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四）
除去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袁小圆对跟组去S市充满了期待。 《花瓶》剧组不差钱，住得酒店也比较好，袁小圆以前跟组都是睡两人一间的标准间，这对于有特殊情况的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这次终于可以一人一间房了，袁小圆兴高采烈, 收拾东西的时候特地带了几条最喜欢的小裙子，还提前把酒店附近有什么吃的玩的查了个清清楚楚。 袁小圆和苏铮还有吴亮一趟航班飞S市，飞机起飞前, 苏铮最后刷了刷网上关于他的消息。 现在在各大平台搜索他的名字，出现在最前面不再是曲遥造谣攻击他的事件科普，而是带着各种美图的正面推荐了。 当然这些消息对于他的身世和经历都一笔带过，一般都是从他18岁签约出道做模特和演员说起, 再提一下他顺利获得《花瓶》的重要角色，深受各位前辈老师赏识, 有望成为电影新星之类的。 他真实的生活经历有很多敏感的地方，从罪犯生父到富豪养父、大导演叔叔，再到他作为“郑苏苏”这四年晦暗不明的黑历史，经不起扒皮和推敲的地方太多, 深埋地下不为人知是最好的。 其实他早就开始有意识地清理社交账号上的各种信息了，他的新经纪人梅月上任之后，更是全网地毯式搜索他的历史遗迹，把所有有可能成为黑料的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现在有了百度百科、各种实名认证的新社交账户, 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粉丝后援会，偶尔有关于他的□□，也可以看见有粉丝在下面真情实感地控评了。 而他的名字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悉，大众对他的评价，一般都是“长得好。”“听说挺有演戏天赋的？”“刚出道就能参与大导作品很幸运啊。”“之前被那个吸毒的曲遥骂得好惨的是他？小孩儿怪可怜的，以后会关注。”“未来可期。”“曲遥凉了，看好他上位哦。” 离曲遥被抓也就过去了一个星期，苏铮对目前的状况已经很满意了。 吴亮凑过来，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谄媚地说：“苏苏，你可真厉害，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眼光有手腕！第一步利用曲遥炒作的机会提升了一把知名度，第二步在和他粉丝的骂战里又刷了一波存在感和同情分，最神奇的就是，他在这个时候居然出了那么大的丑闻！第三步，咱们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他们以前骂得越狠越是给我们积蓄能量了，他越黑，咱们就越红……” 袁小圆一向不喜欢吴亮这个人，这时忍不住插嘴道：“吴亮你这话，意思好像苏苏是踩着曲遥的尸体上位一样……我跟你说，曲遥那样的人，被踩也是活该，要是我，以后就算他出来了，也见到一次踩一次，他自己靠着潜规则上位反过来就骂苏苏抢他角色，煽动他粉丝网络暴力，还找金主去对付苏苏，这个人还能有点被我们利用的价值，就是他命里积德了。” 吴亮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铮淡淡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又不容反驳地说：“以后别提这事了，咱们都该往前看了。” 吴亮从他不疾不徐的声音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他赶紧说：“好好，不提了，我再也不会提了。” …… 到达酒店之后，吴亮主动去找制片组的助理拿房卡，苏铮和袁小圆在大堂等着他。 袁小圆望着酒店大门进出的宾客，花痴道：“早听说这南方发达城市男孩子们都比较精致，今天一看果然是哦，我闻到了一丝命中注定的味道，我大概在这里能找到真爱。” 苏铮嘲笑他：“你在北方都找不到靠谱的1，到了南方不更是无1无靠，满地飘0，1无所求，望0兴叹。” 袁小圆眼睛一翻，活灵活现地说：“你不懂，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 两个人正斗嘴，吴亮拿着房卡回来了，他把两张房卡分别交给苏铮和袁小圆，说：“房间都安排好了，我们上去。” 袁小圆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苏铮的，惊道：“哎，我怎么跟苏苏住一间房啊！” 吴亮道：“你们那间是套房。制片组的小何说，庄导特意关照过，说你跟苏苏本来就是室友，你们住一起应该更舒服，而我作为助理，就住你们隔壁。” “我不要！”袁小圆像拿了块烫手山芋似的，把自己那张房卡塞给了吴亮，把他手里那张抢了过来，“我要自己住！还跟苏苏住一起，我怎么有桃花运啊？” 吴亮：“……我是无所谓啊。” 苏铮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叔怎么跟个奶妈似的，事无巨细连他跟谁住都要安排得明明白白。 “庄导到了吗？我去找他一趟。小圆跟吴亮换一下房间，吴亮跟我住。” 苏老板发话了，吴亮和袁小圆不再有意见，各自拎着行李上了楼，当然吴亮把苏铮的行李也一起拿走了。 苏铮自己去敲庄心诚的门，庄心诚就住在他楼上一层，同样位置的房间。 苏铮进去的时候，庄心诚正坐在书桌前，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凑过去一看，原来小叔对着剧本画分镜草图呢。 “你的房间去看了吗？”庄心诚从本子上抬起头，“觉得怎么样？” 苏铮又坐他椅子扶手上去了，他从小就习惯这样了，就喜欢坐得摇摇晃晃，万一摔下去，小叔再扶他一把，那感觉，美翻。 苏铮颦眉，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嘟：“emmmm，小叔，我是为房间的事来的，我不能跟小圆住一起，我来跟你承认错误。” “什么？”庄心诚诧异道，“你们吵架了？怎么一出来就闹着要分居？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要懂得互相包容谦让嘛……” “不是……”苏铮有些难以启齿，纠结了半天才说，“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可我又不敢说……” “难道是……分手了？”庄心诚心尖微颤，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着苏铮回答。 “唉，”苏铮终于憋足了劲脱口道，“袁小圆不是我男朋友，我根本没有对象！当时我想买彩票，你把我关家里不让我出去，我就瞎编了一个理由。” 终于说出来了，只觉得浑身轻松。 庄心诚维持着半转上身抬着头的姿势，那只扶着扶手的手不易察觉地攥紧了，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苏铮这话一出口，那只大手就消失了，压力骤减，心脏瞬间回血，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又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但不管心里再怎么激动，他表面上还是淡淡的没表示。 他轻轻咳了两声，说：“你不应该骗我。” “所以来跟你承认错误嘛。”苏铮眨巴着眼睛说。 庄心诚喉结轻轻动了动，他有点担心自己的表现会暴露心里的想法，所以他站了起来，想在屋子里转两圈平静一下。 但他这突然的起身让椅子失去了平衡，“啊——”苏铮惨叫一声就朝地上栽了下去。 庄心诚眼疾手快，俯身一捞把苏铮捞回怀里，两个人面对面紧紧贴在了一起。 那种熟悉的兴奋感瞬间弥漫了每一个汗毛孔，苏铮急忙掩饰道：“小叔，你谋杀亲……侄子啊！” 这声“亲侄子”倒让庄心诚清醒了，他扶着苏铮站好，随后放开了他，自己抱着手臂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苏铮单身这当然是个好事，但他也不能一时冲动就说什么做什么，毕竟两个人的关系还有些尴尬，在苏铮眼里他是长辈，一激动告白了，吓着苏铮怎么办？苏铮还不喜欢他，这要是拒绝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电影还没开拍，枝外生枝闹出意外，对谁都没有好处。 急不得，不能急，庄心诚即便再想要苏铮，要的也是他真心实意自然而然的喜欢。 苏铮惊魂未定，顺势坐在了庄心诚的椅子上，喘了两口气，随手翻了下桌子上摊开的笔记本。 反正都是分镜嘛，他也想提前了解下庄心诚的画面构思。 这一翻就看见一幅简笔画。 一座种满了椰子树和棕榈树的小岛上，广阔的海滩边有一个人在放风筝，再仔细一看，那风筝线尽头拴着的竟然是另一个人。 苏铮心想，小叔这画挺有意趣的，人肉风筝啊。 再仔细一看，风筝上那人怎么长得有点像他呢？！ “小叔……”苏铮困惑地抬起头，“你这画的是？” 庄心诚过来“啪”的一声将那本子合上了，他有一点羞恼：“做了个梦画出来而已！” 苏铮：“……”小叔做梦把他当风筝放了，这是什么奇怪的趣味？ 哈……哈哈……哈哈哈。 “走，带你吃饭去，”庄心诚平复了一下心绪，又恢复了不动如山的样子，“这酒店虽然一般，但楼上有家旋转餐厅还不错。” 苏铮犹豫道：“现在剧组很多人都到了，咱们一起吃饭给人看见不太好。” 庄心诚想了想，直白道：“楼上旋转餐厅自助晚餐688一位，咱们组目前到的这些人，可能……不会去。” 苏铮：“哦。” 目前到的基本都是普通工作人员，要是没人给报销，688一个自助餐大概吃一口，肉痛一口。 …… 苏铮跟着庄心诚到了旋转餐厅，取餐的时候就听见有服务员悄声议论，说最近酒店里真热闹，一下入驻了两个剧组，来了好多明星，有大导演庄心诚，有影帝邵艺，影后孙之青，还有好多虽然不出名，但长得贼好看的小鲜肉小鲜花。 苏铮感觉到服务员以及食客朝他投来好奇而又躲闪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肯定属于“长得贼好看”的小鲜肉那一列。 苏铮禁不住有点小骄傲，暗暗挺起了胸膛。 孙之青就是《花瓶》的女主角，但她还没到，至于同属东方娱乐的邵艺是来拍什么戏，苏铮就不知道了。 