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因为姜度对蛮夷出手的缘故, 所有入蜀的道路都被蜀兵封死了,严禁任何人的进出。 杜云彤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蜀兵们相信她的身份, 带她去见蜀将。 姜度去了蛮夷之地,姜劲秋又领了府兵与募兵出蜀, 去援助秦钧, 如今蜀地掌事的,是姜度的副将,姜奉。 杜云彤的到来让姜奉非常意外, 意外之余, 又觉得理所应当——少府以粮草兵马相赠杜云彤,如今少府有难,杜云彤前来蜀地,也颇为正常。 周围的人尽皆退下,姜奉对杜云彤抱拳道:“参见翁主。” 杜云彤摘下帷帽, 连夜赶赴蜀地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疲惫, 但仍难掩其国色。 姜奉微微一怔,又迅速回神。 杜云彤的面容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想了半日, 姜奉终于想起了在哪里见过。 身为副将, 是姜度最为信任的心腹所在,姜度的书房,他都是可以随意进出,随意翻阅的。 但是有一处, 是他不能翻看的。 那便是姜度锁在花梨木抽屉里的东西。 他一直不知道是什么,虽然有些好奇,但作为姜家子孙素质修养摆在那,不该问的话绝对不去问,故而一直都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一次外面有急事找姜度,姜度出来的匆忙,忘记锁了抽屉,他去给姜度收拾东西,看到了抽屉里的画像。 年代有些久,抽屉把手被指腹磨得细润,处处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可是画像里的腊雪红梅,画像里的少女折花回望,却永远停留在少女最美好的年纪。 一眼便是万年。 姜奉有一瞬的恍惚。 画里的少女比杜云彤小一些,眉眼间比杜云彤多了几分清冷之气,少了几分光彩照人的顾盼流辉。 她们不是一个人,是一对母女。 少府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子,早已嫁做了人妇。 少府却还孑然一身,从不提终身之事,只言天下未定,家业南安,一门心思扑在军营上。 恍惚间,姜奉明白了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杜云彤的母亲是曾经名动天下的才女许如清,权倾一时的许相的第三女,文臣武将联姻本是君王大忌,更别提姜家镇守一方,本就有颠覆一个王朝的实力,而许相在朝内,更是一呼百应,两家若是结亲,只怕正德帝夜里都睡不安稳。 所以再怎么喜欢,也不过叹一声可惜。 而后来的许如清,嫁给没有实权的承恩侯杜砚,也似乎成为理所应当之事。 权力之下,儿女情长都是一种奢求。 姜奉垂眸,道:“末将一切听从姑娘指挥。” 少府那么信任杜云彤,更是对她的夫君定北侯秦钧倾囊相助,除了杜姑娘是许如清之女的身份,还有杜云彤的心智与才谋,值得少府对她委以重任。 今日杜云彤抵达蜀地,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管一切听从杜云彤的便是。 天启城里传来的消息,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那么多人都被杜云彤玩弄在鼓掌之间,他又何须担心杜云彤搞不定蜀地之事? 安心给杜云彤打下手便是。 姜奉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将军高看我了。” “我不过为救二叔而来,待二叔平安归来后,我仍需回天启,故而这里的一切,仍以将军为主导。” 她才不是来夺权的。 她只是来帮助姜度的,以及查清楚周自恒的内应究竟是哪一个。 这个内应安插的太深了,连她都只是刚刚知道的消息,周自恒那里已经得知了。 太可怕了。 若周自恒有意弄死姜度,完全可以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蛮夷一旦得知姜度混入其中,必然会一一排查,到那时,等待姜度的,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周自恒与她一样,都是投鼠忌器之人,只用这个消息稍稍威胁了她一下,并未做其他事情。