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婚约
吴氏活着时候,虽刻意讲究,但毕竟保留村里人习惯,且也见识不多,并没有奢侈浪费到哪里去。 反倒是死后,萧相为母亲恨不得倾尽家产,来了一个风光大葬。 请高僧念足了七七四十九天地藏经和往生咒,请城中最好的冥匠扎豪宅、香车,上百奴仆,以让吴氏阴间继续过着使奴唤奴的日子。且特意按照吴氏生前嘱托,足足扎了有二十头水牛,就是为了替吴氏喝往生路上的脏水。 不过几日,萧相便日渐消瘦,等出了三个月,众人再见,突觉往日温润英俊相爷当真是有了年纪,眼角皱纹多深了好多。 萧相给皇上上了三道折子,才被批准告老还乡。不过,萧相按照习俗,让吴氏灵柩在西山寺接受高僧超度一年。一年后,方带着一家人回西南老家。 扶灵去西山寺那日,萧家不论男女老幼皆需前往。看着一路阵势,明珠多忍不住感叹吴氏这死得着实荣耀。孝子贤孙,场面盛大,多少老太太盼着自己也能有这样隆重葬礼。 因着人死为大,定国公府那边也不得不派人路祭。只李氏这人并不大方,竟相出一个法子,让心腹奴仆来读祭词。 外人看定国公府当真是地道,老亲家死了,路祭弄得实在不说,连哭丧的人都如此真情实意。 只不知,这人嘴里默念的全是吴氏往日罪过,尤其是如何虐待明珠母亲,求阎王开开眼,万不能一时失察,让着老婆子好过。 明珠和明安并不知道此事,只以为外祖母人老心善,念着吴氏死了,便不再追究往事。两人还道,外祖母也忒过心善。 李氏才不是这种人,她当年上战场也不是为了随着国公爷找乐子,当真是上阵杀敌。见过血之人,能心善到原谅害女仇人才怪。 等将灵柩送到西山寺,明珠等人住在寺里三日,为吴氏尽最后一份孝心。 明珠将薄垫绑在明安腿上,“这几日还得一直跪着,戴上这个能好受些。”这还是平嬷嬷特意在吴氏死后赶制出来,就怕两个小主子伤了膝盖。 明安点头,“姐姐,等咱们回南边,你可如何是好。”姐姐年纪都十三了,眼看就要找人家。这节骨眼回老家待上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明珠悄悄扭了他胳膊一下,“瞎想什么。再过三年,我不过十六,什么都不耽误。再者,你要是有出息,我在家一辈子不是更享福?” 明安皱眉思索片刻,也对,嫁人有什么好,还不如自己养着姐姐。“成,等我生了孩子,给姐姐一个,让他给你养老送终。” 这两姐弟当真是心大,在这种场合竟然还聊到这些。 倒不是他们没良心,实在是吴氏所做之事让他们早就心寒。且每日都要跪上几个时辰,无趣得很,若不偷偷聊会天,真能闷死。 这姐弟俩小声说话,另一侧,琳琅当真是想要死的心都有。 前阵子,好不容易和凌五达成一致,好事就要到了,这老太太竟然蹬腿就走了,真真坏她大事。 再者,前几日琳琅出去购置胭脂,竟又碰上皇上。皇上很是欣赏她,请她到车上很是相聚了一个时辰。 当然,最后也不过是做了些表面功夫,并没有真刀实枪。 皇上自然是没那耐心,既然将人带上马车,自然是为了做那档子事情。但对方是一柔弱美女,且十分崇拜他,连连吹捧他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何况,还是萧相家闺女,怎么也该给萧相几分面子。 是以,他才忍着本能,陪琳琅说起了诗书歌赋之类。不过,能偶尔碰触一下小手儿,抱一抱小身儿,再看小美人羞涩柔弱要哭泣的样子,也很不错。 琳琅不着急和皇上来真的,一是知道吃到嘴就不如现在美味。二来,皇上模样摆在那里。这人比她爹年纪还大几岁,再保养能俊俏到哪里去。 琳琅如今又不是当初小孩子,见识过什么才叫好货,自然不想吃次一等。 琳琅还想着,若是凌五手脚够快,她就和侯爷家公子成婚。若是在此之前,皇上非要要了她,她就顺势进宫。 哪一条路,都还可以。虽难两全,但都是富贵荣华之路,并不难选。 谁知道,这老太婆就在这时候去了,可让她如何是好。 看琳琅又一阵哭泣,明珠也很好奇。琳琅此人,除了利益,亲情并不看在眼里。