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内幕
以淳的这顿接风宴吃的有多憋屈,只有她自己知道,明明眼热心酸地要死掉,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这苦头是她自己要来的,怨不得任何人,明明她可以洒脱一些的,只是她的心不听话。强撑到出了迎宾楼,在婢女的伺候下爬上车厢后,以淳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头扎进软榻上的蚕丝锦被里,哭得昏天黑地。 随侍的婢女吓得不知所措,更不知道主子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怎么忽然间就哭成这样,好似生无可恋的人那般,毫无形象…… 虽然以淳是埋在被子里哭的,可那压抑了半天的情绪在释放的当口,就像冲出了闸门的洪水,声势滔滔,怎么堵也堵不住,车把式是以淳出行惯用的车夫,也是候府里的老人,很清楚那小姑奶奶好面子的个性,紧忙将马车驶到僻静之处,让她彻底抒发出来,哭个够。 以淳也真是豁了出去,哭得发髻凌乱涕泪四流声音嘶哑,一抽一抽吸着气缓过神来之后,仰起头来对侍女说去一趟毓兰阁。 侍女给车把式传了话后,回到车厢内就拿出了梳妆匣子,帮着以淳将凌乱的发髻重新梳了一遍,又拧了帕子给她擦脸,重新上妆。 上了一层脂粉,脸色勉强好看些,只是那肿得桃子似的眼睛,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哭过。 到了毓兰阁后,以淳直接就摸到了圣女姬幽的住处竹园。房门关着,以淳刚要抬手敲门,便听到了里头传来一声刺耳的瓷裂声,紧接着,便是姬幽尖锐且愤怒的质问:“你真是疯了,为了那个贱人,你就要丢下我们所有人?当初创办毓兰教的时候,你说过什么?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个朱清柔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一辈子得躲在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杀人犯。为了她,你就要背弃我们,背弃你曾经许下的诺言么?” “姬幽你住嘴,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背地里对清柔使的那些手段,清柔纵然有千般不是,她也是我聂风行最爱的女人,我与她二人之事,轮不到你在跟前指手画脚。再说,离开原就是计划好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想要在金陵继续扮演你那高雅圣洁的传教圣女不成?现在不过是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将时间提早了半年,也谈不上什么背弃之说。”聂风行的声音透着压抑的低沉。 以淳原本还有些委顿的神色因着姬幽和聂风行的对话陡然一震。 什么计划?难道毓兰教的创立带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和秘密?还有姬幽刚刚说了什么,那个朱清柔居然是杀人犯?! 以淳打了一个激灵,几乎要摸到门扉的手触电般的缩了回来,黑嗔嗔的眸子左右扫了一眼后,像是做贼般猫起了腰,准备躲到屋后园子的窗脚下去,继续听听这二人爆毓兰教的内幕。 我的乖乖,亏她一直以为信奉着毓兰教的教义,将那些激励人心的教条当成指引人生路的明灯,将姬幽圣女引为老师知己,却不想这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满口慈悲柔肠的圣女,也有如此歇斯底里不为人知的一面。 以淳艰难的挪到了园子里,借着草木的掩护挨到了窗台下,却不想,里头的争执声忽然停下来了。 难道被发现了? 以淳紧忙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保持警觉性,身子略显僵硬的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不敢发出半丝声响。 房间内,聂风行低下头,让适才打断了二人争执的章则上前来,付在耳边一阵细语后,挑了挑眉,点头道:“我知道了,去回一声,我稍后就过去。” 章则道了声是,临出房间门之前,脚步一顿,回头望了姬幽一眼,皱眉道:“属下刚瞧到玉婧郡主的婢女在前堂花厅里坐着,说是郡主来了毓兰教找圣女,怎么,在属下来到之前,玉婧郡主没上这儿来么?” 章则的话让姬幽和聂风行默契的抬起了头望了彼此一眼。 如果玉婧郡主真如章则所言,比他早一步到了这儿,那刚刚他们二人争吵的内容,岂不是…… 聂风行憋着一口气迈大步从二人身边擦身而过,人出了房门,站在回廊上,阴沉而锐利的目光四下里扫射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人迹后,面色稍安。现在计划提前,到了后面的关键步骤,可千万别出现什么岔子才好! “郡主可能在哪个园子里逛着,你出去应付着她,看着点时辰,别耽误了下午还有一堂讲义。”聂风行沉着脸对姬幽道。 姬幽脸色不虞,红润的嘴唇紧抿着,胸口上下起伏,自个儿生着闷气。 聂风行却不在乎她的态度,嘱咐完便不再管她,甩袖自顾离去。 章则看着二人的关系因着一个朱清柔演变成如今这般胶着紧张的状态,也很是无奈,深叹了一口气,劝了姬幽一句,让她别放在心上。 姬幽冷然一笑。 别放在心上?那怎么可能?他聂风行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弃曾经许下的誓言,就得为了他的背信弃义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姬幽努力压下心头的愤痛,微仰着下巴下了回廊走到阳光里。待她款款出了起居院落的月亮门,她又恢复了人前那悲悯高洁的圣女形象。 待聂风行、姬幽以及章则三人先后离开了竹园后,以淳才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拖着发麻的腿出了园子。她得想办法赶快离开竹园,并且寻一个好的借口来堵住姬幽的询问。 在毓兰教的时间长了,以淳对于教会内部的格局倒是熟悉,在心中过了一遍路线后,寻了一条通往茶园的捷径脚步匆匆赶了过去。 另一厢,从京兆尹衙门回到了家中的钟氏方脱下了面具卸下了伪装,一脸紧张的问自个儿的姘头:“守安,你说他们明日真的会扒坟开棺验尸么?” “曹有达既然已经做了安排,哪有改变的道理?”东守安阴着脸,深黑的瞳孔里有不安和焦躁的情绪在沉浮。 “那怎么办?那死鬼可是喝了加乌头和钩吻的酒死的,万一明日衙门里的仵作验出来他是死于中毒,咱们俩可就真完了!”钟氏这会儿没了在衙门表现出来的淡定,微挑的杏眼扑闪着,惊慌中又有些后悔。 都怪自己太沉不住气了,早前在大伯胡汉山面前应的那些话太过于嚣张了,这才让那傻大个起了疑心,至于他说什么汉明报梦给他的那些事儿,她是怎么着也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