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怜公主是人质(4)
傅瑜铮说了什么, 陆长生都不记得了, 她脑子已经快烧晕了。不过驱寒散的效用是真好, 她只服用了一点点, 没过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陆长生拿着瓶子看了一会儿,默默想, 这应该就是古代版的退烧药, 药劲大是因为西方大夫们还没什么经验, 控制不好药效。 既然好了,她也该去进行下一步了, 为防夜长梦多, 她得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只要出了这个宫门,她就不再是待宰的羔羊, 沈丞相再想抓她,可就难了。 她换好衣服, 带了几个宫女去太清殿, 只站在殿门外, 她就能听见沈丞相那慷慨激昂的言论。 “公主乃千金之躯,怎能草草嫁人?下月就成婚,委实太快,张侍郎,昭鸾公主可是先皇和先皇后膝下唯一的公主, 怠慢公主,便是怠慢皇上、怠慢先皇,你究竟是何居心!” 陆长生觉得好笑,她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才让太监通传,进去以后,小皇帝眼睛亮了一下,看得出他想跑过来,但因为众多大臣都在这,他连站都不敢站起来。 早朝已经结束了,留下的都是几位老臣,他们聚集在后殿里,就是想说说昨天昭鸾公主的事,没想到说到一半,公主本人就来了。 他们连忙行礼,沈丞相慢了半拍,才跟着下跪,昨天他去勤政殿的时候,连个普通的作揖礼都没有,此时他虽然跪下了,从神色和动作中也能看出来,他是在敷衍。 昭鸾是皇后生的公主,有自己的封号,地位等同于亲王,而且如果没有沈丞相从中作梗,过几日她还应该被封为长公主,到时候连后宫里的几位太妃、贵太妃都要给她行礼。很多时候,沈丞相已经飘飘然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此沉不住气,也难怪最后他失败了,而抚远将军成功了。 昭鸾坐在小皇帝对面,面带笑容的问他们,“几位大人,不知在商议何等重要的事情,可否让昭鸾也听一听?” 这个朝代还没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不然原主也不会四处奔走为小皇帝筹谋未来。 大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礼部侍郎张广站出来,“回殿下,臣等正在商讨殿下……与平定王的婚事。” 陆长生点点头,“那商讨出什么来了?” 张侍郎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他这个人比较古板、不懂变通,在朝中也不拉党结派,算是难得的一股清流。 他算的良辰吉日,最近就是下月初,这个他也觉得太近了,于是选了下一个,也就是下月末。本来嘛,这次大婚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张侍郎觉得还是尽早完婚比较好,但没想到刚提出来就遭到了沈丞相的反驳,另外几位大臣有支持的,但大多数都是反对,毕竟,他们还不想和沈丞相作对。 陆长生听懂了,还没说话,就听小皇帝糯糯的喊她,“阿姐……你一定要嫁给平定王么?” 闻言,陆长生抬头,她先看了一眼沈云d裳d小d筑丞相,却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对小皇帝说了什么。 陆长生转过头,温柔的笑笑,“陛下,臣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平定王不失为一位良人。” 小皇帝依然懵懵懂懂,但既然阿姐说好,应该就是好的。 沈丞相阴鸷的看着昭鸾,今天他和小皇帝说了许多平定王的坏话,还说昭鸾要是嫁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本小皇帝的态度已经变成了抵触,结果昭鸾轻轻松松一句话,又让小皇帝变回去了!昭鸾果然是个祸害,不行,今晚说什么他都要抓住她,把她关进暗房里! 陆长生还不知道沈丞相的想法,正自顾自说着,“张大人此举,确实不妥。” 张侍郎愣了,公主也不满意这个日子? 张侍郎为难道:“可是殿下,除了下月二十八,下个良辰吉日便是年后了,这……” 陆长生挑眉,“谁说下一个在年后,张大人刚刚不还说,最近的良辰吉日是下月初吗?” 张侍郎傻眼了,“啊??可、可那就是十日之后,这么快就成亲,这于理不合,我们也难以准备……” “有何不合?父皇刚刚过世,本宫身为长女,没有守孝三年已是不对,诚然,本宫突然成婚也是事出有因,想必父皇在天之灵能理解本宫。