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邓聪心里其实是揣着一只兔子进来的。主编让他过来拍照, 可没说清拍什么照？做什么用？拍什么风格？虽然清楚主编不至于对自己做什么, 但还是有点被人骗上贼船的感觉。 在跟“贼船托儿”主编大人打过招呼之后, 主编就把他带到巴特面前介绍。巴特正低着头在摆弄相机,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站在他旁边的小男孩欲言又止，视线落在邓聪身上，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邓聪见到棕发灰眼睛的巴特时，紧张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金发小帅哥——尼玛的俩老外！这是不是得用英文交流啊？是中文他们听不懂把？他重生一次万万没想到的一件事儿就是去学好英文！ “哈……哈啰……我、我……My name is……” 就在邓聪操着一口发音不知道歪到哪里去的英文对巴特自我介绍的时候，对方放下相机，抬头看他，用带着一点口音，却流利的中文说：“你好，我是巴特, 你就是邓聪？” 邓聪呆愣着点点头, 心说这老外原来会中文，害他刚才尽瞎操心了。 除了在拍照的时候, 巴特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跟邓聪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就示意他去幕布前准备拍照。 “不是, 咱今儿拍什么？”邓聪看看巴特, 又看看主编，“我要不要先去换个衣服化个妆什么的？” 主编再也控制不住，捧着肚子大笑出声, 拍拍巴特的肩膀，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喝水。 一直没走的小男孩见这情况，不仅好奇心起，乖巧地坐到巴特身边的椅子上，看起来在看自己的照片，其实是在等着看八卦。 巴特则皱着眉头看了眼当甩手掌柜的主编，简单给邓聪讲了几句，大意是今天他就是给他拍几张照片试试他的镜头感，他随便摆摆姿势就可以，没有特定的主旨。 邓聪这下放心了，脚步轻快的走到绿色条纹的幕布前，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调好相机的巴特走过去，架起相机，镜头对准邓聪。显示框很快出现穿着V领白T和浅蓝牛仔裤的邓聪，他似乎没有一下进入状态，眼神有点呆愣地看着镜头，而正是这个放空的状态，让巴特感到有什么东西直击自己的心脏！ 灵感！汹涌彭拜的灵感从身体里源源不绝地涌出来，很快让他确定了要给邓聪拍一组怎么样的照片。 他开始指导邓聪变化姿势和表情，给出夸奖和认可。 而邓聪的状态也越来越好，他的情绪进入到了巴特营造出的氛围里，两人现在融在同一个气场当中，仅是三言两语，就能明白对方意思，并且给出对方想要的回馈。 巴特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大；而邓聪蜕去了刚进门时的呆愣样，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气。 主编隐在暗处里看着这一切，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小男孩拖着下巴注视巴特，一脸若有所思。 本来以为真的就是随便拍几张，结果巴特快门摁个没完，拍得邓聪累出一身汗，才放过了他。 双眼冒光的巴特将邓聪的照片导进电脑里，一张张跳出来，盖住了原本在屏幕上小男孩的照片。小男孩看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他是你的新缪斯吗？” 巴特抓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转头对上小男孩灰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放回电脑上。 小男孩起身拍拍手，走到邓聪面前，伸出手。