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爸爸妈妈多少钱一斤?
面对竞争者的宣战,木夏表面镇定自若,心里却万爪挠心。 她等不到霍晓玉开业那天了,她想知道对手如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解决房屋重建和装修问题,如何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为此,木夏买了个无人机…… 霍晓玉的民宿和木夏家民宿隔了一个山头,都在郊区,可以放飞这种航空器。 从无人机监控画面来看,一共有三队施工队正在三间大瓦房例外忙碌。 第一队是广告公司,他们在山半腰竖起霓虹灯广告牌,民宿名字取的相当高端大气上档次——印象·山海。 依山伴海,名副其实。 第二队是装修队,对三间大瓦房进行内部改造,里面过时家具全部清空,砸了几面墙,全部改成落地玻璃窗,里头具体装修成什么样,从无人机画面看不到,除非开发透视眼功能。 第三队最奇怪,他们在围着大瓦房后面的山体,搭起了各种钢结构的支架,奇形怪状,不像是建房子。 霍晓玉带着橙色安全帽,拿着图纸,和施工队说些什么,蓦地,女人的第六感警觉起来,觉得有人看她。 身为大美女,霍晓玉身上从来不缺乏目光,只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她回头,看见蔚蓝的天际有一架无人机。 她似乎猜出无人机背后是谁,取下安全帽,拨松了长发,对着无人机挥手、微笑、飞吻。 无人机吓得落荒而逃。 木夏慌忙操纵无人机返回。返回过程中,看见监控画面里有一辆黄色大鼻子幼稚园娃娃车在道路上行驶,弟弟三胖放学了。 木夏去厨房蒸柜里取出一条刚刚蒸熟黄鱼,连汤带水,将整条黄鱼倒进搅拌机,按动开关。 连骨头带肉打成奶白色的糊糊,木夏将糊糊倒进碗里,一旁给咖啡做拉花的林焰看见这一幕,恶心的想吐,深深同情三胖同学: “这条鱼到底做错了什么?吃人家的肉就算了,你连皮带骨都不放过。” 木夏用勺子轻轻搅拌奶白色鱼尸糊糊,“它的错误是味道美,刺也多,为了防止三胖被鱼刺卡着,粉身碎骨是最好的选择。” 林焰:“你起码把鱼头给剁了?” 连鱼脑子都打进去了,简直是黑暗料理! 木夏:“电视上专家说鱼头最有营养。” 这时外头响起了嘀嘀喇叭声,木夏忙跑去,三胖从娃娃车里走出来,看见木夏,双目发光,站在车门台阶处,张开两个肥嫩的胳膊,“姐姐抱抱!” 木夏忙,平时王人杰和赵小咪两人轮流在门口接三胖居多,偶尔木夏在家,三胖就像中奖似的兴奋。 木夏将三胖一直抱进店里,搁在台椅上,将手腕贴在碗边,试了试全鱼糊糊的温度,刚刚好,“来,喝鱼汤。” 林焰将拿铁咖啡送到客房,回来时三胖已经将鱼汤喝完了,正在津津有味的舔碗,显然从小喝到大,已经习惯了。 林焰觉得胃里有东西往外涌,对三胖又多了一分同情。 三胖舔碗完毕,对木夏说:“姐姐,明天要交手工。” 木夏打开设置成屏蔽消息提醒的幼稚园中二班家长群,老师果然在群里布置了亲子手工作业,是做一个小花篮。 这个私立幼稚园什么都好,寒暑假照样开门,孩子和大人一样,只在春节等法定休息日休息,当然,学费也是这个岛屿最贵的,堪称贵族幼稚园。 木夏对幼稚园唯一的不满,就是各种课外活动、亲子手工太多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手工难度越来越大。 木夏打开电脑查小花篮制作过程,看到一半就放弃了,关闭教学视频,拿着车钥匙,开车载着三胖,去了山下一家专办丧事的纸扎店…… 木夏选了一个最小最简陋的小花篮,收银台交钱的时候,走进来一对母子,三胖跑去亲热的牵着小男孩的手,两人又笑又跳,俨然是好朋友。 “米其林!” “三胖!” 木夏觉得小男孩面熟,都是幼稚园中二班的,小孩之间称呼小名的居多,她不知道如何称呼男孩母亲,只得笑了笑,含含糊糊打招呼:“米其林妈妈,巧啊。” 都是被逼来买现成的手工。