但本宫怎能在这种时候铺张大婚?一切从简便可,也不许声张,这样方能体现本宫对父皇的孝心与敬意。” 所有大臣:“……” 以前昭鸾公主也会像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还孝心与敬意,若先皇真的有灵,现在也该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女儿伤风败俗、不得不在他的孝期成婚不说,还借着他的名义想要尽快完婚。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怀疑昭鸾公主和平定王早就有染了好吗!! 陆长生也是没办法,如果真让沈丞相把婚期拖延到明年,那这期间他可以用无数个办法让她“重病在床”,说不定过段时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病逝”。十日后成亲是太急了,但急也有急的好处,沈丞相就不能拿她的身体做文章了,毕竟今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明天就病到床都下不了了,怎么看怎么可疑啊。 这群大臣她并不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是说说而已,虽然她在后宫看不见前朝是怎么风起云涌的,但她知道,朝廷正在大换血,一个不注意,说不定小命就没了,哪还有时间来管她的事。 她比较担心的,是结穗殿那位…… 其他大臣还想据理力争一下,但陆长生靠着一通歪理把这些老学究气到想吐血,偏偏还找不出反驳她的话,因为她句句都带着仁义礼智信,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十分深明大义、谨记伦理纲常的形象,堵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后来这些大臣想了想,觉得昭鸾公主这波操作有点眼熟,好像他们上朝时总会遇到。 沉默一会儿,大臣们齐刷刷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沈丞相。 沈丞相:“……”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教的! 陆长生回到勤政殿,进去以后,她站着让宫女把披风解下来,余光一瞟,她顿了顿,说道:“都出去,本宫歇一会儿。” 经过昨天,大家都知道昭鸾公主受到刺激,急需静静,于是二话没说,就全都退了出去,她们刚走,傅瑜铮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她身轻如燕,落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响声。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陆长生坐下,用下巴点了点圆桌上的茶杯,“宫人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敢用我的东西。” 傅瑜铮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被她放回去、却忘了擦拭干净的茶盏,不置可否,“怎么样?” 陆长生倒水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放下茶壶,对傅瑜铮露出一个非常亲切的笑容。 傅瑜铮立刻如临大敌,“又怎么了?” 陆长生:“……”要不要这么敏锐啊,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是这样,”酝酿一下,陆长生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傅瑜铮:“坏消息。” 陆长生正襟危坐,乖乖说出答案:“咱俩的婚期定的是下月初六,也就是十天后,你得快点准备了。” 傅瑜铮:“……” 陆长生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还想继续说好消息,却被傅瑜铮抬手制止,“不用说了,婚期都定了,我当然知道好消息是什么。” 陆长生只好默默的闭上嘴。 傅瑜铮也没想到昭鸾去了一趟太清殿,不仅把那群迂腐的大臣都搞定了,还把婚期定的这么近,不过也可以看出来,昭鸾是真的很急。能把一国公主逼成这样,除沈丞相外不做他想。 也多亏了现在朝廷自顾不暇,不然说什么他们也不能同意这门荒唐又急躁的亲事。 