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陈棉,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秦川着一身正红锦袍,金线勾边,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剧烈摇晃, 可见她来时有多匆忙,若是徐英若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番说教。 一张小脸粉面含春,隔了那么远,我都能闻到她身上因为沁出汗珠散发出来的幽香, 她怒目而视, 堪堪对着床上的我,而不是她的夫君,大魏一国之主。 都是欺软怕硬的,柿子都捡软的捏。 “宋缺,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活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 似乎有无限挫败感。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咧了下嘴,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高傲自居的女子, 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可惜被陈棉浪费了。 “陈棉, 你这几日,不上朝不涉政,是为了她?” 陈棉站在那里, 一张脸阴沉着,显然对刚才秦川的举动十分震怒。 “皇后,你不在宫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皇后?陈棉,你跟我如此生分,却跟她这样缠绵,你不怕传扬出去,有损大魏皇室尊严,你置我秦家于何地,置我徐家于何地,别忘了,大魏的江山,有一半是我父亲拿命换来的。” 最后那话一出,就是秦川自己也愣住了。 她真有些后悔,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如果陈棉听到心里,以后秦家的日子,势必不好过。 而对于陈棉来说,秦家一家独大的势态,虽然让他头疼,却还是不足为惧,一来兵强马壮,而来他的老丈人为人正直,不会做那般苟且之事,况且,秦观只有一女,这女子,如今还是大魏的皇后,日后秦观,定然会将手里大权,悉数交回皇家。 可是,秦川今天这番话,却让他有些犹豫了,长此以往,恃宠而骄,根深蒂固的想法终究会让秦川日益膨胀,得到的越少,心里便会愈加不满足,忍耐,终究不是办法。 回头是该想个法子,如何处理秦家,需要从长计议。 “皇后,注意仪态,别损了自己的身份。”陈棉挥挥手,后面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两名宫女低着头来到秦川跟前,沉声说道。 “皇后娘娘,该回宫了。” 秦川虽然心里生气,可还是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虽然一时气急,可还是说出来了,只希望陈棉不要当真,所以这时,也没有再跟他反着来,故而乖乖离开了房间。 “陈棉,你真行,秦川在你面前如今都是这幅样子,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你都这样无所不能了,就不能发发善心,放过我,放过我们两个?” 我觉得还能救一救,万一陈棉念在秦家功在社稷,还是有可能脑子清醒,把我放走的。 他的老丈人,确实为大魏牺牲太多,得罪不起。 “做梦!” 你大爷的陈棉,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二百五一个! 除了伺候的几个宫女,屋外还站了好几层侍卫,严密监视,等我身子好些的时候,那人还是不肯让我出房间半步。 眼看夏天都热起来,秋天带着凉风偶尔过来招惹的时候,陈棉终于大发善心,要带我去花园走走。 说是出去闲逛,那感觉却比被关押好不了哪里去,后面全是侍卫,其实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我还能跑了不成,就这身子骨,一点功夫都没有,若是还能恢复神力,倒是可以试试。 “傻缺,你看那花,以前在长陵城,我家院子里就有,还有那几棵李子树,我命人从长陵移过来的,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两人,打打闹闹,多么欢喜,若是你喜欢,我在李子树下再种上一片西瓜,到时候你可以坐在那里,岂不快活。” 这话让我想起当年苏绣种瓜的缘由,瓜田李下不避嫌,她一直都不同意我跟陈棉混到一起,起先是因为陈棉太过招摇,后来又怕他有损我清白,虽然我那时是男儿身,可保不齐就被他看破,苏绣是不愿意男子同我过于亲密的。 “陈棉,有意思吗?” 我反问他,也没了散步的闲情,扭头往回去的方向拔腿,他跟在后面,不出声。 都快到屋子里的时候,他突然说道。 “有意思,傻缺,起码你在我身边了,让我觉得,我还是那年的那个人,还是那个会拿李子砸你脑门子的陈棉。 你会习惯的,慢慢的,就像我做了大魏的皇帝一样,总会习惯的。” 在皇宫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陈棉再也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过,而我,一直筹谋机会出宫,摸清了侍卫换岗时间,又私下留了几套宫女的衣服,腰牌。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摸索着枕头底下的腰牌,约莫那些侍候的人都该睡了,于是便爬了起来,换上宫女装,我脚步轻盈的出了门口,径直往离宫方向快步走去。 