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决斗
宋真揣着包里的两百块钱, 雄赳赳气昂昂跟陆知行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 陆知行有点奇怪, 替她拿了个购物篮：“不说买面膜吗, 这是要买零食？” “没，这里也有面膜，开架的, 我用够了呀。” “面膜不得商场才卖？” “那是老太太用的。” 宋真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好像在往自己的心上扎刀。要知道她曾经也是商场买面膜其中的一员，三十岁的年纪超市的开架货已经不够用了，商场的东西又贵得她心头滴血。 想不到睡一觉回到从前，她还能有这么日天日地的时候。 想想也是很爽。 陆知行没有意见, 拎着篮子跟在她身后。宋真熟门熟路, 很快就找到面膜区, 开始用心挑选起来。 挑了一会儿拿了好几样在手上, 宋真想叫陆知行过来帮自己看看, 一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走到旁边的货架找了找也没他的身影, 宋真有点懵。 难道嫌她慢走掉了？ 这一点儿也不像陆知行的风格。 旁边导购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指了指对面的零食区：“找你男朋友是不是，他往那边去了。” “哦。” 宋真放下心来, 继续低头挑面膜。一边挑一边计算金额，以免买超了。挑得差不多的时候陆知行回来了，手里的购物篮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买什么了，这么多？” “吃的，喝的。” 宋真粗粗看了眼：“太多了，我身边带的钱不够。” 光面膜就要一百八，哪里还够买这么多零食。 “没事儿, 我有钱，我给你买。” “那说好了，咱们分开结账。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宋真的面膜不多，几盒东西拿手里也不重。她说完后就往收银台走，陆知行跟在后头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什么你的我的，分这么清楚。” “你说什么？” “没什么，结账。” 宋真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但也挑不出错来，只能先排队付款。结账的时候两个人分开付，陆知行的那篮子东西花了他七十块钱。 两千年初一个高中生随便就买七十多的零食，他还真是挺有钱的。 两人一起回了宋真家，唐璇正好在切西瓜，就留了陆知行一起吃瓜。陆知行一点儿不客气，坐下来一个人吃了近半个瓜才走。 他走了之后唐璇才在那里感叹：“看知行吃东西真舒服，吃得又多样子又好看。你说我要有这么个儿子该多好。” 这下宋诚不乐意了，抗议道：“妈妈，我吃得也很多好不好。” “可你吃起来很难看啊。” 唐璇笑着拿毛巾给儿子擦嘴，一扭头看到茶几上的两袋东西：“真真你买的零食吗？怎么也不放起来。” 宋真正吃瓜呢，看到她妈指的那两个袋子愣了下，过去一看果然是陆知行那些零食。这人还真是我行我素，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啊。 晚上两人打电话的时候提到这个事情，陆知行在那儿一本正经地撒谎：“我忘在你家了，不是存心给你的。” “是吗？那你明天来拿走。” “太累了，就搁你那儿，想吃上你家吃去。” “那你不是更累？” “不累，男生走这点路不算什么。” 正反话全让他给说完了。宋真都叫他气笑了。 两人聊着聊着又说到了江洋的事情，宋真有点发愁：“也不知道那个笨蛋有没有找那房东要赔偿，别又跟人吵起来。万一打架就麻烦，他肯定得吃亏。” “要我帮忙吗？” “你能行？” “打架不行，谈判应该没问题。你把江洋家电话给我，我给他打一个。” “你亲自打啊？” “是，班长亲自给他打电话，他该感到荣幸。” 宋真发现自打陆知行跟她表白后，说话就变得特别没有顾忌，也不像以前那么稳重了。这人本质上其实很坏。 “我不给，你自己不有嘛。班长应该有全班同学的电话号码。” “懒得找，你背给我就是了。” “可我也背不出来啊。” “我还以为你熟得很，毕竟你们常打电话。” “谁说我们常打电话，一共也没打过几个。” 电话那头的陆知行听到这话笑得很开心，夸了宋真两句后挂了电话就给江洋打。宋真觉得他这高兴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一想到他愿意出手帮江洋，心里又特别安心。 