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苏宓拖着【残破】的身子,坚强的自己洗了澡,可当坐在黄杨木镂空缠枝花卉的铜镜前时,脖子上明显的青痕让苏宓的欲盖弥彰完全没用,苏宓瞬间捂脸,根本不敢看后面云暖的表情。 男人到底是怎样的思想! 只是送他东西哄他高兴罢了,他就激动了一晚上,还,还说自己主动勾引他?! 自己完全没有! 苏宓自欺欺人,云暖倒是一点都没意外,只取了妆台上的脂粉,将苏宓的头发拢至一边,弯身,一点一点用脂粉去盖她脖上的青痕,现已暮春初夏,天已转暖,再穿高领的衣裳更引人注目了。 云暖不发一言只默默做事,苏宓心里好受了些,将手放下不好意思的去看云暖,结果眸一滞,怔怔的看着云暖的耳后,那一处青中泛红的痕迹怎么和自己的那么像呢?苏宓默默看着云暖,云暖察觉到她的视线,然后不解眨眼,摸了摸耳后明白了。 十分坦然。 “情难自禁。” 苏宓眨了眨眼。 “谁呀?” 云暖:“自然是云青了,云墨那个木头谁会喜欢他!” 苏宓点头,云墨确实太严谨了些,对比云暖有些跳脱的性子,倒是云青更为相配。云暖也是快十六的人了,苏宓来了兴致,侧过身子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呀?”云暖反问,“谁说我要成亲了?” 苏宓:“你和云青,不打算成亲吗?” 云暖点头。 “从来没想过。” 苏宓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没想到这还有个更,更洒脱的?苏宓不解,低声道:“你若没想和他成亲,那,那怎么还跟他那个呢?”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云暖云青同为兰玖暗卫,旗鼓相当,并不存在谁压了谁一头。 云暖:“到嘴边的不吃是傻子!” 苏宓:…… 这是吃不吃和傻子的问题么?这事,这事是姑娘家吃亏呀! 云暖:“吃了还不用负责,多好!” 苏宓:…… 好,兰玖是个强人,跟在他身边的也一个比一个猛。 今日便要启程回京,兰玖还在见望城的官员,苏宓已经坐上马车提前去码头登船了。马车经过闹区,苏宓开了车窗看外面热闹市集,望城真的很热闹,南来北往的客商汇成极大的人流,那边蜀南呛在闹呢,这边北地大汉爽朗的笑声已经响起。 这样的热闹,在京城也是极为少见的。 苏宓手肘撑在窗沿,下巴趴在手臂看的起劲,春阳将她雀跃的眉眼和白生生的小脸照的一清二楚,不少人抬头惊鸿一瞥便痴了,再回神时马车已经远去。裴泽站在茶楼上凭栏垂首看着下面渐行渐远的马车,看着那方划过车窗轻飘的水红云袖,指尖暗暗用力,紧攥。 春阳覆在他清冷的眉目上,不仅没有分明,却又添了一层薄雾。 马车早已远去,裴泽始终眺望着码头的方向,眸中闪的是压抑的克制。 裴霖一直跟在裴泽身侧,见他虽望远方却目中无神,心里着急,声音压的极低,“公子,皇上把那边护得如铁筒一般,任何消息都探不到,回,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皇上今日就要回京,咱们还能跟到宫里去么!” 裴泽又如何不知? 这么多天,连别院的附近都去不了,更别说消息了。 可是…… 他越这般严防死守,自己就越想知道,越想知道她是谁,为何一看到她自己就变了一个人,为何一看到她什么阴谋算计都丢到了一边,防的再紧也不可能天衣无缝,天灾**种种,总有出壳的一日。 可一想到她或许会因此受到伤害,心就刀割绞痛,算计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下不去手! 一见她就癫狂,离了她又清醒。 你是谁? 修长的指尖狠狠的攥着木栏,一寸一寸使劲。 为什么我一见你就像入了魔障! 裴泽终于松手,转身下楼,裴霖紧随其后,声音压不住的高兴,“公子,我们要回云川了?”裴泽目视前方,极黑的眼浓墨重重,“去京城。”裴霖一怔,这是还要从望城跟着皇上跟到京城吗?公子为何还不死心?! …… 昨天几乎累了一夜,苏宓没什么精神,上了床就懒懒窝在塌上看书,用过午膳后是再也控制不住睡意,收拾一番就入了深眠,连兰玖什么时候登船苏宓都不知道。等她再醒时,金乌刚坠,天空蒙了一层浅浅黑雾。 苏宓眨了眨眼睛,起身,头有些沉,看着已经点亮的烛台,再看看外面已然浅墨的天色,身下微晃,流水声潺潺而来,“我睡了这么久,船已经开了?”云暖弯身扶着苏宓下床,“睡了一下午,叫了两次你还是没醒。” “船都已经离开望城,进入澜州了。” 