傅瑜铮兀自垂眸沉思,陆长生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好奇的把脸凑过去,“你这脸……是不是也易容了?” 女子长得再像男人,某些地方也是伪装不了的,但傅瑜铮的脸,除了乍一看莫辨雌雄以外,认真看起来却怎么看怎么像男人。傅瑜铮的喉结是用一种白色软膏捏出来的,估计脸也用了那种软膏。 长这么大,连身边的小厮侍女都不敢离她这么近,头一回和人距离不到一掌,傅瑜铮不自在到想伸出手,把她的脸推开。 看出傅瑜铮的想法,陆长生主动退回去,嘴里还嘀咕着:“抱都抱了,看两眼有什么的……” 傅瑜铮装作没听见,又问她,“那我现在回去?” 陆长生摇头,“不不,成亲的事让你手下去做就行了,你得留在皇宫,这里我谁都不敢信,要是你也走了,说不定明天我就尸骨无存了。” 这话说得夸张,沈丞相从始至终也没想过要她的命,毕竟她最大的作用是用来威胁小皇帝,陆长生说这些就是想让傅瑜铮更同情自己一些,但傅瑜铮听了,沉默两秒,又问她:“那你就信我?” 陆长生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住了。 对啊……她和傅瑜铮无亲无故,而且是人家一直安静如鸡,结果她一扑才把她拉进了这些浑水里,就算她和傅瑜铮建立了合作关系,那也是她半逼半诱,傅瑜铮表面答应,背地里说不定想着怎么坑她呢。 这样的人,是她绝对要时刻提防的,怎么她下意识的就把她当自己人了呢?还放心的把自己生命安全都交给对方? 陆长生一时卡壳,看着她突然变呆的模样,傅瑜铮神色闪过一丝让人看不透的东西,然后换了一个话题:“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定下婚约,她和昭鸾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虽然她轻易就能把自己从这个烂摊子里摘出去,但一方面,昭鸾给的条件确实很有诱惑力,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昭鸾就这么死在深宫漩涡里。 陆长生反应过来,“噢……那个,你还记得昨天来看诊的太医长什么样吗?” 傅瑜铮点点头。 陆长生微笑,“午后我要请他过来一趟,你帮我查一下他的情况。” “请”字被她咬了重音,傅瑜铮看着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默了默,答应了。 下午,陆长生正翻看着平定王府暗卫送来的繁体字报告,徐太医带着一个小童子进来了。 陆长生放下手里那一沓纸,对太医笑道:“本宫觉得身体已经好了,奈何陛下担心,就劳烦太医再看看。” 太医脸上闪过一分惊讶,随即,他呵呵笑道:“不敢不敢,为殿下效力,是老臣应该做的。” 陆长生也跟着笑,只是笑意没达到眼底,她看向自己身边的宫女,这个宫女是她的人,之前一直留在欢月殿,也就是昭鸾自己的住所里,刚被她叫过来。 宫女接收到眼神示意,立刻明白过来,走上前,随便说了个理由把拿药箱的小童子带了出去。 太医看起来在认真的诊脉,其实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着,小童子刚被带出去,他手就抖了一下,陆长生声音越发温和,“徐太医,可是本宫身体有什么问题?不该啊,喝了徐太医的药,本宫觉得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不知徐太医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可否让本宫也听听?” 徐太医老脸一颤,僵笑道:“哪里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些治疗风寒的普通药材,是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才能好的这么快,老臣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陆长生笑着摇头,“徐太医真是谦虚,听说徐太医有二子一女,如今长孙也八岁了,不知道谁能接下徐太医的衣钵呢?” 徐太医听她提起自己的家人,神色越来越僵硬,“老……老臣不盼着他们有什么出息,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能平安康健,老臣便心满意足了。” 陆长生长叹一声,跟着感慨,“有徐太医这样的祖父,徐家小郎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徐太医,本宫倒是觉得,你这个愿望未免有点贪心,如今世道不太平,想要平安康健,有点难啊。” 