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竹鸢!”何东怒喝一声,向来白皙如玉的面上沉沉如风雨欲来,赵珊悄悄往旁边走了一步,以避开他的怒火。 竹鸢应声而出,几步便灵巧地落到何东面前,微微一点头,语气平直,“少爷?” 何东哼了一声。 竹鸢福身,朝那一波闹哄哄的人马看去。 何东察觉到赵珊的闪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过去练箭。” 赵珊有些踌躇。 眼下这情形,看起来何东是要教训卢富贵他们一行,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个子娇小的丫鬟,万一待会儿打起来,岂不是很吃亏。 “快去!” 何东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 “哦。”赵珊无可奈何地拖着身子回自己那边,恹恹地取过一只箭,拖拖沓沓地射起来。 耳边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欢天喜地的唢呐声伴随着热闹的人声逐渐清晰,她几乎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与之相对应的是何东院子里,站着一前一后两个人,异常安静。 这种气氛反而更危险。 赵珊生怕两人吃了亏,但碍方才何东的冷眼,又不敢过去,只得一边射箭,一边分神留意隔壁动静。 她随便瞄了一眼白萝卜,心不在焉地斜斜射出一箭,紧绷的牛筋弓弦嗡地一下子弹到左手食指,正好弹到没长茧巴的嫩肉上,痛得她小小地叫了一声。 何东闻声朝这边看了眼,正要过来,那群人已经吹吹打打地走到院门口。 打头的卢富贵激动得向来黄白黄白的脸上红得像个猴屁股,他整整衣冠,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吊着嗓子高叫了一声,“小娘子,在下报你救命之恩来了。”说着几步就想要绕过竹鸢进门,贴到何东身旁。 竹鸢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将他举离地面,冷声道:“放肆!” 一旁笑成一朵花,清清嗓子正准备插科打诨几句的媒婆见形势急转,半张脸都还没来得及从职业笑容里恢复过来,便将手中的手绢一抛,赶紧上前劝道:“姑娘,有话好说,先放开卢少爷。这是天大的好事呀,卢少爷家财万贯,能够看上你家小姐,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竹鸢也不跟她多话,举着卢富贵,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冷哼道:“不想死就滚。” 吹吹打打的乐队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赵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竹鸢娇娇小小的一个姑娘拳脚竟然这么厉害,轻轻松松就将高出她一头的卢富贵给举了起来。 有机会一定要跟她切磋两下,学一学她的功夫,古代不是有什么飞檐走壁,暗器伤人的绝学嘛。原本以为只是古书戏传,没想到竟然实实在在存在。 悬挂在半空中的卢富贵脸色已经由白转红,再有红变白,一直扑腾着的脚渐渐地失去了力气。 “竹鸢。” 竹鸢应声松手,卢富贵像个布袋子一样啪叽一声落在地上,痛苦地摸着脖子,扑哧扑哧地喘着气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妈呀。”被踢倒在一旁半天没吭声的媒婆见此情景,一咕噜爬起来,跑到卢富贵身旁,哭天抢地道:“我的卢少爷呀,这是怎么回事呀,不是说的好好的是来跟人结亲,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呀……”她转头怒目呆愣在院门口的一群人,“你们都是死人,还不过来扶你家少爷!” 人群里出来两个半大小子,畏畏缩缩地站在离竹鸢不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进一步。 竹鸢哼了一声,他们这才赶紧七手八脚将卢富贵扶开。 媒婆见卢富贵被带离,心里一松,但是又不想此次白跑一趟,错过卢少爷给的赏钱。于是大着胆子,揉着腰,陪着笑脸对竹鸢小心道:“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竹鸢冷面冷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滚!” 媒婆小眼睛飞快地瞟了竹鸢一眼,不敢跟她再多说话,方才那一脚差点没把她的肝给踢出来。