可看她这模样,难不成和吴氏祖孙感情深厚? 琉璃那里,谁也不看,只老实跪着。她从小就被吴氏呼来喝去,且时不时骂她姨娘生不出蛋,骂她是只吃白饭的闺女,是以并不太喜欢这个祖母。但毕竟血缘亲情在这里,她还是有些难受。 她第一次见到死亡,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三日之后,他们一众人方回府。此后,将闭门不出,明年开春就启程回老家。 一行人稀稀拉拉,走到半路,明珠便听到后面有些动静。 “外面何事?”明珠问。 银姑面上有异,悄声道:“好似是皇上马车。姑娘,昨日,这辆车就到过西山寺。因您太过劳累,奴婢也没汇报此事。” 明珠小口微张,“吴氏刚死,琳琅就行那等事?”这也太不是人,吴氏待琳琅当真不差,至少是孙女里头一份。 银姑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普通搂搂抱抱,哭哭啼啼。如今琳琅小姐都已经十六,年纪不小了,她也是着急。” 因吴氏想为孙女找一户极好人家,高不成低不就。她看上的,人家嫌弃琳琅是庶女。有意相中琳琅的,皆不如吴氏意。 焦氏又不管这些,反正不是自家女儿,何必多嘴。 因此,琳琅直耽误到现在,也没最终定下人家。 明珠心道,都搂搂抱抱了还谈什么普通。这琳琅也是玩火,和凌五都做了那等交易,早已不是处子之身,还敢和皇上不清不楚,也不怕万一露馅被弄个不得好死。 凌五那里有一堆人帮她擦屁股,行事难免就不羁一些。可琳琅地位不高,并无人能帮她,当真是自己找死。 琳琅其实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和皇上有所牵扯,可皇上非要缠着她,她有何法。 “皇上,小女子如今身份尴尬,您这是要逼死妾身不成?”琳琅身着孝衣,眼中含泪,当真是惹人怜爱。 皇上很喜爱她这一楚楚可人模样。凌五那里,如炎夏炙热。琳琅这里,则是春风习习。两人不同风情,但皆是他所喜爱。 “朕这就让你进宫,谁敢说闲话?”皇上一边搂着她心疼,一边保证。 琳琅摇头,“万万不可,妾身正在守孝,岂能行此荒唐事。” 皇上安慰,“怎是荒唐。民间有惯例,多少女子都是趁着热孝,百天之内出嫁,乃是孝心。” 这就有些歪曲事实了。热孝出嫁的,多是已经有了婚配,且年纪过大的。不然,谁能做出如此着急之事。 琳琅摇头,“妾身敬佩仰慕皇上,无奈身份低微,自觉配不上皇上。母亲说过,妾身乃是庶女,生来就低人一等。她宁愿妾身嫁给穷书生,也不要让妾身嫁入高门大户受尽委屈。皇上是天下第一人,岂是妾身能高攀得起?” 皇上将琳琅脸颊泪水吻去,“放心,定让你成为人上人,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说着,就想在马车中行那之事。小女子一身孝服分外娇俏,身上还有一股子浓浓佛香,让他很有些忍不住。 琳琅拼死反抗,苦苦哀求,“皇上若真心有我,还请入宫那日再行此事。若皇上孟浪,妾身宁愿现在自行了决,也不想做此等不耻之事。” 因小美人如此坚持,皇上只得放弃。心叹这人当真是贞洁烈女,也值得接近宫去。 放琳琅离去,皇上捉住随身宫女来了个马车摇晃,却觉不够美味。这些女人,如躺尸一般,吃着都没劲。 琳琅小美人,绝不能放她回了老家。肉都没吃到,就让她跑了,太过可惜。 萧相又不是傻子,自有人悄悄带走琳琅,他就猜到大概。 他自然是知道皇上爱好猎艳,但当真没想到这爱好有朝一日落到自家女儿身上。 若是慈爱之父,他就应该出来保护琳琅,但他选择没有看见。 他离京三年,并不是为了彻底隐退,而是为将来卷土重来做好准备。 有个女儿放在宫里,也好让皇上别忘了他这个忠臣。 等众人回府,明珠等人回去休息。这累了一个半月,当真是脱了好几层皮。 萧相只把琳琅留下,怒视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可对得起为父这些年教导?