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鬼
听人参精这么说, 顾玄冥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他当时追杀那只会媚术的狐狸精时，确实遇到一些狐狸精的爪牙, 但是从头至尾，就没有出现过九尾狐。 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和九尾狐相关的痕迹。即便是被他追杀的狐狸精本身，还有那些爪牙们, 也没有提过一句九尾狐或是大王。 见他实在吃惊，人参精特意留了些时间给顾玄冥, 让他反应一会儿。 等觑到顾玄冥神色恢复了一些, 他又忙说：“也是大人你一千年前遭遇雷劫一事, 才让九尾狐猖狂起来了。他当时以为你和姚——” 人参精正要说出“姚大人”几个字，却被顾玄冥用眼神制止，于是他福至心灵地把“姚大人”三个字吞了下去，继续说：“……以为大人您死于那场雷劫，还特意搜寻过你的魂魄, 后来一无所获, 这件事就成了他的心病。” 姚君齐诧异地看了顾玄冥一眼, 突然说：“我还有事, 得去公司，就不陪你听审了。” 顾玄冥知道这是刚才自己拦下人参精那句话，让姚君齐觉得他不方便听，才找借口要走。可他哪能让姚君齐离开自己的视线？以前不敢，现在更加不敢了，他杀了九尾狐的道侣, 已经和九尾狐结了仇。 顾玄冥一伸手，就抓住了姚君齐的手腕，还正好抓住左手系有龟壳的手腕处，姚君齐只觉得眼前一晃，忽然又看见一幅画面，似乎是自己躺在床上，顾玄冥正在烧火，烧的满屋子都是烟。 “别着急啊，”顾玄冥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劝道，“就快讲完了，外面天这么冷，你就让我蹭个车坐。” 他说着，把姚君齐拉到沙发上坐定。 此时，姚君齐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无暇思考，自然也没有多做反抗。 顾玄冥微微松气，示意人参精快快结束。 人参精忙说：“没想到几百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九尾狐渐渐放心了，开始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网罗好多小妖归于旗下，还自称为妖王。” 顾玄冥：“……”他不久前才告诉姚君齐，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妖王，这打脸来的也太快了！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武琼的姑母在听见自己说是妖王以后，就不再反抗了呢？她明明知道妖王另有其人啊！ 可惜武琼的姑母已经死了，这多半要成为一桩悬案了。 人参精赶紧继续说：“他自称妖王，好多妖都不服他，但被他杀了几个后，剩下的也就敢怒不敢言了。如此又过了几百年，到了最近，他的双修道侣突然说，发现大人你的踪迹了，还不小心得罪了你。这件事想必大人很清楚，小的就不赘述了。”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又要散播我死了的传言？”这是顾玄冥在心里其实最为介意的一点，他明明活的好好的，偏偏有人巴不得他赶紧死，任是谁都会觉得不舒坦！ 人参精道：“这是因为大人活着的消息渐渐开始在妖界传播，九尾狐怕人心不稳，才赶紧放出您早就被雷劈死了的谣言。” 顾玄冥突然明白过来，立刻问：“你的意思是，现在妖界还有很多妖指望我去解救他们？” 这个说法略微拗口，人参精笑道：“大人，确实有好多妖，尤其是年纪大一点的妖，都在等着你回来带领他们推翻九尾狐的统治呢！” 顾玄冥：“……”推翻统治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中二。 本来一直没插话的姚君齐，听到这里，突然问：“那你为什么要掳走周恒？” 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周恒即便样样出色，但身为妖王，九尾狐要什么样的没有，哪里还用费心机掳走一个人类？ 说起这个，人参精就不得不讨好的对姚君齐说：“姚大人，小的先前也是被逼无奈，才掳走了您的朋友。您不知道，那九尾狐手段残酷，若是被他知晓我背叛了他，我也别想着好活，赶紧找一处风水宝地，把自己埋了得了。”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姚君齐淡淡道，“九尾狐为什么让你掳走周恒？” 人参精先看了看姚君齐，又转过视线去看顾玄冥，顾玄冥呵斥道：“问你话了，怎么不答？” 