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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一路上都阴沉着一张脸。 也不怪他,这位年轻精英刚伺候过不好说话的阎王,转脸又遇上了难缠的小鬼,换谁脸色也好不起来。 玉星辰活跃气氛的道行显然还浅的很,观察了王磊的脸色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出言开解:“王总,犯不上跟这种人计较,她们也就能做这点儿偷鸡摸狗了。” 王磊开着车,头也不偏,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有时候收拾她。” 这句话不像是对玉星辰说的,倒像是自言自语。他的脸上没有表情,配着昏黄诡异的天色,无端多了几分阴森。 这样的王磊是玉星辰不熟悉的,她思忖了一下,不好再搭话了,只好闭上了嘴,任由王磊把汽车当飞船一样开回了京华大楼楼下。 两人一前一后刚刚进了大楼,身后一道炸雷轰然落地,倾盆暴雨转瞬而下。 ——这是H市今年入春以来的第一场暴雨。 王磊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吩咐给玉星辰几件事情让她去联系,转身拐去了工程部,玉星辰把他交代的东西安排妥当,愣愣看了一会儿窗外瓢泼的大雨,琢磨着这么大的雨,晚上怎么回家。正在走神儿,却听外面走廊一阵东西落地的声响。 她以为是王磊拿多了东西回来,赶紧起身迎了出去,一开门才发现原来不是王磊,而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叫钱峰,带一副眼镜,跟玉星辰打过几次照面,印象中是个细致而温和的小帅哥,然而今日他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穿着有点皱的衬衣,镜片儿下一双原本温和的眼,却带了颓然的青灰色。 他正蹲在地上往自己抱着的大纸箱里捡东西——刚才玉星辰听到的动静,就是他纸箱子里的东西漏了出来。 玉星辰刚想去帮他捡东西,殷天禄却突然说话了。 “对,跟他聊聊。” 玉星辰脚下顿了一顿,脚步却没停,试着向大仙儿讨教道·“为什么?” 殷天禄的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不耐烦道:“不知道!” 玉星辰:“……” 半晌,殷天禄才又说:“我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玉星辰蓦地想起“金月湾”那被钱峰擅自改过的设计稿儿,来不及多想,两步走上去,蹲下开始帮着钱峰捡那散落一地的零碎。 钱峰一抬头,看见帮忙的玉星辰,愣了愣,一闪而过的眼神里有失落也有感激。 他即使外表颓然,本质也还是那个谦恭温和的年轻人,依旧充满善意:“小玉。” “哎。”玉星辰应了一声,把散了一地的A4纸一张一张捡回来,“你的事儿我听说了……我不大会劝人,但是工作这种东西,总有更好的。” 这句劝明显劝到了马蹄子上,钱峰的脸色沉了沉,但是看在玉星辰善意的帮忙上,还是没有跟她计较,“嗯”了一声。 玉星辰一页一页地打理乱七八糟的文件,外面一声炸雷劈下,毫无预兆地吓得她一抖,这才又想起外面糟糕的天色,忧心到:“这么大的雨,怎么选在今天来拿东西,出租车都不好叫的……你开车来的么?” 钱峰摇摇头,低头捡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捡到一根断了芯的铅笔,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拿去扔了才又折回来:“今天限号,但是早晚都一样。” 这显然是伤了情绪的人才会说的话,一天都不想在这多待。 玉星辰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不行先把东西存在我这儿,改日天气好了,我再搬出来给你……哎?” 钱峰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听她“哎”了一声,便问:“怎么了?” “这是项目的最终设计图吗?” 玉星辰翻着那一打文件,一张一张的瞧,年轻设计师干净而优雅的线条跃然纸上,像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玉星辰不懂绘画或是设计,但是她懂得欣赏,看着这样整洁流畅的作品,她由衷地称赞了一声,“真漂亮。” 钱峰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又摇摇头:“现在不是了。” 玉星辰正好将那页码纷乱的文件件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本来该是第一页的,是个封面儿,上面干干净净三个楷体字“金月湾”。 玉星辰一愣——钱峰就是因为此事引咎辞职的。 在她这一瞬间的出神,钱峰却已经把她手里的文件抽走了:“这些设计稿本来我是不该带走的,它们属于公司,是商业秘密,但是既然已经被弃用了,那就是我自己的设计了……你不会去告发我?” 玉星辰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钱峰是在说私自带走项目设计稿这件事,立刻摇头:“怎么可能。” 钱峰苦笑了一下——这其实只是句似真似假的玩笑,此情此景,显然效果不太成功。 玉星辰看着他把文件珍而重之地码进了盒子,突然有一种想发问的冲动,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项目的总设计师陈洁女士我见过。”玉星辰知道背后说人不好,只好话留三分,“她很强势,不是个好打商量的人……你何苦要改她定好的设计稿呢?” 钱峰手顿了一下,表情忍耐而勉强:“因为不改不行。” 玉星辰刨根问底:“为什么?” 钱峰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像是下定决心似得抬起头来:“我出身H大设计院,不敢说什么都见过,但是陈洁敲定的设计,是一种断然不能采用的设计……我的导师曾经私下与我讨论过这种布局,它是要死人的!” 窗外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昏暗的天幕,雷暴接踵而至,轰隆隆炸裂在玉星辰的耳畔。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李教授死在那是么?”钱峰手指紧握着怀里的纸箱,指节发白,与玉星辰一前一后站起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这里面还有什么我没看出来的地方,又或者……” 他却没说完,只是冷笑了一声:“反正我已经辞职了,不必讳言什么了……陈洁如此轻贱人命,她迟早会遭报应!” 这简直像一句诅咒,可是说出诅咒的人毫无悔意。 他说完,挺直了腰板,大步流星地与玉星辰擦肩而过:“谢谢你了小玉,再见。” 玉星辰追了两步,却依然被他远远甩在了后面:“你要不要等雨小了再走?” 钱峰的人和话语都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他说:“不必了。” 玉星辰有点儿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折身返回自己的小隔间儿。 