说到最后,昭鸾脸上又露出亲切的笑,不过在徐太医眼里,昭鸾的笑容无异于恶鬼的血盆大口。 听懂昭鸾的弦外之音,徐太医后背发凉,他猛地退后,跪在地上咣咣磕了几个头,“老臣该死!老臣该死!求殿下饶过老臣的家人!” 陆长生下巴微扬,神色变得漫不经心,“你让本宫饶过你的家人,那你可曾想要饶过本宫?” 她轻笑一声,“徐太医在皇宫当差已有二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很多事情想必比本宫还清楚,你在本宫药里添的几味好东西,不如本宫也赐给你的家人,一人一碗,如何?” 徐太医在昭鸾药里加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服下去当时没事,过两天就会腹痛难忍,生生撕扯一般疼,偏偏还死不了,正好符合沈丞相计划中的让她突然“重病”。 徐太医头磕的更重了,他声泪俱下的说自己都是被人胁迫的,如果不这么做那人就会杀他全家,但陆长生问他是谁,他又不说。 陆长生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她走下来,站在徐太医面前,怜悯的看着加/一/一/零/八/一/七/九/五/一他,“能杀你全家的,可不止一个人。” 徐太医抖如糠筛,陆长生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他给你两万两白银,买本宫一条命。本宫便再给你两万两,把本宫的命买回来,日后,本宫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如果你胆敢再背叛本宫,那本宫就再送你一个用银子打造的棺材,好把你和你的家人一起装进去。” 沈丞相确实威胁徐太医了,但没有徐太医说的那么夸张,因为在沈丞相真正威胁他以前,他已经见钱眼开,答应了这个差事。 听到陆长生的话,徐太医也明白公主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心里忍不住的后怕,连忙答应了下来,陆长生这才摆手,让他赶紧滚蛋。 徐太医走了,傅瑜铮又从房梁上跳下来,她看了眼老神在在喝茶的昭鸾公主,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如果他再背叛你,你真会杀他全家?” 陆长生抿口茶,想了想才回答:“不会,但我绝对会杀了他。”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会迁怒,但也不会轻易就原谅,如果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当然也不会对那人多客气。很奇怪,她明明是个从和平社会长大的和平分子,但来到这个刀光剑影每天都要担心小命不保的世界后,她也没觉得不适应,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兴奋感。 她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 过一会儿,陆长生看向还坐在这儿的傅瑜铮,“你怎么还不走?” 被下了逐客令,傅瑜铮只好站起身来,临走前,她问道:“需不需要我派两个人过来?” 陆长生乐了,“往勤政殿派你们平定王府的暗卫?你不要命了?现在正是人多嘴杂的时候,就别往人家嘴里送把柄了。” 傅瑜铮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不妥了,但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昭鸾怼了一通,本来是为了她好,结果她还不领情,傅瑜铮气闷,转身要走,又被昭鸾叫住。 傅瑜铮回身,语气不怎么好,“怎么?” 陆长生缓缓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傅瑜铮:“……”我有不好的预感。 晚上,小皇帝回来和昭鸾一起用了膳,然后才回到正殿,昭鸾半披着头发,靠在贵妃榻上看书,夜渐渐深了,昭鸾困得不行,渐渐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她手一松,书掉了下去。 一个宫女走进来,把书捡起,站在昭鸾面前沉默的站了一息,确定她睡熟了,她熄灭灯火,抬手就要劈在昭鸾的后颈,身后劲风忽来,宫女一惊,回身攻击,在黑暗中看清了对方的脸。 平定王! 