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帝辛随手将墨笔一丢,瞪他们道:“孤乃万乘之尊,不过作诗夸赞娘娘的美貌,赤子之心何来亵渎?” 他横看竖看,那墨迹写在女娲宫的粉壁上十分显眼,大觉痛快满意,拂袖转身道:“好好的兴致都让你们给搅了,摆驾回宫罢!” 群臣不敢多言,唯恐惹了帝辛不快,瑟瑟缩成鹌鹑,担惊受怕地就跟着他回去了。 却说太素天娲皇宫内,女娲趁着诞辰,刚籍着这个借口去火云宫看了一回兄长,又见了老友轩辕,本来心情甚佳。哪知道一回娲皇宫,就见彩云和碧霞两个小东西遮遮掩掩的。 灵珠子在女娲身边侍奉了许久,年岁愈大,愈发对她有抵抗力,女娲逗弄起来屡屡受挫,索性打发他去人间投胎,转又弄了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来,便是彩云和碧霞。 飞廉当即会意,凉凉冷哼一声,“眼前这不正有现成的血食滋补么?” “军师的意思是……?”蚩尤微微怔住。 “炎帝这仗,不想打也得打,我会给他一个必须宣战打个不死不休的理由。”飞廉脸上的笑意阴寒起来,“战事一开,势必生灵涂炭,冤魂厉魄取之不尽,届时我们布下大阵,取百万生魂滋养魔刀,魔兵一成,什么人族妖族,还不都要为您让路。” 蚩尤却有些肉疼道:“百万生魂祭魔刀也不过滋养其煞气血性,若能叫我用来铸炼无上魔身,岂不是更有用处。” 飞廉却道:“待日后您成了天下之主,中原无数生灵都听命于您,区区百万生魂还不是手到擒来,到那时您想用多少生灵铸炼魔身又有何人敢阻拦?” “好嘞!”太玑握着剑柄的手一紧,高高飞起,连惊涛也一并送上。 众人有条不紊地将蚩尤耍得团团转,轩辕等人见状士气大振,杀起敌人来就像打了鸡血,更加亢奋起来。 “他要醒了,断魂——” 众人齐齐一愣,手下动作都停了一瞬:“炮,没有天策!” 炮太脸猛地一红,连忙自己补了个迷神钉,“对、对不起哈,我搞忘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跟个半死不活的小娃娃为难,只好顺着广成子的话说下去:“他性命垂危,我既发现了他,自然不能再令他的情况雪上加霜。” 阐教这些人着实阴险!竟安排一个奶娃娃在这里,害他当众出丑! 准提暗自磨牙,隐隐还有些后怕:若这臭小鬼没有撒尿,他和镇元子斗法,一个不慎就会殃及池鱼,枉害一条性命……! 旁人看不分明,圣人眼中却是一清二楚,这奶娃娃气运浓厚,若殒在他手里,必会害他杀业临身。 东土之人歹毒啊!! 太玑拱了拱他的颈窝,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天道要搞什么幺蛾子,他都誓要把这个不听话的系统调.教管理得死死的! 他渐渐明白过来,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背后的推手并非西方讨人厌的两个秃驴,也并非野心不死的风伯雨师,而是有意安排着他历劫的天道。 他是管理员,怎么能被一个系统程序反过来控制,管理员本就该凌驾于系统之上! 太玑曾以为,自己被发配来修补天道,是因它法则不完善;而师父身为现任天道管理员,是在帮这不完善的系统填补疏漏,免得它行差踏错…… 哪想到事实并非如此,是天道系统不但自己有毛病,还早就生了越俎代庖的逾越念头! 自那之后,帝辛开始对妲己百般讨好,日夜与她宴饮作乐,宠幸有加。这做派虽也有拉拢苏护的意思,好让他认清形势,不要同姬昌走得太近,但另一方面,帝辛察觉自己还真对那宫里的美人上了心。 他已经富有四海,武功威震天下,就连父王和先祖头疼多年的徐淮都攻了下来,更是向北一直打到孤竹。就算国内诸侯蠢蠢欲动,也都是他滨内之臣。 这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偏偏就一个妲己。 苏护的女儿究竟想要干嘛,帝辛始终瞧不明白。他暗中观察着,妲己要他造炮烙虿盆,他就造;要他拒谏杀臣,他就杀;要他不分昼夜都把心思挂在她身上,他就装作不理朝政,整日同她待在一处。 可是那人还是分毫不为所动,帝辛有些生气了。 然而一听他所言之事,震惊非常,几乎当场拍案而起。 “无论此事真假,都决不可掉以轻心!若真是妖族欲图借人族之势统治大地,定不能叫他们得逞!” 飞廉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危险:“眼下只能我们暗中处理,若叫蚩尤知道了……” 屏翳与他相交多年,两人一心,有些言外之意,不必明说也能领会。 蚩尤是一尊战神,却不是个明主,他为人好战且刚愎自用,做事易怒易冲动,也易受挑拨,飞廉和屏翳跟着他多年,早将他秉性摸得透透的。 “巫妖终有一战,是早是晚,都没有区别,注定要陨落的人也是如此。”他回头看了眼太玑,眼神中极尽包容:“但这些并不是你如今要学的。在你成为下一任天道前,我希望你能过得快意些,不要被这些琐事缠身闷闷不乐。