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已经快到五月底了, 学校没再组织过考试, 就等六月初的高考。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 班上学生更加松散，甚至还有不来学校的，完全没把高考当回事。 周谷宁也没什么担心的，因为楼彧答应他会帮忙考试，随叫随到。 他虽然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但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也只能叫他帮忙。 之前楼彧对外称因为脑子突然开窍了, 如果他自己考的话，总不能说脑子又堵塞了。 看着教室里轻松的氛围, 周谷宁也很平静。 倒是家里人很紧张，尤其是母亲，一直在念叨着还有多少天高考。 她或许是在盼着他能考上名校, 然后好和她的朋友姐妹炫耀。 对于父母, 周谷宁一直都无法亲近。 哪怕现在父母对他的态度好转许多, 他还是觉得和他们有生疏感，尽管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脉。 可就是这么陌生。 和父母相处，甚至……还不如和楼彧这只妖怪相处来得自在轻松。 他唯一感到高兴的就是，他和小弟的关系好了很多。 小弟还会邀请他一起玩积木，周谷宁每次和小弟一起玩游戏都特别高兴。 他很喜欢小弟。 这天, 学校组织拍完毕业照。 周谷宁原本拍完集体照就默默回教室的, 却被张炜拖着到处去蹭镜头。 于是, 几乎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一个喜气洋洋的张炜和一个无所适从的周谷宁。 张炜给他买了冰淇淋, 坐在学校小树林石椅上，好奇地问：“师父，我怎么感觉我们最近生疏很多啊？” 周谷宁沉默了一会儿，小心问：“我们之前有很亲吗？” 张炜愣了一下，认命道：“没有。” 周谷宁看着张炜沮丧的模样，“扑哧”一下笑出声。 张炜看着他，突然也笑了，仰着头说：“不过你最近突然变这么斯文，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还挺想再听你吹牛|逼的。” 周谷宁：“……我不会吹牛皮。” 张炜一顿，啧道：“也是，你没吹牛，说得全都是实话。” 他转头，对周谷宁说，“大佬，实话说，你是我见过最牛逼的人。” 周谷宁却局促地笑笑，有些愧之难当。 放学回家路上，周谷宁一直惦记着张炜的话，想再听他吹牛皮。 周谷宁坐在后座，迟疑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楼彧发消息，问：“你想来学校上课吗？” 楼彧正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广告呢，看到周谷宁发来的消息，双眼立刻亮了起来，连忙回道：“真的吗？” 周谷宁：“嗯，张炜想听吹牛皮。” 楼彧：“太好了，正好我过去可以骂他！” 周谷宁：“为什么骂他啊？” 楼彧：“这个少儿不宜，你不能知道，总之他该骂就是了。” 周谷宁：“哦。” 他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我成年了的。” 隔天，周谷宁来到楼彧的公寓，在里面呆着休息一天，旁边放着平板，上面有很多部小狐狸真心实意安利的郭老师的相声，叫他一定要看，不看是一辈子的损失，简直白做人了。 而楼彧变成周谷宁的样子，兴高采烈地去学校。 他一进教室，就热情友好地朝大家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各位同学，早上好啊。” 同学们：“……” 这又在闹什么？ 楼彧见他们没反应，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快回我一句早上好呀。” 然后，只有几位同学很捧场地说了句“早上好”。 楼彧摇摇头，两个多星期不见，同学们都变得这么冷漠又木讷了。 他坐到自己位置上，乖乖等方默来教室。 然而他第一个等来的不是方默，而是吴川。 楼彧心虚地低下脑袋，不太想被吴川发现。 吴川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路过他，坐在自己位置上，放下书包就趴着睡觉。 楼彧松了口气，他又直起腰，伸直了脖子等方默过来。 等了好久，方默才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而张炜还没来，又要迟到了。 楼彧扭头对方默笑，笑眯眯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方默打了个呵欠：“梦到你了，没睡好。” 楼彧一听兴奋地问：“梦到我什么了啊？第一次有人梦到我。” 方默懒洋洋看了他一眼，“梦到你变成了乞丐，还死缠着非要跟着我。” 楼彧一愣，他确实成为过乞丐，还被热情网友称为“最帅乞丐”。 