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卷五:18
雁亲王随安文卿一同回来的消息在小城里不胫而走, 一时间安府外莫名开始人来人往, 人人都想一睹皇室宗亲风采, 更好奇如今的安文卿。 其中不乏意图攀附皇族的人,更有甚至,觉得既然安文卿都能得到雁亲王的青睐,那么自己为何不能?自己可比安文卿要优秀的多,不管是思想上还是容貌上。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 门庭若市, 让本来是来小城休闲度日的雁亲王烦不胜烦。 “安侍郎,本王又觉得头疼了。”雁亲王揉着眉心, 不耐, “事情都处理完了么,什么时候能启程回去。” 安文卿无奈, 他就知道雁亲王很快就会对这无趣的小城生厌,明明劝过不要跟来:“还有两日,待我处理完这里所有事务,我们就启程回京。” 雁亲王朝他招招手:“过来,帮我,头疼得厉害。”因为头疼,直呼自己为“我”。 安文卿走至雁亲王身后,轻轻揉捏雁亲王的眼角上方两个穴位, 疑惑:“王爷,此次为何不带谭神医一起?有他在,也好方便照顾你这经常头痛的小毛病。” 说起来奇怪, 谭神医治好雁亲王那场众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从此雁亲王聪慧过人,但一直伴有偶尔头痛的症状,谭神医对此无能为力,一直以来只能尽量减轻雁亲王的痛苦,不能直接根除。 除谭神医外,其他医者同样找不到雁亲王头痛的原因。 提到谭敬,雁亲王露出些许厌恶的表情,很快收敛:“他来也无济于事,唯有在你身边,本王的头痛才稍稍有所缓解。” 雁亲王一直没有告诉安文卿,他之所以会出手帮安文卿,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时他突然头疼再次犯病,而安文卿正巧那时来,雁亲王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心上舒坦不少,随着安文卿靠近,他的头痛感觉逐渐消散,最终恢复平静。 雁亲王将安文卿留在身边,从此,他的头痛犯病几率小了很多,只是有些时候仍会疼得厉害,安文卿在一旁也只能减轻,无法让他完全感觉不到那些自颅内传出来的痛意。 谭敬告诉他,安文卿此人灵体纯净,是难得的神亲人选,所谓神亲,也就是说连神看到他都会觉得亲近。 雁亲王觉得可笑,明明依仗着恶魔的力量浴火重生,却要靠着被神宠爱的安文卿才能消除头痛症状,真的可笑,非常可笑。 “本王好多了,你下去,本王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雁亲王挥退安文卿,独自一人走到窗前看院子里的风景,朴素而杂乱的树丛草堆,可见有多久没修整,空中传来鸟类挥动翅膀的声响,一只熟悉的墨色赤眼鸟从他眼前飞过。 “?”雁亲王伸出手,鸟乖乖落在他手指上,鸟头扭来扭去看着他,雁亲王冷下脸,“他怎么也来了。” 鸟儿从他手指上飞走,飞出院落,来到外面,盘旋在一个人的上空,那人穿着墨色华服,在普通百姓之间尤为显眼。 他一路缓缓来到安府外,不进去,转身走进一旁的小巷,来到另一个男人面前。 被人发现,顾玄弈转身想走,被谭敬拦下,谭敬饶有兴趣地绕顾玄弈转半圈:“他们都堵在门口,唯有你,站在这么偏僻的角落,怎么能被府里那两位看到。” 顾玄弈不想搭理这人,错开身子还是要走。 谭敬抬手,鸟儿降落在他微微勾起的指节上:“既然这么想进去,不如跟我一道?” 顾玄弈无声拒绝,谭敬不再劝,故意一副转身要走的模样,引诱道:“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离开,永远不会再回来,真的不去见一面吗?” “你……”为什么他会一副知晓一切的模样,这人到底是谁?顾玄弈觉得奇怪,想问又不能问,眼看对方已经穿过人群来到安府守卫面前,甚至停在那等他,一咬牙,跟了上去。 守卫放谭敬和顾玄弈进入。 屋外等着见雁亲王的人见此,立刻质问守卫:“凭什么他们能进,我们却不能进?” 整天被这群人问来问去,守卫已经颇为不耐烦:“呵,那可是谭神医,王爷身边的红人,你们跟他比?” 谭敬一路带着顾玄弈来到安文卿面前,安文卿怔住,看着谭敬和顾玄弈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画面颇为怪异,他愣一会儿后走上前问谭敬:“谭神医,你……这……?” 谭敬把玩着手上的宠物鸟,说:“在屋外瞧见他一个站在角落,形单影只的身影颇为落寞,觉得好奇,就带他进来。