他不会说中文，只能用英文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多纳。” 很简单的两句话，邓聪还听得懂，但对小男孩多纳突然和他说话的行为还是愣了一下，伸手回握他，用别别扭扭的英文回答：“你好，我叫邓聪。” 多纳笑了一下，捏着他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小声说：“我记住了，后会有期。” 邓聪听懂了，但又不敢很确定那个意思，胡乱地嗯嗯点头。 多纳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离开了摄影棚。 这次的拍摄……就是一次拍摄，并没有什么然后。 巴特带着照片飞回来自己待的F国，多纳不久后也飞往下一个城市继续工作。 邓聪的工作到现在已经上了正轨，有固定的合作杂志，偶尔拍拍写真、海报和广告片，在《MEN'S》杂志的读者中间，越来越有人气，主编也越来越看好他。 而俞海最近似乎在给他谈一个网络综艺的固定嘉宾，成功的话，说是对他以后转战娱乐圈很有帮助。 邓聪对此倒不是特别上心，在他心里总觉得自己进娱乐圈这件事情不太靠谱儿。 虽说如此，但邓聪个人对表演这件事情，似乎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演完《那些青春时光》以后，和培训他表演的孔老师联系多了起来，有时甚至会跟着老师到处去听课听讲座。 这天邓聪本来有表演课，但因为糖豆要上幼儿园的事情，就请了假。 糖豆现在的心理状况，已经和同龄孩子没什么差别，加上他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多和小伙伴一起玩对他成长反而有利。 唐亿磊家本身就是高档生活区，距离小区一条马路的地方，就有一所资质优秀的双语幼儿园。唐亿磊评估过后，决定让糖豆入园。而幼儿园在开学前期，也正好举办了一个参观活动，让家长带着孩子来熟悉园区。 唐亿磊告诉他的时候，邓聪想也没想答应下来，可同意之后又开始有顾虑——他们两个大男人带一个孩子去幼儿园，是不是不太好？ “你说……这以后会不会变成糖豆被人欺负的原因？”邓聪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很多小孩小时候在学校被人欺负，就是什么单亲家庭被同学看不起啊；父母有残疾遭人嫌弃等等，他们家虽然和谐美满，但组成形式相对于现在一般家庭来说，还是另类的。 “如果幼儿园的老师和家长真的都是这么浅薄的人，这样的学校不上也罢。”能够进入这样高档幼儿园的老师和学生家庭，都是有一定素质和实力的，唐亿磊相信他们都是能够处理好的。 邓聪想想也有道理，唐亿磊的情况是改变不了了，以后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另一个男人出现在这个家庭里，糖豆始终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又莫名惆怅起来，糖豆以后是不是也会管那个人叫“妈”？然后一家三口躺在主卧那张大床上，三更半夜被唐亿磊拖进浴室做些酱酱酿酿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邓聪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去。 “摇头晃脑做什么呢？”唐亿磊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对于这人时不时犯傻的举动哭笑不得。 邓聪摸摸额头，说：“是不是该让糖豆改称呼了？他这都上幼儿园了，叫习惯了万一改不过来，不太好。” 关于这点唐亿磊倒也是同意的，主要还是为了树立孩子正确的性别观，免得以后给他造成困扰：“糖豆很懂事，好好给他解释，应该很快能改过来。” “好嘞，终于能当哥哥了！”邓聪虽然一直自诩是糖豆的“哥”，但说实在的，糖豆从来没叫过他一声，这回改口，务必要让孩子叫他“哥哥”！哪怕一声也行！ 见他这嘚瑟样儿，唐亿磊无情地打击他：“糖豆是我儿子，你要当他哥哥，怎么？想认我做干爹？” 最后两个字，他还特别加重了一下，听着意思马上就不一样了。 邓聪脸上从高兴变到纠结，从纠结变到无奈：“好，叔叔就叔叔。糖豆，叔叔跟你玩举高高。” 