刚坐下,殷天禄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殷天禄:“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玉星辰一愣,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难道……” 殷天禄并没有等她把那个意思用语言补充完全:“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玉星辰在这个时候全然没有质疑,人命关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蓦然站起来:“那我不能让他走。” 殷天禄直接断了她的心思:“没用的,用人类的话说,‘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他命里有此一劫……是运数。” “你能救他吗?”玉星辰急着往外走,“天禄你是神仙,你是不是也能救他?” 殷天禄沉默了一瞬,断然道:“不能。” 玉星辰已经跑出了办公室,急着去按电梯:“那你为什么能救我?” 殷天禄的声音与玉星辰的惶然截然相反,他的语调十分沉稳:“你本就不必遵循人类的命数。” 玉星辰一愣,一句“为什么”却猝然卡在了喉咙底——电梯门开了,王磊正好从工程部回来,与玉星辰走了个脸对脸。 “小玉?”王磊皱了皱眉,“让你联系陈总联系了吗?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 玉星辰脸色古怪:“联系好了……王总,我十分钟后跟您汇报可以吗?我刚才遇到了钱峰……他落下了点儿东西。” 王磊听到这个名字,不悦更甚,到底是没发作,抿了抿唇:“快去快回。” 玉星辰没时间顾及上司难看的脸色,匆匆忙忙钻进了电梯,火速下了一楼。 钱峰刚刚在人事办完交接手续,把最后的钥匙和门禁卡留在了前台,正抱着自己的箱子,走进了通透的玻璃旋转门。 外面是倾盆暴雨,电闪雷鸣。 玉星辰有心想喊住他,因为顾及来来往往的同事没好意思张口,只好往前追去。 然而她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把这一声喊出口了——钱峰大概想冒雨跑过暴雨倾盆的路口,去对面打车,京华大楼下此时车辆稀少,一辆刚刚驶过拥堵区域的轿车卯足了劲儿踩满了油门,接着便是一声尖锐到刺耳的刹车声。 这刹车到底还是晚了。 钱峰整个人被撞飞出去十余米,手里的盒子翻了几个儿,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刚被玉星辰收整好的文件夹染了雨水与鲜血,和钱峰一起,毫无生气地湮没在了暴雨里。 玉星辰膝盖一软,猝然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跪着求收藏,毕竟这是我继续好好码字的坚实动力。 ☆、 第 19 章 “死者钱峰,27岁,H市人,毕业于H大建筑设计学院,后一直在京华集团工作,已经四年多了,死亡前因为工作失误引咎辞职,死亡原因是车祸,肇事司机已经控制起来,据肇事司机交代,当时雨下的很大,死者冲出来的很突然,他没反应过来,再加上家里来电话说他老母亲摔了一跤,所以他赶着回家,这才出了事。我们已经走访过肇事者家属,情况与其叙述基本相符。肇事者事出匆忙,死者精神恍惚,再加上天气原因,这个事件属于意外事故,基本可以排除他杀……”赵进照本宣科地念完结论,把文件夹一合,有点儿疑惑地看向程昊,“所以老大,为什么一桩普通的交通事故会送到我们警队来?” 程昊在笔记本上记下最后一笔,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抬起头来:“有两个……巧合。” 赵进意识到程昊在说“巧合”两个字之前顿了一下,知道他对这个问题存疑,于是默契地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等他说完。 程昊:“第一个巧合,是这起车祸的目击证人。” 他从笔记本里抽出玉星辰的一张照片儿,又抽出来一张拼图——那是杀人未遂又兼有迷信被害妄想症的孙毅做的,意在指认当时就是玉星辰和宋希“身怀邪术”,导致他杀人未遂。 赵进觉得以孙毅这样的想象力,不去当编剧简直是白瞎了他这人才,然而看着照片儿和拼图,也直嘬牙花子:“啧,又是这姑娘……死者钱峰遭遇车祸之前,她本来应该在办公室,却突然追了出来,说是觉得死者在这种天气带东西出门不安全,我也不知道该说她是乌鸦嘴还是什么,就这么巧,目送了这位前同事最后一程,她这什么体质,柯南么?老大,说起来挺邪门儿的,她怎么好像知道死者会出事儿似得?” 程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别瞎猜,要讲证据。” 赵进听了这句话,不置可否,反倒神秘兮兮地凑近程昊,压低了声音:“老大,你上次走访,听说这姑娘还梦见过李教授死亡的场景……你信吗?” 这件事儿挺玄乎,赵进在刑警队里办了几年的案子,这类的事情听说过许多次,警队人才多,讲个鬼故事都能讲出千八百种或现实或梦幻的风格,因此赵进总是听听就过,但是亲身经历灵异因素的案件还是第一次,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程昊这次倒是没把“证据”挂在嘴上,思忖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赵进皱了皱眉,直言不讳道:“老大,她有没有可能在李教授死亡时就在案发现场?……我不是说她与李教授死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大概就是,她亲眼见到了李教授死亡,但是选择性遗忘了,可是她的潜意识没有忘,最终将这个场景反映在了梦境里……我不是瞎说啊,第一,这种情况有先例,第二,上次走访时我注意到,李教授死亡地点的那个度假村项目,就是这姑娘在参与,客观上说,她是有机会到案发地的。” “这确实是个思路。”程昊并没有对赵进的说法进行肯定或者是否认,只是接着说道,“但是这里面还有第二个巧合。” 赵进一愣:“老大你说。” 程昊面色凝重:“死者钱峰死前引咎辞职的原因——京华集团内部反映出来的消息,钱峰在参与项目的时候擅自修改了设计,结果造成了重大事故,因此引咎辞职。” 赵进没反应过来,追问道:“所以?” 程昊没有卖关子:“京华集团最近并没有任何安全方面的事故,我怀疑这个是托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所谓重大项目就是‘金月湾’项目,而所谓重大事故……” 赵进终于明了的接了下去:“是李教授的死亡案。” 程昊点头。 赵进恍然大悟似得“哦”了一声,只是这一声还没有“哦”完,那顺下来的思路却立刻转了个弯儿,险些闪了他的脑子:“老大,现在企业这么难做了么?改个设计也要担这么大责?哦,我知道京华给的工资高,咱这点儿工资也就人家的零头儿……但是李教授不是自杀就是他杀,这跟建筑设计人员有什么关系?怎么就重大事故了?” 程昊忽略了他对于工资的怨念:“对,问题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修改设计,或者说,他可能明知京华对这个设计的重视程度,却宁愿冒风险,也非改不可?” 