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苏离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意识不到, 她具体说了什么, 像是本能的脱口而出，然后等话音落完, 又慢慢体会这话背后的意思。 她要结婚，是跟他。 有这么容易吗, 她随之又想。 或许反被他嘲, 毕竟这两个字出口太轻易，实行起来却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可喜欢一个人的最终结局不就是跟他结婚, 在一起生活么。 她越想越矛盾，想听听他的想法, 于是鼓起勇气抬头看。 凌曜脸上果然是惊诧的，他怔怔地看着她的脸, 仿佛在探究她说的是真是假。 下一刻，他动了动唇, 声音低沉：“你刚说什么？” 苏离知道他并非没听见, 反而是在向她重新确认。 她干脆就再说一遍：“我说我们结婚。” 一字不差，清晰地落入两人耳中。 这一回, 随着说出的话，她比在楼下时更加坚定, 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可他的表情依旧是迟疑不定, 让她难以自信起来, 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他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在门口跟她对站上了，点头承认：“嗯，是有点突然了。” 果然，他都这样说，她愈发觉得是，心里也老不自在起来，可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除非让他得失忆症。 不可能，他这样的人心底精明得很，指不定把这话揣摩上多遍了，然后转过来揣测她为什么会说这话。 苏离开始觉得无地自容，她要怎么才能将两人的关系维持得平和自然点，她并非想要咄咄逼人，她只是想给彼此一个更好的相处空间，发展成最亲密的关系。 她暂时安静了下来，脸色窘迫是难免的，所以也落入了他眼中。 凌曜静了一瞬，突然间执起了她的手，握了握说：“刚下去，跟你妈谈这个了？” 她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回蹭上去，点头：“她尊重我的想法。” 他极淡地弯了弯唇，又轻抿：“没想到。” 她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没想到，所以你选择退步，想要走了？” “不是。”他语气沉淡下去，“我的确还没那个能力。” “哪方面的能力？”她凑近他面前看他，故意疑惑道，“你那方面能力挺强的呀，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他知道她在曲解逗他，也被带得轻声一笑，手上一拽将人拉近，说：“讲正经的，真在一起了，不能经常陪你，不能接你下班，也不能跟你牵手逛街……还有很多事情，渐渐的你就明白了。” 她靠在他怀中，也说：“我以前也这样，我不怕孤单，我也能自己下班，还能一个人逛街，有时间了我会自己去看你，这样难道你也不想要一个吗？” 他单身多年，未曾听到这般暖的话，手臂收紧：“你这么说我可能会放不了手。” “那就别放了。”她窝在他怀中。 “真的不放了？”他问。 她笑起来：“如果你放了，我就听我妈的话，找那个医生去了，我记得长得也还行……” 他单手捏住她下巴，不让继续说下去：“你敢？” 她搂住他脖子凑上去亲了一下，身子骨缩得更软，控诉说：“刚才躲的时候没少听见，吃醋了所以出现在我妈眼前？” 他却道：“不是。” “那是什么？”她站直身，想听原因。 “一开始就想要面对。” 她怔愣：“是我没给你这个机会？” 他坦言：“我知道你考虑到我，所以不想让我暴露。但你是我认定的人，必须得真诚，包括你家人。” 苏离想起那天他背她下山，也是主动透露，那时候她并没有求证，他坦诚道出，无非是信任罢了，也或许其中有父亲那层关系。 现在他将这同等的信任，转移到她家人身上。 原来他很早就已经迈出了这一步。 “这么信任吗？”她不妨担忧，“万一你认定的人背叛你了呢？” 这么一想，又有些难受心酸，为他自己，也为他身后的重任。 他没有犹豫，昂然道：“那就算我咎由自取，我拿命博……” 苏离用力扯他胳膊，打断他接下去的话，闷声不悦道：“别老说这话行么，不知道听的人多难受呀。” 他领悟过来，随即一笑，拿手指扬起她下垂的唇线，说：“习惯了，再说我命硬。” 她顶嘴：“再硬能挡过子弹吗？” 他下腹贴近她，拿微微凸起的某处让她深刻感受，说：“这还是把枪，你说有多硬。” 聊着聊着就不正经起来，她脸色腾地红起，想要推他，最后却是用手覆上某处，挑衅说：“也没多硬，不是软的么。” 他嗓音变了：“你再多感受一下。” 苏离不相信，隔着他的裤子又抓了几下，那东西居然就似有生命力般，短短几秒在她手中挺举了起来。 她立刻丢开了手，被他捉回来原位摁住，她越挣扎他越是显著，索性放弃随他。 很快两人擦得火热，离开门边去了沙发上，她倒下后他随之压上，逐渐有了先前贴墙而站的那意思，视线搅和到了一起，周身热度攀升。 苏离在他做准备的时候，想到一些问题：“你认识蒋蔚？” “嗯。”他似乎并不意外，低头摸索裤腰，又看她问，“他跟你说了？” “你走到门口那时候，他好像认出你了。” 他点头，丢开了皮带，手抚上她腰侧：“上学那时候比较熟。” 