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人见有人出来打扰好事, 面色一沉就要发作,可一回头看到来人是谁, 那脸立时转了笑说:“原来是韦侍郎家的郎君,失敬失敬。” 玉茗见来人正是韦谔,忙喊了声谔哥哥,见那贼人竟然不怕人,似乎与他认识, 又疑惑起来。只听韦谔说:“安庆绪, 你不好好当你的兵马使, 却在这里欺负我家妹妹,莫非是觉得我韦氏一族朝中无人了不成?” 那安庆绪听了,也怕得罪这位侍郎公子, 毕竟他父亲在朝中根基不稳, 不敢得罪这些名门世族,忙赔着笑脸说:“韦家郎君这便是错怪我了, 我只是见这娘子美貌,想要攀谈几句, 没想到竟误会了, 不知她还是你家妹子,误会误会。”说完他一摆手, 让那些随从放了擒住的两个护卫, 又跟元氏和玉茗倒赔笑道了歉,这才慌忙走了。 等他一走,韦谔走到两名女子面前问:“你们可曾受伤?” 元氏摇摇头, 骂道:“早就听闻安禄山家的家里养了一群狼子,没想到今日晦气,竟然在街上碰到,他们未免也太过嚣张。” 玉茗一听,没想到这人竟然是那胡人安禄山的儿子,他的长相,却与那个胡人父亲极为相似,想到自己方才险些被轻薄了去,气道:“没想到长安城如今竟然变成任这些无耻之徒横行霸道的地方。” 韦谔叹了口气说:“此事不宜在此谈论,还是先回府去。”说完将两人护送回府中。庭之一听此事,便要去找那安庆绪拼命,被韦谔劝了半天才拦住。 元氏也劝道:“如今那安禄山受了圣人宠信,朝中无人敢与他作对,就算你找上门去又能如何。”她看了眼玉茗说:“只是妹妹受委屈了。” 庭之气得大骂:“竟然欺负到我们韦家门口,简直欺人太甚!” 韦谔知道他气愤妻子和妹妹受辱,他何尝不想要将那人狠狠教训一顿,只是牵涉到安禄山这个小人,事情便复杂了。他想了想说:“如今麻烦的不是教训这安庆绪,只怕他盯上了茗儿,会对她不利。”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看向玉茗,让她心里也不安起来。只听韦谔又说:“我听说这安庆绪虽年满二十,家中有姬妾无数,却并未娶妻,而茗儿……” 他一说庭之便明白了:“你是怕他会上门提亲?他怎么敢再找上门来?” 韦谔摇了摇头:“你这便不明白了,安庆绪虽是个傻子,他那个父亲却是个投机之人。就算安禄山一直攀附李林甫,那些宗族大家却没有人看着上这个粗鄙胡人,定不愿与他结亲,如今伯父官拜右郎将军,谁娶了茗儿,便是得了韦氏的支持。多了这门姻亲,安禄山便是如虎添翼,至少韦氏不会跟他做对了。” 他这一说,在场之人皆沉默不语,玉茗听了心中更是一惊,没想到今日出门,竟然惹上这么大的祸事。她刚跟李瑁情投意合,只等他能娶自己那一天,却等来的是这横生枝节。 她面色苍白,喃喃道:“这该如何是好?” 庭之见了,宽慰道:“妹妹放心,父亲定不会让你嫁给那胡人为妻。只是……”他想到对方是安禄山一家,不知这些毫无廉耻的胡人会做出什么卑鄙的事来。 待韦昭训回府,庭之跟他说起此事,他听了也是毫无对策,只希望安禄山那边没有动静。却没想到,偏偏如韦谔所说,没过几日,就在韦家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时,安禄山却派人送来一张拜帖,说自己的儿子唐突了韦家娘子,邀了韦昭训去赴宴赔罪。 收到这帖子,韦昭训便知大事不好,叫了儿子商量也毫无对策。庭之唯有去找韦谔,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韦谔连连叹气:“就算不赴这鸿门宴,怕是安禄山也有办法求圣人赐婚,那时便真的毫无转圜余地了。” 他想了想:“如今只有一个饮鸩止渴的办法,就是让茗儿尽快定亲。” 庭之一听,摇了摇头,将玉茗与寿王的事告知与他。韦谔听了,才明白她这时还未出嫁,竟然是因为那个人,心中百感交集,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曾被他放在心中多年,没想到,竟然会选了如此艰辛的一条路。 他与她失之交臂,却仍希望她能得偿所望,陪在心爱之人身边。微闭了眼,他苦苦思索该如何才能帮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父亲曾写了一封参安禄山的折子,当时他曾劝父亲不要以身犯险,说不定因这件事会被安禄山记恨,甚至生出是非来。 他的话令父亲有些迟疑,估计是顾虑到儿子的仕途,才没有将那折子呈上。想到这个,他心中有数,想出对策来。 庭之听他说完,忙摇头阻止:“此事乃是我的家事,怎能让你因此受到牵连?若那安禄山相逼,大不了父亲跟我辞官不做便是。” 韦谔反问:“若是他去求圣人赐婚,莫非你们还能抗旨不遵?” “这……” 韦谔淡淡说:“你放心,这折子是父亲本就写好的,与此事无关,我只是因了茗儿的事打消顾虑而已。