女学女戒统统忘记了?” 琳琅赶紧跪下,连连哭泣,“父亲有所不知,女儿实属被迫。那日从凌五小姐那里归来,在山脚下与几人相撞,正好被皇上相救。自那日,皇上便多有纠缠。女儿想告诉父亲,可对方那等身份,岂不是让父亲为难?只好忍耐,只盼我们南行后,皇上便忘了女儿。且女儿意志坚决,并未做那不耻之事,请父亲明鉴。” 看琳琅哭得情真意切,萧相爷忍不住一片慈父模样,“你这个孩子,怎就如此胆大。那人身份再高贵,父亲也不会不顾你的心。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若愿意进宫,父亲豁出一张老脸,好好为你争取。若不想,父亲拼死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琳琅很是感动,原以为父亲不会顾念自己心意,没想到如此通情达理。 再想想多年来父亲为她延请先生,教导她琴棋书画,费尽诸多心思。她不该不信任父亲,且往后还需父亲多加扶持。 不论她日后身份如何,没有娘家帮扶,日子都不会好过,琳琅这点看得很是清楚。 中秋佳节,本是家人团圆之日。三舅舅却不得不奔赴西北。 十日前,西北八百里加急传来讯息,北蛮入侵,已夺去两个城池。 定国公府可以看着昏君垮台,天下易主,却绝不能任由外敌入侵。 家国危难之际,三舅舅接任兵马大元帅之职,疾驰西北。 其实,就算皇上不给这个名头,西北军也早就成了明家军,而非受皇上辖制。 昏君因恨之前三舅舅装病不出兵平叛,内心十分拒绝赋予他这一名头,很是想让其他武将代替。 可谁人不知,若明家人不点头,去了西北也是个灰头土脸甚至丧命。文臣武将,尤其是左相极力相劝,这才让昏君做此决定。 且皇上竟还想出昏招,任用身边亲信太监为监军,想要分权。 三舅舅在朝堂之上,并不反驳这一决定,只出了京城,就让此人堕马而亡。 连骑马都不会的人,还去打仗,当真是笑话。这事,在西北军中传为笑柄。不过这事他们控制极严,皇上并未及时得到消息。 三舅舅走之前,自然是将部分护卫留在京城。明家人根子在这里,绝不能让人趁势一窝端。 李氏在老三出战之前,便想到后路。三舅舅一出征,后脚明家人就借着出游名义,往西北去了。皇上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明家人就走了多半。 在京城,总不如在自己地盘安心。 李氏走前,极力劝说明珠姐弟一起前往。她很是害怕,若是明家人一走,萧江那个混蛋就出幺蛾子。 明珠便笑,“外祖母放心前往便是,如今我已有自己势力,哪里就会被他随意摆布。再者说,明家军只要在,他便不敢对我们姐弟不好。他是一极为喜爱权势之人,还想着借助明家势力东山再起,哪敢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自从得了银姑这一助力,明珠深感自己做事轻松很多。且身边侍候之人,也多用收留的孤儿,很是忠心好用。 李氏也知萧江并不敢对明珠姐弟怎样,但不在身边,终究是心有不安。不过想着明珠姐弟终究长大,自己不能一味替他们做主,反而让他们难以长大。 “也罢,给你们留下一百护卫。若是京城有事,立即前往西北。”李氏嘱咐。 明珠点头,其实她还是想回到南边,毕竟回老家才符合规矩。 自从蜀王造反,各地造反势力大起,整个天下四分五裂。 若是稍有点明智的皇上,很该做出样子,挽回民心,换得军心。 谁知这位也不知是被什么妖物迷了心智,竟然下了圣旨,封镇国公府五小姐为贵妃,萧相家大小姐为贵人。 整个朝堂哗然,皇上如此不靠谱,当真是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 镇国公府连上了十道折子,婉拒此事。拒婚名头也很拿的出手,国难当头,岂可考虑儿女私情。镇国公府不能上阵杀敌已经很是惭愧,怎可在此时让女儿进宫。 他们好处可以拿,但脸面还是要的,他们家女儿万不能留下一个妖媚祸国名声。 