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梦里
这几年,实体经济萧条,投资越来越不好做,倒是娱乐圈越来越挣钱。 这不,前阵子才爆出某某影帝近亿片酬的新闻,网上一片酸骂,连广电局都惊动了。 赶着这势头,大老板们找不到地方投的热钱使劲儿往里头涌,影视作品产量一时蓬勃。 接到Mason电话的时候,许罂正在睡觉,房间门窗紧闭,光线昏暗。 那边一再警告:“我跟你说别迟到啊!” “嗯……”声音很懒。 “有没在听啊你到底?” 没得到回应,Mason有点儿火大,“喂!你给我醒醒许罂!晚上张导和资方的老板要来,你要比大佬来得还晚,你女二号我直接给谭蔷蔷!” 公司走廊,Mason靠着玻璃墙叉腰打电话,说完就听听筒里传来柔而慵懒的声音:“好啊,给谁都行,你说了算……” 接着就是嘟嘟声。 ——许罂竟答应了而且直接把他电话给挂掉! Mason气得直骂“有毒”。 被电话一吵,许罂想睡也睡不下去,翻了身平躺,手臂在额头上放了会儿,打了个哈欠坐起来。 旁边的百叶窗漏进些许黄昏夕晖,有汽车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盘腿肘着膝盖,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被电话打断的梦境,画面还未完全消散。 那些……年少时荒唐糜烂的情事呵。 转眼,竟都过去9年…… 光阴当真可怕了。 “叮。” 被子上的手机亮起来,屏幕弹出新来的讯息。 Mason【给我快!点!儿!】 “这基佬,真啰嗦……” 许罂把手机一丢,却也依言起床。 酒店很干净,许罂站在洗漱台吐掉牙膏泡沫,用洗脸仪细细洗了脸,完后冲着镜子仔细化妆。 擦完口红抿了抿,许罂试着对镜子弯红唇微笑了一下,看美不美。 镜子里,即将满27岁的女人,成熟性感,微卷的长发,黑色吊带睡裙,胸部饱满雪白耸得沟沟壑壑的。 这个年纪,是女人身体最成熟饱满的时候,连空气都被姣好的**染上迷情的味道。 看了一会儿镜中衣着暴露的自己,许罂忽然没了化妆兴致,随手在桌上小巧精致的烟盒子里摸了根女士烟。 咔哒划开打火机,火苗跳跃之后,雪烟从她红唇里溢出来。 平时烟抽得不多,饿着肚子吸了几口就有些头闷。许罂缓了缓劲头,点开微信,找到闺蜜唐糖。 唐糖大学毕业跟她一起进的娱乐圈,最近在横店那边拍戏。 她记得今晚唐糖夜戏,现在应该在等场,于是发了微信给她。 【我..又梦见他了】 果然那边回复很快。 唐糖【谁】 许罂【那个】 唐糖【又梦见了??】 许罂【嗯】 唐糖【那你倆干啥了 梦里头呆】 单手夹烟,许罂呼出一口雪白,涂了指甲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打下四个字,发过去—— 【下流之事】 发完这一条,许罂就没看手机了,专心收拾仪容、换衣服。 这次接的电影《长歌传》制作方和资方都是圈内大佬,得罪不起。 倒不是她怕,主要是不想听Mason那个爱操心的货啰嗦念叨。 每每听见他唠叨,总不免让她想起高中时代的父母,碎碎念个没完。 让人生理性脑仁儿疼。 许罂收拾停当,天已开始暗了,踩着高跟鞋刚从酒店旋转门出来,迎面一股热浪将她席卷。 今年全国气温偏高。七月的酷暑,一天炙烤下来,整个街道建筑包括地皮在内,都腾着一股热气。 许罂戴着墨镜口罩,穿着短裤,小腿被地面冲上的热浪燎得腻闷,不由想咒哪个该死的提的这个饭局。 吃饭地点在一家浙江菜。 她走进去,服务生小哥就来笑嘻嘻地殷勤引着,往二层的大包厢走。 许罂来得不早不晚,刚好赶在大佬之前。 