苏离不解：“你们是同行，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做什么？” 他简短道：“很多年没碰上面了，也没必要特意讲。” 苏离想到今晚的事情，担忧道：“万一以后又打照面了，他眼熟你不是会坏事？” 他想过这层，捏捏她脸蛋说：“我会让我上头去帮我打个招呼。” 苏离放了心，又止住他在她身上滑动的手，说：“他还在我面前提你名字，我没说我认识你。” 凌曜明白，捧住她脸轻吻了一口，伏在上方问：“不后悔？” “后悔什么？”她眨眼问。 “心里有人了，所以把他拒绝了。” 她得知笑了起来，连带着胸间一颤一颤的，被他看得眼圈发红，扣住双手问：“笑什么？” 她勾唇带笑：“还记着这事，看来你也不大度。” 他盯了几秒，使劲挠她腋下，“下回带你跟他见个面，我再展示下我的大度。” 她愈加放开了笑，掺杂不断的求饶声，他不理会，在这一刻挺身而入。 她没准备，眼角飚出细泪，低吟声也变得破碎。 他唇覆上去啄了几下，抓住她的手扶上自己的背，更加用力地来回捣腾。 …… 半夜，苏离突然间醒来，房内黑暗无光。 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她眯着眼转过头去，却见原本躺睡在她身边的男人正在穿衣。 苏离才睡到一半，睡眼惺忪，嗓音干哑：“怎么了？” 他刚穿好衣服，听见声音抬头，趴到床头上方，吻了吻她额，说：“醒了？” 她支起身子，见他已经整装完毕，尤其还在夜里，不由慌乱起来，问他：“要走？” 他简单解释：“有情况，要回去。” “回哪儿？” “局里。”他解释，“开个会，白天不好碰面。” 苏离稍微放了心，却又没想到这么突然，如果自己没醒来，他是不是招呼都不打。 “你没喊我吗？”她一边问，一边快速给自己套了件衣。 他见她执意起来送他，也就没拒绝，低头按了按手机看时间，说：“还早着，想让你多睡会，信息已经给你发手机里了，醒来就能看到。” “那也得叫我啊。”她实在担心，也不管他是去哪，在他走到门口准备出去之前，又上去要了一个拥抱。 他拍了拍她的背，带着笑意问：“舍不得了？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她抬头告诫：“打电话不重要，你注意安全才重要。” 他点头：“好。” “你不困吗？”她去看他脸色，真怕撑不过，“就睡了几个小时，到那再睡一会。” 他安慰：“没事，我精神好。” 又是这一句，她听得熟悉，就不信了：“你也是人，不睡觉哪来的精神。” 他语气立刻变调了：“从你身上榨取的。” 她猛敲了下他后背。 深夜楼外寒风大作，半楼梯间的窗户没有关上，听得到空中雨声潺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 苏离从鞋柜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他说：“带着。” 他接过去，最后吻了下她：“回去睡觉。” 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凌曜不知道的是，苏离关了灯后走到客厅窗边，趴着窗框往下望，看着他从楼里走出，撑着她那把黑伞，到了小区门口，然后上了街面，直到最后消失在浓黑的雨夜里。 她站久了身子也冷透，跑回去躺到床上，看着熟悉不过的房间，心底莫名的怅然若失，一股空荡荡的感觉由心生起，忽然就明白了他先前所说的那句话。 有些事情的确是说出口容易做起来难，她终究是不想独自一人的，不是说以前害怕，而是一旦拥有再去体会分别，不免让人难以接受。 她躺在他睡过的那一侧，感受最后一点余温，想象在他的怀抱中，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拿过手机，时间是凌晨两点。 上面还停留着他前不久发来的短信：出任务，安好。 她怔怔地看了良久，忽然间又释然了，自己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跟他所要去接受的任务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宁可她往后的所有孤寂与担忧全是多余，但愿他一切平安就好。 …… 早晨，苏离醒来再次收到凌曜的短信。 她爬起来看，他说自己已经跟上头打了报告，表明了跟她之间的关系，到时候需要让她跟家人当面签一份保密协议书。 苏离明白，发过去问：需要自己去，还是他们有人来。 他回：届时会通知。 接着他又解释：主要是为了防止泄密，签名就算是承诺保密，说到底是我主动向外人坦白，算是违反了纪律，上头对我有惩罚。 苏离顿时不安：有什么惩罚？ 他回：放心，不是体罚，不过你也可以补救一下。 她被勾起好奇心，问：怎么补救？ 他发来：有时间的话，带上户口本，身份证。 她看得一愣一愣，问：去警局作证？ 他终于发完整了：去民政局，拿一本证书，回头往我领导同事面前一拍，说是我家人，他们就放心多了。 苏离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被他摆了一道，也没计较他连续拐弯抹角的糊弄，是否真的有惩罚，当即应了下来。 她心情转了好几个弯，到稳定下来，又确认一遍：真的决定了？ 他回道：决定了，不过可能没婚礼。 她看着这句话，抿唇打字，发过去：不需要，有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