说着，他快步走向在客厅看动画的孩子，一把举起来。 糖豆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后就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高，再高。” 邓聪举了好几下，抱着孩子窝进沙发里。糖豆最近吃好喝好睡得好，体重蹭蹭蹭上去，就算他不缺锻炼，连续举了好几下，胳膊也有点酸。 “糖豆，叔叔很认真跟你说一件事情，你马上要上幼儿园了，以后就是大孩子了，所以呢，就不能总是叫我妈妈了，妈妈是女的，我是男的，所以要叫叔叔，明白吗？” 小糖豆一开始还开心地挤在邓聪怀里，但听到他说以后不能叫妈妈，小脸一下紧张起来，张着大眼睛牢牢看着邓聪：“妈妈……为什么不能叫？是妈妈不是叔叔。” 邓聪抓抓脑袋，想要让糖豆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妈妈是女的，就是芳婶婶那样的才能叫妈妈。我是男的，只能当叔叔，就是改个称呼，其他都一样的。” “不要，就是妈妈，不是叔叔。”糖豆说着，小脑袋往邓聪胸口直拱，小嘴向下瘪着，似乎有点儿哭腔。 “对对，是妈妈，是妈妈，可咱心里在这么当，嘴上叫叔叔，好不好？”邓聪大概是典型的那种没原则的家长，底线随着孩子的眼泪一下就退了千八百丈，只能做做最后的无畏挣扎。 “妈妈……”糖豆这回是真开始哭了，没有哭声的，眼泪一颗一颗就掉出来了，“别不要宝宝……” “艾玛，宝贝儿，你别哭啊，不爱叫就不叫了，不叫了。”罪恶感从邓聪没一个毛孔钻出来，让他立马就妥协了。没想到糖豆对于叫他妈妈这件事情会这么执着，让他改个称呼居然引发他掉金豆豆了。这可怎么是好？ 可总不该也不是个办法，难道软的不行，要来硬的……开玩笑，他自己先舍不得了。 不知所措的邓聪不自禁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唐亿磊。 唐亿磊猜到一开始并不会那么顺利，但没想到会糖豆的抗拒会这么强烈，他坐到搂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旁边，长臂一伸，把两人都抱进怀里，一手贴上糖豆的后背，让他感觉安心。 邓聪身体一僵，但可很快被糖豆止不住的眼泪转移了注意力，软着口气哄他。 唐亿磊抱了一会儿，手掌捏上糖豆后颈，一上一下地安抚他：“好了糖豆，你是男子汉，这么爱哭可不行。” 糖豆渐渐止了眼泪，从邓聪怀里出来，任由大人给他擦脸，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唐亿磊，小小声说：“爸爸，要妈妈，不要叔叔。” “爸爸知道。”唐亿磊伸手穿过孩子腋下，把他抱到自己怀里，看着他的眼睛教育他，“可是叔叔是男的，叫妈妈是不对的。就好像和你一起玩的睿睿哥哥，还有其他小伙伴，如果他们一直叫你小妹妹，你是不是不乐意？” 糖豆现在常常被带着在小区里转悠，认识了不少小区里的孩子。其中有个叫睿睿哥哥的，是孩子王，小男孩们都爱跟在他身后疯。 小包子顺着唐亿磊的思路假设了一下，自己被小伙伴们当成女孩子的话……确实会有点不开心。这么一想，聪明的小包子立刻学会了以己度人，面向邓聪拉起他的手，动动嘴似乎要改口，但又一时叫不出来：“可是，有叔叔了，就没有妈妈了……” “宝贝儿在心里当我是妈妈就行了，虽然以后不这么叫了，但其实叔叔就跟妈妈一样。”邓聪也不着急，捏了两下他的小揉脸，对他笑笑：“小哭包还哭不哭啦？” “不哭了。”糖豆害羞地笑笑，牵着邓聪的手用了一点力气，轻声开口，“……叔叔……” 邓聪真要被这个小宝贝萌化了，又乖巧又可爱，又讲理又懂事，全天下简直就没比他儿子更好的孩子了。 他一个激动，扑到孩子身上，没考虑到抱着孩子的孩子他爸，结果就变成了直接把父子俩虎扑到了沙发上，那叫一个生猛！主动！热情！ 唐亿磊眼前一花，后脑勺就磕到了沙发扶手上，倒也不疼，就是脑子里突然没有边际地想：要是中间没孩子夹着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唐亿磊：乖，叫干爹~ 邓聪：干爹是什么？能吃吗？ 唐亿磊：能，我下♂面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