他声音有点高，吓得人参精一哆嗦，连忙说：“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不过我听说九尾狐自从道侣死了以后，就放出话，要再找一个合心意的道侣。虽然周恒根基不错，但是想来九尾狐也不会想要一个没有入门的普通人类当道侣的？” 这人参精也是心眼多，这番话说的没有那么难堪，但姚君齐和顾玄冥两个人都听出来他真正想说的意思。 周恒要当九尾狐的道侣自然差了点，可是当男宠却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顾玄冥有些疑惑，问：“九尾狐就道文死马别作死这么男女不忌吗？” 这话问的人参精反倒觉得好笑，“大人，这修仙修道的，本就超乎世俗之外，还用在乎阴阳调和吗？” “那周恒，又是怎么入得了九尾狐的眼？”姚君齐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人参精便说：“这个小的只听过传言，不知道真假。说是九尾狐在宫中无聊，着人搜寻一些好看的影视作品消遣，然后就看中周恒了。” 这则传言他听过好多版本，也有说是九尾狐偶然发现侍奉的小妖在偷看影视剧，他瞥了一眼，正好瞧见周恒。还有说是下属献媚，向他举荐了周恒，并打开影视剧让九尾狐看。 反正不管哪一样，九尾狐是从影视剧里看中周恒这一点，则是毫无疑问的事。 人参精只当这是上位者的风流韵事，于是姚君齐问起来，他便顺嘴一提。哪知顾玄冥却突然一惊站起，看着姚君齐如临大敌一般。 别说人参精，就是姚君齐都被他唬住了，茫然地问：“怎么了？” 顾玄冥脑子里有点乱。 这九尾狐既然会看影视剧，那肯定知道姚君齐现在就在娱乐圈里。他是没认出姚君齐，还是不想和姚君齐作对，所以一直没找上门来？ 顾玄冥飞快地分析着原因，觉得前者可能性比较大。他如果想坐稳妖王的宝座，一定会把自己和姚君齐视为眼中钉。哪怕自己和姚君齐都无意于妖王宝座，威望也比九尾狐高出太多，只要自己和姚君齐现世，他这妖王就当不下去了。 那就是他有可能没认出来姚君齐。 本来堂堂龙神跑去混娱乐圈，就是最不可思议之事，这九尾狐也未必见过姚君齐，所以没认出来，也不算奇怪。 他抬头看着姚君齐，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姚君齐什么都不知道，只担忧地望着他。 顾玄冥回过神，摇摇头，说：“没事儿，刚才想起一件别的事，后来想想并不要紧。” 他虽然这么说了，眉宇之间却还是带着忧色。九尾狐被他杀了道侣，都没有任何表示，让顾玄冥实在心惊。这件事九尾狐不可能不在意，因为妖界的道侣甚至比人类伴侣还重要得多。但他就能忍耐得住，可见他本性坚韧，搞不好是暗暗筹备着要弄一场大的报复。 现在姚君齐又没有恢复，顾玄冥真的要万分小心了。 …… 审完了人参精，顾玄冥还不打算放他，毕竟关于九尾狐的事，这人参精多少知道一点，也许能帮上忙。而且这人参精也不敢乱跑了，他背叛了九尾狐，也就只有顾玄冥这里还算安全一点。 送顾玄冥和姚君齐出门的时候，他还主动要求顾玄冥给家里下禁制，防止九尾狐派人来把他抓走。 去公司的路上，顾玄冥一直在思索要怎么办，姚君齐看了他几次，最后说：“徐安今天出差了。” 顾玄冥便想起来自己答应姚君齐要处理焦孟孟的事。 他想了一会儿，问姚君齐：“你什么时候进组？” 姚君齐说：“春节后。” 算了算，据春节也就只剩一个多月了。顾玄冥突然冒出个想法，问姚君齐：“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见见九尾狐？” 总待着凤城不是办法，这半年里他在凤城找遍了，并没有发现姚君齐的残魂。要想集齐姚君齐的残魂，必须要出去看看，可是姚君齐这里他又不敢离身，最好的办法，是带着姚君齐一起去。 之前他也这么打算过，不过姚君齐有工作的时候，还是很敬业的，所以他一直没提。现在这个机会就挺好的，只要说动姚君齐，就可以了。 姚君齐也有些心动，顾玄冥的提议，和普通休假还不同，他以前每年也都会休息一段时间，不过就是不接工作换个地方住住而已。可是见九尾狐啊，怕是没多少人有这个机会？ 顾玄冥看他想去，立刻说：“等我们把徐安的事处理好了，就出发。” “嗯。”姚君齐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等他进到办公室，就立刻让助理把最近到春节前的工作全都取消。一线明星就是再低调，要保持人气，也不得不接一些综艺节目，或是参加各类活动，还有粉丝见面会什么的。姚君齐接下来这一个月，并不是如同顾玄冥以为的很清闲。 助理一听顿时傻眼，徐安清早才刚走，这姚总怎么就开始整幺蛾子了？ 而且这些工作都是徐安提前安排好的，也是徐安一直在和合作方联系的，很多工作助理都处理不了，于是着急忙慌地给徐安打电话。 