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徐渭一脸的漫不经心, 落在蒋牧林的眼里,便猜测他那份圣旨大概也被动了手脚。 “来人,去定北侯府和肃王府取圣旨。” 等到另外三份圣旨取来, 并不出乎意料,凡是写着新娘名字的地方,都成了墨团团。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毛贼,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肆意涂抹皇上的圣旨!”徐渭指着圣旨, 一脸义愤填膺地道。 皇上看着他这乔张做致的模样,一脸无语。 “哼!”西野王彻底大怒,把三份圣旨胡乱一卷,塞到一旁的小太监怀里,才朝皇上拜下:“肃王肆意涂抹圣旨,此乃欺君之罪, 请皇上治他的罪!” “你这老匹夫,休要冤枉人!”徐渭斜眼看向他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本王做的?无凭无据污蔑人,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说完, 他朝皇上道:“请皇上明鉴, 此事与臣绝无半点干系!” 皇上此时倒不怎么生气了, 反而有些兴致勃勃的看戏的心情,当然,他面上并不露出来, 只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哼,胆敢涂抹朕的圣旨,倒是好大的狗胆,西野王、肃王,朕命你二人查清此事,将罪魁祸首揪出来!” “这肯定是他做的,不用查了!”这时,郑菲儿跳出来,指着徐渭一脸恨恨地道。 除非他求她,对她告饶,不然她不会让父王放过他的! “凡事都讲究个有理有据,郑氏,你可不要胡乱开口,不然丢的可就不止是西野王府的脸,还有定北侯府的脸了。”徐渭瞥了她一眼。 郑菲儿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尖叫起来:“你说什么?!” 纵然再争吵下去也无丝毫益处,但此刻殿内依然是打得不可开交。 皇上和皇后从一开始的气恼,渐渐变为无奈,到最后双双看起戏来。 直到夜色越来越深,皇后精力不济地打了个哈欠,皇上才叫停道:“好了!”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吵了这么久,可吵出个名堂来?”皇上略有不耐地问,在他的大殿里大吵大闹,他们还有理了?因而很没好气地道:“若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尽管说给朕听听。倘若没有,便等有了再来见朕。” 西野王何等人精,怎么看不出来皇上的偏袒之意?他冷冷地道:“臣以为,应当按照圣上的旨意,将新娘调换回去。” “圣旨都被你涂抹黑了,你想说新娘是谁,还不就是谁?”徐渭扬着脖子冲他喊了一句。 西野王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到底是谁涂黑了圣旨?这还贼喊捉贼起来了! “虽然圣旨被恶贼涂抹,但皇上金口玉言,想必大家都还记得。”西野王忍着怒气说道,“还有当日传旨的小太监,自然可以作为人证。” “你想得美!”徐渭直接顶回去道,“你把圣旨涂抹黑,又私下买通了小太监,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跟你西野王府沾上丝毫瓜葛的!” 听了这番话,饶是站在他这边的皇上和皇后,此刻也不禁觉得,这小子的心肠实在够黑的,嘴巴也坏,这种颠倒黑白的话都说得出来。 就连帝后都觉得徐渭可气,更何况西野王?他被激得就要跟徐渭动手了,却听皇上一声大喝:“好了!”才不得不强忍住打死他的念头,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道:“徐渭,你不想跟我西野王府扯上瓜葛?你做梦!” 这小儿如此羞辱他,他哪里舍得把心肝宝贝闺女嫁给他?那样岂不是害了她一生?可这口气他咽不下。郑菲儿,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至于娶了之后,哪日自己闺女受了气,不喜他了,再直接杀了就是。到时候让他的闺女改嫁,再好也不过。 想到这里,他面色放松少许,抬头看向皇上:“请皇上做主。” 皇上看看他,又看看徐渭,一时没说话。 皇后暗暗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被人捏了一把,想了想,说道:“如今圣旨已被人损坏,赐婚之事已是说不清楚。倒是这几位新人,已经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便没有反悔的道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正中徐渭的打算,却也是郑菲儿最不能接受的:“皇后娘娘,我不喜欢他,我才不要跟他结为夫妻!我拜天地的时候以为是跟徐渭拜,才不知道是他,那不算数!” 她看向蒋牧林的眼神,充满了嫌弃,好似指责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般。 皇后本来就心疼蒋牧林不得所爱,再听她如此嫌弃的话,脸色哪里好看得起来?顿时拉下脸,冷冷地道:“本宫的表弟有哪里配不上你吗?” “什么表弟?谁不知道他是定北侯从外头接回来的私生子?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她不甘不愿地道,口吻比方才更加嫌弃起来,脸上只差没写着“蒋牧林是野种”这几个字了。 