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苍兰味的
“你这个走位不行啊,再靠前面一点。”禹暄语重心长,“花惜怂,你不给她挡前面,她死了——就要哭给你看。 晚十二点,训练室里依旧灯火通明,没一人离开,林远方无精打采的靠在沙发上,耷拉着眉毛,脸色灰败得像是刚被一群草原上飞奔过的象群踩过。 “哦。”他哭丧着脸,应声,“前辈要哭,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啊?” “远方,这把0-5,比上把的0-7和上上把的1-5……”孟羽想安慰他,剩下的“有进步”没说出口,林远方已经面红耳赤的猛扑过去捂了他嘴巴。 花惜,“……” 孟羽这人,看着单纯无害,说起话来是真的有毒,和禹暄的垃圾话威力不是一个段位的,把林远方扎的肉眼可见的千疮百孔。 “不行就算了。”庄梦淮坐得最远,神情有些散漫,“一次常规赛,输了,之前打下的积分也够进季后赛了。” 话音平淡,室内一下静了下来。 花惜把脚收回椅子下,手指拂过桌上花瓶里插着的小苍兰花瓣,没说话。 孟羽讷讷道,“淮哥……打的是DS,输,输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林远方揉了揉自己肩膀,“那啥……哈哈,不就是因为打的是DS,才可能输嘛,换成什么别的虾兵蟹将,淮哥一个人都能解决了,我就跟着混混。”他哈哈笑了几声,紧绷着的肩膀松弛了下来。 花惜坐回自己座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道,“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拱到梦淮旁边坐着,眯着眼睛又打了半个呵欠。 “想睡觉了?”他问,在她发顶揉了揉。 花惜摇头,“昨天有点失眠。” “你失眠?”禹暄问,“昨天晚上半夜在走廊里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穿白衣服的那个是不是就是你?” “我那件白色睡衣还在阳台上挂着呢。”花惜眉毛都没抬。 孟羽脸色一红,“是我。”他有些忸怩,“昨天有点紧张,睡不着,就在到外面走了几圈。” “所以说,昨天凌晨三点,你们没一个在睡的?”林远方是个实诚人,默了默,道。 禹暄嘴角抽了抽,“小羽没说时间……你又是怎么知道是三点的” 林远方哑口无言,四人面面相觑,都哑口无言。 “睡了。”最后是庄梦淮首先退了游戏,“这样再打也没什么效果。” 说得随意,却无人违拗他,都默默散了,不知谁顺手关了训练室灯,屋外黑沉的夜空里挂着几点稀疏星子,凉而冷澈。 回去的路上,花惜揉了揉眼睛,她睡眠一贯还可以,只是近几天每天都只能睡几个小时,林远方上训练赛后目前战果基本输赢持平,少了一个已经磨合好的熟练辅助,对队里的影响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景则以前打法虽然不秀,但是稳打稳扎,像是一块历经风雨磨砺的巨石,默默无闻,为队里余下队员遮风避雨。 “你真的觉得输了没关系?”梦淮送她回宿舍,花惜走得磨磨叽叽,压低声音问他。 梦淮扬眉,“你觉得呢?” “不像你性格。”花惜想了想,如实答。 “没说必须要赢,都已经失眠到三点了,你觉得该怎么说?” 他似笑非笑。 花惜开门,窝上沙发,找不出反驳的话,撅了撅嘴,眸子清亮清亮,“那你觉得下场能赢吗?” “七三开。”他答得漫不经心,“你们不失眠八二开。” 花惜忍不住噗嗤一声,“好像有点秀啊。”她笑弯了眼,小笑涡深深。 男生在花惜颊侧笑涡戳了戳,指尖冰凉。 “你手好冰。”花惜叫出声,十一月了,她早早穿上了毛衣厚外套,庄梦淮依旧穿着单衣。 ZERO的秋季队服,黑色短款,设计很简单,装饰的花纹只一队徽,只是版型面料都很好,穿在他身上分外挺括好看。 他似乎天生就适合穿黑色,更加突显出了种阴郁凉薄的气质,却有股子致命的吸引力。 “你是不要温度要风度。”她鼓起脸颊,“穿出去想勾引谁呢?” 看她,她都裹成毛球了。 “勾引你啊。”他答得顺理成章。 抬手,竟是把她抱了起来,“小毛球。”他低声道,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 花惜裹得多,红毛衣后垂着个大大的帽子,围着圈柔软洁白的毛,衬得她下巴尖尖,一张小脸更加玲珑晶莹。 梦淮拽了拽花惜帽子,音质清冷,尾音 略略上扬,是他心情不错时有的语调。 抱了满满一怀,手感很好。 “你刚叫我什么了?”花惜睁大眼睛,“不要抱着啦,穿多了,重。”她脸微红。 庄梦淮原本就喜欢粘着她,最近好像越发变本加厉了,抱着摸着,独处的时候更加不可收拾。 “不重,冷。”