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牵手
今天骆佑潜下午还要去拳馆训练, 陈澄也没什么事, 便陪他一块去。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雪,到现在倒是又放晴了,地上积雪还没来得及扫尽,踩在上面吱呀吱呀响。 平常相处时倒还没觉得怎么, 突然确定了关系,便觉得怎么都尴尬。 挨得近了就觉得热,挨得远又显得疏远。 陈澄站在便利店收银台前, 买了一根皮筋, 束起头发。 “你昨天抽烟了?”她寻着不甚清明的记忆问道。 “嗯。”他点点头。 陈澄刚准备推开便利店的门,骆佑潜便手长的直接挡在她前面推开,她低头笑笑,走出去。 “烟呢?”陈澄朝他摊开手心。 “……已经扔了。”他说。 “真的?”陈澄不疑有他,直接上手, 在他的裤带两侧拍了拍, 的确没摸到什么烟盒,又警告道,“以后不许抽了。” “知道了。” 骆佑潜动作似是一顿,在路口停下来,“那犯烟瘾了……还有昨天那个吻吗?” “……”陈澄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小伙子,含蓄点。” 骆佑潜看着她,很愉快地笑出声,还是坚持问:“有吗?” 陈澄回忆刚认识他时候的场景, 似乎不是这么不要脸的性格,难不成还是自己带坏了他? “赢了比赛才有。”她笑说。 路口红灯跳转。 “走。”陈澄说。 “等会儿。”他脚步一顿,伸手扯了扯裤子,才跟上去。 “怎么了,你腿不舒服啊?”陈澄问。 他面露尴尬,没有解释什么,却喉间发痒,不受控地吞咽,别过脸闷声闷气道:“没有。” 陈澄长他那三岁也不是凭空长的,不比他学校里那些女生那般青涩稚嫩,虽然也未曾谈过恋爱,但还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她回想刚才自己的动作,稍逾矩的也不过就是在他大腿边拍了拍检查烟盒。 就这样他就…… 陈澄本是个大大咧咧的个性,虽然在感情的事上犹豫再三、束首束尾,但既然确定了,她便不想再扭捏。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吐出一口气,流氓似的感叹道:“小崽子血气方刚啊。” 凭着一腔孤勇毛手毛脚追姑娘的骆佑潜,内力不甚丰厚,没想到原来眼前人是个十足的流氓,当即被这一句话打到了残血。 “你……” 他叹气,没了下半茬。 …… 拳馆里教练已经等着了,春节拳馆里没有人练拳,只他一人。 他这辈子算是全部都贡献给拳击这项运动了,现如今将近40岁,无妻无子的,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骆佑潜身上。 当初他的梦想因为跟腱受伤直接宣告覆灭,是骆佑潜身上的天赋让他看到了希望。 骆佑潜一到拳馆便进一旁的休息室去换装备。 陈澄和教练站在一块儿。 陈澄:“教练,他下一次比赛在什么时候?” 教练捧着个不锈钢保温杯:“三天后再比一场,练练手,就不让他在这拘束这了,我已经给他报名了二月十五开始的拳击积分赛。” “积分赛?”陈澄对这些一窍不通,疑惑道,“对手会比现在的更厉害吗?” “嗯,到时候都是同重量级的职业选手了。” 教练抬眼,看向拳馆中央挂着的牌子——激情、力量、王者。 “他的目标永远不是这个小拳馆里一个没有任何分量的拳王称号。” 从前未确定关系时,陈澄所考虑的,更多的是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可到了现在,她更担心他会不会受伤。 “那——他之前那次意外留下的阴影……”陈澄踟蹰着。 “上一次拳馆中的拳王挑战赛,他发挥得很好,第二回合就把对手KO,不过拳馆里的氛围和真正的国际比赛不同,这种阴影只能慢慢来,慢慢去适应。” 教练说,“好在积分赛前期是封闭比赛,没有观众没有外界因素,应该是可以克服的。” 陈澄没教练这么宽心,还是不放心:“不能等他毕业了再打积分赛吗,他这还要高考呢。” “就是因为高考才一定要抓紧时间把积分练上去。”教练朝他笑笑,解释道,“他想考的那所学校,按分数很困难,可以走这条路。” 