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沈相》这部电视剧可以说是今年投资最大的项目了。 拿过飞天奖最佳导演的导演，电视剧行业最顶尖的金牌编剧，强强联手。 这是一部以权谋斗争为主线的电视剧。 据传男主角是一线影帝，而其他的男性角色都是知名老戏骨，就连配角也是经过了重重筛选。 因为投资商的大手笔，主演名单尚未公开，网友就在密切关注着该电视剧的动向。 万众瞩目的《沈相》即将在影视城开拍。 这天，电视剧官方微博发布了定妆照。 沈渊，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从质子到丞相的逆袭之路。 贺寒穿着一袭朝服，衬得他气质清雅。 而一双眼眸，却如漆黑的夜，漠然的神色，像一条心机深沉的毒蛇。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结合得极好，腹黑与清冷并存。 “贺大神终于又演古装了！这班底这内容，感觉又是拿奖神作。” “又要开始焦急等待杀青的日子了吗？还好我偶像是业内劳模，那部警匪片明年就上映了。” 官博又放了几张别的演员定妆照后，网友发现了里面有一个大家熟悉的女配角瑶光。 瑶光，敌国公主到阶下囚。 沈渊的恋人。 叶梵穿着华丽精美的长袍，上面是精细的花纹。 但她的脸上带着伤痕，沦为阶下囚后，眼神却仍旧明亮，高贵。 瑶光的人设很出彩，然而网友们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们的眼睛盯准了下面的那行字。 “敌国啊，感情线感觉很虐的样子，不过只要是他们演，一定是虐苏虐苏的。” “沈渊的恋人！叶梵也太美了，我实名吹爆小姐姐的盛世美颜！” “所以之前传出绯闻是不是因为电视剧要拍了？我就说贺影帝不可能没看到网上的新闻啊。” “我不听我不听，肯定是因为叶梵。你自己想想看，出道七年来他和合作的女演员有传过绯闻吗？” 《沈相》的选角在网上是一致好评。 在纷纷扬扬的议论声中，也有质疑的，有网友觉得叶梵是因为最近大热的新闻才被选中的。 还有网友觉得公主瑶光的戏份太少，没有哪个当红流量小花愿意演，她们接的都是女主角，叶梵纯粹是捡了漏。 网友们的言论完全可以归纳为一句话。 叶梵演的戏太少了，她的演技还没有真正得到观众们的认可。 很快，《沈相》在影视城举办了开机仪式。 进组后，叶梵也面临着相同的困境。剧组里有太多有名的演员，而她是一个资历太浅的新人。 叶梵进组后演的第一场戏是齐国被灭，瑶光公主被捕。 和她对戏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已经熟悉的影帝贺寒，还有一个人是入行五十年的纪枫。 纪枫是圈内著名的老戏骨，以毒舌著称，眼光十分挑剔。据传，他不但对自己的要求严苛，对那些和他对戏的人也很严格。 纪枫的咖位大，在片场连导演都要敬他三分，他会毫不留情地指出别人的弱点。 娱乐圈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被他骂哭过。 果然，这场戏还没开拍，叶梵就受到了纪枫的质疑。 叶梵穿着戏中公主的服饰走了出来，面上妆容精细。 叶梵现代装扮已经很美了，但她的古装扮相也很适合。 剧组里的服装助理在叶梵身后，打理着她的长袍。这条长袍是手工做的，为了质感精良，剧组花了不少工夫。 老戏骨纪枫正站在那里，和导演说话。 叶梵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纪前辈好。” 纪枫的视线扫了过来，表情有些不屑一顾。 他随口嗯了一声，移开了目光，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演员，最重要的是演戏。” “像我们那个年代……”纪枫说，“大家都是脚踏实地，一步步走上来的。” 他话中的暗讽意味明显。 新媒体时代，流量为王。每个明星的成名，背后少不了营销和炒作的推波助澜。 而纪枫不觉得，像叶梵这样的女明星能演好戏。 一个花瓶罢了，跟现在的女明星没什么大的差别。 叶梵什么话都没说。 副导演上来给他们讲了一遍戏：“等会你站这里，他会从门口进来……” 叶梵声线很淡：“好。” 面对纪枫的质疑，叶梵不准备进行口头上的反驳。 言语方面的回击是最无力的，特别是在演戏上，要用行动证明。她清楚得很，配戏演员的重要性。 