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宵夜

    泰玛女士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原灵均的第六感告诉他最好不要再继续问下去。    “那么, 我就下线去见大哇了。”他道。    “好的, ”泰玛女士答应了一声, 神情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大哇，脏东西吃多了不好，我知道美食街中心有一家百年老店, 里面的强力胃药效果特别棒。”    原灵均：“……”    不知道为什么,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哇究竟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鱿鱼？螃蟹？小龙虾？    等到真的下线和饕餮面对面, 原灵均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想象都太苍白、太贫瘠、太单纯了。    他面对一张黑洞洞的巨口——    “怎么, 暂时变不回去了？”    “呜哇。”    巨口的嘴唇上下碰了碰，打了个嗝儿, 缝隙中溢出一丝黑雾。    精卫挤到了他的前面，担心地拉开大侄子的嘴：“怎么吃这么多？消化不良可怎么办？”    “呜哇——”    饕餮乖巧地张开嘴让她看。    精卫就把头伸了进去, 还冲原灵均挥翅膀：“一起进来呗。”    原灵均：“……”    这个场景有点恐怖。    虽然这么说,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压制住心中的好奇, 深吸一口气, 和精卫一起掀开大哇的嘴，钻被他“嗝儿”一下吸了进去。    一片黑洞洞。    精卫从身上掏出一束迷榖花。    花瓣上逸散出钻石般的细碎流光, 向无尽的黑暗中飘洒开。    原灵均这才看见，饕餮的胃里不是本来就黑得不见光，而是被几乎挤成实体的黑雾和黑色陨石给占满了。    而在这些陨石的上方，堆叠着数不尽的鱿鱼、海蟹、龙虾、海胆、深海巨章，种类之丰富, 数量之庞大, 几乎可以开一场全宇宙巡回海鲜展。    原灵均：“……”    大哇不会把海鲜们的老巢给端了。    “你们家……”    “停, ”精卫道：“我知道你又要说我们家祖传的强迫症晚期了。”    “你真了解我，”原灵均表扬自己的小宝贝：“我先前还说呢，大哇好歹也是你们家亲生的，怎么除了吃饭和卖串串以外没点其他的爱好，现在看来，他藏得很深啊。”    是的，大哇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串串青年，把自己的这点儿小毛病都藏在肚子里了。    “看来遗传的规律是没有人能抗拒的，”原灵均感叹道：“你家祖传的强迫症还是你家祖传的强迫症。”    精卫：“……”    看着小山般分门别类、排列整齐的大海鲜，她竟然无言以对。    “一、二、三……”    反正一时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原灵均干脆和精卫一起统计起了海鲜的品种。    数到第一百二十八种的时候，精卫不耐烦了。    “算了，”她道：“数这些又没有用，不如出去给大哇买点胃药。”    说完，她拿翅膀扇了扇，嫌弃道：“一股魔气的味道，难闻。”    说起这个，原灵均有些奇怪：“不是说普通人在魔气中待久了会被污染，产生魔化的特征吗？我怎么没感觉？”    特别是这里还放着被大哇吞掉的魔石，层层叠叠，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脉，传说中这些石头可是一碰就会传染的。    精卫转过头：“你？你怎么能和这些普通人相比？”    虽然很感激小宝贝对自己的看重，但是——    原灵均：“我难道不普通吗？”    精卫：“普通？普通的话你能够唤醒《山海经》，还让心机球一见钟情，让我和大哇乖乖听话？”    原灵均：“咳！”    “什么一见钟情，女孩子家，说话委婉一点。”    “哦，”精卫不在意道：“总之你要知道，心机球之所以对你相见恨晚，妄想和你狼狈为奸，那都是有原因、有企图的。”    原灵均：“……”    “你的这个成语水平有点高啊。”