赵进没法回答程昊这个问题,却从程昊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来。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理解能力,在卷宗和程昊的脸之前反复观察了好几次,才试探地开口:“老大,你是怀疑……这不是普通的车祸?” 程昊只是看着他。 赵进在他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这不可能啊,如果是谋杀犯罪,怎么能策划衔接得这么……” “完美?”程昊替他接了下去,看到赵进默认了的表情,破天荒地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也许是遇见鬼了呢。” 赵进:“……” 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就在这时候,郑越顶着一脑门儿的官司从外面进来了,仔细看,脸上还有两道挠出来的血印子:“真他妈日了狗了,他们当局里是菜市场了——就孙婉萍和赵东海,俩人刚才不知道怎么碰上了,当场就打到一块儿去了!这孙大妈也真有战斗力,办案的时候一个字不吭,跟她老公扯皮骂大街的时候嘴里都不带重样儿的,看看我这脸,她一爪子挠偏了直奔我来了!我回家怎么跟我女朋友交代!” 赵进有心嘲笑他两句,程昊却没给他机会,干脆利落地截断了牢骚的话头儿:“不是让你去提审孙毅吗,问出什么来了?” 郑越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个孙毅就是个无赖外加神棍,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扯过的谎能装一火车——他说他在看守所里不敢睡觉,一睡觉就梦见李瑶来找他,说没人给她下葬,这不是扯淡吗?我觉得他八成就是凶手,办砸了买卖要钱不成,就把人杀了……不然你说他为什么非要在出事儿后去火车站?” 赵进笑了一声:“你还别说,他这还真说对了——验尸工作刚进行到三分之二,李教授还在法医那儿躺着呢,真没下葬……你说他怎么知道的,李教授真托梦了?” 郑越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昊阻止了他们不严肃的话题,转头问:“那死者家属呢?一个都没来问过?” 郑越有点儿打抱不平的意思:“来什么啊,她老公搂着小情儿正热乎儿呢,哦,看报纸的意思,过不了多久,那位估计就是新任刘夫人了,谁还记得太平间躺着的。” 许是看多了更多冷暖与人伦,程昊没有郑越语气间的嘲讽,只是问:“她娘家呢?也没人问?” 郑越一愣,像是从没认真考虑过这方面:“也没有。” 赵进适时过来插了句嘴:“据说李瑶和刘日新结婚的时候家里不太同意,李瑶家是知识分子家庭,看不惯刘日新这种不务正业混日子的……年代不一样,那时候很多人还觉得做生意不是什么正当职业,李瑶家就是因为这个,跟她断了关系,三十多年没联系过了,李瑶父亲葬礼都没要女儿出席。” 看这意思,是真的淡漠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程昊和他对视一眼:“刘日新呢?跟着他的人有什么发现没有?” 那天刘日新带着情人去吃饭,被记者堵了个现行儿,程昊带着一帮警察以“平定混乱”为名,装模作样地把刘日新从包围圈儿里“救”出来,这位奥斯卡影帝对警察的态度就转了个微妙的弯儿,从以前的“热情、积极、一问三不知”变成了“加倍热情、加倍积极、屁大的事儿都要相信警察同志”,弄得郑越他们十分哭笑不得。 此刻被问起来,郑越自然如实说了,说完还加了一句总结:“老大,按说犯罪的人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亲近警察,我觉得这富豪虽然不怎么地道,但是不太像杀过人。”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程昊听在耳朵里,没赞同也没反驳。 李瑶的案子查到现在,像是更加扑朔迷离起来——有嫌疑的几个人又仿佛都没有嫌疑,总之每个人的证据链都像是缺了一环;而若是从细节入手,那些证据又若有似无地引向了一些看起来毫无关系的路人,比如钱峰、比如宋希、再比如玉星辰。 说起这姑娘,程昊突然想起来:“玉星辰走了吗?” 玉星辰因为目睹了车祸全程,下班后被当做证人请到了刑警队,配合这群不是单身狗胜似单身狗的警队队员们问询作证,一起加了一个“愉快”的班儿,此时已经快九点钟,警员看他一个小姑娘,有意让她找人来接的。 郑越来之前,玉星辰正在推说不用接,准备自己走。 “估计还没有呢,这姑娘不爱麻烦人。”郑越对玉星辰印象不差,单纯觉得这姑娘倒霉,总遇上这些事,“她在H市没亲没故的,我说不行让希姐来,她死活不让,非要自己回去,估计签个字就能走了。” 程昊看了看表,笔记本一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今天就到这儿,有什么明天再说。”他撂下这一句,起身就往外走,“小女孩儿这么晚自己走不安全,我送她。” 身后的郑越和赵进面面相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程昊走了有两分钟了,郑越才回过闷儿来:“下班了?” 赵进当他傻子似得白了他一眼。 郑越却还是看着程昊出门儿的方向:“老大跟希姐那是老领导钦点的鸳鸯,即使希姐看见他就张牙舞爪的,他也不会这么驳老领导面子……虽然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对,但是,赵哥,我怎么觉得老大那操心的意思……有点儿像当爹?” 赵进:“……” 你才当爹,你全家都喜当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姑娘问更新频率问题,在此统一说一下。 最近一段时间都是统一到中午十二点更新,如果没更,那多半是我的存稿箱又变成傲娇的小妖精了。 这种情况欢迎去我的新浪微博大声呼唤我,没有请假就一定会更。(新浪微博名:红尘晚陌) 感谢每位小天使的支持~继续厚着脸皮求收藏。 么么哒~ ☆、 第 20 章 玉星辰一整个下午都拒绝和殷天禄交流,貔貅大神不知是生气了,还是自己讨了没趣儿,在试图说服玉星辰“生死有命”失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仿佛陷入了沉睡。 玉星辰茫然了许久。 从理智上,她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生老病死,也可以理解人世间的秩序不能打破,她现在也开始相信这个世界本就有鬼有神有凡人,而他们彼此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互不干涉……但是在真正的生命流逝面前,她无法理解那种冷眼旁观的冷漠。 由于她是车祸的全程目击证人,又有“熟人”身份加持,因此在警局的待遇还算不错,陪她做笔录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干练女警,以为她时不时走神是因为看见前同事死在眼前吓掉了魂儿,一直温声细语地像知心姐姐,和她英姿飒爽的模样全然不是一个画风。 玉星辰哭笑不得地接受了她的好意,等到确认笔录并签完字,时候已经不早了,“知心姐姐”好心劝她找家人朋友来接的时候,一抬头,发现程昊来了。 