陆知行这人办事从来让人特别放心，这事儿有他出手，十有八/九就成了。 宋真那天晚上睡了个特别安心的觉，第二天起来总觉得自己又白了一点回来。 打从那天起，她开始重新研究各类护肤品，开始关心自己那张胶原蛋白还没有流失的青春脸蛋儿。 唐璇对她的变化很高兴，一个劲儿地要把自己的高级护肤品给她用。宋真对这些东西很熟悉，知道自己现在用还太早，谢过她妈的美意之后，拖着她妈去了超市，让她给自己买了一堆平价护肤品回来。 她现在青春无敌，用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现在起就坚持用，别糟蹋了东西。等过个十年，效果就全显现在这张脸上了。 女人一说起护肤就特别起劲，唐璇本来一个人也有点懒，现在有女儿陪着，天天劲头十足做各种护理。 两个人吃过晚饭动不动就涂一脸的东西，在家里走来走去，吓得宋达生和宋诚父子俩抱头鼠蹿。 宋诚特别逗，一边跑一边大叫：“天哪，妈妈和姐姐这两个鬼又来啦。” 宋真手快，一把抓住他，顺手就打他屁股。小朋友也很不乐意，在那里大声抗议：“姐姐你不能打我，女生不能打男生，这样不淑女。” “这话谁跟你说的？” “李思谨。” 宋真无语，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吗？这才刚上一年级呢。 宋诚不以为然，反过来“教育”她：“姐姐，这没有什么呀，女生就是要斯文点。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打我，知行哥哥知道了会不喜欢你的。” “我跟他的事情你少管。” “可是你们两个谈恋爱，你就是要温柔的呀。” 这话唐璇立马听进了耳朵里，把儿子拉开后直接扔进丈夫怀里，拉着宋真问长问短。 宋真都快被她烦死了。解释了一千遍自己跟陆知行没有关系，可唐璇完全不信，一副非要逼她承认的架势。 “你好好跟我说，那天你们坐飞机回来，那么晚才到家到底干嘛去了？你得跟妈妈说实话。” 唐璇突然这么认真，宋真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看来买东西这个借口真的糊弄不过去，她只能实话实说，把江洋家的事情全给说了。 唐璇向来胆子小，同情心也旺盛，听到江洋家被搞得这么惨，就对这个孩子十分同情。 “……没受伤？” “只是小伤，医院开了验伤单，他要找房东要赔偿。” “房东能给吗？” “不知道啊，陆知行说他来处理。有他在应该好点。只靠江洋和他爸妈的话，真的很难办。” 毕竟警方没抓到人，房东不赔也合情合理。能拿回预付的房租都是幸运的。这事儿搞成这样，只能说那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宋达生在边上听了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他家的咸菜不是很好吃吗？应该往那方面想想门路才是。” 宋真立马接上：“可是他们没有钱，也没有门路。就一开面馆呢，你说要开厂批量生产，还是有困难的。爸，你感不感兴趣？” 宋达生笑笑，没有立马表态。但他没有一口回绝让宋真心里浮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她爸有想法，这事儿就有成的希望。这可比跟着钱伟光那个骗子做生意强多啦。 唐璇还在那里忧心面馆的事情。 “你说他们就这么算了，那以后面馆怎么办，还能再开吗？” “当然得开了。我听他的意思是准备搬迁。他说把那边的门面退了，准备到金鑫广场租个门脸去。” “那边能行吗？一点人气没有。” “他说可以。听说那边马上有要大超市入驻，到时候人气肯定旺。现在租租金特别便宜，比以后超市进入合算多啦。反正医院也要搬迁，那边的人气肯定不行。金鑫广场毕竟更靠近市中心，到时候肯定很多店铺往那边涌，人气自然就起来了。” 这话是说给宋达生听的。果然宋真话音刚落，就见她爸两眼冒出光来。 “那边真有超市要进入？” “对，听说是特别大的连锁超市，全国有名。要不他们也不会这么痛快就搬。” “消息可靠吗？” “我也就听他说，应该有点意思。他们在那边做了好几年生意，消息肯定比咱们灵通。要不爸你也去打听打听，咱们也租个店面做生意？” 宋达生笑了：“小孩子懂什么，咱们做什么生意，你爸我厂里忙死了。要做也做点别的？” “什么呀爸？” “你说现在那边租金便宜，那门面肯定也不贵。” “应该是，他说那边门面也就五万一个，他们家都有考虑买一个呢。” 