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Chapter.63
乔思淼接到顾尧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五点。 他刚开完会出来,与董事会的前辈们和几家大股东们闹得不太愉快。他们都对他让弟弟乔思翰重新出任天辰副总裁的提议产生抗议。 皆执一词:“乔思翰屁股都没擦净,从前把天辰管的一团糟,怎有资格再当权?” 乔思淼的太阳穴隐隐发痛。 近些年形势不稳,股价大跌,董事会早有意见。而乔思翰掌权之时的成绩除了捧红S-ONE,其他方面普普通通,并不出色。天辰是爷爷乔万斌一手创办,乔思翰走后已群龙无首了三个月之久,乔家势力逐渐淡去,高层争权,暗流汹涌,长久以往恐怕覆水难收。 “乔总,电话。” 已升为总裁秘书的边晓跟在乔思淼身后,见他眉头紧锁,还是硬着头皮将手机递过去。 “谁的?” “华盛的顾总。” 他正心如乱麻,心下当即感到不快。 顾尧是他大学时期的同窗,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对手公司的一把手,想来真是造化弄人。 天辰现在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烂空壳,他刚上台,一堆成年烂账要处理,事务繁忙,焦头烂额,也免不了要与老对头华盛竞争。 碰上的却是顾尧,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两人在大学时期的戏剧社就有交锋。 只能算是同学,算不上朋友。 “喂?” 顾尧的声音懒洋洋的,透露着轻快。 顾尧这个人做事总是神神秘秘的,表面一套,背地里通常留了后手,这是乔思淼与他认识多年以来总结出的经验。 他猜不透顾尧打电话来的意思。 顾尧寒暄着:“思淼,最近忙吗?” “还可以。” 顾尧惬意地点了支烟,夹在唇边,指尖轻扣着桌面的文件,笑道:“不忙就行,我怕你太忙了,一直没敢打电话叨扰。” “没事儿。刚开完会。” “嗯,我打电话来是想说,我这边那个新电影——” 顾尧顿了一拍,有意去吊乔思淼的胃口。 乔思淼果然被他牵起了鼻子,不由想起上回在日本,自己有意向他举荐过何简晞出演,一口咬过,追问:“哦?有眉目了么?” “有——” 顾尧得意地笑,沉吟了会儿:“下周一试镜。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行。”乔思淼心底欢愉,“顾尧,算你卖了我个人情。” “这算什么事儿啊。”顾尧欢快地吐出一个烟圈,勾起唇,脚跟一旋,座椅也跟着旋了一周,面前一处巨大的落地窗,脚下高楼纵横,远处的立交桥盘旋错综成无数条巨蟒,暗流汹涌。 “对了,我听说,你弟弟思翰要回天辰了?” “对。” 这也不算是商业机密,乔思淼倒不打算隐瞒,反而因为天辰以后要百分百姓乔了,倒也有了些许底气。 因了顾尧安排何简晞去试镜一事,他又觉得与顾尧的关系在老同学层面上更亲近一层,便也快言快语,“思翰马上回国了。” 顾尧苦笑:“唷,还真是不错呢。自己兄弟成了左膀右臂——得力助手啊。”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确苦涩。 他和弟弟顾宗让,可没有乔思淼两兄弟那么好的感情。 尤其是——弟弟的女人,他可不敢碰。 可哥哥的女人,乔思翰敢染指。 挺有意思的。 乔思淼有意撇开这个话题,毕竟涉及到工作,对方虽是同学,却更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便试探着问:“你最近也挺忙?” “我——”顾尧低喘一声,有意让他听到自己愉悦的笑声,“我闲都要闲死了,无所事事的,眼下正好开始准备那个新片子了,也正好能忙起来。” “嗯,也是。” 顾尧幽幽地吸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儿,问:“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艺人叫温菱啊?” “温菱?” 乔思淼皱眉,重复一遍。 他猜不透顾尧为什么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一线小花温菱正当红,还跟他们华盛的孟骧正在热恋中,微博词条他们的名字连带着那部热播电视剧满天飞,许多真人秀节目和娱乐综艺都请过二人去做客,顾尧会不知道? “对,温菱。” “有。” “我下周准备也叫她来试镜——你不会有什么意见?你们天辰的人——” “哦?”乔思淼的镜片闪了闪,眼眸一沉,“什么意思?” 顾尧刚才说自己安排好了的意思——难道不是内定了何简晞,试镜只是走个形式吗? 顾尧却仿佛洞悉了他,笑着解释:“你别误会,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以前在国外拍戏的时候碰见过温菱,我觉得她的气质不错,很适合另一个角色。” “行,我让我助理一会安排一下。