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能马虎大意。 她从周自恒船上离开的时候,周自恒意味深长的话与目光,总让她心里有些发虚。 船只轻轻荡在水中,周自恒慢慢喝完杯子里的茶,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闪着好看的华光,周自恒笑眯眯道:“翁主当真要去蜀地?” “要知道,蜀地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翁主当思虑再三才是。” 这句话或许是周自恒随口说的应景话,可聪明人之间,是从来不说废话的,周自恒既然说了这句话,必然有说这句话的深意在里面。 只是现在的她还没有察觉而已。 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杜云彤在见过蜀中姜度的心腹将领后,心里仍在想这件事。 这件事像是悬在心脏上的大石头,一日不解决,她便悬心一日。 姜家是世家,在蜀地耕耘了百年,如今姜度的心腹将领们,也大多是姜家之后。 世家多是以自家利益为先的,一个出身世家的人,又跟了姜度多年,生死荣辱与姜度俱是一体的人,怎么会出卖姜度,向周自恒通风报信呢? 杜云彤想不明白。 而蜀将们的应答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难不成是家族内斗,借蛮夷之手杀了姜度,取姜度而代之? 如果这样说的话,副将姜奉的嫌疑最大, 姜度一死,姜劲秋又是女子,虽为姜家嫡出,但也不可能长时间执掌蜀地之事,姜家之权,总要落在姜家人身上,而作为姜度副将的姜奉,是最好的人选。 杜云彤又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 且不说姜奉有没有那么狠的心,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姜度下此毒手,单是风险过大,姜奉有没有这份胆气,就已经让人很是怀疑了。 此事一旦被人察觉,姜奉必然身败名裂,不仅姜家人容不下,世人更是容不下一个为了权利,对自家下手,更对国之栋梁下手的阴险小人。 更何况,姜度本就属意把后事嘱托给他,他根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姜度深入蛮夷,九死一生,又或者说有死无生,这种情况下,他如果真对权利有那么多的欲.望,完全可以等姜度死后,名正言顺地接受姜度之权,根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想来想去,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到底是谁做了周自恒的内应? 这个内应今日能把姜度的事情告诉周自恒,明日就能将更大的时候泄露出去,一日不揪出内应,蜀地便一日如同将软肋暴露在颜家眼底一般。 颜家随时都能将姜家置于死地。 夜色已深,杜云彤仍在来回渡步,思考着周自恒的事情。 明日是蛮夷下山采买的时间,千雁前来提醒杜云彤:“姑娘,睡。” “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想也不迟,再说了,能有什么事情,比知道少府的安危更重要?” 山间的夜风随着窗户送到房间,杜云彤闭了闭眼,道:“好。” 千雁说的不错,周自恒的内应重要,姜度的安危更为重要。 杜云彤躺在了床上。 千雁拿起灯罩,吹灭了里面的蜡烛。 蜀地不同于天启,多山多潮湿,蜀将们怕杜云彤居住的不习惯,在房间点了许多的蜡烛,一来保持房间足够明亮,二来烛火也能驱散些许潮气。 让杜云彤住的舒服一些。 一盏又一盏的蜡烛被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在角落旁。 千雁走了过去,烛火将她的影子照得极为高大。 杜云彤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道:“我想到了。” 这句话说的又快又急,吓千雁一跳。 千雁揉着胸口,道:“姑娘想到何事了?” 杜云彤掀开身上盖的被子,踢着鞋,披上外衫便往外走。 屋外立着秦钧的暗卫。 杜云彤道:“请姜奉将军和其他将军过来。” 暗卫看了一眼杜云彤的穿着,犹豫了一瞬,道:“现在吗?” “对。” 杜云彤点头:“就现在。” 