只皇上坚决不允,一门心思让凌五进宫。 这阵子凌五住进国公府,轻易不和他相聚。宫里宫外,再遇不到像凌五这样的奇异女子,皇上觉得离了她,简直人生无趣。 即使酒池肉林,美人环绕,皆不如凌五陪他一夜来得痛快。 明珠笑看此事,心道凌五果真人物,竟然能让镇国公连连拒绝,可见是不想背这祸国妖姬的锅。 此人一旦进宫,定能将后宫搅得一团乱麻,也定会混的风生水起。 明珠很喜欢后宫更乱一些,皇上日子更难受一些。有凌五此人辖制,可以想象皇上日子定不会如现在这样自在。 众人见到镇国公府挺直的脊背,再看看萧相,不免心里很看不上。 不过一个贵人,萧相都甘之若饴,连假意推拒都不敢,当真是丢尽文臣脸面。 其实,萧相如今才是吃了苍蝇一般,本以为以皇上和琳琅私情,再加上他在皇上面前多年脸面,怎么也会给琳琅一个妃位。谁成想,连个嫔位都没捞着,竟然只是个贵人。 贵人,已经是妥妥小主,宫里多少女人终生也混不到这个位子。可毕竟连一宫之主都不是,说出来并不是那样荣耀。 其实,这事也有凌五搅和之过。皇上多次给她去信表达相思之意,凌五三五封才回一封。有次还提到琳琅,那意思,你都惦记上我姐妹了,还来招惹我作甚。 皇上立即表态,和琳琅坚决没有任何关系,连小嘴都没亲,心里身里只有凌五一人。 但凌五又说他喜新厌旧,且琳琅是她好妹妹,她不能坐视琳琅被抛弃。要进宫,二人就一同进宫,绝不能不顾姐妹之情,只一人享受。 为此,才有了一个贵妃,一个贵人之旨意。 琳琅那叫一个恨,皇上当初可是答应过她,再不会让她被人随意踩在脚下。如今可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终究还是人下人。 “父亲,我是否可以拒绝。今上心中并未有我,且那深宫如此可怕,我怕去了,明年都未必有命活着见您。”琳琅梨花带雨,很是可怜。 萧相眉头微皱,“若是父亲没有告老,若是旨意未下,自然还有转圜余地。可如今,父亲哪里还能说得上话。你去受苦,为父又岂能好受。不过为父相信,以你资质,定不会长久居于人下。” 琳琅泣道:“父亲,有凌五那人,皇上又哪里会将女儿入眼。且镇国公府势力如此大,我无财无势,又如何对抗。” 有舍才有得,萧相深谙此道,便保证道:“女儿且宽心,为父这里虽为你祖母舍去大半家产,但也多少还有剩余,你带进宫去,也是助力。明珠明安不用我来操心,他们手里有夫人嫁妆。琉璃还小,先紧着姐姐用也是应该。再者,镇国公不过是没牙的老虎,并不可怕。只要明家在西北得势,你作为明珠姐姐,在宫中自然会有人靠拢。” 琳琅心里一叹,若是过去,还可以利用一番明珠名头。但如今,明珠很是躲她,哪里还靠得上去。 只不过,如今却是并无退路,只好往前拼。 凌五和琳琅同一天入宫,待遇却千差万别,这个且不用提。 只明珠万没想到,不过一月后,昏君竟然给凌家二郎赐婚,且赐婚对象还是她这位萧家二小姐。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就能让皇上硬凑在一起,很多人十分不理解,甚至很多人听都没听过凌家二郎这一人。 后来知道凌澈身份,更是感叹,皇上这是疯了。将萧相嫡女,定国公唯一外孙女赐婚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人,也不怕惹怒了正在西北血战的明三爷。 他们哪里知道,皇上心中正为此举得意。他早已得知,萧明珠乃明家最得宠外孙女,将这女子赐给凌二郎,不怕明家不受掣肘。 凌五那里,给他明确信号,凌澈此人,和她这姑姑十分亲近。凌澈有了助力,相当于她和皇上有了助力。且打压了定国公府嚣张气焰,一举几得。 明珠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凌澈联系在一起。那人比她大好几岁,说是哥哥也可,说是叔叔也行。 好在,明珠觉得此人还算熟悉,至少认识,能说上几句话。且,脸长得好看,对此事也就默认。 