皇上一下子被气得笑了:“好,好,西野王的女儿身份尊贵,就连定北侯府的公子都配不上,想来一个性情顽劣,行事无状的肃王也配不上了。满天下配得上西野王府的男人也只有皇上?不若本宫这就自请废后,把位置给你让出来啊?” 这话却是说得严重了,西野王连道:“不敢,娘娘言重了,小女并无他意,只想求一个公道罢了。” 皇后素来是个好脾气的人,此时被激起了气性,连那点困劲儿都散了许多,冷冷地道:“公道?肃王与林氏已经拜了堂,有了夫妻之实,如何待他们才是公道?” 西野王看了林卿卿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只要卫公子不介意,林氏回定北侯府也好,入肃王府做个妾侍也罢,都随意。” “倘若林氏入定北侯府,便是定北侯府的媳妇,入肃王府,最少也是个侧妃的位置才不委屈她。”说到这里,皇后一脸深沉,“本宫倒是想知道,你女儿几次三番地行刺朝廷命妇,该当何罪?” 噔的一声,西野王心头如遭重锤,猛然抬头看向皇后。 皇后眼神极冷,直直迎上他。 二人对视片刻,西野王慢慢说道:“不知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之前肃王往大理寺交了几桩案子,皆是行刺他心上人的,大理寺日夜追查,又得了证物,只等结案。本宫不忍搅了几位大喜的日子,这才叫大理寺缓几日抓人结案。”皇后淡淡地道。 郑菲儿行刺林卿卿,被抓住的就有两次,一次是徐渭抓住的,一次是蒋牧林抓住的。前一回时隔较远,此时再翻出来,想找到证据难得很。后一回,却是有郑菲儿的箭作为证物。 西野王并不相信皇后所说,大理寺那边一切具备,只等结案。他以为皇后这是在威胁他,如果再闹下去,就把此事捅出来。可是当他无意中转动视线,落在徐渭似笑非笑的脸上时,忽然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他怎么忘了?此子虽然性情顽劣,却是心思细腻,并且心狠手辣,以他对林氏的爱护之心,只怕早早就收集好了证据,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 他心中怒气翻涌,既为皇上和皇后的偏袒,又为徐渭的不识相。 “那就祝肃王和肃王妃百年好合了!”他阴沉沉地看了徐渭和林卿卿一眼,眼底涌动着毒辣之意,抓过郑菲儿扭头就走。 他就看他们笑到几时! 郑菲儿则是很不乐意,大声道:“爹,怎么走了?皇后娘娘吓唬你呢,哪有什么证据?就算有,林氏她不过一个贱民,我打杀了她又怎样——” “住口!”西野王喝断了她的声音。 随即,父女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 皇上和皇后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皇上抓起手边的茶杯、茶壶、花盆,抓住什么就往他身上丢什么:“你干的好事!” 坑死他了! 徐渭当即睁大眼睛:“我干什么了?我媳妇被人抢了,我亲哥亲嫂子不帮我就算了,还给我挖坑,我自己抢回媳妇有什么错?” 他理直气壮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坑了皇上和皇后一把有什么错。皇上和皇后都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抖着手指着他道:“你这个混账!还有脸说?你有什么话,进宫来跟朕说不就行了?偏偏一句话也不说,背地里干这种事,朕险些给你兜不住!” 皇上气他一听到消息,不进宫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反而私下里自己动作,偏偏又是他理亏在先,就连朝徐渭发脾气都硬气不起来。 “天色不早了,今晚是臣的洞房花烛夜,臣告辞了。”徐渭说完,拉着林卿卿就走了。 两对新人,走了一对半,只剩下半个孤身只影,明明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偏偏好似没有人看到他一般,神色悲伤。 “牧儿……”皇后走下台阶,来到他身边,望着他泛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她没缘分,忘了。” 争也争了,只是没争到手,虽然失了面子,却没有留下遗憾。 想到林卿卿自进殿后,从始至终低垂着眼,只偎在徐渭的身边,连看向蒋牧林一眼都不曾,皇后便觉得,这女子是当真心狠。 却也狠得好。长痛不如短痛,她这般快刀斩乱麻,反倒对蒋牧林是好事。 “多谢娘娘。”蒋牧林勉强打起精神,冲她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徐渭大获全胜,别提多满意了,牵着自己乖巧的小媳妇,一路上哼着小曲儿,出了皇宫。 林卿卿偏头瞧了瞧他,就见他一脸的意气风发,忍不住微微笑了。 这一晚上,她从始至终在扮呆,倒也不是怕了西野王和郑菲儿,而是被他折腾了几回,身上实在没力气。熬到现在,她着实疲惫。 又想着终于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心里甜得厉害,忍不住晃起他的手,软软地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徐渭从不拒绝她这样的要求,当下咧嘴一下:“背着怎么舒服?我抱着你!” 俯身将她打横一抱,甚至兴奋地把她往空中抛了抛,还问道:“卿卿,高兴不高兴?” 林卿卿忍不住笑:“高兴。” “等到明天,还有更令你高兴的。”徐渭露出一个神秘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