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节
的遗体。” 多塞麦耶震惊地挑起单边眉毛,“若是能够,我希望找到活生生的她。” “换句话说,找到克拉拉是当务之急。” “不,我还是无法接受。” “为什么?这涉及克拉拉的生死。” “克拉拉确实生死不明,但搜查进度与她的生死无关。” “怎会无关?” “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克拉拉在霍夫曼宇宙被杀,导致地球的克拉拉死亡。不然就是霍夫曼宇宙的克拉拉仍活着,纯粹是地球上的克拉拉遇害。到此为止,都听得懂?” “是的,这就是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 “如果是前者,克拉拉已遇害,因此没有紧急性。你有没有异议?” “没有。” “如果是后者,克拉拉健在,这种情形下也没有紧急性。证明完毕。” “不,没这么简单。”斯居戴里反驳。 “为什么?” “听说,克拉拉收到恐吓信。” “是,没错。” “然后,她找您商量。” “因为我是法官,是这方面的专家。” “受威胁的人要是失踪,有哪些可能性?” “或许已遭杀害。” “除此之外呢?” “不知道,刚好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的可能性也不是零,但首先该考虑的,是当事人遭到绑架,或为了逃离犯人自行躲起来的可能性?无论是哪一种,都显示克拉拉有危险。”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身陷这种事态?” “不需要证据。如果她身陷危机,我们不进行紧急搜查,她的生命危险就会增加。另一方面,要是她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就算进行紧急搜查,也没什么损失。进行紧急搜查比较符合逻辑。” 多塞麦耶露出苦瓜脸,“好,那你想问我什么?”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若她藏身在某处,您认为会是哪里?” “我毫无头绪。要是没遇害,与其躲起来,她应该会先来寻求我的庇护。” “如果克拉拉怀疑您,她会怎么办?” “我再问一次,你有什么怀疑我的理由?” “没有,但也没有不怀疑您的理由。” “你没理由不怀疑的人,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是啊,但我没办法调查所有人,自然得安排优先顺序。” “女士,这个优先顺序,是你按照喜好安排的吗?” “说喜好不太对,应该说是直觉。” “直觉!你会怀疑我,是出于直觉?” “刚开始只能靠直觉嘛。依序调查靠直觉锁定的可疑人士,在过程中找到直指真相的证据,这就叫搜查。” “听来挺土法炼钢……” 此时,大门猛然开启,比尔跑进来。 “糟糕!糟糕啦,斯居戴里女士、多塞麦耶!” 多塞麦耶不禁啧舌。 “出事了,纳塔纳埃尼死了!” 多塞麦耶挑起单边眉毛。 “比尔,冷静下来好好说。纳塔纳埃尼为什么会死?” “斯居戴里女士,他被杀了!” “搞什么鬼,原来是连续杀人案,饶了我。”多塞麦耶开口。 “咦,这是连续杀人案?” “不是的。比尔,别在意多塞麦耶法官的话。除了纳塔纳埃尼以外,我们还不确定有谁遇害,所以不是连续杀人案。” “不,这是连续杀人案。至小>地球的克拉拉和井森已遇害。”多塞麦耶反驳。 “目前来说,那只是意外造成的死亡。就算是命案,将碰巧接连发生的杀人案称为连续杀人案,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先入为主概念。我们应该将两起杀人案件,视为独立案件展开调查。” “你想主张比尔的阿梵达和熟人,是碰巧接连意外身亡吗?蠢毙了。” 斯居戴里女士无视多塞麦耶,“你晓得是谁杀害纳塔纳埃尼吗?” “当然。斯居戴里女士,纳塔纳埃尼是被自己杀死的。” “比尔,你说的‘自己’,是指他本人——也就是纳塔纳埃尼吗?” “没错,纳塔纳埃尼是被纳塔纳埃尼杀死的。” “你是指分身、灵魂出窍,或生魂体之类的超自然现象吗?还是,单纯指他自杀?” “灵魂出窍和生魂体是什么意思?” “蜥蜴,没人想花时间为你逐一解释。”多塞麦耶说。 “比尔,灵魂出窍是指灵魂或心脱离身体四处徘徊的现象。生魂体是指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斯居戴里没理会多塞麦耶,迳行解释。 “好,我知道了。虽然我其实不太懂。”比尔应道。 “所以,纳塔纳埃尼是哪一种状况?” “纳塔纳埃尼是自杀。”比尔嗫嚅。 “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路过市政府前时,纳塔纳埃尼突发奇想,爬上市政府的塔。他似乎在和某人对话,愈爬愈高。到达顶端时,他从口袋拿出望远镜。” “那是柯波拉的望远镜,我见过他向纳塔纳埃尼推销。”多塞麦耶说。 “我以为他在用望远镜欣赏风景,他却突然手舞足蹈,放声大笑,接着大叫‘木偶快转圈、木偶快转圈’。看到纳塔纳埃尼的模样,朋友赶紧爬上塔。” “是谁?”多塞麦耶问。 “他叫洛达尔。他们似乎为克拉拉起了争执。” “比尔,你确定吗?” “嗯……记得他们在谈什么事。” “比尔,你当时在哪里?” “我在塔底下,地面上。” “你在那边能清楚听见屋顶的动静吗?” “不太清楚,我是靠断断续续听到的几个字词来猜测。” “我明白了。比尔,继续说。” “纳塔纳埃尼嘴里大叫着‘旋转火轮,旋转火轮’,及‘美丽的眼珠,美丽的眼珠’,直接跃下。撞上砖瓦道的瞬间,纳塔纳埃尼的脑袋破裂。红色斑点洒了一地十分美丽,看到这幕景象,科普路斯满意地点点头,便离开现场。” “等等,科普路斯在现场?” “对啊,我没提过吗?” “比尔,你提过,只是突然冒出一个科普路斯,我有点惊讶。” “他不是突然冒出,而是一直在底下看着。纳塔纳埃尼在塔上跳舞时,笑得可厉害 了。” “纳塔纳埃尼也注意到科普路斯了吗?” “对,他应该注意到了。跟科普路斯对上眼的瞬间,他就跳下去了。” “比尔,马上找科普路斯过来,我有事想问他。”斯居戴里指示。 “好,我知道了。”比尔就要飞奔而出。 “慢着H:”多塞麦耶大叫,“不行。” “法官,为什么?” “我不想让那个恶心的家伙踏进家里。” “可是,多塞麦耶,论恶心您不输他。”比尔回答。 “比尔,不是每件事都能诚实说出口。”斯居戴里在比尔耳畔低语。 “女士,我听得到。”多塞麦耶说。 “哎呀,真抱歉。” “你是故意用他听得到的音量说出来的吗?” “好了,就跟你说过,不是每件事都能诚实说出口。”斯居戴里提醒比尔。 “总之,恶心的家伙都不能踏进这栋房子。当然,我是例外。” “我明白了。”斯居戴里应道。“那么,换我们过去。法官,您要不要一起来?” “要我和恶心的律师、恶心的蜥蜴,和坏心的女作家对谈?我敬谢不敏。”多塞麦耶撇下不快的嘴角。 “我知道了。比尔,我们一起去科普路斯家。” 比尔和斯居戴里花了快一小时抵达科普路斯家,门j敲就开了。门的另一端十分阴暗,深处依稀可见壮汉的身影。 “是科普路斯先生吗?”斯居戴里询问。 壮汉点头。 “我有事想请教,您方便出来吗?” “想问什么就站在那边问,我不想特意出去。” 斯居戴里思考片刻。 “斯居戴里女士,怎么了?” “从明亮的户外望向阴暗的室内,没办法看清科普路斯的表情。” “你想看清科普路斯的表情啊。你是他的仰慕者吗?” “比尔,不是的。人回答问题的表情很重要。看表情就能推测他的话是真是假,或是他晓不晓得更重要的情报。” “那你要不要向科普路斯解释,试着拜托他?” “跟他说‘请你走出来,我们比较容易判断你有没有撒谎’吗?比尔,不行,随便亮出底牌并不聪明。”斯居戴里转向科普路斯。“那么,科普路斯先生,我能进去打扰一下,问您几个问题吗?” “你们要进来?好……但绝不能贼头贼脑地打探。这是我的私人领域。” “我明白了。”斯居戴里得到答复,立刻踏进屋里。比尔跟随在后。 “等等,那只恶心的蜥蜴也要进来吗?” “科普路斯先生,这是当然。” “这家伙不准进来。” “为什么?”斯居戴里问。 “蜥蜴老爱钻进窄得要命的地方,就不出来了。然后,它们会找不到食物与水,过了好几个月后,厕所角落之类的就会出现蜥蜴干。我不想遇上这种恶心的情况。” “比尔,你不会钻进这幢屋子里窄得要命的地方?” “咦,我不能钻进窄得要命的地方吗?” “瞧,他果然打算这么干。”科普路斯说。 “钻进那种地方你会变成蜥蜴干。要是变成蜥蜴干,会给科普路斯先生添麻烦。” 斯居戴里叮嘱比尔。 “那么,只要我钻进去后不变成蜥蜴干就好了吗?” “唔……这样是否可行?” “当然不行!” “比尔,这次你忍着别四处钻。” “好。”比尔点头。“对了,如果我不钻,变成蜥蜴干就没关系吗?” “唔……这样是否可行?” “这也不行!” “比尔,他说不行。” “这样啊。没办法,那我就不要钻进狭窄的空间,也不要变成蜥蝎干好了“比尔,进来。”斯居戴里说。 “咦,我还没允许……”科普路斯慌慌张张地阻止。 “科普路斯先生,他都进来了。” “快叫他出去。” “如果我叫他出去,这小家伙或许会闹别扭,钻进狭窄的地方。” “变成晰蜴干。”比尔补充。 “好,赶紧问完、赶紧离开。” “我们不是单纯问完问题就回去,还要您回答。” “知道了,我会回答。你快问!” “科普路斯先生,您与纳塔纳埃尼的死有关吗?” “你问得这么模糊,我要怎么回答?” “这样啊。”斯居戴里应道:“那我换个问题,您杀了纳塔纳埃尼吗?” “先等等……嗯……不是。” “您非得想这么久,才能回答吗?” “我只是在思考‘杀害’一词精确的定义。” “一般情况下,若您没杀人,有人问您‘是否杀害某人’,应该能立刻回答‘我没杀人’?” “这种人要不是判断力非凡,要不就是毫无逻辑。” “我再问一次。不仔细思考,您就无法回答是否杀害纳塔纳埃尼吗?” “通常都是这样。” “真要说起来,一般人在我问‘跟纳塔纳埃尼的死是否有关’时就会立刻回答。即使问题有些含糊,只要不用为纳塔纳埃尼的死负责,回答‘与我无关’是人之常情。” “我是仰仗逻辑维生的律师,观点和一般人不同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您对纳塔纳埃尼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要紧的事。” “这件事和克拉拉有关?” 科普路斯的眼神一变,“老太婆,你知道多少?” “什么都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推测。” “那么,我就不用自己多嘴了。” “您要是不肯说,我会把推测的内容告诉多塞麦耶法官。他有权强制执行搜查,如果您做了坏事,一切都会摊在阳光底下。” “给多塞麦耶搜查的借口就大事不妙了。”科普路斯似乎颇着急。“要是我协助搜查,你可以不要向多塞麦耶打小报告吗?” “当然。” “问题是这家伙,”科普路斯指着比尔,“口风肯定很松。” “不必担心,”比尔回答:“我的确口风很松,但多塞麦耶不会把我的话全部当真。” “也是,哪有人会在意蜥蜴的话。”科普路斯松一口气。 “那么,您对纳塔纳埃尼做了什么?” “我没对他做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为了逗他,稍微调整他的脑袋。” “没别的事比您的行为更要紧。”斯居戴里十分惊愕。“那么,具体上您动了什么 手脚?” “我给他一个妄想。” “妄想?”斯居戴里问。 “我知道了,你让他以为奥林匹亚是活人I.”比尔说。 “很遗憾,这不是我的企图。那家伙误认奥林匹亚是活人,擅自爱上她。” “奥林匹亚在机器人里算挺可爱,她美丽的眼珠是你制作的。”比尔说。 “是啊,奥林匹亚的眼珠是最高杰作。” “您这位律师竟兼任眼珠工匠,实在奇特。” “才不奇特。那只蜥蜴也知道,我还卖晴雨计。” “卖晴雨计时叫柯波拉,不是科普路斯。”比尔补充。 “为了纳塔纳埃尼,您真是不辞辛劳。”斯居戴里叹气。 “科普路斯还有‘睡魔’这个不为人知的名字。”比尔说。 “蜥蜴,要是太得意忘形,小心栽跟头。”科普路斯威胁道。 “在威胁比尔前,请先回答我的问题。”斯居戴里催促。 “我让纳塔纳埃尼以为,我杀害他的父亲。”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样一来,纳塔纳埃尼就会害怕得知秘密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睡魔杀死。”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像纳塔纳埃尼这种认真又胆小的男人,无法承受死亡的恐惧,一定会崩溃。我最喜欢观赏人心崩溃的过程。” “洛达尔似乎也在场。” “我让那家伙扮演克拉拉的哥哥。宝贝妹妹被纳塔纳埃尼伤透心的可怜老哥。顺便一提,在纳塔纳埃尼脑里植入自己是克拉拉男友记忆的不是我,是多塞麦耶。” “这件事导致他们互相憎恨,备受煎熬。” “原本是一场好戏,都怪纳塔纳埃尼没胆,好端端的赌注都被搞砸了。” “纳塔纳埃尼的死,您不该负责吗?” “哪有这种事,那家伙是自杀。我没将纳塔纳埃尼调整成会自杀的状态。” “您要是有心,是否就能调整成那样?” “不,我顶多替他移植妄想。如果纳塔纳埃尼心中有绝不自杀的强烈意志,我不可能推翻。” “换句话说,您主张纳塔纳埃尼会自杀,该由他自己负责。” “这还用提,如果由别人执行就不叫自杀,而是他杀。” 斯居戴里悲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