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4
“S-ONE经纪人宣布5月24日将召开新闻发布会,对最近S-ONE成员诸墨疑似退出/单飞的传闻作出正面回应。” …… “我常常梦见,家门口流经一条河 揉碎了夜,化作一场雨,淋湿青阶 小城的记忆,想写成歌来唱 想说的很多,稍一不慎,就觉不值得” …… “人气偶像组合S-ONE成员诸墨疑似单飞,解约在即,据不露面。” …… “为何我记不得,上一回是怎么抱住你 听你说起,你很想我,我只怨这人生太短 爱过你一场,情爱不过一抹肮脏蚊子血 横在我心口,徒增哀愁,去也匆匆” …… “诸墨,回我信息。马上要解体了,你真的这么狠心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好好谈一谈?” …… “我告诉自己,就顺其自然 风也停了,云也淡了,爱的人也散了” …… “诸墨,你为什么要走?” 季荨的耳朵和思绪追随着曲调,从舒缓的音律中抬头,轻声地问他,心里紧张,如被一团棉花塞住了喉咙,时而胆怯地观察他的神情,时而保持沉默。 他掀起眼皮静静地扫了她一眼,坐在床边的他与坐在地上的她呈现出参差的高度差。 故而他只作了个细微的、无言的表情,又垂下眼去。 手上拨弦的动作却没停,小指上的一枚银色的尾戒泛着幽幽的光,唇角沾着似有还无的笑意。 季荨一个晃神,下意识地又凑近了些。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暖色调及满衣襟,这一刻的他素来凌厉的线条被弱化,他的声线低沉舒缓,吟唱的曲词甚是动听,毫无绮靡之感。 “看着你,和我都是副,少年模样 却满面沧桑,原来我们都曾是过客 一场蹉跎,万千哀伤 早不该,让你来我的世界” 旋律停了,他呼出一口气,觑眼望着她,半天无言。 她心里一跳,两人的目光碰在一处,想问的话全都梗塞于喉头,惊觉自己的问题僭越了,便又赶忙低下头来。 茶色短发暖绒绒地烘在耳后,阳光夹在头发烫出的波纹里,显出柔和的弧度 他的眸光轻忽地飘在她脸上,眼底沉淀着看不懂的情愫。 半晌,薄唇勾出一个弧度,神情依然平和。 他说:“我把本该不属于我的东西还回去。” “还给谁?” 她的眼角随着惊讶的表情倏地被撑开,一双眼又大又明亮,神色有些落寞,更多带着些惊奇。 “不说这些了。” 他不愿多谈这个话题,起身把吉他收好。 这是季荨的吉他,他用起来还挺应手。 他静静地让心情归于平淡,余光瞥着还愣坐在地上的季荨,问,“你今天不去上课?” “我……逃了。” 他倏地皱眉,目露凶光:“为什么不去?” “听你唱歌,入迷了呗。” 她抬头嘿嘿地笑着,将耳边地鬓发拢了拢,微眯起眼,笑容颇为真挚,半晌轻轻地说,“诸墨,回去。” 他睥睨着她,愣了愣:“回哪去?” 季荨把手机拿起来伸到他面前,指了指:“回到他们身边。” 手机屏幕上俨然是陈鸽带着尹琛和连星河对记者和媒体们,对他的事情作简单陈述的照片。 他凝视片刻,眉宇低沉,旋即缓缓别开头去。 “诸墨,你唱歌真的很好听。” 她的头微微倾斜,神情认真。 她鼓起勇气,继续说:“没有什么是你不该得到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该属于你的。你应该是他们的一部分,不应该在这里。” 她的这番肺腑之言,他闻之并无恼意,半晌偏头笑了:“要赶我走?” “不是,不是。”她忙摆手,“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他们都在等你回去。不是吗?” 他盯着她,沉默了。 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悲伤和哀愁。 季荨把吉他抱起,伸过去,顿了顿鼓起勇气拿起他的手,放在琴弦上。 琴弦冰凉的触感在他的指腹上滑动,又是一片静寂,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嘴唇颤抖着,吸了口气,说:“你天生适合弹吉他,适合唱歌。我是学音乐的,不会骗你的。” 诸墨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目光越过她,偏头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眸中盛着忧伤。 他把手从琴弦上撒开,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她也沉默着,好似两个人这样,长久以往,生命就会从此刻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 她不敢眨眼。 他满面哀戚,她对他这样的神色只得流于表面去感受,而没法细细地去感受他的情绪。 她对他的了解只停在这几日的相处中。 他叫诸墨,他话少,不怎么爱笑,唱歌好听,才华横溢,表面看起来很冷淡,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不善表达,总是很忧郁,一副心事重重、深怀秘密的模样。 