交过一招,宫女就知道自己不是平定王的对手,她从袖中拿出淬了毒的匕首,准备拼死一搏,傅瑜铮却比她更快,她随手拿起一个尖锐的武器,手腕一摆,正中宫女掌心。 匕首掉在地毯上,只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瞬息间,傅瑜铮已经来到宫女面前,见大势已去,宫女眼光一寒,咬碎口中毒/药,立刻就死了。 傅瑜铮有些懊恼,她蹲下身,打量了一遍这个宫女,发现是落水那天跟在昭鸾身边的人,她低声道:“居然是个死士。” 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也不知道沈孤清那个老贼养了多少,好好的姑娘,若不是在他手下……哎,可惜了。” 傅瑜铮回过头,昭鸾站在她身后,头发披散,外衣褪去,眼神清醒得很,哪里有困倦的样子,她的视线正好落在昭鸾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身上,她愣了一下,猛地站起来,语气有点严厉,“去把衣服穿好!” 陆长生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都二更了,我穿什么衣服?” 傅瑜铮卡了一下,又道:“那把你的头发束好!一会儿有人来了,披头散发,像什么话?” 陆长生无语的看着她,“要不是你半路把我簪子拔走了,我也不会披头散发!” 闻言,傅瑜铮看了一眼陆长生的头发,然后又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宫女尸身,她右手上正插着一根金簪。 傅瑜铮:“……” 沉默半响,她小声道:“过几日我给你买更好的。” 傅瑜铮略带紧张的盯着她,就怕她会突然生气,看着这样的她,陆长生突然觉得这位王爷不止长得好看,还挺可爱。 她抿了抿唇,把嘴角的笑意压下去,轻咳一声,“你快走,我还要演戏呢,别影响我发挥。” 傅瑜铮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是演戏?” 陆长生这才想起来,这个时候还没有演戏这一说,戏曲还没发展起来,只有烟花之地才会有百戏、妙娘戏,傅瑜铮当然没去过那种地方。 “就是……哎你自己躲起来看算了!” 傅瑜铮只好翻出窗户,攀上一棵既粗壮、又视野极好的大树,把自家暗卫从树上赶下去,然后安静坐好,等待看戏。 陆长生等了一会儿,觉得她差不多已经离开了,才爬上床,拽着床幔,一脚踹翻床边的灯架,然后无比凄厉的喊了一声:“来人啊!有刺客!!” 被她一声惨叫吓得差点掉下去的傅瑜铮:“……” “刺客”二字,顿时挑起了皇宫里所有人的神经,原本静谧昏暗的宫殿,现在火光重重,侍卫、太监、宫女都向偏殿奔去,很快,有宫女的尖叫声传来,显然是看到了地上的尸首。 昭鸾惊慌失措的靠着床榻,眼神没有焦距,身体微微颤抖,有个宫女想要给她披上一件披风,结果她刚碰到昭鸾,后者就受惊的叫起来,边叫边后退:“不!不要过来!” 好一顿鸡飞狗跳以后,侍卫们查遍整个勤政殿,都没找到同党,于是留下一队皇帝亲卫,剩下的侍卫全部前往各个宫室,开始挨个排查。 看完昭鸾叹为观止的绝妙演技,傅瑜铮纵身一跃,瞬息间便回到了结穗殿,等待即将到来的盘查。 这一夜,京城里好多人家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朝改成了昭鸾遇刺案的庭审大堂。 刺客是在宫里当差三年的宫女,一直跟在良妃身边,良妃殉情陪葬先皇,这位宫女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被分配到别的宫里,而是留在良妃宫中,每日打扫宫殿。两日前,公主落水便是她叫来的太医,后来公主留在勤政殿养病,她便回到良妃宫中了。 一直到昨夜,她才回来行刺。 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下面大臣吵得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句,除了做做样子,根本没人会去问他的意见。小皇帝一夜没睡,稚嫩的脸庞阴云密布,乍一看,还有点吓人。 盯着下面的群臣看了一会儿,小皇帝突然站起,从身边太监举着的托盘里拿出一个盛着滚烫热茶的茶杯,狠狠往下一扔,“都闭嘴!”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瞬间,朝堂上就安静了。 他们三三两两的回过神,面面相觑后,才哗啦跪了一片,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此刻喊的都是陛下息怒。 