她耷拉着脸,走到卢富贵身旁,说:“我的少爷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没跟人家姑娘说清楚么?” 卢富贵终于喘过气来,三角眼里闪着泪光,隔着竹鸢,朝着何东远远喊道:“小娘子,你放心,我不会放弃!今天你不答应,我明天来,明天还不答应,我后天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你会答应我的!” 竹鸢冷着脸浑身散发着寒气,从院门口往人群走去,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瞬时散开,给她让开一条道。 她径直走到牛车前,空手劈开摆在上面的一个大木箱,花花绿绿的衣衫顿时滚落一地。 众人提着心不敢出声,她提溜着断成两半的木箱走到卢富贵身旁,阴恻恻说道:“你要是再敢来,我就断了你的腿,绝了你的后。” 媒婆醒过神来,这哪是要结亲,分明就是卢富贵在结仇,赶紧搀扶着卢富贵拔腿就要走,“卢少爷,我看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 卢富贵倔强地回过头,冲着何东大喊道:“我不,小娘子你等着,我一定要娶到你!” 竹鸢将手中的木箱往空中一抛,咔嚓一声将它们分别踢破。 卢富贵吓得打了个嗝,不敢再叨叨,一群人拉着牛车灰溜溜跑了。 赵珊满眼佩服地跑过来,笑嘻嘻道:“鸢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竹鸢浑身的戾气还未完全收住,冰冷地看了赵珊一眼。 赵珊顶住她的杀气,厚着脸皮道:“鸢姐姐,你能教教我吗?” 竹鸢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练得都是杀人的功夫,你要学么?” 赵珊心头一紧,不知为何,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杀意,急忙摆手,“还是不了,欣赏就好,欣赏就好。” 当初习武时,师父就说过,学武之人要有武德,习武是强身健体,磨练意志,不是用来欺行霸市,惹事杀人。 “还不继续练箭。” 远远地传来何东的声音,她冲竹鸢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回院子继续练起箭。 可能是刚才左手食指受了伤,她总感觉到弓弦像是有了意识一样,故意往那块嫩肉那儿弹去,没几下便血肉模糊,连带着老茧把一整块皮都撕裂开来。 左手食指瞬间流出了许多血,赵珊嘶嘶地倒抽了两口冷气。 “怎么了?”何东见状不对,叫她过来查看,让竹鸢去屋内取来药粉和布条,替她包扎,口中碎念,“你是蠢蛋?受伤还不知道停下来?” 赵珊憨憨一笑,解释道:“练功夫就是这样,哪能顾得上这些,刚开始都这样,等伤好了,出了老茧就行。” 她动动食指,感觉行动没有刚才那么方便,又想扯下来,何东瞪了她一眼,她这才乖乖地跑回去继续练箭。 她刚找到点儿感觉,要趁着这股劲头尽快熟悉,眼下她也就指望着可以尽快进山,弄点猎物,天天混在何东家吃吃喝喝,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何东看了她几眼,宽袖一挥,进屋去。 赵珊正练习着,远远地又看到一辆马车朝这边过来。 嘿,今儿是怎么回事儿?平日里难得见有人往这儿跑,怎么今天还一波接着一波。 她见何东家没人出来,便迎了上去。 赶车的是个干瘦的男人,戴着顶竹编斗笠,低低地压住脸,身后坐着一个官服打扮佩刀的青年男子。 不就是上次赶车那人,还故作什么神秘,赵珊坏心眼地想要揭穿他,坐在后面的男子却张嘴招呼起她来,“赵山,喜事,喜事!” 喜事? 赵珊有些奇怪,这时何东也走出来站在她旁边。 “县令老爷特派我过来通知你一声,三日后辰时三刻到县衙一趟。” 何东问:“请问官爷所为何事?” “吴县令替你向上峰请赏,现在上面的赏赐已经下来,三日后游街表彰。” “可是……”赵珊有些为难,“我并没有做什么,是何东将大虫杀死。” 何东微微一笑,“是你将我从大虫嘴里救下,引大虫入了陷阱,那陷阱还是你设的,就算我当时不补刀,大虫也会血气流尽而亡。” “可是……” “两位都有功,都有功,吴县令一并报了上去,三日之后我就在县衙恭候两位。” “辛苦了。”何东塞过去一个小荷包,“一点茶钱,见笑。” 衙役谢过后坐车原路返回。 赵珊还在挣扎,“真的要去么?游街啊……我有点不好意思……” 夜深,一辆马车停在一座破庙前,矮个子的黑影迎上去。 “不能再拖了,老八。” “再等等…….” “等什么等,老八,三天之内他不死就是我们死。” “去!你去!”压抑着的声音里面有着浓浓的怒火,“戌五身手诡秘,狡诈多端,辰二都折了,干脆让他一箭穿死我俩” “他不是失忆了吗?” “失忆能杀死大虫?你也给我失一个看看!隔壁住着的那个婆娘也厉害,再等等,等等,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