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迟阳到病房门口的时候, 赶上了周琳玥正要离开。周琳玥提出让迟阳送她一程。 迟阳拒绝:“你自己走。” 周琳玥也不强求, 点了点头, 状似无意地说:“我今天遇见小公主了,还跟她说了好多话。” “你说什么了?”迟阳皱眉,警告道, “你别跟她乱说。” “瞧把你紧张的。想知道说什么?”周琳玥歪歪头,看向外面,意思很明显——送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迟阳冷冷回绝:“爱说什么说什么, 我不想知道。” 周琳玥看着他的背影, 故意自说自话道:“我跟她说, 我比赛时会穿低胸超短裙。你也知道, 观众投票有多重要, 你再多才多艺, 不如露个大腿来得实在。她要是想赢我, 我看怎么着也得穿个比基尼了。” 迟阳转过身来,不信她的话:“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为了个破比赛?” “嗯——”周琳玥审视地看着他, “她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如果没兴趣,根本不会报名,既然报名了,就是要拿冠军,为了赢,她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为了什么?就为那两万块钱奖金?” “也许是呢?”周琳玥不置可否地笑笑, 转身离开。 第二天,迟阳有一些东西要去“补习屋”去取,他远远地站在楼外的花园里,看着梁圆舒离开,才悄然上楼开了门,屋里东西乱糟糟的,书房的角落里多了一架立式钢琴,桌子上放着零食和泡面,琴谱扔在一边,上面勾勾画画了好多标注。 迟阳记得,梁圆舒平时连外面卖的瓶装饮料都嫌添加剂太多。 其实这种校级的比赛,才艺展示表演要求比较低,是不需要这么认真的。按照她这拼命的程度,迟阳开始担心,她不会真像周琳玥说的那样?比基尼不至于,但低胸超短裙…… 迟阳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瑞福大酒店加大了对“泰大之星”比赛的赞助投资,使得主办的校学生会对这个活动愈发重视,比赛当天一早便开始布置会场,通知了选手们下午就开始彩排,小礼堂里一时间纷乱嘈杂。 大学生男子排球比赛预选赛第一场也在这一天下午打响,对手是泰城的另一所知名高校——紫金大学,紫金曾经夺得过三届省级第一,去年成为了赛会黑马,替泰城一举拿下有史以来第一个全国冠军,一时之间吸粉无数,其中主攻手范志超的粉丝一夜之间彪至十万,懂球的不懂球的一哄而上,全都自诩“范太太”。 基本上,这天下午,男生都去看了“泰大之星”,而女生则一股脑地涌到了排球场。 排球场外一圈密密麻麻的女同学,一个个手里还拿着应援的横幅,搞得活像是明星见面会。迟阳被鼎沸的人声吵得有些烦躁,这是一个颜值导向的时代,他在想,不知道小礼堂那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况。 迟阳稍作热身,便和队友们上了场,双方握手之后,正式进入比赛。 排球比赛,采取五局三胜制,每局先得25分者获胜。 紫金大学一上来就表现出冠军的水平,主攻手身材高、力量强、擅于扣杀,泰大无力招架,马上陷入被动,很快就输掉了第一局。 这一局下来,迟阳基本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也思考好了应对的方法。对方攻击力强,他就想办法尝试避其锋芒。 第二局,相对于第一局紫金大学的压倒性优势,迟阳的战术初见成效,虽然仍然失败,但分差极小。 第三局一开始,作为二传,迟阳开始找寻对方的漏洞和弱点,然后调整给球的方式,传球给自己的攻手,让其能以最舒服的方式攻对手之不备。 这个方法是行之有效的,不一会儿,泰大相继拿下了三四局,双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决胜局之前,对方球员和教练老师经过长时间商议,达成一个共识。 重新进入比赛后不久,对方将攻击点着重集中在一个学弟所在的位置,那是整个球队最薄弱的部分,迟阳时不时要帮助挽救,以至于有些应接不暇,双方互有胜负,转眼间到了15比14,泰大仅以一分领先,第五局与前几局不同,谁先获得十五分并领先对方两分,就能胜出。 就在迟阳又一次将球救起之后,对方突然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迟阳迅速转身救球,脚下一拐,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右侧倒去。 梁圆舒在后台等待彩排。 突然人群里产生一阵骚动,而后便听见有人说,排球场那边出事了。 “有个男生把胳膊摔断了。” 梁圆舒急急忙忙拉住那个人,紧张地问:“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那女生奇怪地看着她,“听说还挺帅的。” 梁圆舒脑袋里“嗡”的一声,不顾别人惊诧的目光,径自向外面跑去。 排球场乱糟糟的,她拉住人便问,打听了一会儿,才问到伤者送到哪家医院,于是二话没说,拦了一辆车就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急诊大楼,梁圆舒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逢人就问有没有从泰大送来的打球受伤的男生。 