热茶有一些溅到了小皇帝手上,太监看到,心疼的不行,大呼小叫着要请御医,小皇帝瞪了他一眼,太监一愣,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先皇。 不过他心里可完全没有对先皇的怀念,而是心脏咯噔一下,看小皇帝的眼神也不对劲了,可别又是一个昏庸暴君啊…… 小皇帝的声音还是童音,但再小的皇帝,那也是皇帝。 “都别吵!朕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要行刺阿姐!说!”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站出来,“启禀陛下,刑部已经连夜验查了尸身,可以看出刺客常年练武,且武功不低,身体特征十分明显。可以判断不是一时被收买,而是三年前来到良太妃娘娘寝宫当差时,便已经为幕后主使办事了。” 此人是刑部尚书,他说完,后面紧跟着一人又说:“林大人所言甚是,据公主所说,刺客见时机已去,便当机立断服毒自尽,这不是一般刺客能做到的,倒像是从小培养的死士,幕后主使既能培养死士,足以判定此人身份不低,且家族甚有底蕴。” 这两人是另一派,平时就看沈丞相不顺眼,没事就暗讽两句。今天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刺客是沈丞相派出去的,至于为的什么,往深一想也就明白了。他们一边在心里鄙视沈丞相的手段下作,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利用这机会,好好将沈丞相一军。 这派的人说话了,沈丞相那一派自然也不甘落后。 御史中丞一个箭步冲出来,“二位大人此言差矣,能豢养死士的,并非只有世家大族,还有江湖各派,近年来江湖门派与朝廷多有牵扯,早已不干不净了,林大人,我听说你娘子便是出身峨眉派的?” 刑部尚书说话是拐着弯骂人,这位御史中丞没那么多弯弯绕,都是上来直接怼,刑部尚书被他这句话气了个仰倒,指着他的鼻子,颤了半天:“你你你你你……你不要混淆视听!这件事与江湖各派能有什么干系?江湖各派行刺公主,能有什么好处?” 御史中丞反问他:“那世家大族行刺公主又有什么好处?昭鸾殿下与人并无仇怨,怎么会引来刺客?” 沈丞相已经示意过,让他们咬死对方是想行刺这一点,行刺公主,除非私仇,不然根本没必要,而凭着这一点,满朝文武都安全了,除了一个人。 沈丞相自始至终没说话,就看着他们吵,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动如山的平定王,隐晦的笑了一下。 这次早朝,昭鸾其实也跟来了,不过她坐在太清殿左侧的偏门后面,没有露脸,越听越觉得外面的走向不对,她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惊觉过来,沈丞相这是想用她和傅瑜铮的事做文章,让她背黑锅! 如果能给傅瑜铮定罪,那前朝后裔谋杀当朝公主这个罪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如果不能定罪,她也会被刑部和大理寺带走审问,想九日后完婚,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更要命的是,如果她被大理寺带走,那她女扮男装的秘密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陆长生给偏门打开一条缝,从她这,她能看清整个朝堂,傅瑜铮依然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看样子还没发现自己即将要变成背锅侠了。 陆长生在门后来回踱步,听着沈丞相一派的人渐渐把控风向,深思半响,从偏门走了出去。 她走的悄无声息,群臣忙着看戏吵架,都没发现她,也就傅瑜铮眼睛上挑了一下,似乎是不怎么明白她为何会出来。 发现昭鸾过来了,小皇帝连忙让太监搬了个凳子过来,昭鸾堂而皇之坐下,争的最脸红脖子粗的二位看见是她,立刻卡壳了。 昭鸾十分善解人意,“二位大人继续,不用管本宫,中丞大人刚才说,幕后之人一定与本宫有旧,且有仇,还是大仇,所以才会下此狠手,接下来呢?” 御史中丞下意识的想去看沈丞相,寻求示意,但想到现在全朝堂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他忍住了,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回殿下,是以,臣认为,幕后之人一定是殿下所识之人,不知……殿下最近可与什么人发生过嫌隙?” 