看看她的档期和行程。” 乔思淼松了口气,其后两个人随意拉扯着说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顾尧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窗外的风景发了会儿怔,慢慢地把椅子旋转回来,食指在桌面叩了会儿。 裴北峥在门口敲门,轻轻喊了声:“顾总,人到了。” 他抬眸,对上门口玻璃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 磨砂玻璃将人影虚幻成一滩破碎的模糊,顾尧若有所思地望过去,薄唇轻动,却始终未开口。 在等她先敲门。 “温小姐,你进去。顾总刚忙完。” 裴北峥把她送到门口,和蔼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她一个人杵在门前,手几次抬起,又放下去。 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局促和慌乱。 顾尧见她久不动作,起身站起,指尖烟还燃着,快燃到烟蒂底部,要烧到指尖了,他亦意识到在女士面前抽烟也许不太礼貌,捻灭了扔进烟灰缸里去。 他轻咳一声,拢了拢西装,整理一番,过去拉开门。 面前豁然一亮,她怔然地抬头。 “好久不见。” 俊朗的男人,一如一年前,几乎没有丝毫改变。 总是笑盈盈的,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更无法判断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是真是假,是诚心而发,还是逢场作戏。 温菱错愕地瞪了瞪眼,似乎没想到他会亲自来为她开门。 “好久不见……顾……” 她略有些吞吐,这个节骨眼上,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她听那位秘书喊他顾总。 这个身居高位,划开阶级性的词语,在他们面前劈开一道万丈深渊。 “你就跟以前一样,叫我顾尧就行了。” 他笑着看她,眼底并未有多余的情绪,却不显得疏离,反而更让她自在了些。 “顾尧。”她轻轻叫他一声。 他心头动了动,依然是笑呵呵的:“进来。把门带上。” 他转身往里走去,坐在沙发上,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温菱踟躇了会儿,还是进来了。 地毯厚重绵软,她走的不大稳。 顾尧扬手,说:“过来坐。” 温菱看了看他,便过去坐下。 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她礼貌地俯身去接,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拢住她一侧的脸。 顾尧顿了顿,熟稔地抬手替她将头发拢到耳后。 他的指尖沾着杯身的寒凉,扫过她耳部的皮肤。 她周身一颤,不自在地向后缩了下。 她怔然抬头看他,惊疑不定。 他温润地微笑:“冒犯了。” 她低下头,坐回去,面颊泛上羞红:“没事。” “最近好吗?” “嗯,还可以。” “你现在很红呢。” “勉勉强强。” “这么谦虚?” “……没有。” 顾尧静静地喝水,短暂的一段时间不再同她说话了。 她忐忑不安起来,疑惑地问:“你今天叫我来……什么事?” 他温喏地笑:“没什么,叙叙旧。好久没见了嘛。” “嗯……是挺久了。” “一年了?” “嗯……” “你现在和孟骧在一起?我在你们乔总的订婚宴上看见你们了。” 温菱蓦地想起那天在日本,孟骧是如何霸道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住自己,蛮横地质问她和顾尧的关系。 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不像朋友,也不是恋人。 但总觉得比朋友多一些,却在恋人的层面止步。 一年前从曼谷离开,他们断了联系。 好像从没遇见过一样。 恍若一场春秋大梦。 她心底发涩:“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说的这么模棱两可——” 顾尧的语气蓦地变得深沉暧昧起来,气息也轻了许多,凑身看住她,“……让我很想趁虚而入啊。” 温菱愕然地看住他。 ……趁虚而入? 他忽地同她拉近距离,蛮横地将她整个人揽入自己怀中,凶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 他的眸深沉黢黑,点点光亮,仿佛暗夜星辰,深不见底。 “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她慌慌张张,有意别开目光,却被他的力道逼迫得不得不直视着他。 “说啊。” 她咬牙,眼皮微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