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招魂
高珊在厉欢的调查资料里, 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在学校里成绩中等, 长相也普通，不爱惹事也不怎么说话，就是身体不太好，性格也比较内向。 从现有的资料里可以看出, 高珊的家庭状况也很普通, 父母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完全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诅咒的方法。 但是, 在高珊前一段时间生病去世之后，高珊的母亲就失踪了。具体人在哪里, 厉欢还在找人继续的查。 高珊，到底为什么要诅咒这几个男生呢？ 在死去的吕通、吴刚、张扬的家里，他们找到了同样的同学录, 同样有高珊的那一页, 后面用朱红的颜色画着女鬼和奈何桥，写着“我在奈何桥上等你！” 在王绍华醒来之后，顾卿和沈瑜询问起了原因。在厉欢招来高珊的魂魄之前，他们总得先了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顾卿她们询问自己和高珊的过节, 王绍华的神色就变得畏畏缩缩了, 好像有点不想说出来。 顾卿见状, 说道：“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 即使最后找到了高珊的灵魂，她不肯和解，你的事情依然解决不了！” “高珊死了？！”王绍华震惊了, 高珊居然已经死了？！当初他只是有些怀疑，后来看到高珊没什么反应，就把事情忘了，在几个兄弟相继死去之后，也没想到高珊的头上。 原来她已经死了？所以，真的是因为女鬼的纠缠，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王绍华的神情变得有些慌乱，“我其实只是有点怀疑，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我顶多就是平时欺负过她，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过！” 又看向顾卿和沈瑜，“你们一定要救我，要救救我啊！” 说实在话，王绍华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父母的言传身教还是有一点作用的。即使吃喝嫖赌，打架骂人。但是他的身上，虽然没有功德，也没有害人产生的孽债，只有一些因为这些年做的一些坏事产生的小晦气而已，没要到被人诅咒至死的地步。 但是，王绍华没做过什么，他的话语里不难听出，不代表他那几个"好兄弟"什么都没做过。 “绍华，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说呀！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命都快要没了！” 看到儿子似乎还在隐瞒些什么，王母催促着问道。 “我……我，其实有一次，张扬他们说放学的时候要带我玩点好玩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到底害死什么事情，但是当时他们是笑嘻嘻的看着高珊的，我看着就觉得和她有关系，当时只是以为他们又想出了什么捉弄人的法子，平时的时候高珊经常是我们捉弄的对象。” 王绍华看了一眼神色严肃的父亲，继续说道：“但是那天，正好老爸出差回来，说顺路来接我，我就没和他们一起走，自己先走了。” 回忆起几个月前的那些事情，王绍华的声音也有些恍惚。 “等到第二天，高珊没来上课，我就觉得不好，当时就觉得张扬他们应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担心高珊出了什么事。但是……但是他们是我的兄弟，我没说出来。” 王绍华虽然家庭条件是四个人里面最好的，但是其实他属于四个人里面胆子最小的，总怕做了什么事情连累了他爸。 闻言，已经脑补了不少内容的王父一掌拍在桌上，实际上他更想打在儿子脸上。他暗暗运气，“说下去。” “后来，大概一个星期之后，高珊就回来上课了。我看她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就以为没事了，就把这件事情给放下了。”王绍华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当时有点过分了。 他也能猜到，高珊遇到了什么事情，毕竟后来张扬他们一说起高珊，都会露出一种让人觉得很贱的笑容，但是当时他就死守着兄弟义气，觉得不能说出去。 “你、你这么会变成这样？！”王母听的脸都气红了，捂着自己的胸口直喘气，“你就放任那个女孩子被白白的欺负了，甚至于……你也是一个加害者？” 如果真像大家所猜测的那样，张扬他们一定是对高珊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才让她起了诅咒的心思。 嘴唇动了两下，王绍华没有辩解，听到高珊去世了，他确实觉得有些后悔。 “高珊她是怎么去世的？”他问道。 “据说是生病，很严重。但是医生说她发病不应该这么快，应该还可以拖上一些日子的。”沈瑜看着资料说道。 ＊＊ 接到厉欢的通知，顾卿和沈瑜带着王绍华一家三口到了指定的地点。 ——这年头，开坛做法还得找个安静的不容易受到打扰的场所，免得被不知道真相的群众举报了。 供桌、供品、香烛、符纸……都一一摆好。 顾卿和沈瑜站在一边，王家一家三口站在另一边，看着厉欢在中间……开坛做法。 招魂法事其实有很多种，有一些是需要直系亲属到场的，不然有时候魂魄会召不回来。 厉欢倒是没有这个顾虑，她找人取了高珊坟前的一抔土，就开始做法了。 厉欢用的招魂符还是顾卿画的，因为是第一次使用，顾卿还有点小紧张，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不过依照以前画的那些护身符来看，应该比普通的招魂符效果要好才对。 厉欢点燃香烛。 单手结印，点燃招魂符。 嘴巴里念念有词，“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 旁边的招魂幡是厉欢特意带来的法器，以槐木为杆，素缟为旗，在聚阴之地蕴养，可招鬼魂。 