这话说的,还特指最近,就差把傅瑜铮揪过来问是不是她干的了。 陆长生做思索状,摇摇头,“最近没有,三年前倒是有一次,彼时本宫顽劣,抓到一只小猫,与它玩了一会儿,没想到猫儿脾性大,本宫被它挠了一爪子,父皇知晓后相当生气,当即要打死那只猫,本宫哀求许久,才让父皇饶了它,猫儿被奶娘带出宫,给她家女儿养了。后来本宫方知道,那只猫儿是良太妃的爱宠,那时良太妃挺生气的。” 三年前、良妃、有仇,倒是全对上了。 这件事确实发生过,但在后宫里,这就是一件小事,良妃也很快养了别的宠物,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御史中丞沉默两秒,复又笑起来:“公主说笑,良太妃已然仙逝,怎会是幕后之人呢,还有没有别的了?” 昭鸾眨眨眼,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御史中丞滞了滞,还想再争取一下,又听昭鸾说道:“昨夜那刺客,抬手就要劈本宫的脖子,也不像是想要刺杀本宫,倒是被本宫发现以后,她才突然下了杀手,多亏父皇母后保佑,本宫才能逃过这一劫啊。” 本来陆长生不想说这件事,因为她说的越详细,纰漏就越多,容易被反抓把柄。眼下她撼动不了沈丞相,就算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就是幕后黑手,沈丞相也可以一笑置之,根本影响不了他什么。陆长生原本的计划是逼沈丞相推个替罪羊出来,最好能是他那派比较重要的人物,谁知道这个老狐狸企图让傅瑜铮背黑锅。 果不其然,在她说出这些话以后,另一派人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又把话题扯回了世家大族身上,一个劲的说幕后黑手想要抓住公主,定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得多了,就连座位上的小皇帝也开始听明白了,他还是个孩子,沉不住气,立刻就看向沈丞相,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惊怒。 至此,沈丞相的计划算是彻底完了。 小皇帝和昭鸾全都知道了他的计划,群臣里只要有脑子的也都知道了,沈丞相面上言笑晏晏,心里却已经把昭鸾和刑部尚书恨到了骨子里。 昭鸾不必说,今天的刑部尚书是怎么回事,怎么句句都戳在他的痛脚上,平时在朝上,他可没见过刑部尚书有这么聪明、一看就透的时候,而且今天的刑部尚书过于活跃了,莫非……他背后也有什么人在主使? 傅瑜铮站在一旁,还是那副死样,她轻轻转动手上的傅家传家扳指,侧耳听着这群人叽叽喳喳,偶尔抬头看一眼坐在下位的那个人。 看大家注意力已经差不多被扳回来了,陆长生看向小皇帝,想让他下令退朝,还是那句话,多说多错,点到为止即好。 但还没等小皇帝看到她的示意,沈丞相突然上前一步,慢吞吞道:“老臣在上朝前也去刑部看了一眼刺客,发现一件颇为奇怪的事,希望昭鸾殿下能替老臣解惑。” 陆长生转过头,听到他的话,心里顿时咯云%裳%小%筑噔一下,预感不妙。 沈丞相笑着看向她,“老臣注意到,刺客右手掌心有一个圆洞,大小如同竹筷,刑部侍郎说是公主用发簪穿透的。老臣不解,人的手虽是肉做的,但里面还有筋、有骨头,殿下从未练过武,却能在与武功高强的刺客近身搏斗中,精准穿透她的掌心,敢问殿下,您是如何做到的呢?” 傅瑜铮的手指定住,她抬起头,见昭鸾回答的还算镇定:“乍然看到刺客,本宫慌了,用尽所有力气刺过去,便穿透了她的手。” “原来如此,”沈丞相点点头,“那便请殿下再示范一次,昨夜殿下穿透了刺客的右手,今日,就请殿下穿透她的左手。” 他话刚说完,殿外就有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他手里托着一个托盘,上面遮着一张白布,此时白布上已经染了不少血。 不用掀开白布,大家也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陆长生面色僵硬,沈丞相却还在对她笑,“殿下说昨晚勤政殿的偏殿里只有殿下一个人,如此,便请殿下自证,再用金簪穿一次。这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全,您说呢,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陆长生:我说……我说你奶奶个腿儿! 镜:爆粗不好 陆长生:【撸袖子】你来,我们谈谈人生 镜:动手就更不好了!QAQ ========== 感谢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