庄心诚选了一张靠窗的座位，餐厅里钢琴声悠扬，桌子上鲜花芬芳，银质餐具熠熠生辉，窗外就是城市璀璨如同星河的夜景，灯火闪耀的街道如同玉带，江面粼粼反射着灯火与月光，江上的游船划过道道水痕，悠远的汽笛声在夜空回荡。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美食，对面再坐上一个赏心悦目的大帅哥，苏铮觉得生活不能更美好了，他有种如坠梦中的轻飘飘的幸福感，心情好得想要作诗。 不仅想作诗，还有点想发-情。 同一个餐厅里不只他这样想，还有一些人也这样想。 苏铮和庄心诚刚开始吃饭，苏铮就注意到斜前方一桌那几个女孩儿不□□分。 那四个女孩儿个个肤白貌美小脸长腿，打扮得也十分时尚大胆，单看一个就非常扎眼了，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人间杀器，一看就知道她们不是普通人，非常有可能就是另一个剧组的小明星。 自从苏铮和庄心诚坐在这里，她们几个就开始频频回头，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不时露出暧昧又有点羞涩的笑容。 她们主要在看庄心诚，而庄心诚背对着她们，所以她们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苏铮心里有点不痛快，拨拉着盘子里的一小块鹅肝，闷声道：“小叔，你身后有几个美女一直在看你。” 庄心诚淡定地说：“是吗？要看就看，我既不能挡上她们的眼睛，也不能把自己装进套子里。” 苏铮酸酸地说：“……你是不是经常被各路美男美女觊觎？特别是《山月》火了之后，作为新贵导演，被小明星生扑很平常。” 庄心诚看了他一眼，唇边荡漾出少许笑意，他心想，铮铮这反应，难道是有点吃醋了？ 庄心诚剥了一个很完整的帝王蟹腿放进苏铮盘子里，嘴上平平淡淡地说：“我倒是觉得他们乐意看我亲近我，不是因为我的职业。”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帅。” 苏铮：“……”在心里给小叔摇旗呐喊，小叔真是真诚清纯毫不做作。 “没错没错，”苏铮大嚼一口帝王蟹，“小叔全世界最帅，不接受任何反驳。” 他们两个边吃边聊气氛温馨，把这顿自助晚餐的时间拉得格外长，苏铮的肚子吃得圆滚滚了，也还不想回房间。 他们把别的食客都吃走了，把那桌的漂亮女孩儿也吃得不耐烦了。 等不到庄心诚起身上前搭讪，其中一个女孩儿便大着胆子直接过来生撩了。 “您，您是不是庄心诚庄导演？”女孩儿婷婷袅袅走来，仪态万千站定点头，盈盈笑道，“久仰您大名了。” 庄心诚放下刀叉，两手叠放在腿上，抬起头，优雅道：“是我。请问小姐有何贵干？” 美人道：“我和我的朋友都是演员，现在正在拍《浮生梦》，这部剧也是东方娱乐的作品。我们想跟您交流一些表演方面的问题，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一会儿我们有一个小聚会，在S市最著名的十字码头酒，可以邀请您吗？”她说完轻轻咬了下嘴唇，红唇娇艳，眼波迷离，楚楚动人，连苏铮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他想，大概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就即便是gay，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庄心诚果然有些窘迫，他大概正在琢磨怎么得体地回绝对方，不至于伤了女孩儿们的面子。 苏铮心里更不爽了，他早就看这几个女孩儿不顺眼，长得好看也不能使他产生怜惜之情，什么交流表演，想学表演倒是去拜师上课开研讨会啊，大半夜拉着导演去酒交流表演？ 表演脱-衣-舞啊？ 苏铮一想庄心诚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的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从桌上花瓶里抽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站起身来，撩了撩头发，十分绅士地将玫瑰递到女孩儿面前，含义丰富地说：“这位小姐，我们导演今晚已经有约了，怕是不方便和你们交流艺术，在下不才也是个演员，要是您不嫌弃，我跟您交流交流怎么样？” 女孩儿一愣，看着眼前的玫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最终犹豫着将玫瑰接了过来，往后撤了一步，尴尬道：“既然……既然庄导没时间，那就下次，打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逃回去了。 苏铮在她身后“啧”了一声，翻了她们一眼才重新坐下。 庄心诚刚看见苏铮拿着玫瑰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心忽悠一下就提了起来，他以为苏铮是对眼前的美女动心了。 后来苏铮说完了那番话，他的心又落了回去，原来苏铮是给他挡桃花的，不由得沾沾自喜。 庄心诚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一番萧瑟，他举目望向窗外，颇为遗憾地说：“这样的良辰美景，有美人约我，还被你给推了，唉……” 苏铮：“……？？” 