亏她自诩聪明,怎就忘了排除法? 若能布置得当,明日之后,便能知晓,究竟谁是周自恒的内应了。 暗卫应诺而去。 千雁忙把杜云彤拉到屋里。 杜云彤一忙便是一个深夜的事情早就不稀奇了,千雁认命地给杜云彤梳洗换衣。 梳洗完毕,千雁一边给杜云彤挽发,一边道:“虽然说少府的事情重要,可姑娘也要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蜀地不同天启,湿气潮重,对女子身体最为不好,姑娘若在这上面吃了亏,以后再想保养回来,也是不容易的。” 杜云彤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这般娇弱了?” 因为是议事,时间又紧张,千雁给杜云彤挽了个简单利落的垂鬓。 暗卫来回,说将军们已经在正厅等候了。 杜云彤一听,不等千雁插上珠花,便急忙起身往正厅走去。 大战在即,将军们大多是夜不解甲的,为的就是怕夜里有什么事情发生,故而她这里一传唤,将军们很快便聚到正厅了。 千雁急急忙忙跟在杜云彤身后。 首饰盒子里的珠花她还没来得及挑呢,这般素净去见将军们,终究是有些不妥当的。 千雁追出门外。 夜幕下,寻羽拦下了杜云彤。 月光如碎了一地的玉屑,温柔地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寻羽手里不知从哪摘的一朵小花,递到杜云彤面前,道:“虽说政务重要,姑娘也不能失了分寸才是。” 杜云彤一笑,接下小花,随手插在鬓间,道:“知道了。” 这么多的规矩,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钧交代的。 大概就是秦钧嘱咐的,秦钧那个人那么爱面子,她受一点委屈,便会亲自下场给她找场子,这样的一个人,才不会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忙得连仪容仪表都顾不得了。 杜云彤展颜一笑,伸手拍拍寻羽的肩膀,道:“侯爷的吩咐,我都记下了。” 寻羽微抿着唇,眸若深夜繁星。 正厅里,杯中的茶水尚温。 杜云彤走到正座坐下,略抿了一口茶,目光缓缓扫过屋子里的诸将,道:“深夜传唤诸位将军,是有要事相托。” 姜奉抱拳道:“翁主有何吩咐?末将必赴汤蹈火,也会达成姑娘心愿。” 其他蜀将也纷纷附和。 杜云彤满意一笑,直截了当道:“我不远万里来蜀地的原因,想来大家也已经明白了。” 诸将点头,杜云彤继续道:“我既然为二叔而来,自然要以二叔为主。” “我想要各位将军做的事情非常简单,明日蛮夷下山采买,我要混迹其中,去蛮夷之地找二叔。” 此言一出,蜀将们纷纷劝导:“翁主,此事万万不可。” 姜奉更是义正言辞拒绝:“少府已经涉险,我等怎能再让翁主赴险地?要去,也应该是末将前去。” 杜云彤看了姜奉一眼,道:“你去了,蜀地一地的烂摊子交给谁?” “可——” “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明日非去不可。” 杜云彤把诸将的脸色尽收眼底,道:“我告诉各位将军,不是与各位将军商议的,而是通知各位将军的。” “希望明日的结果,各位将军不要让我失望。” 杜云彤一笑,放下杯中的茶,飘然离去。 走出正厅,一贯沉稳的千雁惊得紧紧抓住杜云彤的胳膊,道:“姑娘,您不要命了吗?蛮夷之地岂是好去处?你纵然再怎么心急少府的事情,也不应该如此行事啊。” 杜云彤扫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寻羽,笑道:“寻羽,你来说。” 寻羽道:“姑娘行事谨慎,并非莽撞之人,如此行事,必然有姑娘的道理。” 杜云彤的笑意更甚,手指戳着千雁的额头,道:“你呀,跟了我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止戈的暗卫了解我。” “该打。” 千雁虚惊一场,心下稍安,道:“这么说,姑娘说去蛮夷之地,是骗他们的了?” 杜云彤狡黠一笑,道:“是,但也不是。” 千雁原本落到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 屋里又重新燃上蜡烛,屋外暗卫们尽忠职守地守着门户,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好姑娘,您就行行好,别再吓婢子了。” 千雁手里捧着一只蜡烛,道:“您究竟想做什么?” “想要揪出周自恒的内应。” 