像纪枫这样，每场戏都不含糊对待的人，他同样能激发她的演技。 既然纪枫不相信她的演技，那他们就对戏一场，到时候，再来看看，她是不是他口中所谓的只会炒作的花瓶女星？ 不仅是纪枫，在场的人没人对叶梵抱有期望。 一个新人和老戏骨纪枫对戏，不被碾压得很惨就算不错了，如果还想出彩一点，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 叶梵和纪枫完全没有比较的可能。 在场的人都这么想，他们看着叶梵的眼神，带着同情。 贺寒望着叶梵，眸色微动。 即便其他人都不相信叶梵，他也认为，在这场对戏里，叶梵不会失败。 她肯努力，会虚心求教。 作为一个初入娱乐圈的新人，叶梵已经给了他很大的惊喜，贺寒竟有些好奇，叶梵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呢？ 贺寒望着叶梵的方向，仿佛只是在关注他们的演戏。 没人知道，贺寒的目光只追随着叶梵一人。 灯光、摄影准备就绪，镜头对准了纪枫和叶梵。 这场戏演的是齐国灭亡，将军闯入宫殿，意图杀了瑶光公主。 导演：“开始。” 将军抬着下巴，眼底是倨傲之色：“你是敌国公主，你这条命，不得留于世上。” “临死之前，可有什么要说的？” 叶梵看着纪枫，沉吟片刻。 纪枫饰演的将军，久经沙场，气势极强，再加上纪枫演技精湛，对这个角色已经揣摩得非常详细了。 在这强大的气势前，她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被压制呢？ 叶梵不由得想，如果是瑶光，她会怎么做呢？ 面对抢占齐国领土的将军，她恨吗？她想复仇吗？ 她现在就要被敌人杀死了，她应该是什么反应呢？ 叶梵的心彻底沉静了下来。 她只有真正地变成瑶光，变成那个国家灭亡却依旧坚韧的公主，才能完完全全地进入这部戏。 此时，她不是叶梵，她就是瑶光。 刚才那段思考仅在几秒之间，叶梵再抬眼时，早就敛下了那些思绪。 瑶光微抬下巴，纤细的背一点点挺直。她缓缓抬起头，纤白的手指甚至抚了抚她的衣袖。 动作优雅至极，从容不迫。 所有人都有种感觉，瑶光不是那个落魄的亡国公主，她依旧骄傲，任何人都不能夺去她的傲骨。 众人视线紧紧盯着叶梵和纪枫，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下去。 瑶光看向将军，声音淡淡，却透着讽刺。字字清晰，抵达到众人耳中。 “秦国夺我疆土，谁知道，秦国是不是下一个齐国？” 贺寒看着叶梵，淡淡地笑了。 他就知道，越是困难的境地，反而会激起叶梵的斗志，她越会迎难而上，让她的演技一点点进步。 现在叶梵不仅做到了，还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纪枫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本以为叶梵空有外表，又靠炒作才有现在的名气。 没想到叶梵丝毫不惧镜头，演的角色极真实。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眼前站着的是那个亡国公主。 下一秒，将军嗤了一声：“手下败将而已。” 他抬起手，下一秒，锋利的刀刃就要斩下。 瑶光仰着头，没有避开，她的视线直直看着将军。 一张脸雪白通透，却极为倔强。 这时，瑶光忽然笑了，她轻轻牵起嘴角，带着讽刺。 最后的镜头定格在叶梵的脸上。 导演兴奋地喊：“卡！” 这次拍的效果太好了，他没想到叶梵演技比之前又进步了很多，实在是意外之喜。 导演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叶梵，你拍得很不错。” 纪枫也走到叶梵面前，爽朗地笑道：“我收回之前说的话，你很努力。” 一个新人，能做到这样，已经算很好了。 叶梵谦虚地说：“纪前辈，我会继续努力的。” 叶梵随意往周围看去，却撞上了贺寒漆黑的眼睛。 他的嘴角隐着笑意。 叶梵一怔，朝他点了点头。 下一场戏是贺寒、纪枫和叶梵的三人戏。 上一场戏导演本担心叶梵演技会被压制，没想到叶梵并没有落于下风，拍出来的效果很好。 对于这场戏，大家则期待，叶梵在纪枫和国际影帝面前，是否还能继续维持镇定。 这场戏拍的是将军要杀瑶光的时候，沈渊赶到，救下了瑶光。 戏开始上演。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 将军看着沈渊，皱着眉：“沈相，你怎会在此？” 