男生把她往怀里塞了塞。 房间里空调温度还没升起来,确实有几分凉,花惜想起他冰凉的指尖,眉毛蹙起来。 “叫你多穿点衣服的。” 话说这么说,她还是乖乖的没动了,窝在他怀里。 男生没答话,他怀里依旧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让人安定,等花惜安稳的靠着他胸口静了几分钟后,方才发觉他已经沉默很久了。 转头过去一看,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长睫垂下来,眉头还微微皱着。 下颌轮廓清瘦,眉宇英挺隽秀,看不到醒着时凌厉,有几分阴郁的眼神,气质变化了很多。 花惜忽然想起很多事情。 以前景则是队长,诸如采访,代理,广告,宣传活动,队里这些杂务都是他在处理,现在出了这意外,禹暄向来是个玩世不恭的性格,林野自己身体也不好,最近也早就萌生退意,在医院里照顾景则的时间居多。 她自己就不用说了,孟羽等新人也同样年纪小资历浅,这几天事情大半就都落在了梦淮身上。 没人提出异议,每个人好像都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从下午一直到凌晨,又是满满当当的训练,他打主力,又要切后,要保她,还要负责指挥。 每个人都把这当成了自然而然,仿佛这些事情天生就都该由他担起。 花惜心里不是滋味,她轻手轻脚,想就这样不吵醒他,去自己床上给他找一床被子盖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她甫一动身,身后男生眉头锁起来,立马醒了,眸子还不甚清明,声音有些沙哑,“别动,再抱会儿。” 花惜身子一僵,乖乖的默默缩回原处,他很快又睡着了,呼吸平稳。 花惜努力伸长手,从床上够到了被子角,一点点拖了回来,罩在了二人身上。 窗外好像下起了雨,窗户里看过去,倾斜的天幕冷而模糊,风打在窗上呼呼作响,背后男生心跳平稳有力。 花惜一声声数着,她昨夜失眠,做了噩梦,半夜醒后就再没睡着。 梦里回到了训练营的时候,周围湿冷,空无一人,乐怿不在,宣萱不在,顾逐光也不在……谁都不在。 她惶恐不安,被魇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开着空调,依旧觉得被窝里冰冷彻骨。 现在周身暖融融,安定,舒适,男生怀抱宽大温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后颈。 她蜷了蜷手指,忽的想起了训练室桌上摆的那瓶小苍兰花瓣的触感。 于庄梦淮,她现在所遗憾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为什么没有更早一些遇见他。 “训练,训练,起来训练啦。” 禹暄打开门,睡眼惺忪的,颤声道,“姐姐你今天没吃药出来了?” 真是见鬼了,花惜不是一直每天都是固定最后一个报道的?睡起来和个猪啰啰似的,他居然还有被花惜叫起床的一天? “小羽远方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赶紧起来训练。” 花惜毫不介意,笑得阳光明媚。 “打鸡血了?”禹暄挠了挠头,刷牙,含糊不清的问。 花惜压根不和他吵,倚在他门口翻着一本东西,手指细白细白,语重心长,“禹暄,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也要学着成熟起来。 她也不多说,看完,捏起本子,步伐轻快的往训练室方向走去了。 禹暄含了一嘴巴牙膏沫,差点都没喷出来。 训练室里,老远可以听见林远方说话的声音,孟羽的另一本笔记在桌上摊开着,他蹙眉看着视频,拿笔不知道比划了什么,林远方附和点头。 两人围着梦淮坐着,他表情一如既往清淡,看不出什么波动。 “前辈回了,禹暄前辈起了么?”孟羽见她来,忙起身。 花惜落座,“马上,已经叫他了。” “练得怎么样啦?”她看向坐在中间的男生,小腿踢踏了几下,眼角弯弯。 男生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笔,搁下,眉眼不动,“热水袋效果不错,睡得好,练得也好。” “热水袋?淮哥你房间空调坏了?” 林远方点着鼠标保存视频,奇道。 热水袋? 见孟羽二人正在桌子那侧专心致志的讨论视频,花惜气鼓鼓的在椅子下拿脚尖够他,压低了声音 ,“忘恩负义,你的热水袋要跑路了。” 庄梦淮伸直长腿,轻而易举的截住了她的腿,“忘恩负义?” “你要什么报酬? “整个人都可以给你。” 他说得慵懒,清冷的晨光下,眉眼线条冷峻,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