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节
可置信中,对她几乎是杀意滔天的墨九君,竟然行到了人身边, 伸手将那人的手一把握住。 “怎么不披件衣衫再出来。”这话虽是埋怨,可手中的动作却是丁点不含糊, 就见他立刻将自己的外衫解下给人披上, 眉宇间充斥的是淡淡的心疼与温柔的怜惜。 看到这一幕, 慕浅浅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 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皇上竟然跟国师…… 对于他的动作,褚景然不推不拒,他知道,这个男人现如雄狮般在向人宣誓着所有权,若他反抗,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加糟糕。 感受着人的动作结束,褚景然敛眸道:“臣……谢过皇上。” 墨九君拳收一寸,看着人冷淡的面色,终是忍下了对方这算的上是小任性的反击。 他开心就好。 偏目看了眼不远处几乎是被震的整个世界都坍塌的慕浅浅,褚景然道:“还请皇上……放过……淑昭仪。” 虽知杀这个女人极有可能遇到阻碍,可在真正所遇的这刻,墨九君面上的暖意还是褪了三分,“国师若站在朕的这个位置,是否会原谅始作俑者?” 我会!因为,我只对器大活男人感兴趣,而且,从不招惹女人。 见到他的沉默,墨九君道:“国师都不可为,那更何况是朕。”话毕转身,可却被褚景然抬手按住。 略泛着哑意的声线传出,“皇上……求您。” 简单的一个‘求’字,却若一个导火索,引燃了墨九君一直以来所有的暴怒与压抑。 墨九君猛的侧过身,一把钳制住人的下巴,红着目爆喝道:“到现在你还不死心!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求我,你的骄傲呢?你的信仰呢?你是否还记得你是我卫临的国师!” 下巴处的剧痛让身体本就虚弱的褚景然白了下脸,不同于往听到这席话后整个人的摇摇欲坠,褚景然苍白着脸,忽的笑了。 若雾中清莲,飘渺不可寻。 “国师……早就死了,不是吗?” 一记重击在心口,心碎的剧痛中,墨九君身形微恍。 原来……普天之下,他墨九君也有求而不得么?哪怕算尽一切,终不得那人一分真心。 嫉妒吗?呵,原来他也会嫉妒么? 挣脱人的钳制,褚景然步步而下,就着这般的狼狈跪于下首,淡若琉璃的声音似从天边飘来。 “但请皇上……赐死。” “你在威胁我!” “臣……不敢。” 褚景然看了看下首已是不复当年天真与善良,被残酷的皇宫彻底洗礼成另一个人的她,哆嗦着唇轻声道:“我曾经在心底发过誓……哪怕是赌上我的命,我也会护住……她。” 话至此处,褚景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现在我护不住她了,唯有……随她一死。” 跪于下首的慕浅浅全身一震,瞪大着双目看着那衣衫单薄的人,整个思绪好似又飘回到了那曾经的柳河青畔,单纯的少女陪着不苟言笑的少年漫步在岸边,少女银铃的笑声与少年眉间微不可查的溺色,交融成最刻骨的画面。 皇宫荣华似过眼云烟,没有真情,没有温度,算计,利用,争宠,你不出手,就等着别人把你踩下去…… 新贵、打压、冷宫、羞辱、手段…… 多年画面一一而过,全部定格在此刻,定格在这句几乎被她遗忘在历史长河的记忆中。 蓦地,源源不断的泪自她眶中涌出,慕浅浅第一次后悔了,后悔接下了那份旨,后悔负了他们的约,后悔负了这个人。 幼时,她旦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长大后,却被皇宫内的奢华与璀璨迷住了眼,她开始算计,开始争宠,开始不满足一切的一切,甚至一次次的利用了这个人。 她笑他傻,笑自己还好没有守着那个所谓的约定,笑他应该被自己利用,可他是谁? 卫临国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世间之事都逃不过他的眼,他真的没有看出来自己的利用吗?他真的就那么傻吗?自己真的就那么聪明吗? 她利用的不是他的傻,而是他那颗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真心。 “对不起……对不起……尘哥哥……浅浅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慕浅浅趴在地上,第一次没有顾忌形象,哭的狼狈至极。 “没关系,浅浅……不哭。” …… “哎呀!”本折着柳枝的少女一把缩回了手。 “怎么了?”不远少年转过了身,快步而来。 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涌出,少女红了眼眶,“好疼。” “我看看。”