宋真撒谎越来越溜，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心理障碍。反正那边肯定是要发展的，现在进入稳赚不赔。她这是为了两家都好。 看她爸那个样子，显然是动心了。 ------ 江洋家的事情解决得很顺利。 没几天的功夫就传来好消息，房东把预收的房租都退了回来。因为提前解约，又额外多付了一倍的钱给他们。 宋真那时候敷着面膜准备吃西瓜，瓜拿在手里无处下嘴，只能搁下看陆知行：“真的多赔了这么多？” “嗯。” 陆知行这两天看宋真的脸已是十分习惯，没有半点不适感。他起身去厨房拿了把小刀和小碗，开始切西瓜块。 “还有打砸面馆的人也抓住了，要了一笔赔偿，江洋家这次损失不大，就是重新找地方开店会累一些。” “这么厉害？我还以为抓不到呢，怎么抓住的？” “警察叔叔给抓到的。” “我当然知道是警察抓的，可他们上哪儿找的人。抓的不是现行，那些人什么认？” “有个参与的手下喝醉了跟人吹牛，把这事儿说了，把他家老大也给供了出来。还有现场捡到一部手机，是他家老大不小心拉下的。他那天跟江洋发生过冲突，估计就是那时候掉的。警察拿了证据上门，稍微唬了唬人家也就承认了。说是房东指使的，所以对方才能多赔这么多钱。要不他就得去看守所待几天了。” 陆知行慢悠悠地说着那天的经过，顺手把几块瓜切成小块装进碗里，递了叉子给宋真：“行了，吃。” 宋真看着面前那一碗西瓜丁，感动到不行。 要不是要考大学，真想就这么跟陆知行好了算了。这天底下除了她父母，也就陆知行能这么宠着她了。 宋真敷着面膜把一整碗西瓜都给吃了。 快吃完的时候才想起一个事儿来：“那你在里面做了什么呢？” “帮着说了两句话。” “不止两句话这么简单。”宋真突然回过神来，“我怎么记得，你好像有个舅舅在公安局当点什么，是局长吗？” “不是。” “那是队长？” “不是舅舅是叔叔，我小叔。” “真是局长啊？” “嗯。” 宋真一拍脑袋：“我就说没记错，好像就是管医院那一片的分局局长。难怪你会出手帮忙。陆知行，你这人还真是……” “真是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大方。” “可以说是非常仗义了。” 陆知行拿过宋真的叉子，吃掉了上面叉着的瓜：“是啊，为情敌这么奔波，像我这么大方的人这年头真的不多见了。宋真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怎么是我欠，你找江洋去啊。” “我找他有什么用，他能给我什么。”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宋真一低头看到自己大领口敞开的T恤下面若隐若现的皮肤，一下子脸红了。 暑假的后半程过得风平浪静，唯有江洋家好事不断。 先是以极低的租金租下了金鑫广场最靠主路的一家门面，重新把面馆开了起来。开业那天宋真还去捧场了，生意相当不错。很多老顾客都知道了他家的事儿，纷纷跑来支持。 味道没变，生意就不会太差。 另一件是学校食堂突然找上门来，跟他家签了合同，说要长期购买他家的咸菜。 “食堂生意不好做，学校里搞竞争，要新开一家，两家同时争那么点学生，没点特色怎么行。” 食堂负责人到最后忍不住吐了几句苦水。 这个订单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高兴得江洋立马跑来找宋真，说要请她吃饭。 宋真一脸莫名：“你不该谢我，你应该谢柳叶才对啊。” 那天是她吼了一嗓子，才吸引了同学的注意，也吸引了食堂大厨的注意。否则这么不起眼的东西，轻易入不了别人的眼。 江洋家这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请客吃饭那天，江洋把陆知行也给叫上了。四个人在附近的饭馆弄了个小包厢，点了一桌子菜。 柳叶特别兴奋，因为可以白吃白喝。她一见宋真就拉着她夸，非说她白了。 “不仅白还瘦了，我说宋真你吃什么仙丹了，你跟刚入学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以前很难看是吗？” “也不是啦，就是太胖看不清五官。不过你从前就挺白的。” 宋真毫不吝啬把最近自己的护肤心得给柳叶细细说起来。柳叶从来都是清水洗脸的模式，最多冬天涂点她妈买的大宝，对宋真说的那些护肤品一窍不通。 那天晚上，她像是突然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两个女生聊护肤聊得特别起劲，完全忘了另外两位男生的存在。等宋真想起他们的时候，那两人居然已经喝光了十来瓶啤酒。 