若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只能说这朝中已容不下真话。” 几日后,一封参安禄山贿赂朝中官员的折子递到了玄宗手中。若是以往,有李林甫蔽塞言路,排斥贤才,玄宗定不会看到这折子,可是,这一次,韦见素拜托了一人,才让这折子顺利递了上去。 这人便是太子妃韦瑶儿的三哥韦坚,此人与李林甫素来不合,却也是玄宗宠信的朝臣之一,身为水陆转运使,他借着此次被玄宗召见汇报开通漕运进程的时机,将李林甫与安禄山交好的事装作不经意的禀告上去。 玄宗虽宠信李林甫,却也不想让他一家独大太过专权,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人与他抗衡。如今听说他又与安禄山勾结一起,便心生猜疑,再加上韦见素这折子,于是寻到了借口,不仅训斥了李林甫,还将安禄山打发到边疆当节度使,不许他再留在朝中。 因了这件事,安禄山想要与韦家结亲的计划落空,甚至连长安城都待不下去了,接了旨便匆忙带着几个儿子去了平卢赴任。听到这个消息,韦家上下才松了口气。 只是,也因为这件事,韦坚与韦见素得罪了大权在握的李林甫。韦见素则被贬至岭南任道黜陟使,韦坚因受玄宗宠信暂时动不得,却成为李林甫的眼中钉,引发了两年后的一场大祸。 玉茗听说伯父因这件事被连累,连韦谔都调任至外地,心中不安,总觉得是自己的事连累了他们。 韦谔启程这日,她跟着哥哥去送行,看到他,禁不住落下泪来。 韦谔见了,笑道:“六岁时,你见到我要走便哭哭啼啼,如今十几年过去,怎得还是哭着送我?” 庭之劝着妹妹,自己心里也是难过,嘱咐他说:“阿谔,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你定要好好保重。” 韦谔轻声应了,又看着玉茗说:“茗儿想必再过两年便要成亲,可惜我无法看着你嫁人,谔哥哥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望你能心想事成,一生如意。” 玉茗点点头,看泪眼模糊中,看着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后来,她跟李瑁说起此事,他才知道竟然险些失去她,后怕之余,想到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娶她为妻,心中愧疚更深。 “我只觉得自己甚是没用,连娶你这等简单的事都无法做主,险些害了你被那恶贼强娶了去。”他神色落寞的说。 玉茗笑着安慰道:“十八郎不许这般说自己。我尚未嫁你,若是遇到什么事,怎会怪到你身上。”她握着他的手,笑道:“若真是过意不去,等有一日真的娶了我,便加倍对我好罢。” 他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伸手摸着她的脸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当做珍宝一般护着,不管有没有那册封圣旨,你韦玉茗便是我李瑁的王妃,是我一生的妻,就算别人将你抢了去,我拼了命也会将你抢回来,哪怕舍下这皇子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所以,以后不要再瞒着我这些事独自担忧,你身边除了父兄,还有我在。” “嗯。”她笑着点点头,记下了他的话。 一日日过去,眼瞧着二十岁的期限渐近,可圣人似乎忘记了这个被他夺去王妃的儿子,迟迟没有任何旨意。李瑁心中愈发焦急,可他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更是什么也不能做,一有不慎,不但对自己无益,更会祸及他人。 他面对的,是一个无法解决的困境。 作者有话要说: 李瑁:男二救茗儿,男三以后会救,那我呢? 作者:你现在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嫌弃脸) 李瑁:我的刀呢? 作者:别别,有话好说,要不来场感情戏? 李瑁: 你是不是又要虐我? 作者:不不,怎么可能呢?就是你老丈人要求加戏...... 李瑁: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安庆绪,就是后来杀了他爹安禄山取而代之,间接为唐军平叛立下大功的人,也就是传说中的坑爹,后来被史思明所杀。 最惨的是他哥哥安庆宗,老老实实在长安呆着,结果他那坑儿子的爹安禄山一叛乱,玄宗大怒,不仅杀了他全家,连赐婚的荣义郡主一并赐死,可见玄宗对于威胁他皇位的人有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