程昊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一身警服趁得他身形利落而矫健,英俊的脸总是带着点儿严肃的冷漠,玉星辰其实有点儿怕这位刚正不阿的警官,然而打过那么多次交到还吃过人家一顿饭,装不认识实在太不上道,见他来了,玉星辰只好从自己画风纠结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巧啊,程警官。” 程昊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她的眼前,先跟“知心姐姐”打了个招呼,这才看向玉星辰。 “不巧。”程昊说,“我来送你回去。” 玉星辰:“……” 她没说出来什么,仿佛是飘着一样跟程昊上了车,直到程昊已经一脚油上了环线,玉星辰才回过神来:“程警官,谢谢你送我回去……还有上次那顿饭。” 程昊的说话风格永远不太让人抓得住套路,他问:“好吃吗?” 玉星辰没有纠结于谢来谢去,反而认真思考了一下,遗憾地发现自己只有一个真实感受:“太贵了。” 这句话倒是把程昊逗乐了——他神色冷肃,即使有笑容也是淡淡的,但是玉星辰就是能感觉出他心情不错。 “可惜你上次没吃完就走了……”玉星辰想想有点儿心疼,转念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儿,“对了警官,李教授的案子……怎么样了?” 程昊摇摇头,也不多说:“没什么进展。” 玉星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前几天听我们王总提了一耳朵,说是抓了个涉案的保安,我还以为抓到凶手了。” 程昊知道她说的是孙毅,却不知道这是哪里传谣传出来的无稽之谈,却不能过多的透露案情,只是说:“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如果破案,警方会做官方说明。” 玉星辰的脑子显然干不了破案这么精细的活儿,干脆转了个弯儿,变身了八卦记者:“程警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程昊:“什么?” 玉星辰转了转眼珠儿:“你跟希姐怎么认识的?” 玉星辰的思路跳的太快,程昊却像在任何问题前都能不动如山。 “我认识她很久了。”他说,“比你认识她还久。” 他神色淡漠,姿态如常地开着车,眼睛里却映出了城市中璀然灯火一闪而过的光影。 暴雨过后的城市星光灿烂,月华如洗,玉星辰被这瞬间的萤火晃了眼,根本忘了去思索他的答非所问。 再回神时,夜色深深,半旧不新的小区中经年的老树被风吹动,在路灯下摇摆出婆娑的影。 玉星辰坐在副驾上愣了一愣:“程警官,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程昊停住了车,看了她一眼:“我是个警察。” 玉星辰:“……所以?” 程昊:“我能从登记表上看到你的住址……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玉星辰觉得自己跟警察聊这个话题简直是个错误,只好摘了安全带道了谢,在程昊的目送下关了车门儿,闷头往前走了两步,却被结结实实吓着了——楼门口的对讲门儿前,居然蹲着个人! 程昊不知情况,看到玉星辰突然不走了,车灯一打,直接开了远光,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胖和尚在楼门口席地而坐,僧袍把门口抹的一尘不染,此处少说三天不用扫,他被远光照得睁不开眼,被迫举起手,摆出了一个遮光用的“投降”。 玉星辰一开始也没怀疑这是什么邪祟或是什么歹人,大概是因为这人的身材跟厉鬼或者是神偷都不搭接,被人反偷袭了,大概也只能靠体重取胜,而被程昊的车远灯一照,这下也看清了,愣了愣:“二师兄?” 慧明:“……” 身为出家人的慧明觉得自己真是善了个哉,马上就要端不住那堪比满腔热血的慈悲为怀了。 程昊此时也下车了,两步走到跟前,认出来人也顿了一顿:“慧明法师?” 玉星辰正忙着把被强光晃得满眼飘绿星星的胖和尚从地上扶起来,听见程昊这句话有几分诧异:“你们认识?” 慧明站起身来拍了拍土,飞沙走石,可见他这身宽体胖的身材是惹空了一屁股的尘埃。 “认识认识,善哉善哉。”他不讲究的用拍完屁股的手向程昊行了个佛礼,“程队别来无恙,阿弥陀佛……哎?怎么不见我师妹?” 玉星辰:“……” 为什么这和尚看见程警官就想到希姐……玉小妞仿佛一夜之间重回了被虐狗二人组支配的恐惧。 “希姐不在。”玉星辰顿了顿,“师兄你怎么在这?” 慧明觉得,只要这妞儿去掉“二”改称“师兄”,那她就还是个好施主,于是恩准“慈悲为怀“的心态荣归故里,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们楼里有个老太太去世了,老太太生前信佛,所以请我来念经超度……用现代化一点儿的词汇,贫僧是来跑业务的。” 玉星辰:“……” 临时工同志业务繁忙,根据殡葬服务的价格来看,看来即使宗教委不批他的转正申请,他活得也挺逍遥。 玉星辰远远看看那“业务地点”,果然搭着白棚,孝子贤孙们一个个伤心的分外悲泣,断断续续的哭声前后夹击,哀怨地像是猪八戒娶了他二姨;楼道里亮着的也不是平时有人经过时才会开启的感应灯,而是从住户单独拉线接出来的长明灯,此情此景,若不是有慧明这长得太喜庆的和尚镇场子,在黑夜里还是照样显得鬼气森森。 这楼里老人多,玉星辰数了数楼层,发现有白事的人家大概是三楼,这一层却只住着一个老太太——恰巧是她低血糖昏迷那天还打过照面的王奶奶。 人与时光恰似蜉蝣与朝夕,可见人世无常。 玉星辰今天直接或间接地目睹了两桩死亡,有些心塞到麻木,无话可说,只是叹了口气。 慧明除了是个没心没肺的胖和尚,还是个八卦的死直男,全然没有顾及到玉小妞那点儿多愁善感的哀愁,碎嘴老妈子的毛病又犯了,见程昊在这儿,似乎直接升级成了人来疯。 他不知从身上哪个布兜子里抓出了一把瓜子儿,一边儿嗑还能一边儿磕牙:“程警官,你听,这家儿是不是哭的挺惨的,我跟你说啊,我来的时候,这家里比现在还热闹,老太太三个闺女俩儿子,各自再带上各自家里的,都要打成热窑了。” 程昊也许在警队待久了,即使一脸淡漠地分分钟立地成佛,也一样乐于倾听:“为什么?” 慧明把挂在僧袍上的瓜子壳抖搂下去,支起身子:“今儿农历十五,这家二儿子带着老太太去云林寺上香,结果赶上了下午暴雨,车开半道儿就给困在山里了,现在那边儿正盖度假村,挖的全是泥,暴雨一冲,就把一个施工造成的临时垃圾堆给冲开了,摊在了路边儿上——这二儿子眼尖,愣是瞧见里面有个金盘子,非得去捡。” 他磕完了手里的瓜子儿,拍了拍手:“老太太一看就说那是贡盘儿,在菩萨的地界儿发现的,就是菩萨的东西,哭着喊着非得要儿子还回去,二儿子不想还,结果老太太一激动,犯心脏病了,人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玉星辰对这个发展始料未及,呆愣了一瞬,问道:“那他们家人打架干什么?赖二儿子把老太太病耽误了吗?” 慧明给了她一个“图样图森破”的复杂眼神儿。 “哪能啊。”慧明道,“二儿子不是把老太太惹得犯心脏病了么,赶紧送她去医院,反正手忙脚乱的,那惹祸的玩意儿就没顾上,再回来,无论如何都找不着了——他仨姐姐一个哥都不干了,怀疑捡东西这事儿是二儿子瞎编的,其实是他不知道藏了老太太什么好物件儿,把老娘气死了,一家子正闹呢。” 玉星辰:“……” 这段子再发展下去,估计就能拍一部家长里短的伦理大戏了,人生真是处处有段子。 听完如此跌宕起伏的剧情,三个人一时什么话都没说。 