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七月十二日 戊戌年，己未月, 乙巳日, 宜嫁娶。 清晨, 天刚蒙蒙亮, 连家就已经进入了忙碌无比的状态。 连瑞专门请了一天的假，连夜赶回了明家村，帮着自家大哥处理成亲的相关事宜。 只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才十四岁, 这些婚丧嫁娶的仪式，家里没有个懂的人实在是不行, 所以又请了明珺的母亲过来帮忙操持。 当初父亲去世之后，就是自家大哥拖着自己瘦弱的身体，忙前忙后，将那一场葬礼办的体体面面, 而今他家大哥要出嫁……招赘！他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给大哥一个难忘的婚礼！连瑞在心里默默握拳。 婚礼，按照古礼, 一般是在黄昏的时候开始，所以白天要做的就是布置自家的院子，让看起来喜庆一些。 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 只要是能看见门的地方，就要贴上一个囍字，还有各种红灯笼啊, 大红绸，大红花啊之类的, 挂满了能看见的地方。 红地毯也要提前准备好，但是在新郎进门之前还不能铺上，容易弄脏。 因为唐无欲大张旗鼓送聘礼过来的时候，发出去的请柬实在是太多了，连家的院子完全无法负荷，只能是向左邻右舍借了桌椅板凳，门里门外都摆上，到时候比较亲近的就坐在门里，一些不太熟悉的就坐在门外好了。 这桌椅的摆放也是有讲究的，至少，最中间得让出一条道来，好让新郎走进来。 而作为一场大婚的重头戏，除了拜堂之外，剩下的就是酒席了。 按照明家村的传统，一般新人结婚是要杀上一头猪的，再根据猪身上的不同部位做出不同口味的菜肴。 一般而言，婚礼上杀一头猪，再加上其他的家禽、蔬菜，足够做出来好几桌子像样的宴席了，可是这一次人太多，而且唐无欲还非常大方地准备做成流水席，务必让全村乃至邻村的人都知道到底是谁和连琦成亲的。 所以这猪只杀一头明显不够，唐无欲和秋鹿商量了一下，最终备下了三头猪，每一头都是健壮的公猪。 此外，这猪究竟什么时候杀还是有讲究的，必须在亲迎的前一天杀，将猪毛等处理干净，备用。 并且成亲的那一天是大喜的日子，不宜见红，除了猪以外，其余该杀的牲畜什么的也要提前一天杀好。 唐无欲是新郎官，这天不能杀生，所以不管是猪还是别的什么，基本上都是秋鹿帮忙处理的。 ※※※ 七月十二日的这一天，唐无欲并不在连家。 按照这里的规矩，新人成亲的前几天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唐无欲就被众人“赶”去了近他在金石县购置的宅院。 而原本觉得唐无欲是入赘而在心里暗暗看他不起的人，知道了这栋宅院之后，看着连琦的眼神几乎开始冒火。金石县毕竟是县，能够在那里买上房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富户，有钱人。毕竟普通的庄户人家，一年赚到的银钱，大约就只够自己一家生活的，顶多将现在住的房子翻新一下，哪里有余钱去县里买房子呢？ 唐无欲几乎是好几宿没睡了。 没人知道，在被“赶”到金石县的这几天夜里，他都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明家村，和连琦共眠，而后又在连琦醒过来之前离开。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他坐在宅院的正堂，看着聘来的小厮们忙前忙后，将整个宅院布置地喜气洋洋，默默等待祭祖时间的到来。 虽然他在这里无父无母，可是他毕竟是唐门的弟子，祭祖的时候，用的就直接是唐门前任门主的名字，总不好用现在门主的，毕竟人家还活着不是？ 等祭祖之后，他就要从自己住的地方出发，一路上吹锣打鼓地将自己送到另一位新郎的家里，然后再拜堂成亲。 这“乐队”就直接聘用了金石县第二好的，因为第一好的是吹丧乐的，这还是荆管事提醒的他。 葛玉远去京城之前，曾经郑重其事地叮嘱荆管事，让他务必要好好照看连家，尤其是成亲的时候，能多照应就多照应。 “这可不仅仅是结个善缘的问题。”说这句话的时候，葛玉远的语气非常奇怪。 东家临走的这句话一度让荆管事疑惑不已，自己东家这样做难道不就是为了从连琦那里挖出来更多的东西么？ 虽然不明白自己东家的意思，可是这并不妨碍荆管事的办事能力。