庄心诚又说：“我哪儿来的约会？你倒是赔给我一个。” 苏铮：“……”小叔今晚这是怎么了？知道了他还单身之后，他整个人就有些……飘啊。 “小叔，我好心好意帮你挡烂桃花，你不领情还赖上我了？那你说要我怎么赔啊？”苏铮说，“你真想约会？那我陪你找个gay？” 庄心诚还是看着窗外，轻声道：“不用麻烦，你陪陪我就行。” 苏铮：“我不是陪着你呢？你还要我陪你干什么？” 庄心诚终于转过头，他的眼睛就如同窗外的夜色一样，墨色当中点缀着闪亮的光，看上去格外温柔动人：“不如，看看星星？” 苏铮：“……”他想起因为买足彩被庄心诚抓回家，他想要趁着黑夜逃跑，结果被庄心诚堵住带着他在阳台上看了半夜的月亮，还被蚊子咬了好多包。 小叔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苏铮吃了庄心诚688的自助餐，拒绝一起看星星的话便说不出口，更何况他还搅黄了人家的约会不是？ 苏铮跟着庄心诚回到房间，庄心诚住的是这酒店最好的套房，他自己补了差价，至于苏铮那间房，按照剧组标准，苏铮本来也够不上，也是庄心诚贴了自己的钱给他住的。 苏铮一进门就直冲阳台，他倒要看看在这座号称不夜城、还有空气污染的城市里，能看见几颗星星？ 结果一抬头，别说星星了，连月亮都没有，天穹上只有灰黑色的云。 “小叔，”苏铮回头喊，“没有星星给我们看。” 庄心诚道：“那我们自己做。” 苏铮从阳台回来，看见庄心诚拿着剪刀，正在认认真真地剪手里的一块黑布，那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苏铮看了眼窗帘，他严重怀疑庄心诚把人家的窗帘绞了。 “你等着。”庄心诚得意地冲他晃了晃手上的剪刀，“你躺床上去，闭上眼睛。” 苏铮觉得今天的庄心诚十分幼稚，就像个找到宝藏手舞足蹈的孩子，不过反正苏铮的心情也不错，他不介意陪着小叔玩儿，他乖乖地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庄心诚道：“睁开。” 苏铮睁看眼，室内一片漆黑，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小叔？”苏铮叫了一声，他也不知道庄心诚在哪儿。 黑暗中伸过来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 是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苏铮没有躲，他又叫了一声：“小叔？” 没人回应他，倒是那只手拉着他的手移动了一段距离，扣在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上。 他的手被操纵着按了一个按钮，音乐声和光亮就一起出现了。 苏铮转头一看，见自己按的是一盏圆形的LED音乐灯，上面包着一块有无数洞洞的黑布。 他再往周围看，天花板上和四周墙壁上便布满了淡黄色的星星。 那些星星大小不一，形状也不十分规整，庄心诚轻轻转动手里的灯，星星们便流动起来，苏铮仿佛回到小时候，做梦梦到自己在银河里游泳。 真漂亮，苏铮想，有种笨笨的可爱和浪漫，藏在这些星星里。 “好看吗？”庄心诚问。 “嗯。”苏铮望着四周满满的星星，声音轻软起来，“我小时候问你星星会不会掉下来，第一次你告诉我会，说一颗星星掉下来，地上就死一个伟大的人。第二次，你又说不会，说星星要是掉到地球上，那就是世界末日，我们都会死。那我现在要是再问你，你怎么说？” 庄心诚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天上一共就掉下来两颗星星。” “哦？哪儿去了？” 庄心诚没说话，但他指了指苏铮的眼睛，苏铮明白了，这意思是“掉下来的星星变成了你的眼睛。”庄心诚就是这意思，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苏铮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十万点蜜糖暴击，他在沸腾的心海里挣扎了半天，才说：“小叔，你特有意思。” 庄心诚一笑：“是，我也这么觉得。” 苏铮：“……”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撩了一晚上，这节奏不太对，一般不都是他逗庄心诚的吗？他决定扳回一城。 “小叔，我也能给你做星星。” “怎么说？” 苏铮一翻身，跪坐在庄心诚身侧，两只手抓住了他的头。 庄心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铮狞笑一声，把庄心诚的头一顿左摇右摆，成功晃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怎么样？看见星星了没？”苏铮咯咯笑了起来。 庄心诚被他摇得晕头转向，却也忍不住笑起来，他听着苏铮的声音，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陡然而生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抓住苏铮的手，把这个他思念渴望已久的身体压在了身下。 