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会所的包厢里光线昏暗, 茶几上的小蜡烛边堆了啤酒和果盘，许绍轩和韩大宝带来的几个朋友边喝酒边玩着掷骰子游戏。 周若琳和两个女孩凑在点歌台那里翻看歌单, 目光不时瞥向这些男生。 不一会儿, 第一首歌的音乐声起，这旋律许绍轩听着有点熟悉, 抬头看了一眼屏幕，是王菲和陈奕迅对唱的歌曲《因为爱情》。 许绍轩喝了一口啤酒, 跟着音乐后面哼了起来, 韩大宝马上把他一推，“去，这不是你最喜欢唱的歌吗, 跟周美女一起唱去。” 许绍轩白了韩大宝一眼, 递了个眼色，周若琳已经走过来拿了支话筒递给他, 声音柔柔的：“阿轩, 能陪我一起唱吗？” 在男人们的起哄声中, 许绍轩被几个壮汉合力推向了小舞台上，他愣愣的接过了话筒, 挠挠头皮对她说道：“可别怪我把你带走音。” 周若琳甜笑：“不会的, 你声音好听, 唱歌肯定不错。” 周若琳没说错, 许绍轩一开口就魅力四射。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尽管他唱的并不专业, 有些调也不那么准，但是嗓音浑厚低沉，话筒里有类似金属的磁性质感透出，很适合这样的抒情调调。 与周若琳柔美的嗓音配合默契，一粗一细，一刚一柔，一首曲子被演绎的深情动人。 唱到投入的时候，许绍轩眉头紧皱，眼睛微闭，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台下的男人们都停下掷骰子，自觉安静地看着他。 一曲终了，过了几秒钟，底下才似反应过来，鼓掌喝彩声响起，韩大宝调皮地吹起了口哨，气氛热烈。 周若琳的脸红通通的，像个熟透的苹果，许绍轩一脸轻松的放下话筒，刚坐到沙发上，韩大宝又来赶他，“去，去，你陪美女唱歌，这里不许你加入。” 许绍轩挣扎：“凭什么。” 几个男人凑热闹：“赞同，不带你玩了。” “一帮畜生。”许绍轩嘴里笑骂着，却被周若琳一起的两个女孩给拉去了点歌台。 一个晚上，许绍轩一口气不停歇的唱了十多首歌，中间虽然夹杂了几个女孩的歌，但是大部分的歌都是周若琳点给他的，要么是两人对唱，要么是他独唱，到最后都快成他的个人演唱会了，几个女孩却都饶有兴趣地欣赏着。 唱完第十首歌的时候，许绍轩扔下话筒，趴在沙发背上边咳嗽，边对周若琳摆着手：“不能再唱了，哥的咽喉炎要发作了。” 周若琳给逗笑了，把话筒交给了其中一个女孩，在他身边坐下来：“好，那就休息一会，我们聊聊天。” “嗯，你说，我听着。”许绍轩嗓音沙沙的，用力咳了一下。 “谢谢你送给我的这条手链，我很喜欢。”周若琳伸了伸手腕，她穿的是一件中袖浅绿色长裙，手链恰到好处的点缀了她露在外面的藕节般的手臂，看起来很纯净。 许绍轩很想说，这不是我买的，想想还是摆摆手：“其实应该谢谢你，帮胖子家解决了贷款的事。” “那是应该的，他们条件都符合，我只不过按流程办事。”周若琳说道。 “不管怎么说，都还得谢谢你，办事效率这么高，我哥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许绍轩客气了一句。 周若琳马上兴奋地应道：“好啊，是你单独请吗？” “嗯？”许绍轩微微一滞，又“嗯”了一声。 正说着，韩大宝突然从门外闯进来，神秘兮兮地凑到许绍轩跟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谁？” 韩大宝眼一眨，幸灾乐祸的笑道：“就是那个女魔头啊，她正在被老男人调戏。” “在哪里？”许绍轩皱起了眉。 韩大宝打了个酒嗝，斜他一眼：“在门口台，干吗？你要去英雄救……” “美”字还没说完，许绍轩的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我去。”韩大宝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被他带上的包厢门。 许绍轩走到台附近的时候，果然看见柳馨在那里，胳膊肘撑在台上，手里捏着卡，等待买单。 旁边还有几对男女，男的大都喝的东倒西歪，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醉的最凶，他离柳馨最近，面朝她侧身站着，啤酒肚很明显，撑的裤腰都勒在胯骨下面，嘴里一边含糊不清说着什么，手一边不安分地搭在她肩膀上。 柳馨往旁边避着，肩膀直耸，尽力挣开那啤酒肚男人的手，可他转眼又搭了过来，这次又下移到腰际，勾的紧紧的。 柳馨脸都急红了，一副想发飙又极力克制的样子，啤酒肚却丝毫未察觉的把脸凑到她耳边低语。 见此情景，许绍轩不担心柳馨，倒是很担心那啤酒肚的安危，只觉得再晚几秒，这女人估计会一巴掌把啤酒肚打进台旁的鱼池里。 他思前想后，还是几步上前，伸手拉开了啤酒肚。 柳馨正左右为难之际，看见许绍轩，吃了一惊，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啤酒肚竟不知好歹的又凑了上来，眯眼笑着重新拽过她的手：“小……小柳，让……让我来。” 柳馨赶紧一甩手，后退一步：“不用了，王总，你喝多了，我待会叫个出租车把你送回去。” “哪……哪能让你……破费……”啤酒肚舌头直打弯，腿几乎都要站不住了，直往柳馨身上倒。 许绍轩挺身上前，一把撑住他，把他拉到桌边靠着，转头对柳馨说：“大姐，你确定你能把他弄上出租车？” 