他夸奖小宝贝。    “那是！”精卫的尾巴都翘了起来：“都是你……的祖先教得好！”    “我的祖先？”原灵均更加一头雾水了。    他的父母早在上初中时就去世了，祖父母、外祖父母家后来也因为一些原因断了联系，不过就他所知，父母两边都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他还是两家人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啧，”精卫见原灵均一点儿都不知情，拿翅膀在他的额头上拍了一下：“你身上有大巫的血脉。”    “巫？”    “是啊。”精卫的眼神放远了一些，这种时候，她的身上总算能看出一些属于上万年前洪荒时代的沧桑感。    “远古大巫，”她道：“那是一群可怕的人类，他们祭祀神灵、役使神兽，呼风唤雨，保佑四境平安。力量达到巅峰的巫者，甚至可以让天地都俯首。”    原灵均在她的话语里想象先祖当年的盛况，一时间有些浮想联翩。    “你是说，我以后能……”    “想什么呢？”    “啪”一声，精卫又是一翅膀拍在他的额头上：“别做梦了，你能拿到祖先留下的《山海经》，还撞大运把我从书里召唤出来，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祖先留下来的运气说不定都被你用光了！”    原灵均：“……”    白日梦撑不过三秒钟。    王八之气侧漏，美女如云小弟成堆，随手一挥反派倒头便拜，带领异兽大军占领联邦称霸宇宙……    这果然不是他的剧本。    现实是——    大哇“呸”的一声把原灵均和精卫一起吐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裹在他们俩身上的团团黑气。    “你别过来！”    原灵均制止了圆圆，他怕身上的魔气腐蚀了小黄鸡的电子元件。    圆圆：“……”    他“哒哒哒”地跑到一边，啄了一下长右的屁股，啄下来一撮猴毛。    长右：？？？    “哎呦喂！”    它捂着屁股跳到一边去，拽着小裙子尬舞。    猴的裙底是能随便钻的吗？凑流氓！    伴随着长右扭腰摆胯，抬手指天的动作，小院正上方凝聚起一朵乌云。    下一瞬——    哗啦啦啦。    倾盆大雨骤然从天空落下来，淋了原灵均和精卫一身，把他们俩身上的黑雾冲散了许多。    圆圆瞬间扑腾着翅膀，挤到了原灵均的怀里。    “叽！”    原灵均：“……”    “喵~~~~”    当红偶像小奶牛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高傲地踩着猫步从自己的超豪华别墅式猫窝里走了出来。    它竖起掸子般漂亮的大尾巴，在原灵均的腿上蹭蹭，抬起头，露出琉璃般剔透的眼珠。    天狗望着原灵均，饱含渴望：“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精卫翻译道：“它说：‘经纪人，给朕做一副墨镜，能微服私访出门抓老鼠的那种！’”    原灵均：“……”    他抓了一把**的头发，低下头看了眼像个落汤鸡的自己，深呼吸，自我安慰——    对，我拿的就是这种乱七八糟的种田流剧本，正在执行日常任务：集齐七个熊异兽，就能召唤SSR神卡——远古大巫。    这什么破剧本啊！    摔！    ·    原灵均摔掉剧本，没收了长右的裙子，罚圆圆头顶天狗的金饭碗面壁思过，顺便无偿赠送了天狗一对时髦的黑眼圈。    “乖，”他对当红偶像道：“你不是想微服私访吗？光戴一副墨镜不够，要不咱们再把身上的毛剃了，玩一出白龙鱼服？”    天狗：“……”    它抬起爪子捂住“墨镜”，运起灵力揉了两下，好了。    “喵~~~”    不了不了。    天狗乖乖地蹲在墙角，假装自己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    ——铲屎官每个月的那几天又来了，害怕。    原灵均心累地看了一眼院子，觉得这么一来，家里的戏精们大概能消停几天。    虽然圆圆正顶着金饭碗面壁，但精卫罕见地没去嘲笑心机球，她正和大哇说话——    “这是把半个星球的低等魔族都吃光了？为什么啊？”    饕餮黑洞洞的嘴巴变化了一下口型，像是在回话。    精卫不但兽语八级，唇语也是八级。    她惊讶道：“什么？海底的魔石全部被你翻出来了？”    “不会撑坏了？”