陈澄想起那天家长会,她坐在教室里,骆佑潜在教室外走廊,他们发信息时提过这事。 骆佑潜这个人。不管干什么都很有目标与冲劲。 一旦决定重新开始打拳,他就不考虑任何退路与第二选择。 陈澄虽然担心,但她知道,她不能以任何一种名义上为他好的理由去绑架他,她只能站在他身后,以最坚定的样子,等着他摘下拳王的权杖。 否则,她就根本配不上他的喜欢。 骆佑潜从休息室出来,已经换好装备:“陈澄,我先去练拳了。” “好,你去。” 教练一愣,偏过头来看陈澄。 刚才那个称呼……他叫的是名字,不是什么“姐姐”。 陈澄看向他,没等他问就很坦然地承认了:“嗯,我们俩在一起了。” “啊……哦,我还真是没想到。”教练说,“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昨天……或者说今天。”陈澄低头一笑。 “挺好的。”教练真心实意地说,“我以前还担心这小子以后会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没个妻儿,这一行,受伤是家常便饭,要是家里连个等他回来的人都没有就太惨了。” 陈澄长久地没说话,到最后也不过叹了口气。 实在是让她心疼。 教练又跟她聊了几句,便也上了拳台和骆佑潜打配合练习。 一拳一脚都带风,这些天的练习他基本都没断过,寒假后更是每天都能保障六小时以上的训练。 三天后是拳馆里的拳王争霸赛,但这种比赛已经只能算作热身赛了,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不久之后的积分赛首秀。 相当于拳击积分赛的入场门票,若是输了首秀,后面的所有比赛都会被剥除资格。 陈澄算了时间,积分赛首秀那天她应该还在录节目的最后一天。 拳台上,教练正在为积分赛首秀做训练准备,主要就是薄弱环节的练习与杀手锏加强。 骆佑潜的杀手锏是踢腿,比赛时如果发挥得好可以在大概率情况下将对手KO。 陈澄站在拳台前,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腾空跃起,重重踢在沙袋上,发出沉闷而响烈的声音。 汗水顺着下颌线滑下,出腿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头上的顶灯将他的身形都笼罩其内,他向着光,一次次腾飞。 陈澄心中震动。 这就是她的男朋友啊。 *** 离开拳馆时已经下午四五点,路上交通进入高峰期,两人并肩朝地铁站走。 外头又开始断断续续飘雪,路人来来往往,把地下通道踩得又湿又脏,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陈澄穿着雪地靴,不防滑,走几步就要溜一下。 骆佑潜早注意她的动作许久,垂头盯着陈澄缩在袖子里的手看,而后抬头似作无意道:“要牵手吗?” 陈澄被他的心思逗得忍不住想笑。 “好啊。” 她拎了拎袖子,刚把手露出来,就被骆佑潜直接牵过去了,比她的烫许多。 陈澄偷偷朝他瞥了眼,便见他漆黑瞳孔里一点点泛起无法作伪的欣喜,连带着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他眼尾有些下垂,平常打拳时总显得不可一世又桀骜,可这会儿却把那些强硬的气质全部揉碎了,从眼底浸透出小孩儿心性般的满足。 跟得到什么心爱之物似的。 陈澄抿唇笑了笑,故意想逗他。 于是她五指张开,手腕轻轻一转,和他十指相扣。 骆佑潜瞬间一怔,震惊地扭头朝她看过来,他太喜欢陈澄了,一分一毫的主动都让他欣喜若狂。 陈澄眯着眼冲他笑,又凶巴巴道:“干嘛,不能这样牵么?” 骆佑潜眼睛都亮了,笑得特别开心,低头紧紧握住了陈澄的手。 然后在人潮拥挤与一片嘈杂中,他俯身吻在陈澄的嘴唇上。 “欸——!” 陈澄被他的动作吓了跳,猛地往后退了步,又朝人群看,好在大家各自神色匆匆,也无暇分神注意他们的动作,即便看到了也只当是什么热恋中的小情侣。 骆佑潜舔唇笑,有些不好意思又坦诚道:“没忍住。” 陈澄:“……” 什么叫无意的撩人最让人动心,她算是知道了。 在一片天寒地冻中,她难得有觉得闷热得慌的时候。 “我们先回原来小区把你东西拿回来?”骆佑潜问。 “……真要一起住啊。”陈澄叹了口气。 骆佑潜停下脚步,认真问:“你不愿意住那边吗?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好我们可以再看看别的地方。” 陈澄白他一眼:“你那个房子肯定一租就要至少一季度?” 顿了顿,又说,“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别扭,你要是年纪比我大就算了,你这还在读高中呢……总归怪怪的。” 骆佑潜一手与陈澄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把玩她的手指,慢吞吞说:“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 陈澄无言。 骆佑潜这混蛋当真是把她的软肋研究透了,故意扮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她心软。 “你不愿意的话我就搬回来继续跟你一起住。”见陈澄没反应,他又补充道。 陈澄:“……已经付了的租金不要了?” “不要了,只要你。” 陈澄成功被KO。 “行,一起住。” *** 深夜的国际大酒店顶层包房。 杨子晖倒在羊绒地毯上,两指间夹着高脚杯,里面是橙黄色液体,些许晶莹沾在杯壁上折射出光芒。 他眯着眼,将杯高举对着顶灯,漫不经心道:“怕什么啊,她哪有那么大能耐。” 经纪人坐在沙发上,竖着眉瞪他:“她没能耐,夏南枝呢?申远呢?!” 杨子晖猛地坐直,高脚杯被掼在茶几上,酒液晃出沾湿几面。 “陈澄和夏南枝他们也有联系?” “你才知道啊!”经纪人没好气,“夏南枝主动找的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有仇必报的性子!还去招惹!” 杨子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耐烦道:“这事你说几遍了?现在呢,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夏南枝推荐了陈澄去参加一个综艺录制,就是为了扳倒你啊!你现在又告诉我你把那记忆卡给弄丢了!那是能丢的东西吗,啊?!” 杨子晖仰头灌酒,气得胸腔不断起伏:“我他妈哪知道!” “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什么时候没见过那张记忆卡?” “我都说我不记得了!谁没事老记着这些不关紧要的事啊?”杨子晖掀了一眼。 “无关紧要?”经纪人冷笑,“你的星途就决定在无关紧要上了!” 杨子晖嗤笑一声,一手支着脑袋皱着眉,半晌突然瞪大眼。 经纪人忙问:“想起什么了?” “上回搬家,我好像是把那张记忆卡放进钱包夹层里了,我去找找!”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放这?”经纪人边训斥边紧紧看他翻找的动作,连声,“有吗有吗?” “没有。”杨子晖把钱包扔回一旁。 “钱包——”经纪人抽了口气,“上次掉的也是这个。” 杨子晖一愣:“陈澄!” 若是那张记忆卡落在陈澄手里…… 他瞬间慌了:“老铠,怎么办,如果真在陈澄手里,我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经纪人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浮躁的心绪,慢慢分析:“不对,如果真在她手里,上次她也不会找人暗地里用弹弓找你麻烦,直接可以来和我们谈判。那记忆卡太小了,要不就不知道掉在哪了,要不就是在她手里,但她自己也没留意……你确定你钱包里没有?” “没有!”杨子晖吼了一声,又哆哆嗦嗦,“怎么办,这事你得帮我解决。” 经纪人舒出一口气,沉默不言地扭头看向窗外的一片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