而徐安此时还滞留在机场没有飞，因为飞机晚点了。 然后他听说姚君齐要搞事情，直接取消了航班，又打车回了公司。 等姚君齐看见徐安没有走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想了想原因，肯定是自己要取消工作这件事，让徐安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顾玄冥的安排。 趁徐安还没有开始说教，姚君齐立刻眼疾手快地拨通顾玄冥办公室的电话，让顾玄冥赶紧过来。 他的语气很急，顾玄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过来时，就听见徐安苦口婆心地劝姚君齐：“你让顾大师过来也没用啊，这些都是我们合作好几年的商家，你说说哪一个能推开不做？更何况这些资源也是合作方专门留给你的，有多少小鲜肉想撬都没撬走，你这不是得罪合作方，还白白给别人机会吗？本来你除了拍戏，其他愿意露脸的时候就不多，粉丝早就等着这几天，你又放他们鸽子，你觉得合适吗？” 顾玄冥听得失笑，这徐安在专业领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姚君齐一看见顾玄冥，立刻投来求助的目光。顾玄冥别作死心知肚明，却佯装诧异地问：“徐安你不是去出差了吗？” 徐安苦着脸说：“还不是这位祖宗，突然要取消往后一个月的工作，我还没坐上飞机呢，就赶紧回来了。顾大师，你也劝劝他啊，一个月才几场活动，不会太累的，坚持一下就放年假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又把殷切的目光转向姚君齐，企图让姚君齐良心发现，赶紧改主意。 顾玄冥笑道：“怎么，姚君齐没告诉你吗？是我让他停工的。” 徐安：“咦？” 顾玄冥接着说：“上次那个粉丝放炸|弹的事，你还记得，姚君齐接下来还有一劫，和那件事有关，所以我才劝他停工，并换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暂住。” 上次的事，徐安提起来，还心有余悸，一听那件事还有后续，顿时急了，连忙问：“那个嫌犯不是说他是单独作案吗？顾大师你有没有给君齐新的护身符啊，上次那个都黑掉了，肯定不能用了。” 顾玄冥则故作高深地说：“这没发生的事，我哪里说得准，即便算出来，也不能透露太多，不过姚君齐等过了春节，下一年就是鸿运当头，不管是事业还是别的方面，都会有很大的进步，你就放心，这次停工不会影响他的人气的。” 徐安本就信他，此时又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当即说：“那顾大师，我听你的，这就给合作方打电话。” 顾玄冥点点头，趁徐安没看见，悄悄给姚君齐挤了挤眼。 等徐安走后，姚君齐便好奇地问他：“我明年真的鸿运当头？” 顾玄冥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随口说的。不过最后那句你的人气不会受影响，是真的。” 就是受点影响，在顾玄冥看来也不算什么，姚君齐以后还当不当明星，都是说不准的事。他反正不信，等姚君齐完全恢复记忆了，还愿意在这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待。 姚君齐便点点头，说：“就是受点影响也没什么，我也不是冲那点人气才当演员的。” “就是嘛。”顾玄冥笑眯眯的，他就知道姚君セ齐在这件事上，和他的想法一样。 接着，姚君齐又泛起愁来，“这徐安没走，焦孟孟要怎么办？” 这件事是必须要处理的，否则留个祸害给徐安，姚君齐根本不会安心。 顾玄冥说：“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不单是徐安，还有周恒那边也要做点防护措施，救人救到底，万一九尾狐又让别的妖精来掳走周恒，就不好了。” 姚君齐知道顾玄冥还肯替周恒周全一二，完全就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毕竟周恒被救回来以后，匡舟旷没有再来麻烦过他，他自己也没有在顾玄冥面前提过周恒的事，但是顾玄冥却放在心上。 他不由自主对着顾玄冥露出一种感激的神情，看得顾玄冥浑身不自在，顿时一通乱叫：“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怀疑你对我另有企图哇！” 这一通乱吼，直接让姚君齐心虚地差点跪下。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对顾玄冥有企图。 