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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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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月用螺子黛给自己描了描眉, 用手指擦了擦一层鲜艳的口脂,她坐在床上, 静静地呆着。    一炷香后,一阵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陆小月抬起头, 扶嘉来了。    “出去。”扶嘉对两侧的宫女道。    宫女闻言,一溜烟退下了。    陆小月看着扶嘉旁边的和尚, 和尚眉眼温和,眼角长着几条细细的皱纹,若不是他是一个光头,穿着袈裟,陆小月觉得他更像是一个穿青衫的书院先生。    她翘了一下唇,又温柔的看向扶嘉,佯装不解:“扶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扶嘉盯着陆小月半响:“你心知肚明。”    陆小月嘟了嘟嘴,有些委屈,“我知道什么。”    扶嘉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对和尚说:“云浮, 你要是敢让朕失望,朕烧了相国寺。”    “阿弥陀佛。”云浮双手合十, 行了一个礼, “陛下勿急。”    勿急?    扶嘉对着云浮开始笑。    云浮不敢说话了,他看向陆小月,算了算了, 为了千千万万的同门,他还是先干活。    陆小月见状,大大方方地坐在那儿,凭云浮打量,紧紧攥着袖子的手掌,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阿弥陀佛。”云浮闭了闭眼,他温柔地看向陆小月:“姑娘,不是你的,你何苦强求。”    “强求?”陆小月茫然地看着云浮:“这位师傅,我强求什么了,我做了什么错事了?”    “善哉善哉。”云浮摇了摇头,“姑娘你知道的。”    扶嘉听着两人对话,他捻了捻手指,眼神扭曲,带着蓝色,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要不是这是盈盈在用的身体,他真的想宰了她。    陆小月的余光看见扶嘉阴蛰冷漠的表情,心中吓了一大跳,再次抬起头,她表情依旧茫然无辜。    “师傅,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乱杀生的。”    “云浮,动手。”扶嘉摸了摸下颌,疯狂慢慢在眼底聚集。    “扶嘉。”陆小月依旧无辜的望着他,“你说什么,我是盈盈啊。”    她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说到这个名字扶嘉越发疯狂,他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直勾勾地看向陆小月。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扶嘉舔了一下唇,诡异的望着她。    他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    云浮见旁边人淬了冰刃一样的眼神,忙看向陆小月:“姑娘,贫僧看你命格,六年前你就应该寿终正寝,何必在此间执迷。”    陆小月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这个和尚居然有两把刷子。也对,扶嘉找来的人怎么会简单。    “姑娘,离开这儿,你自有你的缘法,留在这儿,不过是损人不利已而已。”云浮慈祥地说。    陆小月摇摇头:“你说什么,我真不知道。”她看向扶嘉,无辜道:“扶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盈盈啊。”    云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执迷不悟”    他掐指一算,摇了摇头:“姑娘,既然如此,老夫得罪了。”    话一说完,云浮双手合十,嘴巴里呐呐念着什么,像是禅语,又像是佛法,扶嘉偏头,双目紧盯陆小月。    陆小月开始还淡定无辜,随着云浮口中咒语越来越急,她脑袋忽然的疼了起来。    越来越疼。    陆小月跌坐在地上,她抬头认真看了眼迫不及待的扶嘉,手腕忽然抖出一根极细的银簪。    “你不要我活,我也不让她活。”    这个身体死了,那个女人也要为她陪葬。    