打赢这场战争，然后在打赢的基础上，尽量减少人族的伤亡。 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各大宗门都是严阵以待，两边都是不停的派探子打探消息，人们要警戒外面的人，还要警戒自己人。 长生跟不争一起回到安雪峰住着，她和不争形影不离，基本不会分开，好不容易有一天，不争被宗主叫走去开秘密会议，子桑美趁着这个时间，来到安雪峰上，找到了正在活水边烤鱼的长生。 她是来试探长生身份的，见到这么接地气的一幕，她沉默了半天，愣是把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最后还是长生问她，“你吃吗？” “……吃。” 坐在雪地里，围炉吃烤鱼，吃完一条，子桑美才想起正事来，她看着不停跳跃的火焰，出声询问，“你原名是不是叫卢文心？” “嗯。” 子桑美转过视线，望着长生，“我查过永嘉派的弟子名单，卢文心似乎是永嘉派掌门的弟子，还是内门弟子。” 长生把吃剩的鱼骨头连签子一起扔进火堆里，火焰又旺了一些，她端坐起来，“你想问什么，直接问。” 见她这样，子桑美也不再迂回婉转，单刀直入的问，“永嘉派灭门，是不是你协助的妖族？” 她一直跟着妖王，早就发现妖王在和各样的恶人联络，但有那么一段时间，妖王只是不停的换地方，没有见什么人，很快就又离开了，等见到听冰真人以后她才发现，妖王之前的那些路线，都是追着听冰真人而去的。 再联系那天晚上长生说过的话，子桑美觉得不太对劲，世界上高手如云，并不缺长生一个，妖王找的都是恶人，为什么他还会找上长生？而且，为什么他对长生这么看重？ 有了疑虑，子桑美就深入调查了一番，最终顺藤摸瓜的、摸到了永嘉派那边。 现在的她只以为长生和永嘉派灭门有关系，她觉得是长生通风报信，才让永嘉派没有防备的就被灭了门，打死她也想不到，长生就是那个灭门的人。 长生默了默，她从旁边的干柴堆里挑出一根长短粗细都合适的，然后拿过一把袖珍小刀，一下一下的削着，“不是，我不认识任何妖怪。” 说实话，子桑美不太信，如果不是她协助的妖族，那妖族是怎么在各大门派里偏偏挑中了丝毫不起眼的永嘉派，妖王又是为什么这么看重她呢？ 长生手上的动作不停，她低着头，吹了一下削出木屑的部分，“别瞎猜了，我的确和妖族没有关系。灭门永嘉派，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干的。” 子桑美愣了一下，她第一反应是她在说谎，可仔细回忆一番，她们初遇，长生因为一句玩笑话就要动手宰了她，而且从她的身手来看，她还真有那个实力宰了她。 都能宰她了，把小小的永嘉派灭门，又有什么难的？ 卧槽！=口= 子桑美瞪大眼睛，“你，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生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理由，“一是因为，我和他们有生死之仇，如果我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二是，他们长得就让我看不顺眼。” 第一个理由她还能接受，但第二个理由是不是有些敷衍…… 子桑美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长生已经亲口承认，她就是灭门永嘉派的人，按规矩，她现在就地处决了长生都不为过，可看着长生现在的模样，她很诡异的不想动。 就有一种感觉，长生这么做有她自己的理由，她不该干涉。 现在她倒是明白妖王为什么那么看重她了，又强悍、又心狠手辣、而且对人族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这不就是妖王一直想找的完美部下吗？ 僵了一会儿，子桑美又问她：“你以后还会这么做么。” “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长生吐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遇着冰冷的空气，很快就化成了一片白雾，“如果对方想杀我，或者惹到我了，那就不能怪我。同理，如果他们不惹我，我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也就是凶残版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子桑美很难理解，“听冰真人知道你做过的事么？” “知道啊。” “那她……没教过你这样是不对的？” 长生瞥她一眼，“她让我随心所欲的活。” …… 就长生这样的，她要是随心所欲的活，那别人还活得了吗？！这么一比，长生和听冰真人之间，可能长生更理智一些，毕竟她还会遵循原则，而听冰真人，那就是一点原则都没有了。 子桑美心里特别乱，现在确定了，长生不是探子，也不是妖族那边的人，可从立场来看，她好像也不是人族这边的人。一出手就把整个门派灭掉，这是妥妥的危险分子？ 子桑美正胡思乱想着，倏然，一个锋利无比的木剑伸到她眼珠前，木剑的剑尖如楔子般尖锐，用它插进人的心脏，肯定比真剑还让人痛苦。 长生举着剑，对她微微笑了一下，“你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吗？” 一瞬间，子桑美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她直直的看着长生，半响，坚定的摇了摇头，“只要你不做威胁人族的事情，就不会。” 长生行事有自己的原则，她的原则对人族没有好处，但同样的、对妖族也没有好处，甚至，人族还有一个优势，他们有听冰真人，只要听冰真人在，长生就不可能转身加入妖族。 而且看看长生如今身处的地界，这已经摆明了，她要跟着听冰真人，帮助人族这一边。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得罪长生呢？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长生可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听到子桑美的回答，长生满意的收回了现场制作出来的木剑，“还算真诚，放过你了。” 生命威胁撤离，子桑美放松之余，还觉得有些好笑，虽然长生看起来特别凶狠残忍，但仔细辨别之后，她发现，长生好像还挺单纯可爱的。 …… 收拾过活水边的残羹冷炙，子桑美就离开了，傍晚的时候，不争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她，“子桑美来过了？” “嗯，”长生应道，“我请她吃了顿饭，然后她就被我吓跑了。” 不争轻笑一声，“长生真厉害。” 听了这句夸奖，长生转过身来，对她极浅的笑了一下，然后又转了回去。 妖王还是不死心，他和子桑美一样，都认为长生是天睐之子，都想把长生据为己有，但婴梁宗易守难攻，妖王进不来，就只能用老法子，隔空传音。 不过这回哪怕听到他的声音，长生也不会出去了，她把妖王叫她的事情告诉不争，而另一边，子桑美也感受到了妖王离他们越来越近。 现在并不是宣战的好时机，而且妖王此时离他们太近云0裳0小0筑了，几乎就在婴梁宗门口，如果他是带着大队人马来的，婴梁宗不可能没发现。如此看来，他应该又是来找长生的。 子桑美没有惊动其他宗门的人，她只找了自己的老相好，婴梁宗主。 “啪啪啪”敲门声响起，蔺玉昌穿着一身中衣，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他点燃油灯，然后打开了房门，外面，子桑美同样没有穿着外衣，她殷切的看着蔺玉昌，“我有事跟你商量，此事不可外传，你先让我进去。” 蔺玉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猛地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蔺玉昌对子桑美说道：“同一伎俩，你觉得我还会上当第二次吗！哪凉快哪待着去，我要睡觉！” 子桑美：“……” 这回我是真的有事要商量，不是要夺你的清白，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