只可惜万年老处男的心里，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嬉笑间，突然有人在门外敲门。 姚君齐以为是徐安，忙喊了声“进”，却没想到推开门的居然是焦孟孟。 焦孟孟穿着浅灰色的大衣，挎着包进来，先朝着姚君齐甜甜一笑，又看了顾玄冥一眼，笑着说：“姚哥好，我来找徐安的，听说他在你这里，怎么没见他人？” 姚君齐脸上挂上疏离的神情，简短地回答她：“没在，你去别处找找。” 顾玄冥在心里暗骂一句姚君齐傻，这个焦孟孟本来就喜欢粘着他，他这么一句话想把人打发走，简直是异想天开。 果然焦孟孟没动，又笑着说：“在剧组的时候，听好多新人说姚哥教过他们怎么演戏，我这个出道一年多的，恐怕不算萌新了，竟没有机会受姚哥教导，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姚君齐眉头一皱，表现出十分不耐烦。 顾玄冥怕他生气，急忙插话问焦孟孟：“听说焦小姐前两天不舒服，现在大好了？” 焦孟孟养的最满意的一只小鬼，可以说是毁在顾玄冥手里，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恨顾玄冥，连普通的见面打招呼都装不出来，哪会想到顾玄冥主动问她话。 焦孟孟偏了偏头，一双美目透出阴毒的光，冷笑着说：“已经好了，多谢顾大师关心。” 顾玄冥手指在手机上敲了几下，给徐安发微信让他过来，然后才说：“那就好，当时看徐安那焦急的样子，我还以为焦小姐挺不过来呢。” 这话十分刻薄了。 焦孟孟的脸色更加难看，顾玄冥看得清楚，这个时候，从她后背上爬出来一只小鬼，慢慢爬到她的肩膀上，然后阴森森地盯着他。 这焦孟孟也是胆大，居然养了好几只小鬼，就不怕有一天小鬼反噬么？ 顾玄冥微微做了个手势，焦孟孟肩头的那只小鬼呲了呲牙。 真是丑爆了。他完全不知道焦孟孟在想些什么，长相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养这么丑的小鬼啊？ 顾玄冥轻叹一声，正要说话，旁边的姚君齐冷不丁突然问：“你肩膀上那是什么？” 别说顾玄冥吃了一惊，就是焦孟孟也吓了一跳，立马用手在两边肩膀上搓了搓，奇怪地说：“没什么啊！” 就在她上手的时候，顾玄冥看见小鬼还蹭了蹭她的手心，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姚君齐显然也看到了，他的表情隐忍又恶心。 顾玄冥觉得稀奇，不由问：“姚君齐，你看见什么了？” 姚君齐吐出一口气，说：“不知道是什么，看着一团黑影，像只黑猫。” 焦孟孟脸色顿时一变。 正好这个时候，徐安进来了。他一看见焦孟孟便十分开心，忙说：“孟孟你怎么来啦？” 焦孟孟道：“不是你发信息让我来的吗？” 徐安有些奇怪，说：“我没有啊。” 他像往常一样，走到焦孟孟身边，伸出胳膊要揽焦孟孟的肩膀。焦孟孟肩头的那只小鬼张开口就要咬他。 “等等！”姚君齐和顾玄冥同时出声，吓了徐安一跳，他保持着胳膊抬起的姿势，奇怪地问两人：“怎么了？” 顾玄冥走过去把徐安拉到一边，说：“有好戏啊，你看不看？” 徐安不明所以地问：“在哪里？” “就在这里。”他说着，忽然伸手在姚君齐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把裁纸刀，在自己手指割了一下。 姚君齐和徐安都吓了一跳，忙制止他：“你干什么？” 顾玄冥的指尖已经渗出第一滴血，他举着手，朝向焦孟孟。焦孟孟肩头那只小鬼便忽地直扑过来。 也是一瞬间，姚君齐都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怎么能那么快，他抓起桌子上笔筒，就朝着那团黑影扔了过去。笔筒正好砸中那只小鬼，小鬼被砸的一声尖叫，又飞快地窜回焦孟孟的肩头。 姚君齐瞪了顾玄冥一眼，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上次胳膊擦伤用剩的创可贴，给顾玄冥贴上。 徐安则奇怪地问：“刚才什么东西在叫？” 顾玄冥便抬起胳膊，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指了指焦孟孟。 徐安转过头，恰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贴着焦孟孟的脸侧，仔细看，还有两条手臂正紧紧圈着焦孟孟的脖子，焦孟孟被勒得喘不过气。 “啊啊啊！！！”徐安大叫一声，居然抓起一本文件夹就要冲焦孟孟砸过去。 等顾玄冥看清他的动作，也是无奈急了。他不是要砸焦孟孟，而是在砸焦孟孟养的那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