这时候,亮着长明灯的楼层响起一阵人声,紧接着脚步声“噔噔噔”地奔了下来,楼道里的感应灯也一个接一个的依次亮了,楼道对讲门儿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个一脸丧气的中年男人。 他脸色不好,一身孝服也皱皱巴巴的,看来是帮丧事儿的主家,推门儿出来没想到这儿还站着三位,不由楞了一下,直到看见慧明,才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客气:“大师,您在这儿站着呢?上去坐坐。” 慧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遇见俩朋友,我们这小师妹跟你们老娘住楼上楼下。” 中年人对玉星辰有点印象,朝她点了点头,玉星辰按礼节道了句“节哀”。 慧明看他一脸愤愤,知道这家子没少折腾,拍了拍他肩膀子:“二哥,甭生气了,都是一家子人,现在就是赶上老娘这段儿事儿,都不冷静,过了这三天守灵,什么气性不气性,还不都是姐妹弟兄。” “真他、妈、操、了!”中年人余怒未消地骂了一句,可见是气的大了,不顾有外人在跟前儿,也要拉着慧明开喷,“大师,不是我说,有他们这样儿的吗?!这么多年老娘眼前就我伺候的最多,他们一个个不出钱也不出力,净他、妈当甩手掌柜,哦,老娘没了他们来哭一声就是孝顺了?放屁!” “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你得这么想,老娘没受罪,你仁至义尽。” 中年人听了冷哼一声,大嗓门地朝着楼上开骂:“我当然仁义!不是某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满嘴喷粪冤枉自己兄弟!” 慧明赶紧把他拉开了:“消消气消消气,大半夜的邻居都睡了,贴了‘恕报不周’咱也不能扰民不是……行啦,听胖和尚我一句,就当给老娘攒安宁了。” 这一句话不知怎么触动了中年人敏感的心,他情绪激动,大起后就是大落,挺壮个汉子,眼圈儿瞬间就红了:“大师,这事儿赖我,我千不该万不该下车去捡那催命的玩意儿!要不然我老娘也不会……我哥我姐骂得对。” 慧明叹了口气:“不赖你,谁知道就这么寸。” “不是,那地方也真他、妈邪门儿。”中年人吸溜了一声鼻涕,“我现在想想,那地方就是不干净!前两天刚死过人,我这真是鬼迷了心了!” 慧明闻言一愣:“哪不干净?” “就我捡东西那个地儿,转到里边儿就是‘金月湾’。”中年人抹了一把眼泪儿,“那个大富豪,前两天找小三儿生儿子被记者报道那个,他老婆死的那地儿。” 作者有话要说: 艰难的把后面一段推翻重写了,原来修文修到吐是真的... 翻翻后台点击发现大家真不爱看序章? 其实序章非常隐晦的交代了很多事情来着...嘿嘿嘿~ 继续求收藏~ ☆、 第 21 章 跟玉星辰闹了一下午脾气的殷天禄却突然说话了,他的话简短而直白,如果不是玉星辰分辨出来确实是他的声音,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说:“替身鬼。” 玉星辰一愣。 就在这时,程昊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又转过去盯着那中年人的脸:“‘金月湾’?你确定你停车捡东西的地方就是‘金月湾’?” “确定!我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要带老娘去云林寺,再加上还有各个佛爷菩萨的佛诞,每个月少说要跑三四次,对那里熟得很。”中年人回忆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程昊居然是个警察,脸色更加铁青,“警官,听说那富豪的老婆是淹死的,当时又正在下暴雨……我老娘的心脏病有年头儿不犯了,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那时候突然……外边儿都传这女的死的蹊跷,您警局里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慧明知道程昊办案不能多透露,自觉出来打了圆场:“二哥,警局也各有各的系统,如果不负责那案子,咱哪说消息去?别瞎想了……老太太这是意外,她平时吃斋念佛,佛祖不会薄待她的,办完了这茬儿咱让老太太入土为安就行了。” 程昊若有所思:“您还记得您看见那垃圾堆的位置吗?回来我跟市容部门儿打个招呼,让他们清理了,省得造成安全隐患。” 中年人的情绪被胖和尚安抚不少,没多想程昊话里的意思,琢磨了一下,道:“记得,不知道那块儿您熟不熟啊,从景区的公用停车场拐出来顺着路往下开,底下有一段儿‘九连环’盘山路,大概是在第二个环拐第三个环的那段儿,当时虽然雨很大,但是我开了三十年车,还以为自己能侥幸开过去,没想到被垃圾堵了。” 程昊和玉星辰对视了一眼,玉星辰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问金月湾的项目地是不是就在那,玉星辰点了点头。 程昊回过来看中年人:“行,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给市容委打电话。” 中年人道了句谢,却也不知道自己为谁谢的,转瞬又难过起来,祥林嫂似得:“我当时也不知道为嘛,就觉得那鬼东西金黄金黄的,做的还特精致,只有小姑娘巴掌大,一准儿特值钱,于是包着块儿破布就捡回来了,我老娘打开一摸就生气了……现在好了,老娘去了,东西也没了。” 慧明车轱辘话劝了一晚上,万没想到这大哥居然又自己钻进了牛角尖,在中年人抹眼泪儿的功夫朝玉星辰直抖搂手,无声叫“崴泥”。 就在这时候,楼里“噔噔噔”又下来个中年妇女,也穿着重孝,看模样长得跟中年人神似,大概是他哪个姐姐。 果然,中年妇女一出楼门口儿,瞥了哭天抹泪儿的中年人一眼,脸涩的像隔了好几夜的棒子面饽饽:“老五你在这儿干嘛呢?大哥大姐左右找不着你。” 中年人被这一嗓子吼出了脾气:“找我干嘛?!还找我干嘛?!老娘没了你们终于少了个累赘!还找我干嘛?!” “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中年妇女本就憋着火儿,此刻被彻底点燃了,“老太太本来就偏心眼子!连退休金都你们家把着!现在出了事儿,我们做哥哥姐姐的问一句都不行了是吗?!我看你就是心虚!还眯了老娘什么东西!你拿出来!” 这大妈估计常年混迹广场舞大队,膀大腰圆一个顶仨,话音未落就撸胳膊挽袖子要上去打架,玉星辰有心拦着,奈何跟她一比就是个竹竿儿,被甩手甩了个踉跄。 中年人看她动手也不甘示弱,还是程昊和慧明眼疾手快,一人按住了一个,跟着和稀泥:“自家姐弟,有话好好说,算了算了……” 然而这俩姐弟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高喊“你别拦着我,我今天打死他这个没尊长的东西”,另一个梗着脖子哭嚎“你来啊!你来啊!打死我再枪毙你,咱一起去找老娘,让她评评理!” 不远处原本哭的带劲儿的几个本家儿纷纷被惊动了,七八个大小伙子哗啦啦全跑了过来,一看这又打起来了,愣了一愣,一拥而上,劝架的,帮腔儿的,顺带下黑手的,再加上哭的哭,喊的喊,那叫一个沸反盈天,眼看就要打成一锅粥。 程昊表情淡漠,穿着警服他不能上手,站得远远的,说了两句却湮没在了此起彼伏的哭叫骂娘里,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断喝一声:“行了!都住手!