他想了想，好奇地问：“我在你梦里当乞丐帅吗？” 方默睨他一眼，啧了声：“丑。” 楼彧得出结论：“我这么帅，所以梦都是不准的。” 方默朝他竖大拇指：“逻辑鬼才。” 再次被方默夸牛逼，楼彧满足又开心地弯起眼笑，忍不住说：“默默，我好喜欢你呀。” 方默：“滚。” 楼彧：“好嘞。” 在第二节课的时候，张炜才来到教室。 因为临近高考，老师也不想再管着他们，见张炜旷课也没说什么，直接叫他进来。 张炜背着书包，痞里痞气地走进教室。 经过座位上，楼彧笑眯眯地朝他wink了一下。 张炜：“……？” 楼彧还记着周谷宁跟他说的话，张炜想要再次看他很厉害威风的样子。 于是等张炜一坐下位置，楼彧就开始举手抢答，还叫老师赶紧叫他去黑板上做题，作出一副积极上进、认真听讲、热爱学习、思维敏捷、谈吐流利、品学兼优、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模样。 任课老师快被逼疯了。 每隔几分钟，就来抢答。 他干脆放下粉笔，面无表情地说：“周谷宁，你来讲课。” 楼彧不敢相信，眨眨眼睛：“真的吗？” 老师横眉冷对：“你不是很会讲吗？那你——” 楼彧站起身，喜出望外道：“好嘞，谢谢老师！” 老师：“……” 楼彧走向讲台，接过粉笔，还认真地拿起教材看了看，而后就开始给同学讲课。 台下同学们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神奇操作？ 而旁边老师也气到不行，抱胸冷眼看着他，看他怎么讲。 结果…… 他竟还真讲得挺好的，讲数学题竟然还能插上几句冷笑话。 虽然台下同学没听到这么学术的冷笑话，但一旁的数学老师倒是明显听懂了，抵唇在尽量忍着笑。 楼彧讲课途中还抽空看了张炜一眼，果然，张炜也一副傻眼的模样。 楼彧非常得意。 他现在很希望台下有同学偷偷把这一幕记录下来，拍成视频上传到网上，最好要美颜加滤镜，让他在网络上再火了一把。 他不想要什么“最帅乞丐”的称号。 他要“最帅老师”，这个听起来更有逼格一些。 但是并没有同学偷拍他，楼彧很失望，这么久没见，他们真的变得太呆板不懂得变通了。 再讲了一会儿，楼彧就被老师赶了下去，他接着讲。 楼彧不满地撇撇嘴，跟方默大声说老师坏话：“老师就是看不惯我教得比他好，他怕我抢走他的位置。” 数学老师听到他的话，危险地眯起眼，停止讲课，厉声说：“周谷宁，你给我出去！” 于是。 楼彧隔了好久再重返校园，在第二节课就被老师叫出去罚站。 走廊上空荡荡的，还被太阳晒，楼彧很郁闷。 他在家被有钱小哥哥惩罚面壁思过，好不容易来了学校，又要被老师罚站。 在人间生活有时候真的太没自由了。 好不容易盼到下课，楼彧赶紧溜进教室，结果又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喝茶。 课间十分钟，老师都在教育他不要再太骄傲自满。 楼彧左耳进右耳出的，敷衍地附和着，还立下誓言，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主动申请答题的。 老师却是一笑，说：“没以后了，你高考考好点，去和清北的老师闹去。” 楼彧一怔，下意识问：“您希望我考清北吗？” 数学老师也愣了：“你还没想好要考什么大学？” 楼彧摇摇头，他现在只想和郭老师拜师学艺。 而且，高考完选大学是周谷宁的事，他不能帮忙做主的。 数学老师：“……离高考就只剩一个星期了，你真没想好？” 楼彧想了想，擅自先做口头决定：“那我就考清北！” 老师：“……” 楼彧喝完茶回教室，吴川微眯着眼打量他。 他立刻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经过上节课那么闹，吴川已经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 果不其然，吴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回来了？” 楼彧装不明白，死撑着：“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吴川压根没理会他的话，接着问：“你是来看我的？” 楼彧扭头不可思议地看他，震惊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啊？” 吴川笑着，应对自如：“和你学的。” 楼彧拒绝：“胡说，我可谦虚，脸皮可薄了。” 吴川又问：“你是和傅遇感情不和，才跑回来的？” 楼彧怒瞪：“你瞎说什么，我们感情可好了。” 吴川：“那你为什么来学校？” 楼彧：“反正不是你的原因。” 吴川有些无奈，叹了一声：“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些吗？” 楼彧认真拒绝：“不能，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能给你一点看到希望的机会，我要让你彻底死心。你别再找我聊天了，我们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