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各怀心事
程安玖思维上的跳跃,让她再一次忽视了周允承情绪上的表达。 带着文哥儿武哥儿回去的路上,程安玖一直在思量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自身以及容彻都发生了这样无法用逻辑解释得清楚的奇迹,是而她潜意识里便也认为周允承的受伤失忆不是巧合。 他一定也是换了芯了!程安玖再一次告诉自己。 路上,只有文哥儿和武哥儿兄弟俩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程安玖和容彻则显得安静许多,他们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容彻并没有天真的认为周允承跟自己和玖娘一样,是换了灵魂的异类,他是听说过三年多以前北境与鞑靼的那一场战争的,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周允承多半是那场战役中受了重伤以至于失了与程安玖(原主)的旧日之约。 容彻一贯理性,他不仅心思缜密,还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周允承诚恳而专注的眼神不似作伪,他的表情带着内心深处潜藏的无奈,容彻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容彻的心情是矛盾且复杂的。 文哥儿和武哥儿兄弟俩的存在,将注定玖娘和周允承此生有无法磨灭的牵绊,玖娘现在是排斥他,可误会解释清楚之后呢?玖娘最终会不会为了两个孩子而牺牲自己呢? 人的天性都是自私的,就算是他,也不例外。容彻从心底深处产生了一种危机感,因为这种危机意识使得他对自己和程安玖的未来产生了些许不安,可磊落的为人处事,让他做不出任何诋毁他人或者制造误会的行为。 容彻眼角的眸光扫了程安玖一眼,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薄唇微微翕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而小溪边,周允承目送着程安玖和容彻带着俩包子渐行渐远,心里酸涩得无以名状。 有压力和危机意识的人,不止是容彻,周允承心里所承受的这种感觉更甚。 他可以忘了所有人,所有事,却惟独记得她一个人,奈何她却不肯听他解释,那种有苦难言的感觉,谁人能够体会? 周允承深邃幽沉的眸底,写满了失落…… “世子爷……”七喜神色愁苦的看着周允承喊道。 他心里为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平,更为程安玖的态度感到愤怒。适才程安玖那么说世子爷的时候,他多想替世子大声的辩解,可他不能,从小他就在教条的约束下长大,在没有主子允许的情况下,当奴才的,不能随意插嘴,那是大不敬的行为。 七喜一直憋到现在,直到这一刻,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失魂落魄,再也忍不住了,遂开口道:“世子爷,您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程姑娘压根儿就看不到您的苦心和付出,这些年她或许吃了很多的苦,可受苦的人又不止她一个,凭什么就让她这样对您……” “够了七喜!”周允承喝止了七喜说一半的话,他慢慢转过头来,俊朗的容颜上神色无比的坚定:“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她所承受的世俗的眼光和悠悠之口,是我们都无法估量和体验的,而造成这样局面的那个人……是我!不管玖娘待我态度如何,我都不该有一丝一毫的怨言,你明白么?” “话虽如此,可是您……”可是这些都不是您想要的啊…… 七喜在心中呐喊道。 周允承唇边溢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七喜是他的贴身小厮,看事情的角度和立场,自然是偏向他这个当主子的,其实归根到底,他都要为整件事情负最大的责任,是他让玖娘未婚先孕的…… 当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没有把持住自己,周允承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想想,他只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自私混账,他真的有想象中那么爱她么?如果深爱她若斯,又怎么会不予她名分就那样要了她,让她独自承受那么多的苦痛? 对于程安玖的疏离和排斥,周允承觉得自己不该有任何怨由,所有一切,他都该默默承受着…… 回到下榻的客栈后,大胡迎了上来,递上了从乌月城送来的急件,态度恭敬道:“世子爷,这是二爷给您的信。” 周允承扫了一眼雪白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伸手接过来,揣着信件推门进了厢房。 大胡虽然低着头,可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瞥了眼周允承的脸色,见他一副丧气颓废的模样,嘴角不经意的勾起抹嘲笑。 七喜与大胡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跟了进去,端起桌案上已经放冷了的茶壶悄然出了房,顺手将厢房的木门带上。 周允承在炕上坐下来后,拆开信封,取出里头的信件看了起来。 这信是周允宪亲自写的,信的内容除了一些言语上的关怀外,还有催促。镇北王今年要进京叙职的事情,是早几个月就定下来的,在周允承醒过来之后,镇北王复又上书朝廷,而后仁宗下旨,恩准镇北王领着世子一并进京见驾。 眼下已经是腊月中旬,月初时候,镇北王迟迟等不回周允承,已经是雷霆大怒,率领部下提前出发进京,与此同时,还给了周允承这边下了通牒,命他即刻启程上京,路上会合。 周允承原就打算这两日启程,待过了年再回来找程安玖母子,所以才会在离开之前给程安玖家送了那么多米面粮油和柴火,其实他压根儿就不清楚最近辽东府米粮涨价的直接因由。 周允宪留守乌月城,写信催促周允承上路,一方面是因为他也在为周允承出走辽东府寻找昔日爱人这件事情上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周允宪怕镇北王因此而迁怒于他,这才连续写了信件催促,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早已筹谋在周允承上京的路上对他下手,一切细节准备就绪,就差他这片东风了,未免夜长梦多,能早点儿下手又何必提心吊胆地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