嫁谁不是嫁,嫁一个认识且脸好看的,至少不那么尴尬。 只萧相深受打击,他还想着,趁着回南边老家,也趁着明家远在西北,他将明珠嫁给当地大户人家呢。 并不只是为了以后更好掌控明珠,更是为了拉拢当地势力。 谁知皇上一道旨意,将女儿嫁给了镇国公府。那小子,他知道,全无势力,对他这岳父更不会有帮助。 平嬷嬷这几日很是落了几回眼泪,“皇上真是欺人太甚,咱们姑娘是京城耀眼明珠,哪里能嫁给那个乡巴佬。” 银姑免不了为主子说话,“也不能这样说,姑爷好歹是镇国公嫡出子弟。” 平嬷嬷骂道:“嫡出又如何?能当饭吃?从小长在乡下,能有什么见识。再者定国公府关系那么复杂,姑娘从小心思单纯,怎么能过去受这份罪。” 当年夫人就是如此,一颗珍珠堕入泥淖,生生丧了性命。平嬷嬷害怕,明珠会走上夫人受苦受难老路。 银姑不服,“别人怎么说姑爷也就算了,平嬷嬷您可不能忘恩负义。当初,平叔可是姑爷救回来的。” 平嬷嬷语塞,片刻后才气急败坏道:“什么姑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许胡乱叫。这是两码事,岂能混为一谈。”施恩不图报,不过救了一个奴才,就让姑娘嫁个他,想得美。 “小夏、小秋、小冬,你们评评理,皇上都下了圣旨赐婚,咱们姑娘难不成还能抗旨?如无法抗旨,何不让自己接受,以后日子还好过些,是也不是?再者,凌家公子虽有诸多不好,但至少对咱们姑娘一向很是照顾,这点就比许多人要强上许多。”银姑寻求同盟。 小夏等人:……你们俩吵架就好,绕上我们作何。作为奴婢,哪里可以如此指手画脚。 小夏是个实在人,还是回道:“要论条件,京城没有一男子可与姑娘匹配。不过凌家公子,好歹长相真不错,比咱们三舅爷不差哪里去了。” 小秋小冬很是无语,作为丫鬟,最不能评价的就是姑爷的人品相貌之类,很是应该避嫌才是。这个小夏,天生缺根弦。 “我们就是侍奉姑娘,一切皆是姑娘说了算。”虽明知姑娘不会多想,她们还是描补一番。 明珠知道平嬷嬷为何如此反对。也是,母亲当年形势大好,以定国公府家唯一嫡女身份下嫁穷小子,竟然落了那么个下场,估计是将平嬷嬷吓坏了。 “银姑,少说两句,嬷嬷也是替我担心。以后不许再议论此事,随缘就是。”明珠下了命令,众人便不敢再多说此事。 只银姑从此说话做事皆带着笑,连步子都轻上几分,脾气也好了不少。 小夏忍不住小声嘀咕,“好歹你年纪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凌家公子了。” 银姑耳朵好着呢,直接反驳,“凌家公子就是俊怎地,我就喜欢姑娘嫁个好看的男人,至少以后小公子好看。” 连小公子相貌都想到了,可见这人真是魔怔了,小夏等人很是担忧。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这一年,是明珠所过最平静一年。因着孝期,萧家不得热闹,也不好外出凑别人家热闹。 且外祖母舅母等人赶赴西北,京城除了大舅还在,明珠也没有别人可见。 大舅也是苦,他可是朝廷钦定的定国公,在朝廷还有实职,想走都不好走。 若是他都走了,也就意味着,定国公府当真是反了。如今不过是老人女人孩子走了,都还好说一些,只用李氏思念老家就能应付过去。 朝廷上,也有人弹劾明家人心有异心。但大舅舅每日上朝,岂能容别人给明家泼污水。再者他这个国公爷每日按时当差,还要怎么证明明家忠心。 对付外敌,他们明家向来拼命,一场场胜仗便是明证。 孝期满一年,萧相便带家眷返回湖州老家。吴氏灵柩在西山寺呆了一年,他觉得母亲应该早已放下怨恨。毕竟就他一个儿子,母亲该做些付出才对。 一开始,他将吴氏害死之时,心中万分惶恐难过。但时间长了,他觉得母亲为了孩子,做些牺牲也是应该。用此借口催眠,倒是很有效用,至少,他此时已能安眠。 明珠一家南返,道路本有三条。一条海运,一条运河,也可选择陆运。无奈如今天下大乱,冀州山东皆为叛匪所占,选择海运才最为安全。 下津州,雇船南下,这些萧相一概不用操心,自有明家下人替他打理。