事先在旗面上写上高珊的姓名，生辰八字以及死亡时间，厉欢举起招魂幡，挥舞之间厉声大喝，“高珊，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这些操作作为普通人的王家三人是不怎么懂得，另一边的顾卿和沈瑜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不多时，整个房间本来紧闭的门窗忽然被一阵风吹开。 这阵风吹在身上，感觉凉嗖嗖的。 房间的中间，似乎渐渐显现出两个身影。 凝神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锁链，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而锁链的另一头，连着一个姑娘，赫然就是资料里高珊的模样。 “小欢子，可以嘛！这次的符箓很强劲啊，燃起来之后我们那儿就有感应了，这次来的速度够快？！”看起来是阴差的男“鬼”似乎是厉欢的熟人。 符箓这东西，因为画符人的天赋以及灵力水平的高低，画出来的符箓也是有差距的。像部门里以前用的符箓，也算是不错了，但是燃香烧符之后，至少要等半个小时，阴间才能反应过来。 相比于顾卿的招魂符，和招魂幡搭配在一起，居然不到五分钟，就有鬼差把鬼带过来了。 厉欢白了一眼，她现在没时间和对方瞎唠嗑。 旁边的沈瑜在给王家一家扔了一张有时效限制的开眼符之后，回来戳了戳顾卿的胳膊，做了一个眼神，意思是“看，我就说组长和阴差认识。” 王家三个人都受到了惊吓。 虽然听顾卿她们说话，一早就知道世界上有鬼，但是在被贴了一张符纸之后，忽然的就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中央突然多出了两个"人"，还是觉得有点吓人的。 高珊被人从阴间带回来，也看了看周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看了一眼王家一家三口，还真的有权有势的人，居然能找人把她从阴间招回来？！ 这么看来，诅咒真的是有用的啊！高珊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原来，高珊去世的奶奶祖上曾经是做过神婆的，这东西传女不传男，只当做压箱底，所以除了高珊母女两个，连她的父亲也不知道这事儿。 高珊本来也只是当做迷信来看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上那些压箱底的东西。 看见高珊的瞬间，王绍华有些害怕也有些心虚，不过马上又觉得很愤怒， “为什么要诅咒我，我没有害过你。即使有过摩擦也是同学之间的冲突，用得着这样吗？” 对此，高珊的回答的冷冷的一笑，嘲讽的说道，“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你不在的那天，那三个败类做了什么事情。” 在高珊的眼里，王绍华和他们是一伙的，甚至于，家世最好的王绍华还是那几个败类的靠山。 高珊永远都记得。 那天，她照常的放学回家。 刚出校门口，就被班里的小混混张扬、吕通和吴刚给拦住了。 他们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到附近的一个没人的建筑工地，脱衣服，把她压在地上……起因只是因为看了一部“有趣”的电影，想要试验一下。 事后，为了防止高珊说出去，他们还拍了照片用作威胁。 高珊看着一脸无辜的王绍华，“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要不是你的家事给了他们底气，他们怎么会越来越无法无天！要说害了我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事情发生后，我本来想报警的，但是他们用照片威胁我。并且他们说，手里也有不少你犯法的证据，你的爸爸就算是为了你，也会把这件事压下去。我们家都是平头百姓，哪里能和市委的官员拼呢！” “你胡说！我从来都没做过犯法的事情。而且张扬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他们不会这么对我的。”王绍华说道。 “哦？是吗？”高珊笑道，“那你知道，他们三个打劫同学，在学校里作威作福，都是用的你的名字吗？” 她看着王绍华的眼神，依旧是阴冷的，似乎并不准备和解解除诅咒。 “高珊，你现在已经是鬼魂了，一个人到底还没害过人，你应该可以感觉到的？”厉欢在旁边说了一句。 王家的几个闻言一愣。 厉欢是在告诉他们，高珊现在即使知道了她的遭遇和王绍华本身关系不大，也不准备放过王绍华。 果然，高珊呵呵一笑。 “那我不管，我认定了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就都得陪我一起死。我因为诅咒他们，受了地府的责罚，三个人或者四个人，我觉得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在地狱里多待一阵子罢了。” “她本来不是这样的。”王绍华喃喃自语道。 高珊本身是个坚强的姑娘。 即使被“欺负”了，想想她还有父母，还有未来很长的日子，她咬一咬牙当做被狗啃了一口，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 但是她没想到。 她生病了。 医生说她的病是治不好的，没有多长的时间了，只能一天天的等死。 高珊的心态变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什么坏事没做过，她是个受害者反而要死了？！那几个人，那些欺负她的人却活的开开心心的？！ 既然总归是要死的，不如拉着那群败类一起死！ 高珊回忆起了奶奶压箱底的东西，她拖着病体参加了毕业聚会，用事先准备好的朱砂和自己的血特意在同学录上留下了她的诅咒。 然后就安心的去医院，等死。 诅咒加快了她身体的衰败。 高中毕业不到半个月，她就死了。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神秘的微笑。 ＊＊ 就在其他人都在为高珊的拒绝和解而头疼的时候。 “你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吗？”突然之间，厉欢笑眯眯的说道。 