杜云彤眸光微闪,看着寻羽,道:“我一直都在好奇,侯爷那么多的暗卫,为什么偏偏派了你过来。” 摘下来了鬓间的花朵,粉红色的花瓣,嫩黄色的花蕊,无比的娇艳。 如同豆蔻少女的脸一般。 杜云彤把玩着手里的花,两手捏住,举到寻羽面前。 寻羽仍是如姜度如出一辙的冰块脸,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杜云彤道:“你年龄不大,看上去与我差不多,应该是新拿到“羽”字称号的人?” 宫商角徵羽,人会变,称号不会变。 只有最顶尖的暗卫,才会被冠以称号,如宫七,如问徵,如现在的寻羽。 寻羽眸色淡淡,道:“姑娘想问什么,寻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云彤一笑,又把小花插在鬓间,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只有几句想说的。” “姑娘请讲。” 夜色越来越深,月色隐入黑暗,只余下点点烛火,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芒。 “谢谢你,当年的不杀之恩。” 寻羽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杜云彤。 杜云彤眼底满是笑意,道:“这大概就是侯爷为什么会派你过来的原因。” “羽最末尾的暗卫,前面还有商和角,可侯爷偏偏就派了你。” 寻羽眼底归于平静,如蔚蓝的大海,如一望无际的星河。 杜云彤心头一软,道:“只有你,会无条件先考虑我,全身心负责我的安危,而不是只是为侯爷。” “谢谢你。” 杜云彤笑眼弯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会遇到更加精彩的风景,会拥有一个很棒的人生。” 寻羽手指微微收紧,轻声道:“姑娘。” 杜云彤手指拂上鬓间的花,道:“这朵花,我很喜欢,今日便收下了。只是以后啊,会有更为合适的人,你莫要忘了送她。” 寻羽是最初秦钧派来刺杀她的人,为什么没有刺杀,里面的缘由只有寻羽能说的明白。 在寻羽的死保之下,她才有机会走到秦钧身边,去向秦钧展示她的美好。 作为一个暗卫,寻羽的行为已经是非常越界非常不合格了。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寻羽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下。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秦钧再度把寻羽安排在她身边。 “明天的事情,拜托了。” 杜云彤忽然觉得秦钧有些心大。 她还没生出给秦钧带绿帽子的冲动呢,秦钧已经把绿帽子送到她的手边了。 也不知道是对他的手下放心,还是对她放心。 这一路山高路远孤男寡女的,秦钧也不怕差枪走火。 杜云彤对秦钧的胸怀佩服得五体投地。 寻羽的伪装也委实好,若不是今夜的小花,她还不会察觉。 常人的暗恋已经非常让人难以察觉了,更别提暗卫的暗恋了。 只是这暗恋,让她觉得有点心酸。 算了,不想了,二叔的安危在前,一切都要往后放,儿女情长什么的,还是等事情了结之后再去烦心。 现在当务之急,是揪出周自恒的内应,以及得知二叔的动向。 杜云彤说完自己明日的打算,又对寻羽道:“明日的事情,便拜托你了。” 夜风拂来,烛火摇曳,寻羽眉头微动,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点点头,寻羽走出屋子。 千雁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轻声感慨道:“姑娘既然知晓了,又何苦说出来呢?” 杜云彤垂眸,道:“我不说出来,他闷在心里,自己有压力。有压力,便会分心。我们现在的情况,最不能有的,便是分心。” “把事情挑明白,他身上的压力,便会没了。” 他不会再时刻小心着,心思会不会被她察觉,又不会时刻担忧着,她察觉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辗转难眠,忐忑不安。 压力只会转到她身上而已。 不过她这人天生乐天派,再大的压力在她这里,也不算什么事。 再说了,她干的是动脑子的活,纵然有压力分了心,也比寻羽在前方与人拼命,一时分心有了意外的强。 