她掏出钱包，把里面装的小石子儿顺手往圆圆头顶的金饭碗里一扔，数出一把星币：“别怕，姑妈去给你买强效胃药！”    饕餮：“……”    “呜哇！”    他的嘴巴张开——合拢——，一口把精卫吞了下去。    精卫：“……”    半分钟之后，她羽毛凌乱地从饕餮的口中飞了出来。    “行了，不吃胃药就不吃，我知道你怕把……腐蚀了。”    大哇的嘴唇连续开合好几次，有点儿小激动。    “这里只有一小部分，百分之一都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精卫安慰大侄子：“饭要一口一口吃，等你把美食连锁开到全宇宙，还怕集不齐全部魔石吗？”    大哇：“呜哇！”    对！    串串青年大哇今天也充满着创业的壮志雄心！    ……    “大哇在说什么？”    原灵均从外面取了几份报纸进来，随口问精卫。    精卫：“大哇说，就要去别的星球了，他想储备一点海鲜留给串串店。”    原灵均：“……你这个储备量有点大啊。”    他把报纸递给精卫。    好几份泰坦星最流行的报纸，头版头条都在说同一件事——    “震惊！污染区异族奋战一夜精疲力竭，竟然不是它的对手！”    “吞进去爽！吐出来难！污染区异族或将因它而断子绝孙！”    “面红耳赤！神秘巨兽现身污染区，无数异族前赴后继仍无法满足它！”    “太可怕了！十几条触.手的异族居然在夜里这样与它殊死搏斗！”    精卫：“……”    原灵均：“……”    “这都是些什么鬼？！”    精卫看着原灵均，原灵均看着大哇。    大哇：？？？    幸好，他忙于串串事业，把识字这个计划推后了一些，现在还是个半文盲。    “大哇啊，”精卫小心翼翼地安慰被造谣的大侄子：“你不要受这些新闻影响，姑妈知道你是不会早恋的，尤其不会跨种族，和食物早恋。”    “对，”原灵均也轻咳一声：“这些媒体记者为了新闻热度什么节操都能掉，他们就喜欢用震惊体和脸红体忽悠人。”    大哇：？？？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照顾到大哇纯洁的心灵，原灵均和精卫最终也没告诉他报纸上的这些标题究竟蕴含着什么意思，只是指着新闻配图道：“大哇，你红了！”    准确来说，是饕餮的嘴红了。    当天正好有航拍机在拍摄污染区的情况，飞机潜伏在云层里，恰好拍到一张巨口笼罩在海洋上方，张嘴一吸，便有数不清的异族从海底飞上来，夹杂着水草、礁石和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飞进黑压压的嘴里。    稍等一会儿。    “呸！”    巨口吐出了水草、海水和礁石，施施然地转移阵地，去了另一片海域，重复先前的动作。    海水像是沸腾了一般炸开锅，巨大的漩涡连通天地，一道道黑影“倏倏倏”地在黑暗中飞快游走，疲于奔命，要是给它们插双翅膀，恨不得能飞到别的星球去。    似乎有巨大的阴影从海洋深处升起，被饕餮追在屁股后面咬下了一大口，剩下的部分狼狈地冲入了太空，不见踪影。    航拍机传来的画面后——    拍摄人员A：“我觉得这是个智慧生物。”    拍摄人员B：“从何得知？”    拍摄人员A：“你看它吃宵夜还懂得吐骨头渣。”    拍摄人员B：“……”    你说得太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拍摄到这样的东西，摄制组不敢擅专，很快将画面传递给上层，没多久就摆在了泰玛女士的案前。    半夜从美容觉中被唤醒的泰玛女士：“……”    ——这个嘴有点熟悉。    看它嘴唇的色号，像是山海串串店的大哇。    ……    “我们应该去感谢一下泰玛女士，要不是她把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压了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很多不必要的试探。”    听完了大哇的遭遇，结合手中报纸，原灵均有了主意。    他打开联络器，发现里面已经有了泰玛女士发来的消息——    “感谢就不用了，”她写道：“如果要报答我，让大哇每种海鲜各做十只，打包送到我家门口。”    原灵均：“……”    你是真的不怕胖成“泰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