宋真吓一跳，赶紧从江洋手里夺下酒瓶子：“疯啦，喝这么多。” “没事儿，不是我一个人喝的。班长，哦不是陆知行，他酒量不错嘛，喝这么多脸都不红。” 宋真去看陆知行，果然他人还很清醒，表情也很灵动，一双眼睛一如既往地犀利。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喝下去。 服务生又拿啤酒过来，刚要往上摆就被宋真给拦了，让他们通通拿走，顺便再泡两杯浓茶过来。 “这要喝醉了我跟柳叶怎么把你们弄回家啊。” 真是叫人操心，一个不留神就搞得这么大。 宋真看得出来，今晚的江洋特别高兴，简直有点得意忘形。虽然酒不让喝了，但话依旧很多，拉着陆知行在那里絮絮叨叨，没一点儿停下的迹象。 宋真一边和柳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边留意听那两人的谈话。偶尔听到一耳朵总觉得都跟自己有关。 她忍不住瞪了江洋一眼，提醒道：“你俩要说我坏话，也别当我面说啊。” “谁说你坏话，男人间的谈话女人不要参与，你们就聊怎么化妆就好了。” 江洋拿起茶杯跟陆知行碰了下：“来，咱们继续。” 陆知行笑了，抿了口浓茶：“你还要说什么？” “说说我有什么资本跟你争宋真。” “你什么都没有，还是放弃得好。” “谁说没有，个子就比你高。” “高多少？两公分是。没关系，宋真不太高，我这样的足够配她了。你还是别再长了，长太高她跟你说话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江洋气得呲牙咧嘴：“你这嘴可是够毒的，诅咒我是。” “是好心提醒。” “不用不用，老子比你强的地方多了。改天一起打球，论个长短。” “可以，要不就今天，反正宋真也在，正好做个见证。” 十六七岁的小男生血气方刚，最受不了激将法。江洋二话不说就去结账，转身就不知从哪里搞来个篮球，拉着宋真几个人往球场走。 宋真简直快哭了。 “大晚上的打什么球啊，我都困了。” “就一会儿，打完了咱们就回家。” 江洋说着想去牵宋真的手，后者却被陆知行不动声色给拉开了。江洋走在前头没仔细看，一伸手抓到的却是柳叶的手。 柳叶有点嫌弃想扔开，一看前头江洋人高马大的样子又觉得不好意思，就这么由着他牵了好一会儿。 最后江洋发现的时候气得哇哇直叫，恨不得直接拿球砸陆知行的脑袋，还发誓今晚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宋真有点担心，陆知行凡是动脑子的事情没有不拿手的，但运动这方面似乎比不上江洋。尤其是篮球，江洋天天在球场上厮杀，陆知行却是一年到头碰不了几次球的人，光经验就输人一大截。 一想到这两个男生是为了自己在“决斗”，宋真就无聊得想睡觉。 小年轻精力无处发泄，可以去做慈善嘛，大晚上拿球斗什么气，太幼稚了。 可再幼稚还得陪着加油鼓劲儿。 柳叶很兴奋，抓着宋真在球场边又喊又叫的。夜深人静的球场空旷安静，除了两个男生的脚步和拍球的声音，就数柳叶的嗓门最显眼。 宋真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球场上来回移动的两个人。 说实话，江洋技术确实好，陆知行很难钻他的空子。两个人僵持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进球。 宋真困得都打呵欠了，实在忍不住跳上场来，冲他们喊了一句：“谁先得一分就算赢，赶紧的。” 再不回家爸妈又得胡思乱想。 场上陆知行潇洒地一抬手，示意宋真放心。他摆完手转身的那个动作实在太帅，宋真一下子睡意全无，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 柳叶则在感叹江洋的好身材：“以前没觉得啊，今天看真不错。” “你不至于，被人牵一回手就喜欢上啦。” “喜欢什么啊，实事求是嘛。” 宋真觉得有点不大妙。 两人凑在一起就场上两个男生谁更胜一筹这个事儿争论了半天。因为太过投入，谁都没看到最后陆知行是怎么进的球。 宋真只来得及看到那球从篮框里掉出，砸在水泥地上来回弹跳的画面。 江洋输了比赛倒不怎么沮丧，一副喝高了的样子。四个人打车回家，陆知行让司机先把江洋和柳叶送回了家。 很快车上就剩他跟宋真两个。宋真很是好奇，追问赢球的过程。 陆知行淡淡回了她一句：“跟一个喝多了的人打球，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人怎么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