澜州? 苏宓披了一件衣裳站在窗前。 苏宓在山河志上看过的,澜州澜江水色乃一绝,特别是雨中微熏的时候,只觉江水一片,群山或高或矮,绵延了整条澜江,是最美的山水画。苏宓看了一会,伸手,并无任何湿润传来,“可惜了,并没下雨。” 云暖道:“咱们还要在澜江上行一天呢,也许明天就下雨了。” 又道:“快些洗漱,也到晚膳的时候了。” 云暖点头,梳洗换衣不提。 等云暖收拾好自己到正厅的时候,晚膳已布,兰玖正坐在桌前等待,黑玄轻袍,看到苏宓进来,静静抬眼,面容一片清冷。苏宓也不想理他,都怪他,若是醒的早些,就能一睹澜江美景了。 坐下起筷。 兰玖撇了一眼苏宓,也收回了眼神,起筷。 两人安静用膳,一丝声响都无,苏宓刚咽下食物,突觉耳边传来雨滴洒落在屋檐的声音,心中一喜,正要放下筷子起身去确定,兰玖眼不抬,“吃饭。”苏宓看向兰玖,声音有些急,“我看看下雨了没。” 兰玖仍垂眸用膳,不急不缓。 苏宓等了又等,知他不会让自己去看了,愤愤起筷,泄愤的用了几口便彻底失望,不用看了,确实下雨了,而是大雨,屋中就已听得外面的磅礴雨声,这样的雨连窗户都不能开,如何能欣赏雨中江景了? 苏宓彻底焉了,晚膳也不想用了。 兰玖瞥了一眼苏宓又鼓起的双颊,心中叹气,越发肯定现在不要孩子是对的,已经有一个祖宗了,可不想再来一个祖宗,等了片刻还是无奈开口,“吃饭,吃完带你去钓鱼。” 苏宓回神。 “怎么钓?” 这是在江上,船在动,还那么大的雨也不能下小舟! 兰玖:“你只管吃,吃完带你钓鱼便是了。” 兰玖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苏宓闹不明白这里怎么钓,但万分期待,几口快速扒拉完了自己的饭,大眼只盯着兰玖瞅。苏宓看就让她看,哪怕她的目光几乎快凝实成了快点二字,兰玖还是不慌不忙用膳,还品了一碗汤才落筷。 兰玖落筷那一刻,苏宓直接跳了起来。 “钓鱼钓鱼!” 兰玖失笑摇头,永远都是孩子气,也知她耐心快用完了,不再耽误,起身。 裴泽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磅礴夜雨,夜雨惊人,衣袖湿了一半,裴泽也不理,只看着外面朦胧夜色,雨滴溅落在脸上,有些凉,心还是燥热一片。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裴泽敛下眸中深思,回头,却是裴霖快步进了屋子。 “公子,江面有些不对劲。” 裴泽坐直了身子。 “怎么回事?” 裴霖道:“从望城一路进澜江算上咱们也不过几艘,可刚才从澜州码头出来了约莫六七艘船,属下看了许久,觉得他们是在向皇上的官船靠拢。” 裴泽听完后却放松了身子,懒懒道:“不用理会。” 裴霖却想到了其他,低声道:“公子,要不要给皇上说一声?”那日皇上举剑入了裴家,何不趁着这次机会解了裴家的危机呢?裴泽看了一眼有些激动的裴霖,声音冷冷,“你都能看清的事,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 裴霖:…… 裴霖呆滞,裴泽已失了说话的兴致,挥手。 “下去,阎王打架,小鬼不要掺和。” 裴霖下去后,屋子再次回归了寂静。裴泽自然知道皇上对自己已经有隔阂了,哪怕将来自己科举再出色怕是也不如意的,可能怎么办?几艘船而已,皇上并不放在眼里,小打小闹你也上赶着以为雪中送炭,这才是真的闹笑话了。 心中烦闷,裴泽拿起一旁的白瓷红棠的梅瓶,也不用酒杯,直接仰头便喝,喝了一口却连酒味都不曾品,皇上不在意,她呢,她是否会被吓到?裴泽想着这几天隐隐窥见的她,那样娇,那样软。 她会怕吗? 裴泽一下子站起身。 忽然,激动之色微顿,手中梅瓶紧握,眸色隐隐癫狂。 出事了不是更好吗? 裴泽,你被一个从未见过面从未相处过的人影像的这样深,甚至你都没同她说过一句话你都开始于心不忍,就怕她可能会受到伤害!她是你什么人?她不能帮助你任何事,你整个人生已经因为她毁了一半! 出事了,这个人没了,你就不会再想她,不会再想要一个答案了。 不会再想知道,她为何能影响你这般深了…… 虽然裴泽已吩咐过不必管,但裴霖还是身披蓑衣站在船头,始终注视着江面的动静。心中忽有所感,转身,却见裴泽一身黑衣手持配剑站在大雨中,雨水很快将他全身淋湿,裴泽透过雨帘遥望远处官船。 “加快速度,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