再闹都进警局!” 警察的威严到底还是不同凡响,这一声效果出众。 孝子贤孙们正打得热闹,红着眼回头看哪个孙子不知天高地厚,结果瞧见了穿着警服的程昊,都纷纷噤声儿了,场面一片尴尬的寂静。 慧明在混乱中莫名挨了大妈两爪子挠,又不知被谁一腿绊倒了,揉着屁股“嘶”着气儿,正从地上爬起来,被程昊一吼,腿下意识一软,本能向后一扯,正扯在了那带头闹事儿的大妈腰带上。 孝服布糙,做的又像面口袋一般宽,没了腰带绑着,立刻变成了个上下通透的麻布兜儿,还是漏了底的那种——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叮铃铃骨碌碌”地从大妈的孝服里滚了出来。 所有人都傻了,那闹事儿的大妈脸色都青了。 中年人定睛一看,整个人都炸了:“这特么就是我从山上捡回来的那个盘子!我说怎么没了!原来家里出了贼了!大明子你去!把你大爷大姑三姑都叫下来!咱们去派出所!” “我……我不去派出所儿!你凭什么让我去派出所儿!”大妈脸色清白红绿地开了染坊,看看周围或愤怒或鄙夷或试探的眼神儿,又心虚地看了一眼穿着警服的程昊,当即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嚎叫。 她干嚎不下泪儿,一唱三和地很有节奏,听着倒是挺惨,嘴里却全然颠倒着黑白,“老娘啊!您还尸骨未寒呢!这家里就容不下我了啊!您儿子容不下我啊!我拿自己家的东西犯什么法了啊!您儿子带警察来抓我啊!他要送他亲姐姐蹲大狱啊!” 程昊见多识广,对这种泼皮无赖见的多了,根本不上前省的被她碰瓷儿,直接按开了随身配备的执法记录仪,抄起电话扔给玉星辰,直接让她报警。 玉星辰站在他身边儿打完了电话,民警来得很快,无论是吵得闹得都被揪到一边儿批评教育去了,程昊跟着一起去说明情况。 玉星辰觑着这凑齐了人间百态的一大群邻居和声色俱厉的民警同志们,不言不语地准备把胖和尚从地上拉起来,一拉之下,慧明居然没动。 胖和尚撅着屁股蹲在地上,突然对那险些酿成血案的“赃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哎?这个东西,我怎么瞧着眼熟呢,我一定在哪儿见过,还就这些日子。”慧明挠挠自己秃驴标配的脑袋瓜子,“在哪儿呢?” 玉星辰也蹲下来,瞧瞧上面代表着佛家的莲花儿和祥云,蓦地想起了云林寺下那狗眼看人低的金店,又觉得即使是土豪也没有把真金白银往垃圾里丢的恶习,于是转了个思路:“不会真是庙里的东西?” 慧明摇摇头,“不是不是,庙里的贡盘儿可比这个大多了,你们平时隔得远,看着显得小,我刚进庙里的时候天天负责擦这玩意儿,真家伙儿比我脸盘子还大呢。” 玉星辰看了看慧明的脸:“……那是挺大的。” “……”慧明爬过去,把那盘子捡了起来,掂了掂,“你这孩子,时常让人产生点儿大义灭亲的冲动……哎,这别是真金的,甭说还挺沉,这是什么字儿?” 胖和尚眼神儿不好使,又不爱戴眼镜儿,据说是因为“显得不庄重”,虽说没瞎到人畜不分的地步,但是看字儿确实费劲。 玉星辰只好顺着慧明圆胖的手指去给他当眼睛,这一瞧,自己也愣了。 慧明催促道:“愣什么?怎么着?你年纪轻轻眼神也不行?” “不是……这……”玉星辰觉得自己有点儿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先跟慧明斗嘴,还是该先吐露自己满心的惊疑,一切都遵循了本能,“‘李瑶’,这俩字是‘李瑶’……我们老板娘的名字。” 慧明一愣,突然一拍脑门儿:“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去刘总家给他老婆念整夜的经,李教授遗像前就摆着这么个贡盘儿,我还说谁家贡盘摆单个儿,这刘家这么财大气粗怎么这么外行,所以特意多看了两眼……感情另一个在这儿?” 玉星辰还没缓过来:“那它为什么在这儿?又为什么被扔到金月湾去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慧明整个和尚都蒙了,远远看见程昊走过来,像是看见了救星,一咕噜爬了起来,顿时成了一个身手灵活的胖子。 “程警官程警官!”慧明把盘儿底儿的字一指,“你看这个。” 程昊看了一眼,顿时眼神就变了,没等慧明过多猜测,就做了一个“别声张”的手势,几步走远了掏出手机电话儿。 玉星辰离得最近,只能听到他压得很低的声音。 “带人过来。”他说,“意外发现的……我初步怀疑,是赃物。” 作者有话要说: = =很好,存稿箱莫名其妙又抽了,中午十二点该发出来的章节现在就发了 行,既然发了那就祝小天使们看的开心…… ……所以今天(6月5日)中午十二点就没更新了,捂脸。 吐血表示求收藏…… ☆、 第 22 章 刚被特赦回家的赵进和郑越还没来得及爬进被窝,就被一个电话重新召回了前线。 赵进打着哈欠将卷宗放在程昊的办公桌上时,天幕尽头已经挂上了一轮朝阳。 “郑越那边儿回信儿了。”赵进道,“因为好多香客四五点钟就会去庙里进香,‘福来’珠宝店开门比较早,郑越他们堵着开门儿的时候去的,让那边的人比对过了,这个‘贡盘’当时订做了一套六个,每个重1000g,花样一半儿是莲花纹,一半儿是卷云纹,上面都刻着心经,由云林寺的法师开过光,购买者恰好是‘金月湾’一案的死者,著名企业家刘日新的夫人,李瑶。” 程昊翻着案卷,听着赵进的汇报,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此物的主人与死者李瑶有着重要关系,李瑶信佛,绝不会把开过光的贵重金器乱丢,这样一来,这个“贡盘”出现在荒郊野外的工地施工垃圾中,绝对不是偶然的,至于它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警方的视野中,更是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赵进精神有点儿不好,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速溶咖啡,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程昊正翻到一页儿有内容的卷宗,立刻把嘴里的咖啡咽了:“老大,看这个。” 赵进指着卷宗中钉在一起的一张照片儿,照得是贡盘上底座儿:“这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指纹,不是王老太太和她闺女儿子的。按说这东西命途坎坷,在泥里滚过,水里泡过,还被王老太太和他儿子轮番儿摸过,不该能看出来有清晰的指纹了,但是这指纹的主人大概命不好,他之前大概摸过红漆之类的涂料,手不干净,所以……” 程昊点点头:“你觉得这个指纹有问题。” 赵进嘿嘿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直觉,这个盘子恐怕是个突破口儿,我已经把指纹送过去让人比对了,马上就能出结果。” 好像是专门儿为了给他提面子,他话音刚落,一个小刑警就跑了过来,递给他一打儿文件:“赵哥,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还真是咱们一个‘熟人’。“ 赵进闻言接过来翻了翻,看到结果眼神儿亮了一亮,直接指给了程昊看:“老大,我这算不算立功了。” 程昊看了一眼,鉴定结果上两个加粗的字写着,孙毅。 就在孙毅被人从看守所叫醒进行新一轮儿的提审时,几乎同一时间,玉星辰又做梦了。 昨天程昊带了人走,慧明也回了自己家,玉星辰回到自己的小屋,折腾半宿才睡着。 