少年半点不避嫌的将人手牵过,看到人指尖的殷红,眉头拧起,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怀中的锦帛给人包好,只是抬眼所见对面人竟然掉起了泪,一时间倒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见人愣愣的看着自己就是不说话,少女抽抽噎噎着道:“你……你……都不安慰我。” “我……,”看着人掉落的泪珠儿,少年将手轻轻的放到人的头上,安抚性的柔声道:“浅浅不哭。” …… 原本已彻底遗忘在记忆中的种种幕幕,慕浅浅狼狈的哭声愈发的大,整个人也愈发的痛苦。 她错了,她后悔了,原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个人,最心疼她的那个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看着他眸中对不远慕浅浅淌落的毫无保留的情深,墨九君将人一把拽起,看着人的眸,一字一顿道:“哪怕是死,你也要救那个女人?” “对……。” 听闻这简单的一字回话,墨九君爆喝道:“那么道教根基呢?” 褚景然蓦地抬起了眼,墨九君一字一句的道:“若你执意想保她,那……我就彻底毁了你道教所有根基。” 褚景然,说的好像你以前没打算毁掉似的。 境尘身为道教此代传承,从小被灌输思想,从小被道教众人悉心照养长大,曾于众祖师排位前立誓,会将道教发扬传承下去,在他的世界中,道教的传承就意味着一切。 若道教在他手上彻底断裂,他就是道教最大的罪人,死后不仅无颜面对将他抚养长大的师傅,更是无颜面对众先祖,于恪守礼法的他来说,这是一个比死来的更痛苦的抉择。 一边是自己曾发誓要守护的心爱之人,一边是将自己抚养长大,给自己所有的荣耀与尊耀的传承,他该怎么选? 在慕浅浅的视线中,那人的脸褪的一片煞白,清冷的眸中万千挣扎徘徊交替,于人前向来淡然若水的他,此刻却是脆弱的好似稍一用力,他整个世界就会全盘崩系。 而在他的身边,曾经真心所待,真心爱过的那个男人,却在不停的压缩着他所有的空间,仿似想将蛛网中的他团团包裹,想彻底掌控着他的全世界。 这个瞬间,慕浅浅忽的明白了什么,看着那个即将彻底崩溃的人,于面上绽放一抹笑容,一如当初俩人于门前门后初遇时,不带并分的虚伪与利益的真诚与惊艳。 “境尘哥哥,若有来世,浅浅愿作那粗鄙农妇,待你白马花轿上门,相守一生。” 话落,她猛的拔下髻中金钗,在不远处人崩溃的惊呼中狠狠的划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这辈子,我慕浅浅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错过了你,错过了我从小许下的那个愿。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负了你一生,我只愿代你做最后一个选择,让你对上那么哪怕一次。 温热的鲜血在空中如绚烂的火花般绽放,带着凄然破碎的美,仿似将他们带回当初那春风微拂,天蓝水清的杨柳湖畔。 那里有清冷的白衣少年,那里有单纯的蓝裙少女,那里还有一株百年翠落满枝的老柳树。 尘哥哥,浅浅不疼。 …… 慕浅浅就在褚景然面前这么死了,哪怕是褚景然以续命之法想极力的救回她,可终是无力回天,在觉察到这个事实的那刻,褚景然悲极攻心,当场吐血。 寝殿 凝重的气压若黑云压顶,榻旁,墨九君衣衫凌乱,一天一夜未合眼的眸底爬满了红血丝,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却依旧紧盯着榻上面色苍白的人。 听着闭眼之人偶尔呓语时,唇中蹦出的浅浅两字,看着人音落后泪湿鬓角,不复往日峥嵘的他,若一个输掉所有筹码的囚徒,死死的抓住人的手,强硬的与人十指紧扣,仿似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般。 在旁诊脉的御医耳观鼻,鼻观心,眼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就着僵硬的姿势诊完脉后,抬袖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的道:“禀皇上,国师大人气血本就较常人不足,此次大亏,恐……有性命之虞。” 气血较常人不足? 墨九君本已混沌的脑海,此刻蓦地冒出当初画面,青年白衣如画,手执匕首取心头血,以八年性命为价,只为保那虚无缥缈之人。 暗色的血若沸腾的岩浆,灼的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灼的他灵魂都在抖。 为什么境尘,你可以为无数人牺牲,为无数人奉献,但……除了身为皇者的我? 看着榻上之人,墨九君颤抖着手抚上人的脸,眸底是从未有过的悲凉与痛苦。 若为皇者得天下而独失去你,那现在我用天下独换你一人心,境尘你可愿? 117.