沈渊缓缓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动：“皇上答应我，公主的性命，任由我处置。”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完全不容拒绝。 纪枫皱紧了眉：“可瑶光是敌国……” 沈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的目光森冷至极，似黑夜一样，深不可测。 “沈渊所言如有半点不实，将军大可治我的罪。”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将军沉默，后退了几步。 沈渊转头看向瑶光时，眼底的冰霜顿时散了，变得柔和万分。 沈渊定定地看着瑶光，他伸出手，唤了一声。 “瑶光。” 沈渊放缓了声音，带着试探，带着小心翼翼。 唯独没有面对其他人的淡漠无情。 瑶光没有看沈渊，神情不变。 仿佛是不在意，又仿佛是心思藏得太深。 瑶光轻抬脚步，走过沈渊旁边，步子缓慢而淡然。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落到沈渊的脸上。 镜头一直跟着叶梵和贺寒，他们将瑶光和沈渊复杂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瑶光走出殿外，这时，雪白的刀刃扬起。 那是将军的军队，将士们齐齐拿着刀剑，利刃对准了瑶光，意图杀了她。 沈渊眯了眯眼，冷冷吐出两个字：“退下。” 他的语气似寒风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那些将士们没有放下刀，眼前站着敌国的公主，理应诛杀。 沈渊又开了口，声音比刀刃还要森冷。 “我让你们退下！” 沈渊的声线那样冰冷，压迫感沉沉落下，带着逼人的气势。 将士们心神一凛，他们低下了头，慢慢垂下了手。将士们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一条道。 瑶光神色未变，丝毫没有波动。她一步步朝前方走去，裙摆微微摆动。 瑶光走得很慢，踱步而来，一举一动却极尽清雅，贵气逼人。 此时，现场安静极了。 叶梵的表现，让他们完全移不开视线。 贺寒这么强势的演技，竟也没有压下叶梵。 叶梵分明没有说话，仅仅通过那些表情和动作，就完全抓住了大家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拜倒在她的风华之下。 瑶光上了囚车，她终于偏头，望了沈渊一眼。 她的视线很淡，声音也很轻。 “沈相不必如此待我。” “齐国覆灭，瑶光本该赴死。沈相此行，实乃多此一举。” 沈渊握紧了手，掌心刺痛，提醒着两人如今地位的悬殊。 “我做事全凭自己的本心。” 简简单单一句话，沈渊不再多说。 贺寒凝视着叶梵，说出了这句台词。 他就和沈渊一样，沈渊保护瑶光，是因为在意。 而他关注叶梵，只因为她是那个人。 做事全凭本心，不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这句话不知道是因为台词，还是因为带了几分真意，说不清也道不明。 瑶光侧着脸，不再看沈渊。沈渊也沉默着没有开口。 囚车里坐着孤傲清冷的公主，年轻的丞相策马而行。 他们之间却仿佛隔开了一片遥远的距离，永远也触不到边际。 所有人沉浸在叶梵和贺寒营造的世界里，他们的情绪跟着这两人起起伏伏，感受到了其中的孤寂和苍凉。 导演：“卡！” “非常好！”这个高难度的镜头竟然一次过了，导演很高兴，也不得不感慨贺寒和叶梵他们的演技精湛。 今天拍的戏，给他们这部电视剧开了一个很好的头，看来之后的拍摄也会非常顺利。 …… 贺寒从影视城出来，他坐在车里，突然想到上次在程萍家里碰到的嘟嘟。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下一秒，车头一转，车子掉了个方向。 贺寒原本是要回家的，他现在却鬼使神差地变了主意。 车子开始往程萍家慢慢驶去。 今天嘟嘟刚好在程萍家，因为叶梵有些事要去公司，李妈家里又恰好有事。 叶梵把嘟嘟送去了程萍家里，让她帮忙照看半天。 贺寒的车子停在了程萍的家门口。 他下了车，往里面走去。 何妈恰好从房间里出来，她准备去超市买些东西。 