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亲征
“御哥哥……”丝丝暖意从心底溢出, 形成一团团阳光, 笼罩着她的心房。初晴深深看着容御, 反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眸光交缠,眼中只有彼此。 过了两天, 审讯有了结果。那名开始咬定是受初晴只是在安胎药中投放红花的宫女招出实情, 在药中投放红花的,正是裴婉茵自己, 自己是受了裴婉茵的胁迫。裴婉茵的近身宫女供出。裴婉茵曾问过太医能否凭脉象测出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太医说有六七成的可能是女婴,裴婉茵一心想生男孩稳固地位,女孩对她来说毫无利用价值。她对初晴早有不满, 便决定利用腹中的女胎除掉初晴。 审案过程初晴并没有参与,只是从容御口中知道结果。她静静听完,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容御并没有别的嫔妃,生下女孩对裴婉茵虽然没有太多的好处,也没有坏处啊。容御不会对自己的骨肉毫无感情,或许他会很喜欢这个女儿,也会对孩子的母亲多加眷顾…… 裴婉茵纵然心肠歹毒, 却并不意味着她是傻子。 “以后后宫的事就交给你了, 有什么不懂就多请教洛太妃,不过她也要照顾十一皇子,你不能将宫里的事全都交给她, 以后可不能再贪玩了。”容御微笑着说,手抚着她的肩,眼中满是宠溺。 初晴半眯着眼睛,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低低应了声;“哦。” 容御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深深看着她;“你看起来并不开心,是不是因为以后不能经常出宫了?” 初晴摇摇头,避开他的触碰,“没什么。”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御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容御叹了口气,黑沉的眼底浮出一片苍凉,“我不是不难过,”比起夫妻反目,父子相残,比起这些在帝王家反复上演的厮杀,杀死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又算什么?“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从此以后,他的后宫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 初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悲剧。 容御念在裴家昔日的功劳,并没有将裴婉茵废黜,却没收了她的凤印,将她软禁在凤鸾宫,从此,她的寝宫也成了她的冷宫。凤鸾宫又换了一批人,昔日的宫人,有的被逐出宫,有的被调到别处当差。那名因为一句推测致使裴婉茵生出歹心的太医,也被革职流放。后宫事务由初晴和洛太妃共同协理,初晴没有为难那个被迫污蔑她的宫女,只是将她逐出了皇宫。 初晴听说,裴婉茵在小产后得了一场大病,病好后,神智却变得不清醒,终日抱着一个枕头,仿佛将枕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没去过凤鸾宫,也不知道裴婉茵是真的疯了,还是,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掩饰内心的绝望,或是仅仅为了自保。 初晴去看望裴文鉴,说起这些事,裴文鉴听后,微微合了合眼,眼中沉淀着无奈与苍凉,并没有因为杀女仇人自食其果而感到快意。 沉默片刻,他缓缓道;“陛下不想要裴家的血脉,裴氏危矣……” 初晴心中狠狠一震,她明白,裴文鉴的意思是,最不希望裴婉茵的孩子生下来的人,就是容御。 “这只是您的猜测,裴婉茵为了稳固地位,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她看着自己的指尖,听着自己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感。 裴文鉴和蔼的看着她,“公主是说对了一半,皇后虽然糊涂,但并不愚蠢。仅凭脉象断定是男是女本就荒谬,太医也不敢妄下定论。裴家纵然需要太子,公主也不能影响裴家。如果是那个孩子是皇子,她岂不是要追悔莫及?她不至于糊涂到为了害你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 初晴沉默了,心里慢慢溢出丝丝悲凉,不知过了多久,裴文鉴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其实,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公主心中早就有答案了?皇后的下场,与她的性情无关,只因为她姓裴。” 初晴抬起头,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继续想下去。她看着裴文鉴,“如果,陛下真的容不下裴氏的血脉,是不是有失英明?” 裴文鉴眼里无波,片刻的沉默,再开口,声音仍十分平和;“只要不误国事,陛下仍是明主。” 这场宫廷风波并没有波及到朝堂,容御对裴海的重用一如既往,裴家在朝中的势力依然如日中天。六月底,有消息传到京城,何斌起兵谋反。 叛军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攻占了数座城池,更令人担忧的是,叛军是一路向北进军,照此下去,一旦北疆得知消息,定会出兵响应,与何斌的叛军里应外合。 