当初明三爷留下百余护卫,今又有大舅舅给了一个得力管事,路上能省却许多麻烦。 明珠姐弟皆是第一次远行,还是坐大船,别提有多稀罕。且姐弟二人皆不是晕船之人,直将漫漫旅途过得有滋有味。 琉璃如今成了明珠跟屁虫,姐弟三人作诗作画,很是不亦乐乎。 可怜了清姨娘,如今卧病在床不得耍威风。 自从琳琅入宫,她在萧府很有些趾高气昂。琳琅虽只是贵人,毕竟是有品级,清姨娘拿来唬一唬没见识的下人还是可以。 自从吴氏死后,焦氏成为相府真正女主人,很是得意一阵子。好在焦氏好脸面,大面还是过得去,大家日子比吴氏在时候要好上许多。 清姨娘也老实好些时日,从先前巴结吴氏到巴结焦氏。不过她养了一个美貌好女儿,很觉自己成了皇上丈母娘,说话便多了几分底气。 焦氏并不与她计较,本来,她所恨之人就不只是一个姨娘,犯不上。 在船上,这几个女人很是消停,晕得毫无力气,只得躲在屋子里慢慢熬。 唯有文姨娘,当初也是海边讨生活,身子底子又一向好,还能活动一些。 这人很是低调,从不闹事。无意中遇见几位小姐公子,谦虚有礼,一副最省心姨娘样子。 明珠悄悄笑道:“听说你姨娘和文姨娘关系还算不错,也算是有个说话的人。” 琉璃点头,“还能说上话,文姨娘这人当真不错。她帮过姨娘几个小忙,且平日说话很是有一说一,并不是花里胡哨之人。我姨娘说,这人还算可交。不过,我姨娘忙着照顾我,也没多少功夫能和她聊在一处。” 明珠笑,“杜姨娘这些年也太冷清,等你大了,她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无趣。文姨娘这人既然不错,多聊聊也好。” 银姑这人爱听墙角,将众人心思摸个清楚。这文姨娘,若不是太会隐藏心事之人,应当还算不错。 几个姨娘而已,明珠并不放在心上,不过闲来无聊说几句而已。 他们几人一边在夹板纳凉,一边欣赏星光晚景,一边小声说笑,很是惬意。 只银姑突然命令船工熄火,声音很是焦急。 这里人中多是明家护卫,也有凌澈安排之人,是以十分听话。 对岸几辆船驶来,看船火人数不少。 明家护卫头领高声喊道:“道上是哪位朋友,报上名来,大家一起喝个酒认识一番。” 这样说着,底下人却是迅速做好准备。海上规矩,若是夜晚相遇,定会遥遥离开,并不会这样无故靠近。若真是有急事想超过,定也会提前有快船来通传一声。这也是为了大家安全,共同定下的不成文规矩。 但对方并未接话,只一味前行,并不减速。 那护卫长一见如此,自然心中有数,命令众人做好射击准备。好在此时船只并无多少灯火,是以还算安全。对方船上灯火通明,很容易成为靶子。 只护卫们小看了这些贼人,这些人竟然是四面包围,只是一面亮着灯火吸引注意而已。 一看此种情形,银姑立即放出求救烟火。听说这地盘已经被主子所占,但愿有人能前来相救。 凌澈手下几个以船工身份深藏之人也不再隐藏,和银姑商议赶紧将姑娘撤离。 可若是在路上还有一拼,如今大海四面茫茫,能往哪里逃去。 明珠见银姑着急,安慰道:“且等等,说不定只是误会。再者,他们也就是想要钱财,拿了应会离去。”虽这样安慰大家,她心里其实无比害怕。 银姑从小就是血里过来,自然知道很多人心有多恶。“姑娘,一会不论遇到何事,还请您一定信我,跟着我,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银姑转头对琉璃、小夏等人抱歉,“情形紧急,只能保主子一人了,你们放心,我定会带人返回救你们。至于少爷,你跟着这几个人,他们信得过。” 明珠和明安自然知道银姑和这几人有异,但想到平日相处,选择相信银姑并无恶意。至于其他,若活下去再追加也不迟。 银姑说完,便抱着明珠溜到船底,沉了下去。 明珠:……她不会游泳,银姑都不问问她有没有这个技能。天要亡她! 进到水里,银姑一手抓住船底,一手抱着明珠。明珠此时已懵,就要被呛之际,突然一口气度进来。 明珠当真要哭,她生来第一吻就给了这个女人,当真可伶。