也算是幸运,终于被她问到知情人,那护士不耐烦地指了指病房,她急切地丢下一个“谢谢”,一步跨进病房,跑得太多的她此时喘着粗气,对着床上那个男生宽厚的的背影哭得稀里哗啦。 “在这哭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梁圆舒难以置信地转身,眼前站着的人正是迟阳。她迷惑了,抹抹眼泪绕到病床另一边去看,病床上躺着睡觉的男人,是紫金大学的范志超。 她看看范志超,又看看迟阳,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次是喜极而泣,她扑进迟阳怀里,边哭边口齿不清地一遍遍重复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迟阳拍着她的后背,心里说不出的涌上一阵暖意,梁圆舒十分在乎他,这个认知,让他多少有点愉悦。 两人这正拥抱在一起,突然一阵旋风“咻”的一下刮过,比起梁圆舒这边的梨花带雨,刚刚刮过去的那位“风女士”显然是豪放派,一跑到病床前,就紧张地嚷嚷着:“我去,不会死掉?这只手会不会残废?他怎么不醒呢?是不是植物人了?” 医生无奈地提醒她:“他只是在睡觉……” “哦。” 女生把手上拎着的东西往柜子上一放,一边整理着带来的生活用品,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睡着的男生。 梁圆舒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不敢相信地叫了一声:“晓晨?” 室友何晓晨这才发现梁圆舒和迟阳,她尴尬地嘿嘿一笑,说:“好巧,你们也在。” 原来,何晓晨和范志超是青梅竹马,晓晨性格偏中性,两人一直以兄弟相称。 “什么兄弟呀?”梁圆舒调笑道,“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友谊?” 何晓晨脸红道:“喂,你不能因为你们俩不纯洁,就觉得全世界男女都不纯洁。” “全世界纯不纯洁,我不知道,但是你,对他,肯定是不纯洁。”梁圆舒穷追不舍,“听说人家受伤了,第一时间就跑来给人家送东西,你为他做这么多,他知道吗?” “你……”何晓晨愈发不好意思,反驳,“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知道?你又帮迟妈妈,又拼了命要帮迟阳赢奖金,你做这么多,不也没有让他知道吗?” 梁圆舒被问得哑口无言,辩解:“我那是——” “等等。”一直没有说话的迟阳开了口,把两人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还在这?”梁圆舒心虚地问。 迟阳的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稍作来回,最终停留在何晓晨身上:“刚刚从你们的对话里,我好像听见了我的名字,所以我想问,你们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何晓晨不自然地笑笑:“没……没什么意思啊。” 迟阳声音淡淡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说。” “额……那个……”何晓晨一咬牙一闭眼,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全部老实交代。 迟阳听完,轻轻垂眸,喜怒莫辨地看着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的梁圆舒,看她头顶的发旋,也不说话。梁圆舒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暗暗下定决心,拔腿就跑。 折腾了这么久,如今外面已经入了夜,迟阳追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光线晦暗,他抓住她。 迟阳胸膛微微起伏,不知道是刚刚跑的,还是别的原因。 梁圆舒低着头,小声问:“你……是不是又要怪我想拿钱资助你了?” 迟阳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拿出湿纸巾,帮她擦拭着脸上晕开的眼妆。结果却是越擦越花,迟阳看着眼前的一张熊猫脸,终于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梁圆舒噘着嘴,不满。 迟阳捧着她脸的动作很轻柔,擦拭的动作更轻柔,声音里带着暖暖的笑意,很是好听:“不就弹个琴嘛,化什么妆。” “不好看吗?”她问。 好看,迟阳在心里回答,怎么会不好看,她啊,不化妆也好看,化妆也好看,就算现在顶着一张熊猫脸,他也忍不住想亲她。 “哎呀!”梁圆舒惊呼一声,这才想起来,“我的比赛!” 迟阳看了看表,淡淡地耸了耸肩:“已经过了时间了。” 梁圆舒还想再争取一下,着急地想赶回去,迟阳一把将她拉住。 他轻声说:“算了。” “什么算了?”梁圆舒急于摆脱他,“不能算了!” “钱的事情,你的好意,我收到了,谢谢。”迟阳安慰道。“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用操心” “这不光是钱的事!”梁圆舒急得要哭出来了。 “那是什么事?” 因为有那个赌约在先,如果赢不了比赛,我就不能每天跟在你身边了!她想大吼,却碍于当初立下赌约时答应的条件,不能说出口,只能跺跺脚,推开他。 梁圆舒提着裙摆,在夜色里撒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