陆小月阴阴的笑了,她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动作,重重用力将发簪插入脖颈。    细细的发尾插入羸弱苍白的皮肤之中。    她下手狠又急,明显是有备而来。    扶嘉眼睛一眯,一股掌风自袖口疾驰而出。    下一秒,陆小月的手一抖,一个黑色的身影像是鬼魅一样,晃到了她的身前,那只刚没入皮肤一点的簪子飞快的被人抢了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扶嘉抿着唇,怒不可遏。    陆小月直勾勾地望着他,咯咯大笑:“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刚说完这句话,陆小月就跌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一股难以形容的分离感蔓延四肢百骸。    云浮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陆小月头脑眩晕,到了最后,忍不住凄厉一叫,随即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扶嘉心中一喜,他阔步走近,刚刚冷戾的神情顿时变得温柔,将人打横抱起,放置于床榻之上。    他摸了下她的脸,朝外面吩咐传太医,等一切忙完,他看向云浮:”是不是成功了?”    话毕,他柔情地望向床上之人,和刚才的阴暴之人天壤之别。    云浮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虚虚地抬眼,看向粗阔横梁,他叹气道:“陛下,贫僧不知。”    “不知?”扶嘉扭过头,瞳仁里闪过幽蓝之色,眉头一挑,“云浮,你给朕说清楚。”    云浮垂眉道:“那位姑娘过于偏执,小僧渡她,然她不愿,目前这具身体里依旧两魂一体。”    咯吱咯吱。    云浮听见了手腕关节的声音,他将头压的更低了一点。    “接下来醒来的是谁?”男人幽幽问。    “按理,应该是你心中的那位姑娘。”云浮答。    刚刚控制身体的姑娘魂魄四散,虽依旧寄于此肉身之中,但魂力薄弱,但也只能是按理。未来事,不可知。    扶嘉唔了一声,目光看向床上之人,眼神复杂起来。    天色已经暗了。    四下的灯盏已经宫女点燃,宫室内亮如白昼。    扶嘉枯坐在床沿上,偶尔抬眼,看一下红色锦被里眉目安静的姑娘,更多时,他垂着头,不知所思什么。    一声极浅的嘤咛传入扶嘉耳里,他抬眼,黑眸中发出一道光来。    “盈盈,你醒了?”扶嘉手忙脚乱地说。    沈盈枝动了动脖子,茫然地摸向脖颈处,那儿有微微痛意传来。    “扶嘉,我怎么了?”眼神乖巧又懵懂。    扶嘉按住她的手,轻声哄道:“你不小心受了伤。”    受了伤?    沈盈枝皱了皱眉:“怎么受的伤?”    “你不记得吗?”扶嘉小声问。    沈盈枝摇了摇头,无辜地看向扶嘉:“我不是睡了一觉吗,现在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发生了什么?”    扶嘉温柔地扶她坐起的动作顿时一愣,他眯了眯眼,随后温柔说道:“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东西。”    靠着多子多福石榴色靠枕上,沈盈枝听话的点头。    扶嘉又道:“你脖子上的伤口面积不大,但不能碰水,太医说了,这些日子要饮食清淡,注意休息,只要好好调养用药,便不会留下疤痕。”    闻言,沈盈枝摸了摸脖颈处的伤口,点点头:“我是怎么被簪子弄上的?”她看向小案上的银簪问。    此话成功让扶嘉面色一变,眸光幽深,不可见底。    沈盈枝维持镇定:“ 怎么了,扶嘉。    脸色阴厉起来,扶嘉恶狠狠地伸出一双手,想要掐住他,蓦然发现这也是沈盈枝的身体,扶嘉硬生生地憋住了。    “怎么了。 ”他冷声道。    “扶嘉,你这样吓到我了。”沈盈枝朝后缩了缩。    “你不是盈盈。” 扶嘉面色肃冷,如巍峨雪山,带着狂风浪雪,“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    啧,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陆小月懒得继续装,冷笑一声:“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应该说的是记得什么,而不是解释你为什么不记得的原因,不仅如此,朕还没有说你的上是簪子所伤,你便自己承认了。”扶嘉双眼猩红如若血,紧紧地掐住了陆小月的脖子。    “你说,朕的盈盈在哪儿?”    陆小月下意识拍打双手,仰着脖子,嗓子里吐出几个碎的字来:“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她,她也跟着我死了。