不过,也许小时候她母亲和外祖母也亲过她,银姑并不是第一人。想到这里,明珠心里才好受那么一点点。 银姑也很尴尬,主子都没亲到心上人,她就先亲上了,罪恶感不是一般强。也不知主子会不会卸磨杀驴,将她当成占便宜小□□给做掉,想想都可怕。 主子以后不会将她的嘴给缝上,甚至给割了?千万不要。 明珠如今脑子耳朵眼睛一概懵懂,对外界之事毫无反应,她如今只想着,呼吸,活命。 银姑从小就在水里混生活,带着一个人倒是毫无难处。只她需要十分关注船上战况,就怕那些人大胜,搜到船底。 听上面战况惨烈,银姑不敢再抱希望,她抱着明珠悄悄溜到敌方船下,靠在月光无法照射一边,以便明珠也能时不时露头呼吸。 明珠露出头来,才有了一丝清明,只不敢开口,用眼神询问银姑外面如何。 银姑略略摇头,让她不要开口。不过,为了安姑娘心,还是用口型说出:明安定会无事。 这船上,除了明安,其他人姑娘不会太过担心。小夏她们,虽然亲密,毕竟差了一层。 且那些人既然有备而来,就肯定打听过船上之人身份。相信一般仆人奴婢不会有生命安全,至于贞洁等等其他,银姑觉得都不是事。 明珠此时心中十分煎熬,但也知道不是无理取闹时候。除了相信护卫,她没有别的办法。 期待那些人只是为财,应不会要命,毕竟船上都是官家之人,杀了又没有什么好处,何必费事。 明珠这样安慰自己,相信明安定是无事。 此时,明安确实还好,他被一个护卫抱下水。好在那个护卫乃是斥候出身,手中有一根空心之物,专用水中长时间呼吸。他们这种人,为了打探消息,潜入水中多时也是常事。 明安将那物含在口中,倒是不愁呼吸。只是有些担心姐姐,心里很是不得安静。 等厮杀一阵,明家护卫终不敌对方有备而来。若是在陆地,明家军自是厉害。但这些人都是出身西北,在船上水中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且这些人也深知这一情况,专挑弱处下手,几十人用力踩踏船板,将船弄得摇晃,明家军哪里守得住这个,一不留神就被这些人给推翻下水。 这些贼人将萧相困住,又将女眷、仆人各集中在一处。 那领头之人额间一道长疤,样子很是凶狠,粗声骂道:“萧相爷,小的能见到相爷当真是三生有幸。你可是有个好女婿,害的我们兄弟们都没了去处。” 萧相还以为这些人的对头是皇上,心里很是冤枉,便求道:“我家女儿入宫也是不得已,那皇上看中她相貌,强迫入宫,我一小小臣子又能如何反抗。我家女儿几天不吃不喝,我们又避出京城,也是不得已。” 那人冷笑,“谁稀罕那个狗皇帝,老子跟他没仇没恨的,老子恨不能一直是这种窝囊废当皇帝,老子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萧相便楞,不是皇上,还有谁,不对,还有凌家那小子。“壮士说的是凌家二郎?” 那人斜他一眼,“除了他还有谁!” “这人我见都没见过,全是皇上乱点鸳鸯谱。壮士,天大冤枉啊,他得罪你,你找他就是,为何找上我这等无辜之人。” 那人心痛,要是能打过凌澈,何必到这里来截他女人。“你家闺女是哪个,指出来。老子要了她,给凌澈戴上绿帽子,看他如何猖狂,如何做人。”说完□□不止。 琉璃小夏等人就很是气愤闭。但没想到萧相竟然真转头过来,看了一圈才奇怪道:“明珠在何处,为何不见她?” 众人心骂,这人竟然还真想把女儿送入虎口,是人不是? 那人走到女眷身边,一一用手挑过下巴,最后只留下琉璃小夏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说,你们谁是萧明珠。若是不说,我就把你们一个个丢到那边去,让他们玩个够。” 那一边,一群贼匪眼中淫光四射,在众人这里打量一番。 那人握着琉璃小脸,“年纪看着小点,但看装束,定是你。” 琉璃并不说话,用眼狠狠瞪了这人一眼,便用头撞船。 刚刚只有她们几个看到姐姐溜到了船底,她宁死也不出卖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