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传说中的金风玉露
宋早醒的时候,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外头两个小丫头在轻声说话:“……听说啊,当时可吓人了, 世子爷半条手臂都像泡在血里一样,大夫说他是伤到筋脉了, 要不好好养, 怕是往后手会不灵活。” “那可怎么办?咱侯爷可只有世子爷一个独苗, 要是他的手坏了, 侯府可怎么办?” 前头那个跟着叹气:“就是说啊。也不知道世子爷怎么想的,那个枣将军虽然是皇上御口亲封的官老爷, 可毕竟是马不是人, 他干嘛要冲上去替它挨那一下子?多疼啊!” “那马怎么样了?” 小丫头答道:“马没事,就是, 呀——”她突地回头跳起来, 大眼睛瞪得快掉出来:“小, 小姐你会说话了????” 什么话?她又不是哑巴, 怎么叫不会说话?不过,奇怪啊, 她没事问马干什么? 宋早正要答话,小丫头急惊风一样冲出门去:“荷花姐姐,兰花姐姐!你们快回来,小姐会说话了!” 另一个小丫头则张了嘴要哭:“小姐, 你可算又说话了!” 宋早:“……”瞧这乱的…… 她只觉头又痛了,好像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脑袋里撞去撞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小丫头看她眉心皱起, 抬了手要揉太阳穴,一副极不舒服的模样,吓得将要破口而出的嚎啕生生又憋了回去,急忙上去扶着她:“小姐头又疼了?要不回床上躺躺?” 宋早点头,张口道:“咴~”完了,她这说的,完全不是人话,倒像是马叫!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同时绿了。 小丫头苦着一张脸,快哭了:早知道不让苹果跑这么快报信的,这下好了,要怎么跟老爷报喜嘛!到底是不会说话惨,还是不会说人话惨?不,好像两个都很惨QAQ 宋早倒没想这么多,她刚醒时还好,现在反而脑子里乱的很。她一时觉得自己是人,一时又觉得自己是马。只略一想,又觉得自己是马变的人。是马是人,她还得好好想一想。 她干脆放软了身体,任由小丫头把她扶到床上,慢慢梳理那些混乱得在脑子里打仗的记忆。 她住的地方安静得很,模糊中,宋早只听见房间里似乎有人来回在踱步,还伴着轻声的呼气声,这种呼气的节奏很像有人紧张狠了,在不断地调整呼吸。 她一下睁开了眼睛。 宋早脖子一动,在她床前来回踱步的男人就刷地扭了头,正是她在定远侯二门前看到的,不对不对,正是她这一世的爹宋慕。 宋慕看着她,眼中露出又渴望又害怕的神色:“早儿,你醒了?” 听到“枣儿”这个称呼,宋早下意识的就“咴”了一声。 宋慕脸上的笑一下凝固住了,他似乎想对自己闺女笑一笑,又苦着脸实在笑不出来,那个似哭似笑的表情让宋早看得心里难受死了。 她赶紧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望着她爹,慢慢地开口,轻声叫道:“爹。” 宋慕一怔,回过神来,欣喜若狂:“早儿,你好了?” 宋早便跟着笑,怕自己张口再“咴”吓到老爹,只缓缓点了头。 宋慕看自己闺女不但没傻了,还能跟他说话,欢喜得恨不得手舞足蹈,只怕闺女刚醒吓着她,因此,克制了又克制,放轻声音:“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宋早摇了摇头。 却见宋慕一拍脑袋,呵呵笑着跑出去:“小姐醒了,快去请大夫来看看有没有哪不妥的。哎对了,小姐刚好,你们别一窝蜂地进去吵着她。”又叫:“荷花,快去吩咐小厨房,让他们做点小姐爱吃的来庆祝庆祝……” 宋早隔着屏风听他爹想一出是一出地吩咐人做事,总算把乱成一团的记忆梳理清楚了。 她是带着记忆投生到她母亲林阳公主腹中的,父亲是定远侯嫡系子孙,自己一出生便是千娇万宠的侯门贵女,父母又恩爱不疑,可以说,绝对是赢在人生起跑线上的。 四年前的秋天,林阳公主在燕山西洲城新添了一处产业,说是个很不错的马场。 宋早一听便感兴趣了:她在燕京城呆了这些年,这里的闺秀们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娱乐活动太少。她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马,便跟父母要求去马场玩玩。 林阳公主因着当年生产宋早时伤了身,这么些年才得这一个宝贝疙瘩,自是对宋早宠到了骨子里,经不住她的缠磨,便答应了她。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上了路,快到山庄时却遇到一窝山贼。逃难途中,宋早被疾驰的马车甩了出去,失去了意识。 她猜测,如果自己没疯的话,应该是她醒来后又穿到了一匹叫“枣儿”的马的身上,但不知为何,她在枣儿身上失去了记忆,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穿到枣儿身上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后来她居然远到柔然和一个叫燕子屯的地方呆了近四年。 不过,听之前葡萄说的模样,大约她的身体这三年也是清醒的,只是变得不会说话,而且好像还傻了? 宋早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头痛。但她心里记挂着一件事,便用力拍了拍床榻。 一个梳着双丫髻,圆圆脸,穿秋香色比甲的丫鬟走了进来,正是她的大丫环荷花。