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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卷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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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后, 皑皑白雪的街头,行走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此人一身黑衣, 随风飞散的银发不曾束起,额前金色的饰物华贵冰冷,慢慢穿行在人群中。    有人悄悄打量他, 只见他长长剑眉斜飞入鬓,面容成熟狂魅, 那是一种极其嚣张跋扈的俊美,邪的好似一个魔王妖孽。    他懒懒勾起的唇角透着浓浓的不屑, 微微抬起眼,邪恶的眼中一片阴霾狠厉, 幽幽晃过几丝讽刺。在银装素裹的冬日, 散发着淡淡的戾气。    就好似,一头优雅慢步的野兽。    可怕,而凶狠!    有人注意到他的左手中, 拿着一把厚重锋利的刀,刀鞘漆黑刻着繁琐的纹饰,倘若仔细辨认, 那应该是一头狰狞巨大的兽类。    刀鞘上的野兽张着满是獠牙的口, 怒睁的眼睛宛若活过来般, 煞气腾腾的瞪着世人。    在巨兽口中, 竖着刻下两字——无恨。    当日,千刀门内闯入一位不速之客。    “你……便是江殊殷?”微颤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就如那飞舞的白雪,一拂即逝。    吴颂在五十年前因有公务在身,并未在千刀门内,因而他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江殊殷的事迹。他算是千刀门内的老人,也曾跟随过江紫炎左右。    千刀门众多弟子战战兢兢抬着兵器,颤颤巍巍对着那个满头白发的黑衣男子。    “你怎么是这样的……”依旧颤抖的声音,从吴颂口中呼出。这颤意不是来自恐惧,而是极具的出乎意料。    他从未想过,江殊殷,竟是这么一个模样。    他曾以为屠去苍海城的他,或许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或许是个狂妄凶狠的男人,或许是个处在实力巅峰的英雄…亦或者,是个人人畏惧的恶魔……    却不料,一朝相见:江殊殷,这个天下都在议论纷纷的人物。    ——会是个孤独成这样的人。    他即便笑着,笑容却沧桑疮痍。披散的白发随风浮动,手中出鞘的刀,此时刀尖朝地,放在身前,用他的两手轻轻搭在刀柄之上,犹如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然而,透过他阴霾幽暗的双眼,吴颂看到的,是一个漠视孤寂的灵魂。    吴颂说不清此时自己究竟作何感想,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首悲伤的曲子在弹唱。    “长老长老!”来人惊慌失措,萎缩着不敢去看前方的黑衣男子。    吴颂回头:“出什么事了?”    那人瑟瑟发抖,止不住的哆嗦:“西面埋伏的弟子,全军覆没,而那边镇守的几位长老,被人,被人凌迟成森森白骨,抛在雪地中……”这消息太过震惊,一时间场地上悄无声息。    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静怡,叫人,从心底的恐惧。    自心脏开始冰凉,由血液将寒冷带向四肢,发狂的畏惧、更是来自深渊的颤抖!    “谁……”手中的剑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吴颂张了张嘴。    立于众人之中的黑衣男子,蓦地幽幽勾起唇角。    邪得,叫天地都为之一颤!    报信之人哆嗦,一手畏畏缩缩指向江殊殷:“他…是他……”    静,    死一般的静。    唯有那徐徐的风,轻轻将白雪扬起。    江殊殷唇角邪恶的笑,逐渐扩大,像是侵蚀光芒的恶魔。    叫人,立即毛骨悚然、魂飞魄散,犹如惊弓之鸟。    突然!他一手慢慢捂着脸,一手仍旧扶着刀尖朝地的刀,张狂自负的笑声刹那间传遍整个千刀门!    伴随着刮骨的风,冷冷的煞气扑面而来!好似一头魔王的咆哮,摧毁所有人的意志。    有种势不可挡的锐气,是兵临城下的霸气、是百万雄狮的喧哗、是魔王到万众俯首的遵崇。    更是地狱枭雄,舍我其谁的嚣张跋扈!    众多与他对抗的弟子纷纷退后,恨不得撒腿就跑!吴颂脸色煞白,提起手中的在空中一横,猛地指向他!——这,这就是屠去苍海城、跳下残崖卷土袭来的江殊殷吗?    骨节分明的手顺着俊美的面颊下滑,露出一双阴霾邪魅的眼睛。    他仰着头慵懒又高傲的道:“千刀门,已经输了。”邪魅低沉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他轻轻提起插入雪中的刀,踩着皑皑的白雪慢悠悠的走过来,缓缓道:“在这片土地上,千刀门的历史从此刻起,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邪邪对着吴颂以及众多弟子说:“而这里,是我的地盘。”    一如宣誓。    或者说是强占。    