对方看着收银台上的纸扎小花篮,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你好,三胖妈妈。” 木夏的眉眼和三胖有些相似,一般人只会觉得他们是母子,不会往姐弟方向想。 幸好,谁都不认识谁。木夏笑了笑,寒暄两句,牵着三胖出了纸扎店。 三胖捧着花篮,仰着婴儿肥的小脸,问木夏,“姐姐,米其林妈妈为什么叫你三胖妈妈?你是我妈妈吗?” “她叫错了,我是你姐姐。”木夏怜惜的捏着三胖的小脸。 她除了没生他,妈妈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她是姐姐,也是爸爸,也是妈妈,平时除了经营民宿,就是照顾弟弟,村里人因此给她取了个外号——扶弟魔。是小说《哈利波特》里大反派伏地魔的谐音。 三胖有些失望:“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们都有爸爸妈妈。姐姐给我买个爸爸妈妈好不好?” 五岁的三胖并不能理解什么是生死,在他眼里,小花篮可以买,爸妈应该也行。 木夏不知道如何教他明白生死,同时又不伤害他,只能一直哄着:“可是姐姐赚的钱不够,爸爸妈妈很贵的。” 木夏心想,都说亲情无价,她永远买不起,不算骗弟弟。 三胖:“爸爸妈妈多少钱一斤?” 木夏随口说出一个数目,“大概一个亿。” 三胖:“一个亿是多少?” 木夏:“大概是十个咱们家的房子。” “这样啊?”三胖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么米其林的妈妈一定好贵好贵的。” 木夏回想在纸扎店遇到体态稍显臃肿的少妇,哭笑不得,“这种话和姐姐说就行了,不准在幼稚园里说。” 为了安抚三胖,木夏破例牵着他去甜品店,点了他最喜欢的巧克力冰淇淋,三胖吸溜口水,没有动叉子,“姐姐,我不吃冰淇淋了,把钱留着买爸爸妈妈。” 一听这话,泪水如海潮汹涌,木夏憋得眼眶通红,才忍住泪水,故意转移话题,“你没有爸爸妈妈,但是你有姐姐啊,你们班上几个人有姐姐?他们的姐姐接他放学、给他洗澡、给他读绘本睡觉、给他买冰淇淋,和他一起做手工吗?” 三胖数着手指头,想了想,“没有,他们没有姐姐,有姐姐的都没有我的姐姐好。” 木夏说道:“这就对了,有好姐姐的,没有爸爸妈妈,有爸爸妈妈的,没有好姐姐。就像幼稚园里排队分果果,你一个呀我一个,东东不在,给他留一个,每个人都有一个,不能多要。” 三胖觉得木夏说的有道理,方将攒钱买爹妈的念头抛在脑后,专心吃冰淇淋。 出于补偿心理,三胖吃完冰淇淋,木夏又带着他去金沙滩疯跑,戏水玩耍,晚餐是平时绝对禁止的汉堡薯条等垃圾食品。 吃饱喝足玩够回家,洗澡讲故事哄睡,看账目做计划,在网上继续寻找适合改造民宿的房源,瞥见桌上的小花篮,糟糕!亲子手工忘记做了! 林焰做完兼职代驾,踩着电动滑板车回来,已经午夜十二点半,店里大堂空无一人,木夏坐在台椅上,正在用剪刀剪去纸扎花篮看上去很渗人的纸花。 这玩意儿应该是烧给死人的。 木夏剪去纸花,插上比较持久鲜花,脸盆大的向日葵,含苞待放的睡莲,两束香水百合,两束玫瑰,勉强可以交差了。 林焰在外头通过落地玻璃窗看见这插花的一幕,怕木夏要债,偷偷从厨房后门回到房间,他累极了,冲了个澡后倒头便睡。 朦胧中,他看到一座豪宅,夏日花园里开满了玫瑰,年轻貌美的少妇提着花篮,剪着一束束玫瑰花,是母亲。 玫瑰花园,一对父子正在嬉戏玩耍,他们各自端着枪,枪口里喷出一簇簇水流,父子俩全身被水枪呲得湿透,欢声笑语。 林焰看着温馨的浮光掠影,心却揪痛起来,他对着小男孩大叫:“放下枪!放下枪!那把枪是真的!” 小男孩听不见,他端着枪朝父亲射去,这一回,喷出的是子弹。 子弹穿过父亲的胸膛,一片殷红,像是开了一朵玫瑰花。 第23章 你是相信我这个老员工,还是相信这个负债累累,满口谎言的新 林焰从噩梦中醒来,手机屏幕显示五点二十七分。 若是平时,他会倒在床上美美睡个回笼觉,可是今天,他不想将噩梦继续,室友王人杰正睡的香甜。