夜色越来越浓,屋外突然响起了寻羽的声音:“姑娘无需给自己太多压力。” “姑娘是一个很精彩的人,您身上的精彩,也会带给您身边的人。” 杜云彤躺在床上,轻轻地笑了。 看来她的挑明,心思没有白费。 寻羽心里最大的石头放下,不会再突然走神或者失神,不管于他自己,还是于她,都是一件好事。 山间的清晨好像来得格外早。 杜云彤刚穿越的时候,还有着睡懒觉的毛病,自从跟了秦钧,别说睡懒觉了,刚到点,秦钧便会派人叫醒她,提醒她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的裁决。 秦钧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又在军营里呆久了,养成了纵然睡着了,也会睁开半只眼的习惯。 回到天启城时,这种习惯便成了天不亮便早早起床,锻炼身体之后,再拉着睡眼惺忪的杜云彤走上一段路程。 在他看来,杜云彤的身体实在太过娇弱了,若上了战场,肯定活不下来,作为杜云彤的夫君,他很有必要天天陪着杜云彤锻炼身体,不说弓马娴熟,也要在战场上有逃得性命的手段。 可杜云彤实在不配合,打拳都是软绵绵的,刚起床时,一张脸更是臭得要死,活像别人欠她钱似的。 秦钧总想不明白,作为一个闺秀,杜云彤怎么就这般懒呢? 而杜云彤也想不明白,秦钧好不容易从战场上下来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休息休息,堕.落堕.落,一天天拉着她打拳强身健体是什么鬼? 难不成还想拉她去战场? 开什么玩笑。 她纵然是统帅万军,那也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与敌人拼杀的好吗。 也就秦钧,二愣子似的,明明是个将军,却过得比士兵还士兵。 每次冲锋他冲在最前面,每次撤退也是他走在最后面,最危险最累的活儿全是自己干了。 结果还被世人所误,说他搅得大夏不得安宁。 战功如此显赫,却还混得这么惨,秦钧也是大夏开国以来的头一个了。 不过得益于秦钧有事没事拉着她锻炼的缘故,成功地让她戒掉了爱睡懒觉的坏毛病。 秦钧走后,事情更是繁多,她想睡,也没了机会。 蜀地的公鸡尚未打鸣,杜云彤就已经揉眼梳洗了。 是非成败,就看今日的了。 这次跟过来的暗卫颇多,不过在人前的暗卫并不多,以至于蜀地的将领们都觉得,杜云彤此次前来,不过带了一个丫鬟,三个护卫罢了。 这样也好,更方便寻羽行事。 寻羽已经布置完毕,杜云彤换好了蜀地少女的装扮。 原本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也被寻羽用特殊的法子收拾了一下。 杜云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太敢认。 镜子里的她,与刚才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杜姑娘的这个皮囊,可谓是倾国倾城,而现在的脸,只是略有些清秀罢了,远到不了绝色大美人的程度。 杜云彤左看右看,道:“你们做暗卫的,都善于易容吗?” 心里的石头放下,寻羽也不再像往常那般整日地绷着,脸上的笑容略有些羞涩,道:“跟角先生学的。” 涉及到暗卫,杜云彤不再问,转了话题。 蜀地有黑市,日落之后才会有人过俩,蛮夷也是趁那个时候,前来采买东西。 杜云彤便扮作被人卖的民家女子,借此混入蛮夷之中。 听蜀将们讲,蛮夷每隔一段时日,便会下山买一些夏女,送给他们的蛮王享受。 姜家不是没有再三打击过这种事情,但利益丰厚,怎么禁也禁止不了。 后来姜度有意去蛮夷一探究竟,更是放弃对黑市的镇压,改为了渗入其中。 从黑市上获取的消息,更利于姜度以后对蛮夷的掌控。 姜度的蛮夷话,就是在黑市里学的。 夜幕降临,杜云彤抹着眼泪,听黑市上的人用蹩脚的蛮夷话与蛮夷交流着。 最后蛮夷用了三只非常漂亮的山鸡,一头野猪,成功地买下了她。 真特么便宜。 说好的黑市里的利益丰厚,惹得无数人铤而走险呢? 这三只野鸡能值多少钱? 杜云彤久不打理银钱,以至于不知道野鸡在市面上的价格。 江陵琅琊等地,不知道何时兴起了用羽毛做衣服的风气,世家闺秀们竞相攀附,以至于周边山上的鸟都快被抓完了。 只剩下蛮夷山头的了。 如今的一只野鸡,尤其是羽毛漂亮的野鸡,能在市面上卖出的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杜云彤:看来我不够时尚QAQ