Mason 就抱着胳膊靠着窗对她挑眉笑:“看来读书的时候就是踩点进教室的货色啊。” 许罂笑着把包随手往座位上一放。“错了,姐那时候从不踩点。来去如风。” 对于许罂问题少女的中学时代,Mason 有所耳闻,幸好她成名早,那些黑料早就被掐烂了,没什么好费心再去遮掩公关的。 全国的酒桌文化都是推杯换盏,来来往往,像是没完没了。 席上有资方的人想灌醉许罂,结果没得逞。 ——不良少女十五岁就开启酒徒生涯,轻易可醉不了。 那人有些不甘心,可又拿许罂没办法。 圈子乱,这种想找暧昧的人,许罂早见怪不怪,淡然处理。 酒过三巡,大佬们开始聊电影的前景,拍摄和演员,许罂作为女二号没什么好插话的,交给男女主演去说就好了。 她乐得清闲,夹着一支女性同伴递过来的烟,没抽,就任它燃着,跟两个女演员聊了一会儿,然后单手在桌下玩手机。 唐糖回复的微信,她还没来得及看。 她说下流之事后,唐糖先发过来一串“……”,然后推荐了三张微信名片过来。 许罂点开看了下,都是些二十来岁的男人,生面孔,于是回复:【?】 过了十几秒,手机连着震了几下。 唐糖【炮友结束你噩梦】 唐糖【挑一个】 唐糖【仨小鲜肉我们公司那个谁试过,听说很强哦坏笑】 唐糖【以你魅力,分分钟搞定】 许罂笑了一下,带着些许醉意,桌子对面想灌她酒的男人看见,被她美所吸引,架不住眼神荡漾,心驰神往。 许罂瞟他一眼,笑容很美,也有点阴阴的,指尖儿摸了摸酒杯。 那人已经不能再喝,见状怕被许罂敬酒,就赶紧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 许罂收回讽刺的眼神,重新埋头打字。 许罂【这种公共炮】 许罂【我不稀罕】 唐糖【那你要哪种?】 大概真是身体空虚寂寞了,许罂竟然借着醉意冥想了下,回复—— 【斯文干净的有么】 饭局到尾声,大部分人都红了脸醉意朦胧。 第二场在KTV。 许罂是歌手出道,然后才开始涉足影视圈,所以每次到这种场合用被吊着不许早退。 开场第一首是资方的大佬,唱了一首《大哥》。品位是四五十岁的年代该有的品位。 大佬五音不全,全靠嗓门儿尴尬地硬吼,不过也赢得满场喝彩。 长大了之后,许罂才明白一个道理:你不必什么都牛叉,只需要地位牛叉就够了。 有了地位,干什么都“牛叉”。 虽然不是人本身牛叉,但达到的效果是一样。 比如这位资方大佬。 她坐在中间偏右的位置,旁边是经纪人Mason。 见许罂盯着唱歌那团人不怀好意的笑,Mason皱了皱眉:“喂,你又想在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罂抱着胳膊靠着黑皮沙发,斜睨他。“能想什么。回忆成长喽。” “呵呵。” “不信算了。” Mason瞟着她冷笑,拿了酒杯想跟许罂碰,许罂嫌弃他一眼。“自己人你跟我喝个屁啊,你灌别人去啊!” “……” Mason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盯着许罂冷笑了几眼, “你这女人真是……柔弱天真点不会装么?” “圈子那么乱,装纯给谁看。” 许罂斜看着人笑的时候,眼尾有种勾人的味道。 Mason不禁多看了两眼,“妖精!” 许罂笑:“谢谢。” 那边果然有人点到许罂的名字。 “许罂,这首必须是你的!” 有人递麦克风过来。一圈人闹哄哄。 “《绚烂》。” “你的成名曲。” “是宇天王作的曲吗?” “我记得那一年这首歌霸气地席卷了各平台新歌榜啊。” 许罂站起来,客客气气接了麦克风,不厌其烦地回答他们毫无营养的问题。 Mason在旁边打量。 