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不过是两个陌生人在某一个时间点发生了肩并肩的交集,实际上是他们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诸墨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 季荨微微一怔,在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他终是什么也没说,低下黑沉的眸,肩膀微微一挪,旋了个不深不浅的弧度,转身迈步离开了。 。 这天晚上,何简妤溜到阳台抽烟,接到了诸墨的电话。 尹琛才在微信问她诸墨有没有联系她,他的电话便适时地打了过来。 她毫不犹豫地接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她仰头望着天空,闪耀的星光浸润在白莹莹的月色里,她将自己的脸沉浸在其中,光芒洒下,好像有手指在抚摸自己的脸颊。 她蓦地想起,自己从前和诸墨在一起时,时常用手去触碰他的脸。 他那时是个单纯、敏感的新人,时常闪躲,迅速挪开视线,每个毛孔好似都在抗拒她。她常笑得前俯后仰,在这个圈子里,独贪恋他独一份的纯情。 “诸墨,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什么消息都不回?闹情绪啊?” 她主动开口,抽过烟的嗓子略有些沙哑,像一把梳子在捋着他的心,一下又一下,将那愁绪压下去,又带起来。 “何简妤。” 三年后,他头一回这样对她直呼其名。 这个称谓不陌生,却也陌生——至少从他嘴里听到颇为陌生。 何简妤微微一怔。 “……怎么了。” “你,爱过我吗?” 她想到了他对她直呼其名,很可能会这样问。 她微微提了口气,再深深呼出:“嗯,曾经爱过。” 他的心却如同被扎了一刀。 曾经的、现在的,一幕幕画面,全都纷至杳来。 他也点了根烟,似想掩饰自己此一刻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既开心,又绝望。 何简妤这样的女人,从不会信口说爱。 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沉浮挣扎的人,爱对于他们来讲,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小心地怀着,揣着,等着一个机会遇见那个值得让他们为之说出口的人,其他时候如同一个禁区,自己都不敢触碰。 可爱过的人,如今却分道扬镳,再也回不到过去。 真是讽刺。 这一刻的诸墨似乎有了必死之心的勇气。 他吞出一口气,盯着飘渺的烟雾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又像是在叹气,愁绪笼在心头,画出了一个走不出的牢笼。 “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为什么跟我分手?” 最悲哀的一种分手,不是一方移情别恋,也不是一方执意要走,而是两个人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最后的结局,却是个悄无声息的答案。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如此。 何简妤沉默半晌,往事像是一把刀,横插在心头,随着诸墨的这句话,刀刃在她心上一刀又一刀地凌迟着。 片刻,她轻轻一笑:“诸墨,答应我,回S-ONE去。这个答案真的不重要。” “那什么最重要?”他猛地暴怒,头一回对她扬起声调,发了脾气,“三年前,难道我不比其他事重要?口口声声说爱过我,最后还不是要跟我分手?” “你的前途最重要,诸墨。”她幽幽地说,眸底一片澄若秋水的清澈,“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的今天也是。” “何简妤,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诸墨,大家都在等你,尹琛、连星河、你,你们是一个组合,今天,他们最重要,他们就是你的前途。” 他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你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该说的我都说到了。” 她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咬着唇,心头一热,险些也掉下泪来,可到头来还是忍住了。 他脊背骤然一寒,泪珠顺着左眼角的泪痣自脸颊滑下,流到嘴边。 酸涩难当。 “放过自己,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