走到高墙窄巷,一抹黑影似乎早就等在那里,她待我过去,这才出声。 “宋缺,你以为自己走的了吗?” 我大惊,是秦川,可心里也慢慢安生下来,起码不是陈棉,是秦川,反而好一些。 “秦川,我走了,好过留下,你就当没看见我,可好?” “哼,你凭这个破腰牌,就想混出宫去,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这腰牌的主人我打听过,是个御膳房采买的宫人,前些日子生病,一直没上工,我寻了机会偷过来,只等着没人留意混出宫去。 哪里知道还有什么讲究的地方,秦川既然这样说了,想必是愿意帮我成全我的。 她将手里一块腰牌扔给我,显然比我手上这块精致太多。 “这是我的出宫令牌,拿着它,一路上保准畅通无阻。” “多谢!”我扔了从前那块,将她这腰牌藏在袖子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我跟秦川皆是疑惑震惊。 “皇后,你要让她逃到哪里去,三更半夜,怎的还不去休息,朕的好皇后,你是多为朕殚精竭虑,除去后患。” 是陈棉,他穿了便装,跟上朝时候不一样,在黑暗的阴影里,那轮廓显得有些骇人,尤其是伴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哪里还是长陵城那个风流少年。 “宋缺,这么久了,你还是要逃,我对你不好吗,你非要找到他不可,哪怕已经是我的人?” 他走过来,我连连后退,“陈棉,你别动,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我自己,我想要找的人,一定不会放弃,前面便是出宫的大门,你别拦我。 就当从前的宋缺,已经死了。” “可你没死,宋缺没死,我怎么让你走。” “你怎么这么扭啊,就当我死了,还不行吗,咱们两个,困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你如今身为大魏皇帝,要什么没有,挥挥手指,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女子扑上来,犯不着这样死乞白赖。” 我见宫门合上,四个守卫也探究似的往这里看来。 眼见陈棉的手刚要抓住我,突然从空而降一黑衣人,挡在他身前,“苏贤汝,你来了。” 我跟在他后面,满是欢喜。 “阿缺,站我后面。”我依言往后退了退。 陈棉似乎有些愤怒,秦川拦住他,“陈棉,该放手了。” “滚开!” 以前那个对女子万般耐心的人根本不会这样粗鲁,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的妻子,秦川没有缩手,她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 “陈棉,你掳走我的阿缺,这仇我必须要报,如今还不知悔改,难道真想刀刃相见,才能罢休。” 苏贤汝在我面前,犹如天神一般,丰神俊朗。 “苏贤汝,你别跟他废话,我们先跑。” 宫里这地方,毕竟是陈棉的,跟他费口舌,就是浪费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虽然他欺负了我,可我还没打算跟苏贤汝说,我拿不准他会怎么样,也不想让他为我怎么样。 “他没对你怎么样,阿缺。”苏贤汝听闻,把手中的短剑放下,回过头来看我,那双眼睛充满了自责内疚,怜惜。 “我没事。” “哈,没事,宋缺,你怎么不告诉他,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跟我有了......” “你闭嘴!” 我回头,苏贤汝一脸怔然,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紧的要把我提溜起来一样。 “他说的可是真的?” 心下大冷,原来他很在意,“是又如何,苏贤汝,你担心我失了清白,配不上你?” “阿缺,我担心你的性命,无关你的清白。” 惶然若失,他的眼睛里,冰霜一片,好似瞬间经历了春夏秋冬,人生百态,片刻苍老。 “陈棉,你可知道,你任性的行为,可能会要了阿缺的性命,如果她真的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在说什么,我摸着他的脸,安慰道,“没事的,苏贤汝,我好好的,别担心。” 他揽过我,语气万分凄楚,“阿缺,你只以为我有事出门,却不知道我为何出去,你以为是我母亲和孟瑶的事,可是,我之所以出去,是为了寻求救你的法子。” “苏贤汝,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太医说过,宋缺的孩子,是被药物毒害,除了你,没人能下得了狠手,你这般故作伤痛,给谁看。” 陈棉上前,将秦川推倒在地,毫无怜香惜玉的自觉。 “既然让她有了孩子,还能狠心坠下,你当真喜欢的是宋缺,还是一直在利用她,满足你得不到皇位,却能得到我得不到的欢喜之情。 苏贤汝,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一双手却是慢慢从他身上滑了下来,也可能我也在默认,也可能我只是不自知,这个时候,那骨肉剥离的疼痛,似乎莫名其妙席卷而来,就连当时我清醒之后,也不曾有过的痛。 “阿缺,你不能有孩子。”他这样开口,风停话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舍不得了,可是,结局是好的,相信我,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