何妈看见贺寒，笑着点了点头。 “筱筱在家吗？” 贺寒止了步子，看向何妈。 何妈摇头：“筱筱说要去学游泳，现在已经出门了。” 贺寒：“那您去忙。” 何妈朝着门口走去。 何妈离开后，贺寒的视线淡淡地瞥向花园的方向。 此时，花园里空无一人，那个怀疑自己会偷孩子的小胖墩已经不见了。 贺寒收回目光，进了房间。 贺寒推开门，他的视线下落。 玄关处放了一双小男生穿的鞋子，小小的，放在一侧的角落里。 贺寒面色微动，侧头看向了客厅。 下一秒，贺寒刚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嘟嘟正趴在沙发边上，一脸好奇地看着走进来的贺寒。 他眨巴眨巴眼睛，接着喊了一句。 “叔叔。” 嘟嘟的声音传进了厨房，程萍从里面走出来。 “贺寒，你怎么来了？” 程萍很惊喜。 贺寒：“我刚结束工作。” 程萍把贺寒拉到沙发上：“你留下来吃饭，我刚好做了很多好吃的。” 程萍看到嘟嘟一直看着贺寒，以为两人没见过面。 程萍指了指贺寒，对嘟嘟说道：“嘟嘟没见过叔叔。” 嘟嘟撅着小屁股，从沙发上滑下来。 他蹦跶到程萍旁边：“我见过叔叔好几次了。” 程萍一愣，以为嘟嘟记错了。 嘟嘟：“叔叔喜欢跟着我。” 程萍没明白，转头看向贺寒。 贺寒给嘟嘟做了解释：“我在外面碰到过嘟嘟好几次。” 既然两人见过，程萍也不用担心嘟嘟见到陌生人会不安。 她交代了几句，就重新回到了厨房。 还没走进厨房，程萍停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看。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 特别是贺寒和嘟嘟站在一起的时候。 程萍摇了摇头，走进了厨房。 贺寒微微俯下身，手肘倚在膝盖上。 他放低了身子，开口叫了一声。 “嘟嘟，过来。” 嘟嘟一点也没犹豫，哒哒哒地跑到了贺寒的面前。 他仰着头看着贺寒：“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贺寒摸了摸嘟嘟的脑袋。 嘟嘟和贺寒遇见过很多次，嘟嘟已经把贺寒归成自己人了。 他很乖地靠在贺寒的腿上。 “叔叔，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 嘟嘟来程萍家很多次了，可是只碰到过贺寒几次。 贺寒解释：“因为叔叔工作很忙，不能经常回家。” 嘟嘟一脸苦恼地歪了歪头：“我妈妈和叔叔一样。” “她为了嘟嘟，工作很辛苦的。” 嘟嘟又接着说：“所以妈妈每次回家都会一直抱着嘟嘟亲。” 贺寒眼底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那你妈妈应该很爱你。” 嘟嘟点了点头：“当然啦，就跟我爱妈妈一样。” 嘟嘟抓了抓脑袋：“叔叔，你叫什么啊？” 贺寒记起，他似乎从来没有和嘟嘟提起过自己的名字。 贺寒嘴角的笑意加深：“我叫贺寒。” 嘟嘟重复了一遍贺寒的名字：“那你是贺叔叔吗？” 贺寒点头。 嘟嘟似乎在纠结什么事情，他想了好一会，才憋不住开口。 “叔叔，我们是熟人？” 贺寒挑了挑眉，他总觉得嘟嘟会说些什么。 贺寒嘴角的笑意仍然没有消失：“我们是熟人，所以呢？” 嘟嘟一脸期待地看着贺寒，奶声奶气地讲出自己的愿望。 “叔叔，我想让你举高高。” 贺寒明显地怔了怔，他一看面前的小胖墩瞬间瘪了瘪嘴。 嘟嘟控诉地看向贺寒：“叔叔，你不会觉得嘟嘟胖？” 贺寒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眼底染上笑意。 他落下一句：“可以。” 话音刚落，嘟嘟发现自己的愿望即将实现。 他原地跳了跳：“耶耶耶。” 贺寒一答应，嘟嘟就做好了被抱的姿势。 他朝贺寒伸出两只胖胖手，两只眼睛都在强烈表达着一件事。 要抱！要抱！要举高高！ 贺寒托着嘟嘟的腋下，他站起了身子，把嘟嘟一下子拎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 嘟嘟很兴奋：“好啦，叔叔可以开始了。” 贺寒把嘟嘟往空中一抛，又迅速接住。 贺寒以为嘟嘟会害怕，没想到他开心地拍着小手。 圆眼睛发着亮。 嘟嘟一脸崇拜地看着贺寒，贺寒的心一软。 嘟嘟的小奶音落进寂静的房间。 “叔叔，你是我的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