这次的梦比以往平和安宁了许多,青灰黑白的片段里,疑是故人来。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了一笑,大门无风自开,她的身形似乎是在玉星辰租住的小屋门外,颤颤巍巍的身影有几分佝偻,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可亲和蔼。 “小玉啊。”她说着,“我来看看你。” 玉星辰在梦里完全忘记了这已经是个去了的人,下意识地想把王奶奶让进来,却被老太太制止了。 她站在门外,有几分畏惧的朝屋里看了看,摇了摇头:“不用了小玉,你这屋子我进不去。” 玉星辰一愣,回头打量着自己这间莫名失却了许多光线的屋子,看到窗帘处的时候,发现一个青年站在那里。青年双手抱臂,背着昏暗的光影,露出衣袖上繁复华丽的纹路,玉星辰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她知道,那是殷天禄。 殷天禄不言不语,也不像往常那样一出场就忙着金光万丈,只是站在原地,仿佛监视。 “不进去坐了,老婆子受人所托,来说些事,说完了就走。”老太太显然也看到了来者不善的青年,只是叹了口气,“小玉,有人让我来告诉你,小心那水里,那水里有东西……” 玉星辰朝前一步,一句“是什么”还没问出口,眼前昏暗的房间和慈祥的老人都模糊了,所有的画面突然如水的漩涡一般晕眩着远去,玉星辰一惊,感觉自己如同沉进了深深的水底,整个人仿佛失重下坠一般,随后就是猛然惊醒。 她整个人弹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卧室里,房门紧闭,从无有人来访的迹象,金首红背的貔貅静静地趴在枕头旁,仿佛安然注视着窗帘后透来熹微的一抹晨光。 到底又是梦境。 玉星辰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揉了一揉,仔细回忆了一下儿方才的梦境,对于那所谓“水里的东西”她暂时没什么感触,唯一的感觉就是,最近遇见的鬼似乎越来越好脾气了。 “不是她好脾气。”殷天禄的声音陡然出现在玉星辰的脑海里,“她受了恩惠,只能做忠人之事。” 玉星辰短暂地忘记了昨天与他闹得那一场别扭,愣了一愣:“什么恩惠?” 枕头边的玉石貔貅自动弹到了她的掌心里。 “她是被鬼捉去的替身。”殷天禄有些瓮声瓮气,“如果没有人搭救,她的灵魂只会永远地重复死前的经历,除非堕入恶鬼道,去害他人性命——她是佛教徒,估计是不肯的。” 玉星辰陡然想起他昨天晚上突然说起的“替身鬼”一事,没头没尾,她也没得到机会问个明白,如今又想起来,恰好连着昨天那一场埋怨一起回忆了起来。 玉星辰不是个气性大的人,过去的气愤转头就忘了,如今再想埋怨,到底过了那点儿脾气,倒是对“替身”更感兴趣一点:“那你是知道谁害了王奶奶的性命?” 她倒是不计较了,殷天禄却“哼”了一声,不知道闹了什么脾气,只不过没等玉星辰明白过来,便接了她的话说下去:“她已经告诉你了,是水。” 玉星辰一愣。 “水含天地至柔至阴之气,可使鬼魅寄居其间。”他顿了顿,“记得昨天下午那场暴雨吗?她儿子用布裹了那要命的贡盘回来,所以幸免于难,而她直接用手去摸,所以暴心而亡……待她女儿再将此物偷走之时,水迹已经干涸,所以被水鬼凶气所杀的,只有那老妪一人。” 玉星辰听得遍体生寒,从没想过最普通最常见的雨水里也能蕴藏这样凶险的杀机,她兀自消化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那又是谁救了王奶奶的灵魂……还让她来给我,呃,报信。” “不知道。”这次殷天禄回答的飞快,倒让玉星辰愣了愣。 他沉默了一瞬间,却又补充了一句:“听她的话,她不会害你。” 这是说王奶奶? 玉星辰觉得这句话里有哪里别扭,琢磨了一下儿却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手机铃声选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路,在这晨光熹微的早晨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 很少有人这么早就打电话来,还没有完全习惯声音的玉星辰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那叽里呱啦的音乐是宋希给自己设置的特别铃声,隔着手机都能让人感受到她风风火火的风格,玉星辰连忙接了起来,宋希的声音立刻跟钢炮一样“突突突“了过来。 “我昨天去邻市做贷款催收了,半夜才回来,回家就睡着了,现在才看见师兄给我发的微信,你怎么样?没事儿?要是还害怕就搬我这住几天来?” 玉星辰想想昨天一整天自己的经历,觉得何止一个一言难尽,而自己居然还能睡得着,可见心宽出了一片汪洋肆意的海,然而此时面对宋希的关心,她还是恨不得以身相许,热泪盈眶道:“希姐,有你这句话,我随时可以为你弯成一盘儿安静的蚊香。” 宋希直接一声“呸”了过来,知道她这是没事儿,这才有心情与她开起了玩笑:“别,你这柴火妞变得蚊香,姐姐还嫌你辣眼睛,你先直着,放过我这妙龄御姐。” 玉星辰跟着“嘿嘿嘿”地傻笑。 宋希连珠炮似得跟她扯了一会儿皮,彻底放下心来,再一看表,立刻惊叫了一声,玉星辰吓得把手机拿远,只听对面儿一阵鸡飞狗跳,原来是宋希姑奶奶上班儿要迟到。 玉星辰“喂”了几声,对面儿才似乎从百忙之中“召见了”一下手机这边儿的她:“我今天要去你们公司谈贷款,去了找你!挂了!” 说完对面儿就变成了忙音。 玉星辰哭笑不得地抬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挂断了,瞅瞅时间,自己也到了不走不行的时候,便也一阵风似得从床上卷起来,洗脸刷牙化妆换衣服一气呵成,最后趿拉着鞋,把刚才随手放下的貔貅握进了手里,这才拎着包出门儿了。 玉星辰一路疾走闯进了京华大楼,她昨天刚在这门口目睹了一场车祸,路过这门口的时候还有几分异样的感觉,她就带着这几分异样的感觉进了京华大楼,却发现大堂里的气氛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理解的多。 有个身材消瘦头发灰白的女子笔直的站在了大堂中间,几个中层管理带着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把她围着,然而无论几个人轮番说什么,那女人也只是坚决的摇头,无论如何都要往里闯一样,那执拗与坚持令人十分不解。 说句不好听的,这显然是个来闹事儿的,而且看情形,人家占的理绝对比京华集团多。 几个领导在,玉星辰不好在这多留,只是略略多看了两眼,女子也恰在此时回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一触即分,而玉星辰也在这一瞬间惊讶的发现,这灰白头发的女子竟然并不如她想象中的上了年纪,与之相反,她的面容虽然憔悴,但其实很年轻,最多没有超过三十岁。 玉星辰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而前台的Linda正巧也看到了玉星辰和这女子的一对视。 作为公司前台,昨天钱峰出车祸的消息,Linda也仅仅比玉星辰晚知道一步,虽然没有目睹全过程,但她跑出去的时候,也见到了钱峰倒在血泊中的惨景,也感到了生命无常的冲击,因着这一点,此刻与玉星辰不免有些惺惺相惜,见玉星辰朝那女子投去疑惑的目光,便一手把她拉住了。 “这是钱峰的未婚妻,叫徐萌,本来也是咱们公司的设计师,但是你知道,咱们公司不支持办公室恋情,所以一订婚,这姑娘就辞职了。现在钱峰前脚离职后脚就出事儿了,她不肯相信,所以来要说法。”Linda说着,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朝仍然坚持着要前行的女子看了一眼,眼里多了几分于心不忍和动容,“她以前不这样,我是说头发……不是亲眼见到,我怎么也不相信一夜白头竟然是真的。” 玉星辰看着那边,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候,刘日新办公室的专梯“叮”地一声开了,特助周政西装革履地从电梯上下来,直直走到僵持对峙的徐萌对面,言简意赅道:“徐小姐,刘总答应见您。” ☆、 第 23 章 女子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句,朝周政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径直去了。 玉星辰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走远,心里有点儿堵得慌,有心想追上去说些什么,但是想想,又发现无论说什么都很多余,于是忍住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当然知道要保重,有时候只是不想保重。 几个经理彼此对视一眼,知道这事儿确实也不是他们做主解决的。 话不投机,鸟走兽散。 玉星辰和Linda唏嘘了两句,没有别的话可说,也上了楼,发现王磊居然已经在办公室坐着了。 王磊不是H市人,为了项目才外派在这儿,生活上大约有点儿单身男性不周到的混乱,平时踩着点儿才肯进办公室,今天却破天荒比玉星辰来的还早,一见玉星辰,眼神有点儿怪异,欲言又止。 王磊是时下最抢手的钻石王老五,年轻有为风度翩翩,而如此光鲜外表下的本质,其实是个工作狂,他对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都很迟钝,即使外面下刀子大概也不会激起他多少热情,昨天钱峰出事儿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等到玉星辰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王磊只当她看到同事离职激起了少女的小情绪,还热情地邀请她一起投入工作企图一扫阴霾,共创辉煌。 然而今天早晨楼下闹得这么热闹……王总的思想境界就算想羽化登仙估计也被拉回凡尘俗世了。 王磊就带着这么一副古怪的神情:“你昨天……看见了?” 这句话说得挺没头没脑,跟青年才俊一贯洋洋洒洒的雄辩风格十分不搭调,幸好玉星辰理解能力出众,既然他问了,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是的王总。”玉星辰答,“就是我下楼的时候。” 王磊目光闪了闪:“当时你为什么突然间下去?” 玉星辰完全没想到他问的居然是这个,立刻愣了一愣。 她本来是因为天禄的提醒才想拦住钱峰,奈何慢了一步——没有人觉得本来与钱峰萍水相逢的她恰好目睹钱峰死亡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而王磊却偏偏问起了这个角度。 王磊还在看着她,玉星辰脸色没变反应够快:“王总,我当时就是觉得不该让一个心神不宁的人就这么走进暴雨里,觉得不安全……没想到果然出事了。” 王磊闻言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别的意思,还是有别的意思也不好再深问了:“行了,这事儿别多想了,我还奇怪你昨天怎么走神儿走的这么严重……收拾收拾工作去。对了,陈老师的助理刚才打来电话,说把调整过的设计稿发到了我的工作邮箱里,你查收一下,给陈老师那边回个消息。” 对此玉星辰倒是一怔:“这么快。” 王磊倒是习惯了似得:“陈老师一向讲究效率……对了你联系一下工程部,我刚才跟刘总也沟通过了,刘总交代说现场那边儿该开工开工,不用耽误了。” 玉星辰顿了一顿。 李教授死亡案过去了几天,她一个旁观者的经历都跟着峰回路转了无数情节,最知情的程昊公私分明,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但即使这样,她也能感受到这案子中的千头万绪。 昨天不是还说开不了工,今天突然就可以了? 王磊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静静看了她一眼:“说句不科学的话,我觉得‘金月湾’这地方……让人不舒服得很,具体怎么不舒服我也讲不出所以然,也肯能是因为心理因素,你有相同的感觉我能理解,我做地产开发快十年了,让我这么迫切的想要提前完工的项目,还是第一次。不过感觉是感觉,工作是工作,这样,你收拾收拾资料,都存到我的那个笔记本电脑里,咱们这两天直接去项目地办公,其他工程先放一放,这一块儿,早完早了。” 玉星辰:“……” 可能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触动了王磊的工作狂的神经,显然他是准备跟这项目不死不休了——这是王磊上任万众副总以来做的第一个项目,这个项目的成败,直接关系到了他的职业前途和行业地位,从这个角度来说,玉星辰是非常可以理解他的。 但是对于“金月湾”,玉星辰心里莫名有点儿打鼓。她潜意识里想离那死过人的鬼地方越远越好,奈何自己说了不算,人家才是领导。 玉星辰有几分颓然地回到自己的小隔间儿,无精打采地找了个移动硬盘,大规模的搬运资料,正胡思乱想地盯着电脑屏幕时,貔貅在她腰间动了动:“你怕什么?” 若非成了精的护身符总在她身边展示存在感,她都要忘了自己已经有神明加持今非昔比,她犹豫了一下,自知昨天那点儿别扭早就烟消云散了,于是叹了口气,无声和殷天禄交流起来:“我不想去那地方……王奶奶不是刚提醒过。” 殷天禄闻言,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道:“有本座在。” 貔貅说话的语气总是不太好,带着一种混合了霸道总裁和中二少年的莫名不耐烦,像是嫌她啰嗦又嫌她怂,但是那种作为坚持后盾的笃定是不容置疑的。 可就是这样一句乍一听像逞能的话,让玉星辰莫名苏掉了——她是孤儿,最近的经历让她有几分不可言说的小感伤与小沮丧,她从小到大从来都小心翼翼地不去依靠任何人,不是不想,而是本来就没有什么人让她去依靠。 有时候感动就是一瞬间的事。 殷天禄对玉星辰那一瞬间的感动无知无觉,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朕对水里的东西有些兴趣,去看看也好。” 玉星辰:“……” 感动一瞬间就没了是怎么回事…… 在玉星辰愁眉苦脸的准备把自己挪到那凶宅鬼地办公去的同时,H市警局审讯室里的刑警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超凡脱俗的精神洗礼。 赵进每次来审讯孙毅都像在听荒诞派的鬼故事——此人文化水平不高,逻辑这种东西在他眼里心里都是狗屁,扯不下去的部分一律推给妖鬼作祟,让警察同志们这些个无神论者们每每听闻,都能感觉到妖孽们无处不在的冤屈,恨不得登时招来如来佛祖还妖孽们一个清白。 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