皇上,请您自重20 褚景然再次醒来时, 已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还处于晕眩的大脑让他一时没认出眼前之景, 反射性的他动了动手指, 却不想竟觉察到手掌被紧握于旁人掌中的力度。 原本榻边的墨九君就是浅眠, 掌中手指微动的刹那他就蓦地张开了眼, 侧头正好对上醒来人微偏疑惑的目光。 一抹惊喜的亮色在男人眸底绽放,自半月前御医下道出那番话后, 半月来,墨九君未离榻旁半步,宽衣解带不分白天黑夜小心翼翼的照料,就恐旁人的不尽心与伤了榻上人分毫。 半月来不得安寝, 不得安食令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可再苦再累,在对上这双熟悉眼眸的此刻,都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我给你宣御医来看看。” 半个月的时间,墨九君想,只要这人能醒来,只要这人活着, 只要自己还能如现在般看到这人,他不在乎任何事。 他想慕浅浅的孩子活着, 可以。 自己给那孩子光明正大的身份。 他想道教繁荣昌盛, 可以。 自己撤掉所有部署, 卫临境内大兴传承。 他想自己做一个勤政爱明的好皇上, 可以。 自己定当恪守律己。 …… 只要……他无事就好。 然而,不同于墨九君眸底绽放的亮光,在看清身旁男人的下一秒,褚景然原本平静的眸,若严冬的雪,蓦地化作了冰封千尺之寒。 对于他的话,褚景然视若未闻,张着已无血色的唇,道:“事情已发展至这般,皇上的戏……又何必再演下去。” 墨九君动作猛的滞住了。 “以前我一直不懂,您是皇上,境尘只是臣子,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您想要境尘的命,一声令下即可,却偏偏选择了最复杂的方式……”用浅浅来牵制我的一举一动。 “而现在……我大概懂了。” 比对简单的杀死一个人,摧毁他最在乎的东西那是比死更痛苦的事。 回忆那血腥的一幕,暗红铺满眼帘,时光交错中仿佛还有少女青涩的笑及容颜。 缓缓合上浸满咸湿的眼,褚景然轻声道:“若有来生,愿君……陌路。” 短短八字像是一根根被打磨的寒光凛凛的冰凌,直直的刺中了墨九君抛弃为皇者所有高傲后,已然支离破碎的心。 疼,好疼,疼入骨髓。 这是墨九君唯一的感觉。 仿佛全世界的空气被这简单的八字全部抽离,窒息的痛楚湮灭他全身上下。 若有来生,愿君陌路。 今生未所得,来生已断念。 蓦地,墨九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像是不愿让那人看到自己疼到冷汗淋漓,面色扭曲的狼狈。 他曾以为,他墨九君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却不想,那尊贵二字的背后是可怜的两字。 他可以对全天下的人不屑,不理,不闻,不问,杀之,斩之,除了……这人。 一路而来,他怀揣着无比的卑微捧到这人面前的一颗真心,这些天中,他幻想的那些美好画面,这这八字面前变成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回想这人一次次为她不惜自伤的出手,对比这段感情中表面独裁,实则狼狈不堪卑微的自己,墨九君忽的低低笑了。 520号:妈蛋,让你浪,黑化了。 低低的笑声在此刻安静的寝殿中显得有些可怖,随之声音传来,“被你……发现了呢。” 榻上褚景然眼睫微颤,却未睁开,就在这时他敏感的感觉到男人俯身的靠近,几乎下意识的他偏头,却不想下巴先一步被钳制住,让他避无可避。 蛮狠的吻,孤注一掷的凶狠与掠夺,在束缚与反抗的激烈中,血腥味迅速在俩人口腔中蔓延,可即便如此,墨九君也丝毫没有放开人的意思。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久到褚景然再也提不起力气反抗,墨九君才松开了到嘴的肉。 入目是榻上人气血上涌微潮的脸,以及……眸底的恨。 恨…… 原以为麻木的心脏一抽,墨九君钳制住人的手又紧了一分,只是下一秒就恢复过来。 呵,恨,至少……你愿意将我记在心底,愿意恨我了,不是么? “朕的国师这么聪明,朕怎么舍得就这么杀了呢?” 抬手挑起人的下巴,墨九君勾唇道:“朕不仅要让你活着,还要好好的活在朕的世界里,并且……。” 暧昧靠近耳畔,“夜夜给朕……暖床。” 褚景然:今晚就上任好不好? …… 沐雪微停的清晨,身著冬装的露节拎着个精致的食盒一路至了义和殿,刚至殿前,却被守门的一把拦住。 “来者何人。” 露节讨好的一笑,答道:“守门大哥,奴婢是受皇上之命来送点心的。”说完还将怀中的令牌拿了出来给人检查。 守门的见是墨九君的私令,面上也就缓和了不少,检查了番后将道路让了开来。 露节自殿门而进,所视院中有不少卫兵巡逻放哨,不敢到处乱看的她敛着目一路至了寝殿门前,又将令牌拿出来让人核对一番后,才放她入内。 踏步入房,仿若两个世界的风景。 殿内温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