高珊却激动起来，“你在说什么，都是我做的，我的诅咒杀了那几个人！” 顾卿和沈瑜同时笑了起来，看来，厉欢姐应该是找到人了才对。 厉欢对着高珊摇了摇食指，“不不不，你的诅咒即使有一定效果，但是你又没有经过系统的修炼，一下子咒死三个人，马上就要到第四个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说话间，房间的门口，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高珊对着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喊了一声“妈妈”。 陡然一惊好嘛！ 资料里，高珊的妈妈还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的样子，才隔了这么些天，看着都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了，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 知女莫若母，高珊出了事情，作为母亲又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在高珊生病之后，高母发现女儿总是在半夜里偷偷看自己母亲留下的一本“封建迷信残留”，并且在几天之后拖着病体非要参加高中毕业聚会，高母就知道女儿要做什么了。 她没有阻止，反而在女儿去世之后，发现诅咒的威力分摊下来只能让对方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恍惚，她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力加强诅咒的效果，使他们的身体一天天的衰弱，产生见鬼或者想要自杀的幻觉。 指着看着已经是风烛残年的高母，厉欢问道，“你要继续下去吗？如果要继续的话，等到王绍华死了，你妈的寿命也差不多了。她因为燃烧自己的生命强化诅咒，估计到了地府罪责不会少。你觉得……你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 高珊挣扎着，想挣脱鬼差的锁链，扑向自己的母亲，她的眼睛里流出血红色的眼泪，“妈，妈！你为什么呀！我已经死了，你这样做，不值得……” 高母也冲了过来，她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自己的女儿。 “珊珊，你回来了？你没受什么罪？珊珊你放心，这些人欺负过你，妈妈一定会让他们受到惩罚的。” 高母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要让她继续下去，等到王绍华死了，高母也去地府受到用诅咒之术害人以及放弃自己生命的罪责吗？ 高珊疯狂的摇头，“妈，你不要再做下去了，该受到惩罚的人已经死了，已经足够了。你好好的，下辈子，我们再做母女。” 高珊看向王家的三人，“我可以自愿解除诅咒，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些事情……” ＊＊ 在答应了照顾高家父母终老，每年给高珊烧纸祭拜等一系列事情之后，高珊终于同意解除诅咒。 诅咒解除之后，王绍华本身还是被阴气侵袭了，需要好好修养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 等到把高珊的鬼魂送回地府，王家一家也千恩万谢的离开之后，鬼差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凑到顾卿等人的面前，对着厉欢道。 “小欢子啊，上次烧的纸钱我快用完了……再多给我烧点呗？” 要说厉欢和这一位鬼差的关系，他俩还是有点亲戚关系的。 鬼差是当年厉欢家里以为早夭的小叔叔，当年就和厉欢关系不错，没想到小叔叔去世之后居然成了鬼差，又和厉欢联系上了。 厉欢对于小叔叔几乎每个月都找时间过来一次说在下面钱不够用已经习惯了，点了点头道：“回去就给你准备。” 欢呼了一声，小叔叔又期期艾艾的说道，“那……方便的话，再给小叔叔烧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怎么样？” 小叔叔嘴里说的苹果手机，当然不是扎纸店里那些本来就是纸烧完了之后仍然是纸的假手机，而是买一个苹果手机，用灵气蕴养之后，烧给对方。 对此，厉欢无语道：“前一阵子家里不是给你烧过手机了吗？” “那又不是最新款的，我在同事里拿着也丢人的好嘛！” 小叔叔看厉欢有些不愿意，就开始哭自己有多可怜了。 “想我堂堂玄术天才，一朝不擦，因为和厉鬼相斗，英年早逝。好不容易在地府找到一份工作，我惨啊！想当年，我只是想在地府找个混吃混喝的工作，偶尔可以来人间逛逛就可以了，没想到考个公务员当个鬼差，就足足考了二十年，想当年我也是学霸的好嘛！考上公务员之后，才发现世界都变了，连最喜欢的小侄女都开始嫌弃叔叔了……” 顾卿忍不住偷偷问沈瑜，“鬼差……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对于鬼差和厉欢的关系，沈瑜也是第一次知道，闻言尴尬的说道：“应该……不是的！” 说话间，那边的鬼差小叔叔已经缠的厉欢答应了烧苹果手机，凑过来看顾卿和沈瑜这两个厉欢的手下。 小叔叔看的是顾卿，这一个是她小侄女新收进部门里的新人？小小年纪，灵力充足不说，身上的功德金光都有点耀眼了。 顾卿也不见外，叫了一声前辈之后，感兴趣的看着小叔叔身上的黑西装，“请问，这是你们的工作服吗？” 理了理衣领，小叔叔臭美道：“没错，这是统一的工作服，还有很好的防御功能，挺不错的？” “那我上次看到的鬼差怎么好像和你穿的不太一样？”顾卿想起当初带走王青青的身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听到这个，小叔叔一脸的羡慕，“那估计你是看到咱们的上司了，也不知道是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还是阴阳巡查使。” 小叔叔羡慕极了，他在地府这么久，都混上公务员了，还没见过这些大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