我猜,他与你相识,想见你又不敢,加上守卫森严进不来,我就帮他一把咯。安侍郎不会怪我多管闲事?” “……不会。”安文卿抬眼瞄一眼顾玄弈,很快移开视线,“顾公子,有事吗?” 谭敬在场,顾玄弈自然不能说那些内心真实想说的话,谭敬懂,自觉离开:“我去拜见王爷,我独自一人跟过来,该先去见王爷跟他说一声。” 谭敬离开,厅堂内只剩安文卿和顾玄弈,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从何谈起。 安文卿打破沉默:“好久不见。” 顾玄弈淡笑,沧桑、无奈与苦涩,在这一笑里说不清也道不明:“不久,也就四百多天而已。” 安文卿无言以对,邀请顾玄弈坐下谈,顾玄弈不肯坐,他说:“我没打算多待,就不坐了。” 安文卿长长叹气:“世事难测,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能有个完美的结局,我们……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不是来求和,我只是想来看看,亲眼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顾玄弈快要握碎自己的手骨,“现在看到了,我该走了。” 安文卿不知作何挽留,站在原地看着顾玄弈背影逐渐走远,这时,雁亲王赶来:“有朋来,安侍郎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只看到顾玄弈离去的背影,“怎么这就走了?” 他听谭敬说这里有好戏看,结果什么都没赶上。 安文卿心情不佳,一时没有多余情绪照顾雁亲王感受,只想快快离开此处:“王爷,微臣还有些事,先退下了。” “诶?”安文卿走得落寞神伤,雁亲王没有选择留住他,只是觉得——果真有内情。 顾玄弈径直回到家,心结似乎能放下,他闭上眼躺在床榻上,让自己尽量忘记这一切,这一见,当真是最后一别。 凉风袭来,悄然入梦,卷一世迷惘。 梦中,顾玄弈被一位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黑影男人飞身带上屋顶,穿跃于小城林立的瓦片屋檐上,带着他来到安府上空,落下。 院落里,雁亲王正头靠着安文卿的膝枕,两人举止亲密,窃窃私语。 顾玄弈看着这一切,冷漠笑:“带我来看这一幕有何意义?” 黑影爽朗笑出声,他告诉顾玄弈:“你以为你为什么不能与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你不够爱他,只是因为这世道,若没有足够的权力与财力,谁又能安稳长久。如果你是雁亲王,你觉得还有谁能阻拦你们?” 嫌弃一笑,顾玄弈说:“多的是。” “不,只要你想,谁都不能阻拦你,即使是那个高高在上、万人之上的人,都无法阻拦你,因为这件事对皇家而言,并不是一件不可的事情,只要你还在他的掌握中,一个男宠而已,无论你怎么宠爱。” 静静听完黑影人说的话,顾玄弈陷入短暂的沉默,他看向身旁:“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那黑影凑近他耳朵,在他耳畔细细轻声,话语里充满诱惑:“因为我可以帮你,帮你成为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顾玄弈皱眉,疑惑不解。 轻声细语:“雁亲王啊,我可以让你成为雁亲王,从此你无论想做什么,都没人能轻易阻拦,人的一生如此短暂,不过区区百年,何不珍惜这一次机会,与你爱的人相守到老。” 顾玄弈不信,黑影明白梦里的一切不作数,继而对顾玄弈说:“明日午时,你若是想,会有一只墨羽赤眼鸟指引你来找我,信与不信,你自己决定。” 梦境被打破,顾玄弈睁开眼,自己仍然躺在自家屋里,并没有在什么屋檐上,刚才那一切果然只是梦,还是一个痴心妄想的梦。 可是,次日临近中午,他却忍不住经常看向天空,捕捉任何飞禽的身影,明明知道不符合现实,内心仍然渴望着几乎为零的幻想成真。 他低头苦笑,自我嘲讽:“顾弦之,你在痴心妄想些什么,世上若真有神迹,怎么可能偏偏降临在你身上。” 此时,空中传来羽翼扑扇的声音,顾玄弈抬头,一只全身黑色的鸟飞到他家屋檐上,背对着他,看不清眼睛是不是赤红之色。 随着那鸟转过身看向顾玄弈,顾玄弈发现这鸟的眼睛当真是赤红色。 ……眼熟。 顾玄弈觉得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只鸟,就在这几天似乎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