三日后,容御下诏,令裴海率十万大军出征。 七月,裴家军的战报尚未传到京,镇守白玉关的薄家军和北疆的慕家军于嵩山展开激战。 容珏称帝后,曾派使臣到京城,希望容御承认他的朝廷,容御震怒,于朝上斩杀使臣,并派出十五万大军征讨。然而,因主帅郭茂指挥失误,反被慕家军打得惨败。慕家军反守为攻,一路乘胜追击,郭茂节节败退,军队伤亡惨重,最后率残部退守嵩山,联合镇守白玉关的薄家军,暂时挡住了慕家军的进攻。 不过,西凉的野心路人皆知,薄家军还要防着西凉,不可能倾尽主力支援嵩山。如果要反败为胜,朝廷必须继续增兵。 容御又派出十万援军赶赴嵩山。 援军抵达嵩山,与郭家军相互配合,击退了慕家军,陆续收复了所有被慕家军攻占的城池。 宫里的日子像蒙上一层灰,从端午道中秋,宫里没有举办一场宴会。除了要节省开支,大家也无心过节。每个人都希望能听到更多的捷报,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一旦这个朝廷被倾覆,没有人能得到好的结局。 到了九月,何斌的叛军终于被彻底剿灭,裴海率胜利之师回朝。容御厚赏了裴家,却没有解除裴婉茵的禁足令,裴海得到了封赏,亦不敢为裴婉茵求情。裴婉茵,这个失去凤印的皇后,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忘。 几天后,容御在朝堂宣布,他要亲率军队出征,剿灭北疆叛党。 当天下朝后,洛启明来到坤宁宫,将这段时间朝中发生的事以及容御要亲征的计划都告诉了初晴。 “虽说不管皇帝出征还是出巡,在大周都不算新鲜事,但太子年幼不能监国,或是没有太子见过的情况下皇帝却要离京,在大周可是头一例。陛下让襄平郡王主持监国,还将裴海留在了京城,万一,”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听到容御没让裴海随行,初晴彻底怔住了。襄平郡王容琪是先帝的五皇子,她对此人并不了解,无法判断容琪是否有觊觎皇位的野心。但是裴海和裴婉茵的她是知道的,容御将裴海留在京城,又让宗室郡王监国,本身就是在冒险。 她问;“朝堂上就没有大臣法反对吗?” 洛启明摇了摇头,“不是没人劝谏,只是陛下力排众议,执意亲征。” 初晴勉强笑了笑,说;“您担心的‘万一’是不会发生的。” 洛启明心知皇帝亲征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多想无用,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公主曾将李信从刑部救出,事实上,李信当天就回到了京城。” 初晴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这段时间,堂伯一直和李信有往来?”虽然朝廷一直在通缉李信,而李信毕竟不是寻常人,隐藏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她不太明白洛启明的想法,“他是什么时候找上您的?您应该早点告诉我啊。” “在事发的第二天,是他主动找我的。”洛启明道;“我和他只见过几次,都是他主动找我,向我打听你的消息,而我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我之前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知道。但是裴海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李信对你倒是没有恶意,他毕竟欠你一份人情。” 初晴终于明白了洛启明的苦心,她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好,李信也许还能榜上她。再加上李信是她毕竟是她放的,只要李信不纠缠洛启明,洛启明向朝廷隐瞒,也是明智之举。 李信曾是慕家军的旧部,如果容珏占据上风,李信也许可以帮助他们脱离困境,洛启明是这么想的,他的想法也没问题。只是初晴不能告诉他,即便容御败了,她也不会离开他的。不过,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只希望李信能帮她保住洛家。 可是,连洛启明都不知道李信人在何处,京城那么大,寻找一个刻意躲避官兵缉捕的人,比大海捞针都难。 她无奈摊手道;“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京城这么大,我知道他在京城又有什么意义呢?” 洛启明露出一丝为难,随即叹道;“我想他还能从其他途径打探到朝中的事,听说陛下要亲征,还会主动找我的。” 初晴道;“但愿。” 掌灯时分,容御来到坤宁宫,将亲征的决定告诉初晴。 初晴犹豫片刻,还是没劝他。他向来都是运筹帷幄,她担心会发生的事,他都能想到。他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今天堂伯来找过我,他已经告诉我了。”她看着他,坚定的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灯火的柔光笼罩着她绝美的容颜,她的双眸璀璨如星,明亮的光芒里,仿佛还闪动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他和容珏,最终还是成了敌人,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可她还是愿意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容御双手拥着她的肩,嘴角微微扬起,锁住她的双眸中溢满了温柔。“这是自然,我可舍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