他跟许罂合作有大半年了,越看越觉得这女人有味道。 ——漂亮,性感,像怒放的红玫瑰。 褪去了少女时代“国民罂粟花妹妹”的青涩,许罂美得更加浓艳耀眼,怒放的美。 娱乐圈美人多了。但Mason觉得,许罂这女人,独特就独特在,她不止漂亮,气质、个性也浓烈鲜明,跟一般女孩子都不一样。 你看看她。 明明一身刺,精分起来又像是脾气好得很。很难捉摸她的情绪和内心。 此时许罂正一脸笑容,耐心地跟人说话。人美声甜会哄人。 不过谁都不知道,他跟许罂合作,其实是金宇搭的线,包括许罂都不知情…… KTV音响当然比不上现场,但人多热闹的场合也就无所谓。 电视屏幕字幕到的时候,许罂开嗓,滚瓜烂熟的歌词根本不需要看屏幕—— 生若夏花,请让我绽放 生若蚍蜉,请放我飞翔 我没有名字 只是一粒罂粟种子 我不是那么好 也没有那么坏 …… 曲子还是那曲子,歌词还是那歌词,可当年站在SOHOT舞台上热血澎湃的心境是完全烟消云散了。 许罂边唱边想:这么中二疼痛的歌词,她当时怎么想出来的? 一定脑子被驴踢了…… 一曲唱完,都是喝彩叫好,部分人还站了起来。 许罂客套了几句。 女三号的演员很八卦:“我看过《绚烂》的花絮,说当年你参赛是为了某个人。这某人别不是金宇天王!” 金宇这几年专辑一张比一张火,在年轻人中很有影响力,话题度很高。 “我知道!你和金宇是高中同学哟?” “记得有个酒唱《喜欢你》的老视频,你说是唱给一个男孩子的。” “呀呀,看不出来,咱们冷艳女王少女时代丰富多彩嘛。” “会撩!” 大部分人都喝多了,说话就随意起来。 许罂也无所谓,酒后的场合,谁当真谁傻逼。 她就笑着随口:“你们就别送我上热搜了,传出去我非被宇天王的粉丝黑到死啊。” Mason也赶紧拿着酒杯帮忙:“就是就是,咱们家这朵罂粟花是招黑体质,烦劳各位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大家笑笑闹闹。 许罂嘴紧,一字不说,见扒不出来什么,好事的人也就算了。 Mason应付了剧组的人,回头见许罂从刚才坐下后,情绪像有些不好。 “咋了,这么忧郁。”他凑过来写,“你跟天王别真是旧爱。” 许罂不留情面地白他一眼,唇角一边勾了勾:“是啊。” Mason 愣了一下。 许罂皮笑肉不笑盯他,分不清她真假。“所以你赶紧发几篇通稿弄个记者会,给我草一波热度呗。” “你都这了还炒?”Mason摇头,在烟灰缸里把烟摁灭,“前几桩绯闻都还没澄清呢,再炒得糊。” “你既然知道我招黑,就闭嘴别瞎猜OK ?” 许罂说话不太这么逼人,显然有些不对。 Mason也不好再问,毕竟是艺人私事,而且是陈年私事。 他提起工作:“给你接了个活儿,下个月六号,荔枝台《奔跑先生》的嘉宾。” 许罂斜他:“同期嘉宾还有谁。” Mason不看她,也有些心虚的成分。“安热娜,辛柏。” “不是四个吗?还有一个呢。” 手指敲膝盖的动作顿了顿,Mason心说这丫头怎么那么鬼机灵? “好像是天王金宇……咋了,你这么盯着我。” 许罂看了他一会儿。“没什么。” 她默了几秒,“推了。” “为啥?”Mason皱眉,“《奔跑》流量有多高还用我说?你这一年懒得,就接了一部电影和一个综艺,就算靠脸吃饭你也好歹多露露脸?真当金子天上会掉呢。” “那两天我刚好有事儿。” “啥事儿。” “得去N市几天。” “你去那儿干嘛?” 许罂没说话,靠着沙发长长呼出一口气。有点儿沉默。 Mason看了她好一会儿,猜不透她想什么,然后见许罂拿起酒杯。 一口喝了干净。 放下杯子。 “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