从千刀门慢慢走出后,江殊殷顺着满地的白雪随意走着,长长的一串脚印跟在他身后。前方蓦然出现几个红火的身影,几个美艳女子在雪地中盈盈朝他跪下,见此江殊殷止住脚步。    一月后,苗疆之地。    江殊殷屹立在一处悬崖边,凝视着脚下漆黑无底的深渊。    洁白的雪犹若残破的花瓣,在月光的照耀下飞舞着坠入那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处悬崖是他第二次来,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谢黎昕站在绝壁前,也便是他如今所站的位置,默默看了阵当年一身雪白衣裳、乌黑头发的他。而后才眺望着远方,说出与他道别的话:“江公子,你我终究正邪有别,陌路殊途。”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嘎吱”声,江殊殷回头之际,不由笑起——而如今,是他站在绝壁之前,背对着谢黎昕,穿着一身漆黑如墨的衣裳,寒风刮过他雪白的丝发,寂静无声。    看着这样的他,谢黎昕眼中的浮光幽幽抖着,似乎想要哭出来。    他说话的声音也隐隐带了一丝鼻音:“殊殷…你的头发?”    江殊殷回头看着身前巨大妖异的月亮,精致的下巴慢慢抬起。深深吸一口气后,他的声音虽富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但沧桑冷漠的叫人胸中一痛:“尝过万箭穿心的滋味,一夜白发,方知自甘堕落,万念俱灰,便什么都能放下。”    听了他的答复,谢黎昕皱起眉阖上眼:“你还回坠云山吗?”    江殊殷道:“坠云山?我不会再回去了。”    两人静静眺望了空中的明月一阵,黑夜中的江殊殷微微侧过脸颊,露出俊美狂妄的侧颜,叹息道:“黎昕啊,我与你不是什么陌路殊途,而是殊途同归。”    谢黎昕深深一愣,过了许久才笑起来,回他一句:“那咱们可真有缘分。”    江殊殷看着他:“是啊。”    视线回至今昔。    江殊殷那双狠厉冰冷的眸子突然闭上,直到良久良久后才再次睁开。    再次睁眼的他,眸内平静温和,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使得他对面的谢黎昕狠狠一愣,极为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江殊殷端起方才被他放下的酒杯,小呷一口笑起来:“其实没有那么糟。”    谢黎昕愣然,撇着脸怀疑道:“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那么糟。”江殊殷又重复一遍,晃着杯中的烈酒:“再怎么深的伤疤,我相信始终会有愈合的一天。”    看着瞪大双眼的谢黎昕,江殊殷邪魅一笑,忽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扬手“刷”的一声拉开厚重的窗帘。顷刻之间,殿外皎洁明朗的月光射入漆黑空寂的大殿内,破开层层黑暗。    谢黎昕倚在玉榻上,长时间不见光芒,一时间竟不禁抬起手臂挡在眼前,隔了许久才微微挪开。江殊殷抬着酒杯,笑容明朗俊美,现在月前优美的好似一尊雕像。    他浅笑道:“总有些角落找不到又怎样,为何不把目光投在广阔舒适的地方,而非要纠结一些黑暗的角落?不过你若对那些角落的存在,感到很不舒服,我倒有一个办法。”    谢黎昕呆呆道:“什么?”    江殊殷道:“让在乎的人,点只蜡就好。”    谢黎昕没有接话,江殊殷又道:“我新得到一个消息,当年你与林怀君的事,恐怕还有所误会。你想与他在一起,却又怕对不起谢黎莺,如此琢磨不定,为何不彻查,好让自己问心无愧?”    谢黎昕僵硬的撇开头:“我知道了。”末了,他又转过来,悠悠道:“你师父浅阳尊恐怕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怕吗?”    出乎意料的,江殊殷满不在乎的摇摇头,一双眸内有些无奈:“他知道便知道,反正本来就瞒不住。不过他不说,我也装傻充愣就好。毕竟换一个身份与他相处……”江殊殷回味一下:“还满刺激的。”    谢黎昕淡淡评价:“恶劣。”    江殊殷道:“恶劣就恶劣。”    谢黎昕在玉榻上坐起:“只是我想不通的是,沈子珺现在怎么反而不如以前聪明了?这么久了,对你居然一点怀疑也没有。”    江殊殷叹息一声,一口将杯中的烈酒喝下:“他大概……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不抱任何希望,自然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出合欢殿之时,空中皎洁的月亮已来到正空。    江殊殷抬头眺望着,突然想起沈清书说的几句话:“世间险恶,比世间更险恶的是人心。或许……恶人固然可怕,但比恶人更可怕的,是正道。”    他还说过:“正邪黑白并不重要,问心无愧就好。只要问心无愧,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无关紧要。”    ……是呀,正道中居心叵测隐藏在黑暗中的某些人,远远要比臭名昭着的恶人要可怕的多,因为往往都是防不胜防。    而能遇到如此家师,江殊殷真的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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