柳馨看看旁边几个自身难保的醉汉，耸耸肩：“我去拦车，你把他抱下去。” 许绍轩一手撑着那啤酒肚，一手摸出手机给韩大宝打电话：“胖子，我有事先走了，你待会送周若琳她们回家。” “我去。”韩大宝简直要跳起来了，“阿轩，至于吗，你不是很讨厌那个女魔头吗，怎么还……” 话没说完，电话已经“嘟嘟嘟”的响起了忙音。 酒醉的人身体重量一个抵两个，许绍轩费了不小的劲总算像塞秤砣一样把啤酒肚塞进了出租车后座，啤酒肚肥肥的身躯横在座位上，立马就睡着了，出租车司机一脸嫌弃地皱皱眉。 许绍轩往啤酒肚旁边使劲一挤，勉强关上了车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对副驾驶的柳馨说道：“我就想知道，如果没碰到我，你今晚打算怎么把他弄回家。” 柳馨哼一声：“我不能找人帮忙啊？” 许绍轩嘲讽地笑道：“然后再被人占尽便宜？” 柳馨回头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到了一个高档别墅区门口，许绍轩好不容易把啤酒肚从车上抱了下来，正想扔给大门口的保安就走，柳馨拦住他：“我知道他家地址，还是把他送到家门口。” 许绍轩皱鼻子：“这什么人？刚刚那么对你，把他扔在这已经够意思了。” “不行，我还得求他呢。” 许绍轩问：“求他什么？” 柳馨说：“公司的事，已经跟他谈过几次了，我可不想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许绍轩马上明白了，他很无奈的又把啤酒肚架在了脖子上，跟着柳馨往别墅区里面走去。 走了很长一截鹅卵石小路，穿过一片小树林，柳馨总算在一栋联排别墅前停了下来，她按响了可视门铃，对着里面解释一番，门终于打开，一位中年贵妇和佣人过来向他们连声道谢，跌跌撞撞的把啤酒肚扶进了家门。 两人顺着之前的小路转回去，别墅区杳无人烟，黄砖青瓦，深墙大院，在白莹莹的路灯照射下，显得格外的静谧。 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许绍轩活动了一下筋骨，就算经常健身，身强力壮，一路驮着这一百八十斤的胖子，还是让他累出了一身汗。 他抖抖衬衣后背，长长舒了口气：“真他妈沉。” 柳馨并排走着，看他一眼，一直紧绷的脸舒展开来：“今晚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许绍轩转头一笑，不解地调侃道：“讲真，你跟人合作就合作，还陪吃陪喝的，一个单身女人跟这些商场老手打交道，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柳馨叹口气：“不至于？不过求人办事就这样，总还是要忍一忍的。” 许绍轩又想起了在泰国海边挨的那一巴掌，不禁感叹：“就你这脾气，今晚能忍着没揍人，也是奇迹了。我一直以为你公司开不下去，是因为你把那些男客户都给打跑了。” “怎么可能。”柳馨被逗笑了，“自己创业跟平时是不一样的，生意场上不能太过随性，不过我有底线的，突破我的底线就坚决不再合作。” 她的回答倒也实诚，许绍轩心生怜悯：“女孩子家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学设计，很容易找到稳定工作，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好？” 柳馨轻轻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抬头看着幽蓝的夜空，眼睛亮晶晶的，“以前是想努力改变生活，现在只是不甘心。” 许绍轩恍然：“不甘心？不想输给那个人？” 柳馨低沉的应道：“算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我落魄的样子。” 他们？许绍轩没再继续追问，他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对这个女人又多了几分理解，理解她的凶悍，理解她的淡漠，甚至理解她满身的汉子气，在这个刺猬般不能接近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千疮百孔的心。 周围又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远处池塘边的蛙鸣，偶尔聒噪的响几声，初夏正不知不觉的来临。 许绍轩放慢脚步，让柳馨走在前面，细细打量着她瘦弱的背影。 她个子并不矮，穿着平底休闲鞋，长及腿根的素色收腰衬衫，遮住了一半的牛仔裤，齐肩的中长发挽在耳后，耷下来的几绺发丝和衬衫衣袂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地上的影子边缘也随之晃动。 许绍轩突然心里一酸，他觉得这背影看起来很孤独，很寂寞。 他冲动的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下次再请这王总吃饭，我陪你。” 纤细的背影微微一滞，没有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