就在这时，苏铮的手机响了。 虽然只是一条短信提示音，但足以让两个人抽离出来，瞬间清醒了。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苏铮大喘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不稳：“小叔，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 苏铮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吴亮已经在小卧室睡了，他有些心神不宁，靠在门上捂着狂跳的心口，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刚才他和庄心诚之间的气氛，实在太暧昧了，可这暧昧发生在他们之间，就显得有几分诡异，让苏铮惶恐不安。 他对庄心诚太过熟悉，他一直当他是亲人，对他敬爱有加，从未想过有另外的可能。 更何况，他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是gay，对方还是庄心诚，这也……太扯了。 苏铮深呼吸了好几次，逼自己放下胡思乱想，拿起手机看了看刚才的那条短信。 是赵开发给他的： 【宝贝儿，我明天去S市，代表公司参加开机仪式，等我呦。】 苏铮在心里骂了几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自从上次赵开在练功房见到他之后，就对他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他的手机号，有事没事就来聊骚两句，他要是一直不回，这货还厚着脸皮给他打电话。 苏铮本来想着上辈子的事反正都同归于尽了，也就算了，没想到这辈子赵开还是阴魂不散。 他要演的电影是东方娱乐投资的，庄心诚是导演，大家都是合作关系，要是他现在和赵开公然撕破脸，后续不好处理，而且会让庄心诚为难，所以目前只是僵持着，他对赵开爱答不理，但也没强硬拒绝。 他这样冷处理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考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赵开的无耻和无赖程度，这一世不幸又被他看上，估计结局很难和平圆满。他少不得又要动点脑子花点算计和赵开斗上一斗，与其被动躲避不如主动出击，现在留着一点余地，以后他进退自如。 他想到这里，就把手机捡起来，给赵开回复了一条模棱两可的信息： 【好的，我等着你。】 …… 第二天，开机仪式之后，赵开代表公司请主创吃饭，东方娱乐的老板赵观岩没来，但派了一个姓余的副总跟着儿子，席间除了东方娱乐的人和《花瓶》剧组的人，还有一个人是苏铮没想到的。 现在圈内炙手可热，名气与口碑齐飞的影帝——邵艺也来了。 东方娱乐的人和导演、主演等人在包间，其余工作人员，像吴亮、袁小圆他们在大堂里订了几桌。 吴亮把苏铮送到包间，边走边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邵艺也来了，好像是东方娱乐的余副总请他来的，他还和庄导商量，《花瓶》里有个角色要让邵艺客串呢。” 苏铮说：“我听说邵艺跟我们住同一家酒店，也在这里拍戏呢，他是东方娱乐的一哥，来参加晚宴，正好和庄导认识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 吴亮又是摇头又是撇嘴：“你不知道，邵艺和赵开是死对头。” “为什么？”苏铮诧异道。 一个是少东家，一个是台柱子，这两个人能有什么冤仇？ 吴亮想要解释，但他们已经走到包间的门口了，大门开着，庄心诚和邵艺正站着说话。 庄心诚看见苏铮，便招手叫他过去，吴亮只好止住脚步，转身走了。 “这是苏铮，他在《花瓶》里演男二方晨。”庄心诚显然已经跟邵艺寒暄过了，他把苏铮介绍给邵艺。 邵艺倒也十分乖觉，他不等庄心诚介绍，就主动伸出了手，客气地说：“你好，我是邵艺。” 苏铮只是个刚出道的小演员，邵艺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苏铮虽然不是邵艺的粉丝，但突然见到只活在屏幕上和众多粉丝梦里的人，他还是有点小激动的，他伸出去的手微微发抖，尽量平静微笑道：“你好，艺哥。” 两只手相握片刻，苏铮想要把手抽出来，却意外地没抽动。 邵艺正定定地注视着他，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个错愕、甚至可以称得上惶恐的表情，就好像苏铮这张脸让他想起了什么恐惧或厌恶的东西，但那只是瞬息之间的事。 邵艺很快放开了苏铮的手，恢复了得体的笑容，自嘲地说：“苏铮长得真帅，我都看入迷了。” 其实庄心诚也发现了刚刚那个微小的异样，但那个小表情实在是稍纵即逝，他和苏铮一样，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庄心诚冲苏铮微微一笑，示意他跟着自己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