&quot;    扶嘉蓝色的眸子里恢复清明,他猛地松开手。    陆小月摸着脖子,胀红了脸,咳嗽了好几声。    “哈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等喘过气后,陆小月目光通红,她把地上的尖锐银簪捡起来,往扶嘉的手里塞,“你不是恨我抢了她的身体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她咯咯笑着,扶嘉的牙齿滋滋作响,他却倏地一下笑了出来,他朝床榻异常激动的陆小月,勾了一下薄唇:“你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吗,朕自然不会伤害这具身体,不过朕依旧可以让你悔不当初。”    本来他还存着几分怜悯,让她无忧无痛的离开,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扶嘉转身向外走。    “呵呵。”陆小月见扶嘉离开,翻身下床,朝着桌头撞去。    她相信扶嘉有这种本事,但她死,也不会让扶嘉好过。    就让她带着沈盈枝一起离开,当着扶嘉的面。    陆小月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方桌一角,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下一秒,她的腰就被人抱住了,再一下秒,扶嘉伸手一点,她再也无法动弹,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扶嘉把人放在床上,疾步离开。    一出宫室,扶嘉大步匆匆,朝着云浮房间的而去。    他步子大,动作极快,后面的小太监根本追不上,哪怕是跑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扶嘉在他们眼前消失。    哐当一声,云浮正在静心打坐,听见这一推门声,伴着当当当的脚步声,他眼皮子重重一跳。    哎呦喂,居然没成功。    “云、浮、大、师。”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云浮耳边响起。    云浮无心里无奈,默默唉了一声,然后睁眼,云淡风轻,一派高僧模样。    “陛下深夜来访,不知道有何要事?”    扶嘉在云浮身前站定,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他:“你会不知道?”    他压抑着怒火。    唉……    云浮轻叹一口气,他抬头看,扶嘉眉眼锋利,扶嘉小时,他刚及弱冠,他曾跟着师傅见过他。    那时,他从他的身上看见一股黑色的紫气。    紫气,为真龙气也,且那股紫气是大夏历代君王中,最磅礴的一团。可惜紫气之外,还有一股暴戾的黑气。    天下气运虽集于他一人,可人却不是中兴之主,他能开疆辟土,将大夏变成一支精锐之师,可一味征夺厮杀,对大夏子民并非一件好事。    他会用铁血手腕铸造一个庞大帝国,万邦来潮,四海臣服。    可未来也毕将自食其果。    十余年来,想到大夏未来,云浮无奈感慨。    直到六年前,异星降临,天像变,命途改。    两个月前,他夜观天象,发觉扶嘉命盘变得诡异,他实在忍不住,偷偷下山看了他一会儿。    主杀戮的命盘被一股圆润祥和之气紧紧包裹,那股气像细线缠绕在扶嘉的黑气之间,渐渐打磨,以至于扶嘉这个暴戾之人居然隐约显出中兴之主的命盘。    而引导这一切形成的原因,在那个叫沈盈枝的姑娘身上,她在扶嘉身边。    虽是天外来客,但气祥和,只可惜,命薄。    “云浮,告诉朕,怎样才能让我的盈盈回来。”    一切因她起,一切也皆因她灭。    云浮解释道:“陛下可知,为何今日醒过来的不是盈盈姑娘?”    “盈盈也是你叫的?”扶嘉捏了捏手腕,目光暗含威胁。    云浮一怔,他不是加上了姑娘吗?    “快说。”扶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再次道。    云浮想了下,这才道:“今日那位姑娘的魂魄已受了重击,如果沈姑娘有心,必能抢回身体,没有只能两个原因,一是她的魂魄更弱,二是”云浮顿了顿,才道:“她根本不想夺回身体。”    “陛下觉得是哪一种可能?”    扶嘉后退一步,他茫然一瞬,随后坚定地舔了舔唇:“盈盈更弱,那该如何?”    云浮望着扶嘉,淡淡道:“贫僧劝陛下,不要选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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