他年纪大了，这一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婚礼，他自己的，他儿子的，他东家的，他朋友的……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又该忌讳什么，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因此，这才帮助唐无欲避免了误选“乐队”的悲剧。就是这些干活儿麻利的小厮，也是荆管事推荐过来的。 ※※※ 而与此同时，明家村里，连琦正一边啃着饼子，一边充满惊叹地翻看着明珺特意留给他的春宫图。 这春宫图在古代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性启蒙，甚至还有人将之放于藏书室中，据说可以辟火，还有的会贴在门上，据说是可以辟邪。 可是，这春宫图看在连琦的眼里，却连性启蒙这个功能都做不好。 嗯，怎么说呢，这本春宫图上的人体画的弯弯曲曲，穿的衣服又鲜艳无比，他分辨了一会儿，才搞明白这两人的姿势。 唔，如果硬要说这本书的好处，大约就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私.处被画的栩栩如生，彷如真物。 但是也别小瞧了古人的智慧，这本画册里面可是各种play都有，什么桌子、椅子、床、野外，最让连琦震惊的一张，是两人一边骑乘式，一边荡秋千！ “我的天，这真的不会掉下来吗？”连琦嘴里的饼子都要被惊掉了。 而且和现代人简单粗暴的车震、床震等命名方式不同，那不同的姿势，不同的地点，都还有不同的名字，甚至还要和动物牵扯的在一起。 什么龙翻、虎步、猿搏；再比如什么兔吮毫，鹤交颈…… 将整本春宫图看完了之后，连琦表示，嗯，还是脑子里的小黄片比较好看，尤其是欧美的那些，器大活儿好不叽歪。 正在这时，外面也传来了敲门声，明珺的声音随之在外面响起，“阿琦，好了吗？” 连琦连忙将那本春宫图随手往箱子里一塞，又拍拍手，将刚才吃饼子沾上的碎屑拍下来后，才道，“好了好了！” “那我就进来了。”说完，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明珺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连璎、连瑜。 “先净面，更衣。”明珺将铜盆旁边沿上的毛巾沾了水，在连琦的脸上擦了擦。 “嗯，我有个问题。”见明珺拿着毛巾只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两下就扔进了水里，举起了自己的手。 “你问。”明珺将连璎手中抱着的婚服取了过来。 “只抹了两下，能洗干净吗？” 明珺：……就只是做个样子而已，难道起床后你还能没洗脸？ 见明珺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连琦干笑两声，在嘴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乖乖地坐在原地不动了。 明珺将葱连璎那里接过来的大红色的婚服展开，冲着连琦抬了抬下巴，“起来，换衣服。” 连琦刚扯开自己的腰带，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他突然间想到，连璎似乎也在房间里。 他还没有扭头，就听见明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放心，阿璎已经出去了。” 连琦这才放心地将自己给脱到只剩里衣。 在明珺的帮忙下，连琦总算是将那有些繁琐的婚服给穿好了。 “走，去祭祖。”明珺又帮连琦将衣服上的皱起抹平，这才道。 亲迎的这一天，成亲的两方都要先行祭祖，将自己今日成亲的好消息告诉先祖。 就算是祭祖，也是得挑时间，须得今日白天的阴时才可，那样先祖也能尽快得到消息。 ※※※ 金石县?唐宅 “时间到了，唐公子，祭祖。”一直注意着时间的小厮开口道。 唐无欲“嗯”了一声，走进了正堂，那里已经被布置出了简单的祭台。 他一撩衣摆，跪在了前代门主的灵位面前。 金石县?明家村?连家 明珺将燃起的香递给了连琦。 连琦接过香，跪在了蒲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