林焰悄悄起床,从上铺爬下来,穿上跑鞋,出去沿着山道跑步。 自从因打架斗殴被省帆船队开除,他就没有进行过体能训练了,蜿蜒的山道起起伏伏,跑起来很是费力,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像是有人在他胸口装了一面大鼓。 林焰很享受这种极限的感觉,身体上的强压渐渐驱散了噩梦的不适,让他专注于路和远方。 他相信,只要速度快,就会将童年阴影抛在后面,追不上他。 跑步是这样、帆船也是、冲浪也是。所有的比赛,他的对手其实都是自己。 绿岛市位处东边,天亮的早,夏季早上四点就亮了,到了六点,阳光已经见缝插针似的穿透树叶之间的缝隙,落在林焰穿着工字背心的脊背上,点点与斑斑。 前方是一片刚刚竖立的霓虹灯招牌——“山海·印象” 才半个小时,他就翻阅了一个山头,速度够快。 他做了个几个拉伸动作,打算以同样的速度往回跑——六点半要做给咖啡机预热等早餐准备工作。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三间大瓦房里出来,钻进一辆车,开下山。 林焰认识这个人——此人叫做田雨辉,是木夏家的民宿有三年工龄的管家。此人手里有许多高端客户,来民宿的时候指名要他服务,他擅长品酒调酒,向客人推销各种昂贵的酒水,民宿地下室的酒窖,一半都是他卖出去的。 每个月单是酒类的提成就好几万,有时候超过十万,林焰很是羡慕,他要是有田雨辉的客户资源和手段,一个月就能还清欠款,不用总是躲避木夏“林焰今天还钱了吗”的眼神。 田雨辉一大清早从竞争者正在修建的民宿里走出来…… 傻黑甜林焰推测:田雨辉八成要跳槽。 那么问题来了?要不要告诉老板? 林焰一边往回跑,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换工作再正常不过,跳槽又不犯法,没必要像个告密者似的讨好老板。何况,告密对我又没有好处。 可是,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做没事人似的,好像也不对…… 林焰一路纠结跑回民宿,擦桌子、烤土司、煎鸡蛋做早餐,七点半木夏一手提着花篮,一手牵着还在揉眼睛打呵欠的三胖从房间跑出来。 黄色大鼻子娃娃车准点停在门口接人,隔着落地窗,林焰看见木夏把三胖抱到车门台阶,亲了亲小肉鼻,把昨晚半夜赶工的小花篮递给老师。 花篮里两朵鲜红的玫瑰花似乎灼烧着林焰的眼睛,他别过脸去,转身做咖啡。 一个女人,纵然总是一副讨债鬼的可恶模样,但忙于工作还要负担一个五岁男孩的人生,迷信电视上吃整条鱼的营养专家,做出连鱼头一起打成鱼尸糊糊等黑暗料理、熬到半夜坚持做完幼稚园的功课,挺不容易的。 但,空口无凭,一边是三年老员工,一边是欠债负二代,木夏会相信我的话吗? 高压的生存环境下,孤立无援,林焰学会思考,分析利弊了。 民宿的员工门围坐在大木桌上边吃边开晨会,从表面上看,气氛依然其乐融融,最近民宿天天客满,大家赚的多,心情好。 林焰留意同事田雨辉,觉得他似乎一直在瞟木夏办公室的位置,还探木夏的口风。 田雨辉:“今天周五,啤酒节开幕了,大家去啤酒城放松一下?” 赵小咪的思路十分贤妻良母:“啤酒在那喝不是喝,那地方还贵。” 田雨辉从兜里摸出一摞花花绿绿的票卷,“我一个客户朋友送了十几张啤酒城嘉年华vip通用票,摩天轮、过山车、海盗船、旋转木马等设备随便玩,因为是vip,所以都不用排队,你们去不去?” 哄! 票卷几乎一抢而空,木夏颇有老板风范,坐在中间主位岿然不动,“店里总要留个人值班,你们去玩,我留下。” 田雨辉将最后一张票递给木夏,“三胖最喜欢玩旋转木马,你带他去玩。我留下看店——我一玩过山车就头晕,尤其是喝完啤酒之后,胃里翻江倒海,自己找罪受。” 木夏毕竟才二十五,玩心也重,她最喜欢去嘉年华、尤其喜欢坐过山车,够快够刺激,像开快车一样,只是压力和责任需要她稳重。 现在有机会带着三胖一起玩,木夏心动了,拿起VIP通票。 林焰也拿着通票,和同事们热烈讨论先玩什么项目。 