荷花眼睛红红的,看见她就要哭:“小姐——” 宋早赶紧作了个“安静”的动作,问道:“咴~嗯,我,娘?” 她心里擦了把冷汗,犯愁得很:我的妈,这张口就“咴”,是要逼疯人的节奏,以后她可还怎么过日子啊! 好在她那一声“咴”声音很含糊,荷花应该没听出来,她明白宋早想问什么,看看四周,轻声道:“公主去了大报恩寺,住了一年多了,说是给您祈福。” 给她祈福?有必要住到寺里一住一年吗? 这一听里头就有事啊! 宋早正想再问,她爹的声音就又传了进来:“刘御医快里面请,您看看我女儿怎么样了。” 荷花马上给她做了个眼色,轻声道:“小姐,等会儿奴婢再告诉您。” 这是……有要瞒着她爹的话告诉她?宋早眼神询问着荷花。 荷花眨了两下眼睛,表示她猜的不错。荷花和兰花跟她从小一道长大,主仆三个早有自己的默契。 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宋早心里急得撮火,看见老爹引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进来,忙耷下眼皮,感觉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腕脉上。 刘御医闭着眼睛切了会儿脉,又看了宋早的舌苔,叫她发了几声音,便笑着起了身:“恭喜驸马,县君已无大碍,只需再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本朝公主子嗣原本没有册封,但因为宋早她娘是跟先帝一母同胎的亲兄妹,她一出生就沾了娘亲的光,得了个县君的赐封。 宋慕大喜,唤来从人给刘御医磨墨开方,自己跟到了外间:“那我女儿还要再吃多久的药?” “老夫先开三天的药,三天后,老夫再来上门看看县君的气色再定方。”刘御医是个谨慎之人。 宋慕应道:“那有劳刘御医了,三天后我让家下人去您家接您。” “那倒不用,”刘御医道:“三天后我还要来贵府给世子院里的枣将军复诊,到时一并给县君看了便是。” 宋慕:“……”难怪他刚刚出门就看到了刘御医,感情人家就是来给马看病的! 他还没说话,里间宋早突然发问:“那枣将军现在怎样了?” 刘御医没多想,答道:“现在还晕着,当是没有大碍。” 还晕着?这就是说,枣儿真的没死?可,这是怎么回事呢? 宋早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披衣下床道:“带我去看看。” 她家在定远侯府有个小院子,是他爹没当驸马时住的,印象中,离世子的院子不远,好像就隔着一个园子。 宋慕送完刘御医,回来就听到她这话。 之前苹果早把宋早醒来时做的事说的话告诉了他,对女儿如此关注一匹马,而且开口就是“咴”,他心里早疑惑了。一进门正好听见宋早的话,他便问了:“女儿啊,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一匹马?” 宋早当然不能说她怀疑自己之前就是“枣儿”,而现在她回来了,“枣儿”又不知道变成了谁。好歹曾经是自己的身体,不去看看,她怎么放心得下? 她灵机一动,道:“小昊子不是手受伤了吗?我既好了,当然得去看看他。”一说她心里也挂记起来了:宋昊的伤势听着不轻,可千万别坐了什么病根啊! 这是正理。 宋慕想想,刘御医也说过,宋早需要多活动,便点头道:“那爹跟你一块儿去。” “行,那爹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裳就去。” 一时换完衣裳,宋早又叫兰花开了小库房,挑出两样补血的药材,叫小丫鬟装在盒子捧了,跟着宋慕一道往世子住的兰心堂走去。 宋慕的心落下了一大半:先还担心女儿的痴病没好全,但看她现在做事周周全全的样子,跟先头没有二致,应当是真的大好起来了! 侯府里其他人可能都得了消息,见到好生生的宋早,并没有多少人露出异色。只是大约因为世子受伤,每个人脸上都紧绷着,显得忧虑重重。 走到世子院里,老远听见宋昊屋里闹哄哄的又是哭又是骂。 宋早听见这些就头疼,对兰花一使眼色,她先一步推门进去,高喝道:“都闭嘴——” 说到一半,兰花突然卡了壳。宋早拍了拍她的肩,兰花微僵着侧过身子,露出了世子宋昊床头站着的那个黑衣男人。 秦牧! 原来,以人类的角度看他,他长这样啊!还真是生了副好皮囊呢,至少在她看过的男人里可入选前三了,宋早悄悄在心里品鉴着美男,冷不防对上那双冷厉的眼眸。 宋早早知道他冷冷的面具下的真面目了,她微笑着跟他点了点头,好似跟他很熟稔的样子。 倒是引得秦牧一怔。 宋慕在旁边眼皮直跳:这姓秦的长的人模狗样的,女儿看得眼也不眨,糟了,她该不会看上这小子了?! 宋早正想说话,却见原本躺在地毯上的枣红马嘶鸣着醒了过来。 它的头正对着门口,因而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的宋早,她棕色的大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蹬蹬跑到门外,围着宋早咴咴不停,兴奋极了。 “咴咴咴咴咴!”早儿,你回来了?这就是你吗?你长得真好看!恭喜你啊!这是你爹吗?嗨,早爹!我是枣儿!我是早儿的好朋友枣儿,来认识一下! 宋早目瞪口呆:等等,这马什么时候多了话唠属性!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卡到爆,还好不算很晚。这次给女主安排的身份比较高,因为男主身份现在太高了,一般人家想结亲又要考虑门当户对的问题,太麻烦太纠结了,干脆不设置这些障碍,只要他们彼此解决,就能在一起啦。好聪明啊你们,把女主的身份都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