一旦你接受这个位置,就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太玑随之讶然:“师父,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会接管这个世界的天道?” 他不是被发配来这里的吗?为何还给他一个这么高级的管理员位置? 鸿钧轻描淡写道:“你也知这里的天道法则并不完备,你在下界那些作为,便是为了完善它积累功德。它现下只是一个残次品,若没有我们来把持,将令这个世界失控。等它圆满的时候,或许就不需要外力再多操心了。” 太玑隐约懂了。 饶是镇元子有地书护体,脸上也不由一阵青白交替,血气不稳。 准提一击得手,便想破了他那龟壳,祭出七宝妙树,不紧不慢要刷镇元子的地书。七彩华光将将升起一半,他头顶忽一阵濡湿。 准提微微愣住,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云团。 上方厚重的层云罩在他头顶,云团倒是不算大,就是不知何故,周围的云都好好的,唯独这一团落下雨来。 准提隐隐觉得不对,雨水向来澄澈透明,怎得这块云落下的雨,有些…… 他遂收敛了神情,在昊天的指引下往殿内去。 将要入殿时,陆压却被昊天单独拦了下来:“道祖一早便在等候小师兄,却并未提及道友,道友不妨先在紫霄宫内静候片刻。若道祖要见你,我会代为通传。” 陆压本欲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压了下去,妥协对太玑道:“你们师门应有要事要谈,我理应回避,我就在门外等你罢。” 太玑给他递了一个“谢谢理解”的眼神。 却见陆压收到眼神后愈发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仿佛他脸上开出了花,不由一头雾水转过了头,心想禺号有发呆盯着人随时睡着的毛病,该不会是因为陆压自己也有这毛病? 那金色的日光神水能消磨血精骨肉、白色的月光神水腐蚀元神魂魄、紫色的星光神水吞解真灵识念,可一旦合三为一,便是全洪荒第一的疗伤圣药,就连大师伯的金丹都比不上。 他知这东西珍贵,小心给太玑喂了些许,方才舒下一口气,将太玑暂时交给呱太照料。 然而紧接着,他就转身收敛了神色,肃然对陆压道:“师父通过玉清符交代了我些许要事,还请道友门外一叙。” 陆压不明所以,一心挂在太玑身上,但又见广成子神情严肃,忧心是那灵药有什么忌讳,只好先同广成子一道出门。 待离了那人族部落有几里远,广成子方才停下。 续牙思考了片刻,由衷道:“以前是总想出去啦,可现在我觉得……留在旸谷比去外面好玩儿!” “……”你们这群小金乌怎么肥四!!都没有一点追求的吗!! 已经是个秃驴的准提道人愁得秃得不能再秃了。 他耐着性子,努力蛊惑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今日错过了送别的时机,他朝可没有后悔的机会。那参星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参星每日酉时在星图升起,正是你们日落之时,今日一别,可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小金乌们这才知道实沈要接管的参星是个什么情况,倍术当即急得团团转:“那岂不是以后只能在禺渊同实沈见面了!还只能匆匆瞧上一眼……!” 太玑后退了几步,脸红成烤鸡:“娘娘!我、我来是有正事相求!”他可算是怕了女娲这母性泛滥的画风,难怪陆压次次见到女娲都乖得像小鸡崽儿似的敬而远之。 女娲一听见“正事”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顷刻就如泄了气的皮球,懒懒摆着尾巴游回了玉座,瘫在座上眼皮都懒得抬:“哎……果然小可爱们都是一样,无事会新欢,有事才来找旧爱……” 太玑头一次见她这般不拘束的模样,不禁有些讷讷。 上次那个端庄热情、典雅慧敏的女娲娘娘……是这个德行?? 这女娲莫不是个假的? 陆压……可以交付信任吗? 能卸下心防的,数来数去,只有小伙伴们。因为他们同样是灵,同类之间,总是更为相似,也更加简单。 而这个世界的人,师侄们、师兄们、陆压、师父……大家好像都藏着掖着些什么。 该信谁,该如何判断,谁能教他? 太玑飞快压下心头恐慌,扑进陆压手中,动作却带着点小心翼翼。 太玑看他变脸看得有趣,当即扑过去抱住师父亲昵撒起娇来:“师父父!” 鸿钧被扑了个猝不及防,条件反射抱住怀中软软的小徒弟,颇有几分无奈:“你师兄他们还在殿外,若被瞧见成何体统!” 太玑却早摸透了鸿钧的脾气,蹭脸道:“师父父对我最好了!” 鸿钧拿他无法,强绷住脸匆匆瞥了眼门外,低声呵斥:“松手!” 太玑吐了吐舌头,自个儿退下来,同师父相处也不像以前那样仿佛遇到了教导主任一般拘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