入夜,民宿员工们陆续离开,去了山下海边啤酒城嘉年华,林焰最后一个从房间出来,他推着电动滑板车,背着一个小包,旋开保温杯,给自己做了一杯提神的黑咖啡。 店里咖啡喝,这是木夏家民宿的员工福利。 林焰天天蹭咖啡喝,每晚出去干代驾都接一杯黑咖啡,开车的时候提神用,路边咖啡馆一杯咖啡起码二十八元起,“负二代”买不起。 台里的田雨辉看见这一幕,笑道:“去嘉年华玩还要干代驾啊?你真够拼的。” 林焰晃了晃保温杯,“等还完债就不干兼职了。” 林焰撞废了木夏的车,打工还债,民宿的同事都知道。 田雨辉:“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份钱多轻松的兼职?” 林焰脑子里掠过田雨辉从山海印象的大瓦房里出来的场景,面上保持笑容,“行,那就麻烦田哥了。” 一声“田哥”听得极为受用,田雨辉大手一挥,“你去玩,等我的好消息。” 看着林焰电动滑板车的尾灯消失在山道,田雨辉收起笑容,他装作打扫大堂,挪动了墙角种在大缸的桂花树。 这根足足有腿粗的桂花树生的高大,浓密的枝叶正好拦住了对着木夏办公室的摄像头。 木夏的办公室是隔音玻璃围出来的一个小房间,平时在里面办公的时候拉着百叶窗,不在办公室时百叶窗是升起来的,一览无余。 田雨辉四顾无人,拿出仿制的钥匙,打开门,潜入办公室,电脑开机,输入密码,登录系统,将一枚存储卡插入接口。 一份份客户名单在十秒钟之内拷贝进存储卡。 田雨辉擦了擦额头黄豆大的汗珠,拔出存储卡,正要放进口袋,有人从身后抓住他的手腕。 人赃并获。 那人穿着辣眼睛的橙黄色代驾背心,是林焰。 田雨辉:“给你一万,你什么都没看见。” 林焰抓着他手腕的手纹丝不动。 田雨辉:“两万。” “四万。” “五万。” 林焰动了动了眼皮。 田雨辉笑了,“我就知道林老弟是个识时务的。” 林焰像个门神似的堵在门口:“三胖要睡觉,木夏顶多九点半就回来,到时候你自己向她交代。” 田雨辉呵呵一笑,“十万。够你还债了,无债一身轻,不用再看木夏脸色,不用累死累活打两份工,你自由了。” 十万,以前还不够林焰一晚上夜店的消费,而现在,十万块能还清债务,还他自由。 林焰心中天人交战: 打两份工为了什么? 还债。 按照现在赚钱的速度,什么时候能还清债务? 至少半年。 你觉得自己在半年的时间一直保持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强度,透支身体吗? 我……不确定。我真的觉得很累了,可是不敢停下来。 这样的日子根本不叫生活,只是生存! 可是心中却有个声音一直说:如果你连生存都做不到,谈什么生活? 林焰内心纠结,身体和田雨辉在办公室门口僵持,灵魂早已一分两半,在角斗场上你来我往,鏖战许久,不分胜负。 借着玻璃的反光,田雨辉看见一束车灯光亮,一瞥挂在办公室的钟表,九点一刻。 三胖一般在九点半睡觉,应该是木夏开车从嘉年华回来了。 田雨辉乘着林焰发呆,甩开钳制,冲出办公室,狂奔出去,木夏停车,抱着打瞌睡的三胖,和田雨辉在大堂撞上了。 林焰追过来,指着田雨辉,“快,抓小偷,他拷了你的客户名单!” 田雨辉则反咬一口,拿出兜里的存储卡,指着林焰,“你含血喷人,明明是你偷偷拷贝名单,被我撞见了,这就是证据。” 林焰:“是你偷名单,要不你跑什么?” 田雨辉:“我打不过你,当然要跑。” 林焰:“我早上跑步的时候,就看见你从山海印象那里出来。” 田雨辉冷笑,“老板,你是相信我这个老员工,还是相信这个负债累累,满口谎言的新人?” 林焰百口莫辩。 木夏:“我信林焰。” 啥? 这下田雨辉和林焰都楞住了。 木夏:“林焰的工资和代驾所得基本都被我转走还债了,他没有钱买一打嘉年华vip通票,支开所有人。而且……据我了解,他也没布局的智商。”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傻白甜一无是处?傻有时候也是一种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